第15节
况且齐家如今只有那么两棵苗,若是出了差错,徐老太太岂不是要哭死了。 杜太医原也是求人心切的,见赵菁这么说,便拱手道:“那老夫替武安侯老夫人谢谢姑姑了,她一个老人家跑来我们太医院哭,老夫也看不下去。” 赵菁心中好笑,老太太果真是哭了。不过也难怪她,这个时辰皇帝才下朝,她若是去宫门口递牌子等着太后娘娘召见,然后再下旨请杜太医过去,少说也要下半晌的事情了,小孩子家可是耽误不起。 此时此刻,徐老太太正坐在太医院的正堂里擦眼泪,张mama陪在她的身边,也是一脸愁容。按规矩老太太应该穿上了诰命朝服,去宫门口递了牌子,等着太后娘娘召见,然后下了懿旨,再过来请杜太医上门看诊的。 可徐老太太看见病得没有一点儿声响的齐嘉宝,早已经乱了方寸,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带着她往太医院来了,哭了也不知多少眼泪,总算求动了杜太医,说等他进去给皇上看完诊的时候,向皇上请个恩旨,跟着徐老太太往武安侯府走一趟。 没办法,谁让这太医院虽然人多,可当年为皇上治好痘疹的,就只有这位杜太医了。 张mama看了一眼掂着脚坐在靠背椅上伸着脖子往外看的徐老太太,上前劝慰道:“老太太放心,杜太医说了会跟我们回去的,你好歹坐一会儿,喝一杯热茶,从昨儿晚上到现在,你老还没合眼呢。” 徐老太太听了这话,期期艾艾有掉下两颗金豆子来:“平姐儿就剩下这两个孩子了,我要是连这两个孩子都带不好,我将来死了怎么到地下去见她啊!” 老太太一伤心,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嘴里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唠叨些什么,惹得太医院里当差的小太监们都忍俊不禁了起来。徐老太太这时候哪里管得着别人这么看她,倒是张mama觉得有些不自在,只小声劝慰道:“老太太,这儿不是自个儿府上,您好歹收着点,给侯爷留个面子。” 徐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就收住了哭声,用帕子压了压眼角道:“你说的对,不能让别人笑话咱侯爷。” 正这时候,太医院门口的帘子一闪,杜太医从外头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眼泪还挂在脸上的徐老太太,笑着道:“老侯夫人,咱们走吧,别耽误了孩子的病了。” 徐老太太立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里却多少有些奇怪,便问道:“皇上到底龙体哪儿欠安了,怎么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您就回来了。” 杜太医一边整理着药箱里的东西,一边道:“路上遇见了皇上身边的菁姑娘,她心善,说给您老人家请旨去了,让老夫先去侯府看看。” 张mama听说是赵菁,喜得眉梢都挑了起来,一叠声道:“菁姑娘可真是我们府上的贵人,这回可多亏了她,老太太咱快走吧。” 赵菁又在宫门口等了半盏茶的时辰,便瞧见小太监领着小杜太医过来了。小杜太医是杜院判的儿子,子承父业,如今在太医院里当值,也给皇上请过几回脉,是个妥当的。 赵菁领着小杜太医去御书房的时候,魏明箴已经走了,御书房里又多了几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周旭不说,赵菁也能猜到这必定是魏明箴带给他的。 周旭喝了一盏热茶下去,的确发散了不少,这时候正倚在软榻上玩一个小玩意,赵菁看着有点像弹弓、又有点像弩,忽然间那上头一个小东西从周旭的手中飞了出去,赵菁低着头倒茶,躲避不及,只觉得额头上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了起来,伸手一摸,那地方倒是有些肿了起来。 “糟了,打到哪儿了?朕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厉害,幸好没打到眼睛,不然可就坏了。” 赵菁见周旭急着起来,只用手揉了揉额头道:“不碍事,也不疼,只是皇上少玩这些,打到了奴婢不打紧,万一损伤了龙体,可怎么好。” 这时候小杜太医已经到了里间,周旭披着明黄龙袍,将手放在药枕上,抬起头的时候却瞧见赵菁额头上那地方越发肿了起来,便从小杜太医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对他道:“你先看看她额头上的伤,可有什么活血化瘀的药膏涂一涂。” 小杜太医便秉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往赵菁的额头上看了一眼道:“不碍事,用不着上药,过两天自然就消退了。” 见太医都这么说了,周旭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便安安心心的让他诊脉,其实他也没什么大病,只是鼻子有些塞,头有些昏昏沉沉罢了。 御书房里头静悄悄的,只有龙案上狻猊香炉里的袅袅青烟,一丝一丝的冒出来。 赵菁在周旭的下手便为他换了一盏热茶,开口道:“奴婢方才去请太医的时候,得知武安侯府的老太太在太医院,打算请了杜太医过去给他家的表少爷看诊,奴婢想着救人如救火,所以就让杜院判先过去了,还请皇上下一道口谕,赐恩旨让杜院判为他们家的表少爷诊治吧。” 周旭应知道这个规矩,便点了点头道:“朕知道这件事了,让杜院判去吧,只是那武安侯府的老太太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就想不起来按规矩办事呢?” 赵菁只笑着道:“老太太担心晚辈,自然就顾不得这些规矩了,他家的表少爷是齐将军的后人,皇上大约也记得齐将军吧?” 齐将军是徐思安的姐夫,也是带着徐思安从鞑子杀出重围,保住大雍边境的一名猛将。 周旭听了这个名字,果然有些动容,便吩咐下去道:“小福子,传朕的旨意,去库中找些名贵的药材,赏去武安侯府,让杜院判一定要全力救治齐将军的后人。” ☆、第0029章 皇帝染了风寒,并不是什么大病,吃了两贴药下去,很快就疏散了。赵菁掰着指头,她留在宫里的日子,却已是屈指可数了。 次日便是腊月二十五了,赵菁下处的小包裹里,早已经包着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是这些年来要好的宫女太监送的,也有让自己带出去给家里人的。 赵菁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心里嘀咕,也不知道旧年跟她兄长说过的日子忘了没有,这要是他给忘了,赵菁背着这一大包的东西走到鼓楼北街,倒是有些远了。她从这个原身子的记忆中依稀知道,自己和兄长是双胞胎,自己进宫的时候,兄长也才十四五岁,不过如今兄长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小名叫大妞二虎,大名是什么,倒是没听说起过。 在宫里住了十多年,从来没跑出过这四面高墙。前一阵给武安侯府办丧事算是头一回,可也忙的脚不着地,也没有好好研究研究外面的世界。 赵菁觉得有些惶恐,可又有些期待,矛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姑姑,这个给你……” 赵菁正坐在窗口发愣,冷不丁就看见阿碧抱着一包东西往她房里来。那些东西零零散散的从她怀中掉下来,赵菁好奇的走过去看了一眼,全都是香袋、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香袋是上等的苏绣,看着很是精致,就连装胭脂的盒子,都是上了釉的上好瓷器。 “你从哪儿弄的这些过来,我用不了这么多。”赵菁明儿要出宫,正愁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嫂子带的,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宫里头的东西,她带出去也方便,便伸手在中间挑了一样道:“我就要这个,其他的你拿走吧。” 料想这些东西,必定是哪个出宫办差的太监带进来,专门哄了女孩子开心的。 “姑姑,这些都是你的,国舅爷给的,国舅爷还说,明儿一早到宫门口接姑姑出去,让姑姑打扮的漂亮些。” “什么?”赵菁闻言脸色都变了,赵菁听了这话心里犯怵,魏明箴不知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什么叫他去宫门口接自己?难道自己跟他有什么关系吗?赵菁脸上一冷,将那些东西都打包了收起来,递给阿碧道:“去把这些东西还给国舅爷,就说我命薄,用不上这样的东西。” 阿碧这时候也犯难了起来,拧着眉头道:“我哪儿知道国舅爷上哪儿去了,就是路上遇见才让我跑个腿罢了。” 赵菁见她这个样子,没办法逼她,见时辰不早了,便开口道:“你快去御书房当差吧,皇上就要下朝了。” 今儿是赵菁在宫里的最后一天,太后下了旨意,不用她再去御书房当差了。好在周旭最近脾气似乎也收敛了一些,对太后为他选的那四个宫女并没有再吹毛求疵的。 赵菁打算今儿先去永寿宫给太后娘娘磕头,完了再去御书房向皇帝辞行,这样明儿一早她就可以跟着出宫买办的太监们一起走了,也可以少耽误半天的时间。 永寿宫中,太后娘娘正在和魏明箴聊天,他这几日才从江南回来,还没开始入朝理政,每日里倒是经常出入宫廷,陪太后说话,和小皇帝讲一讲江南的风土人情,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太后娘娘带着护指的小拇指尖微微翘起,脸上带着笑端起了茶盏来,朝着魏明箴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赵菁明儿可就出宫了,你若是这时候想求哀家的懿旨,还来得及,等她出了宫,哀家可就没空管你这闲事了。” 魏明箴穿着宝蓝色镶狐裘的圆领长袍,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他确实喜欢赵菁,可是赵菁似乎不怎么喜欢自己?太后娘娘的懿旨虽然管用,可他不想娶个冷美人回家,那不好玩,还不如不要,让她在外头鲜活着好了。 “长姐日理万机的,就不要为小弟这些事情cao心了,我自己喜欢的人,自己会想办法。”他一边说,一边还觉得有几分受用,会挠人的小猫,那才最有意思,赵菁就是那一款,挠不疼你,但是能让你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去撩她。 “哀家才懒得管你,我是怕她去了外头,也不知道要跟什么人住在一起,也不知道将来是个什么造化,在宫里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人你不要,非要等着她进了大染缸不成?” 太后娘娘说着,只悠悠叹了一口气,“你若真喜欢,哀家就替你做了这主,难不成她还敢抗旨不成?” 这时候大殿门口的帘子一闪,外头宫女进来通传道:“回太后娘娘,菁姑姑来向太后娘娘磕头辞行了。” 宫里的规矩,宫女们到了出宫的日子,要向以前服侍过的主子磕头辞行,赵菁也不过是按规矩办事。 太后娘娘正要喊了赵菁进来,却听魏明箴笑着道:“长姐想要知道她会不会抗旨,一试便知,小弟我先去耳房喝一盏茶。” 魏明箴说完,撩起了长袍风度翩翩的往后头耳房去,临走时却又顿了顿脚步,转身对着太后眨了眨眼道:“若是她当真敢抗旨,长姐可否给我一个面子,不要治她的罪?” 太后心下便有些不屑,赵菁胆子是不小,可也从来没在自己跟前拿大过,抗旨,只怕她还没这个胆量。 说话间魏明箴已经没了人影,大殿门口的猩猩毡帘子一闪,赵菁便从外头进来了。不管是怎样天寒地冻的日子,赵菁给人的感觉都像是春日里的暖风一样,普普通通的宫女制服还能在她身上穿出几分妖娆来。 她也不拱肩缩背的,虽然低着头,但背挺得很直,这两年保养的倒是不错,脸上依稀能看出一些rou来,反倒越发觉得圆润温婉。 太后心里头其实也是喜欢赵菁的,这样心细如尘的宫女,她多少年才遇上这么一个,难得她在皇上跟前的殷勤,却又没有什么狐媚想法,这一点是让太后最放心的。可是如今皇帝大了,即便赵菁没有想法,皇帝的想法她也不得不顾及到了。 太后娘娘心下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和颜悦色道:“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赵菁跪下来,给太后磕头,心里也渐渐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这些年你跟在哀家左右,后来又去服侍皇帝,把他服侍的这样好,你如今要走了,别说皇帝舍不得,哀家也舍不得。”太后娘娘不急不慢的说话,赵菁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的聆听,反正过了今日,她便真正的解脱了。 太后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渐渐放大,赵菁服侍太后多年,知道她下面的话大约是要开始切入正题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大约是今日出门时候少穿了一件坎肩。 “这样吧,哀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你的,有的不过就是一些俗物,念在你服侍皇上有功,哀家就给你赐一门好亲事吧!” 赵菁闻言,顿觉五雷轰顶一般,吓得她眼冒金星、身子发软。太后娘娘想得没错,她是不敢抗旨,作为一个现代人,赵菁明白用胳膊去拧大腿、用鸡蛋去撞石头有多愚蠢。 可是……她不能抗旨,还能做什么呢?若是真的出去了不过是另外一个牢笼,她情愿不走。 “太后开恩,奴婢不想嫁人,请太后收回成命,太后若是不嫌弃奴婢,奴婢愿意在宫里侍奉太后终生。”赵菁的额头抵在冰凉的金石地砖上,可她一点儿不觉得冷,她浑身发抖,十年来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一件事情。 站在耳房内,一直看着这一切的魏明箴拧了拧俊秀的眉宇,桃花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失意,嘴角却仍旧抿着一丝笑。 “行了,哀家就是同你开个玩笑,瞧你吓成什么样子了?”若不是因为方才魏明箴有言在先,太后也不会强压着怒火,勉强说出这句话来,“春秀,去把哀家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给她。” 赵菁闻言,身上跟失了力气一般,撑在金石板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努力想让自己支起身子,抬起头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眼眶热乎乎的,里面早已经蓄满了泪水。 “奴婢谢太后娘娘成全。” 赵菁的声音悠悠的,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惹得魏明箴也跟着心疼了一回,恨不得上去将她抱在怀中,替她擦去眼角的了泪痕。 “行了,你走吧,哀家也乏了。”太后摆了摆手,淡淡的开口。 赵菁从春秀的手中接过了一个小包袱,里头沉甸甸的,大约是几个银锭子。她如今出宫处处需要花银子,这钱她倒是很乐意收下的。 赵菁又朝着太后娘娘叩了几个头,这才起身离去,刚刚经历过一场考验的她脚底还有些虚软,只等她走出永寿宫大殿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才猛然松懈了下来,拉着一同送她出来的小宫女道:“你……你慢一点,让我缓缓。” “长姐,我说了她不愿意,你非不信。”魏明箴透过窗格子,看着赵菁渐渐远去的背影。 “那是哀家故意没把你说出口,她若是知道哀家要给她指的人是国舅爷,只怕一早就答应了。”太后其实也弄不明白赵菁心里头在想什么,她身边也出去过几个宫女了,哪一个不是变了法子想让自己开恩,给她们指个好人家的? 况且,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出去了过上好日子,那也是一件体面的事情。可唯独赵菁从来没提过这件事情,仿佛在她看来,只要能出去,就比什么都强。她难道不知道外面的世道,她一个姑娘家若是没个靠山,压根就活不下去吗? “长姐快别给我长脸了,一定是我长得不够好看,连个宫女都瞧不上我。” 魏明箴这话一说,惹得太后娘娘身边的几个宫女都笑了起来,太后原本郁闷的心情倒是一下子疏散了不少,见他这一副没正行的模样,只笑着道:“堂堂的国舅爷,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还改不了这德行!” 赵菁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处,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铜镜里自己的脸色苍白的有些可怕,赵菁轻抚着自己的额头,感觉到发根处渗出来的冷汗。她在永寿宫被吓得不轻,决定缓一缓再去御书房。这几天她在周旭跟前也就像平常一样当差,两人没提起过自己要走这回事情,赵菁心里便想着,也许说不说也不打紧,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太过刻意了,反倒变得不自然起来。 这几日她隐约听见朝廷似是要下诏让武安侯班师回朝,眼下打了胜仗,又正好是年关,将士们想回家过年,也是情有可原的,虽然不一定能赶上大年夜,好歹元宵节若是能团聚,也是好的。 赵菁也不知道皇帝的诏书下了没有,只是最近鲜少看见摄政王的人影,倒是让赵菁松了一口气。国舅爷也回来一阵子了,摄政王说要亲征,大约是离京了吧?也不知道造反的难民要不要过年,大年下的打仗,遭殃的又是老百姓。 赵菁正胡思乱想着,只瞧见外头迎面跑来一个小太监,隔着窗户对她喊道:“姑姑,万岁爷喊你呢,让你去御书房去。” 赵菁正还想开口问几句,那小太监便跟脚底打滑了一样,一溜烟就跑了。赵菁便只好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又瞧见方才阿碧拿来的香袋有几个好看的,便顺手拿了一个,皇帝最近迷上了玩弹弓,正愁没有装子弹的兜儿,用这个香袋就刚刚好。 赵菁将香袋挂在腰间的宫绦上,对着镜子拢了拢发髻,打起了精神往御书房去。这都最后一天了,小主子也不肯放她一日的假,赵菁心里无奈,可想着从小带到大的情分,她又狠不下心去。 从下处到御书房要经过两道宫门,一处冗长的宫道,转过了墙角,后面又一处弄堂,这条路赵菁走了有七八年了,即使逼着眼睛,她也不会走错路的。 赵菁一路都低着头,直到感觉天色好像一下子暗了下来的时候,她才略略反应了过来,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摄政王周熠正负手站在自己的面前,那硬朗的侧颜带着几分冷峻,视线悠远的看着远处,若不是在等她,难不成是在晒太阳? “王……王爷。” 赵菁心下没来由就是一紧,她也曾告诉自己这样怕周熠很没道理,奈何这个身子只要看见了周熠,就会有一种浑身发软的感觉。见周熠不说话,赵菁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对他福了福身子道:“王爷,皇上正喊奴婢过去,请王爷让一让。” 周熠对着阳光的脸转了过来,视线在赵菁的脸颊上扫过,最终停留在赵菁腰间的那个绣并蒂莲花图样的香袋上。 “本王送你的一万两银子你不要,反倒要这几文钱一个的香袋,还说你对国舅爷没意思?” 赵菁连连退后两步,想辩解却又没有话说,这些东西宫里向来鲜少会有,除了国舅爷魏明箴,似乎也确实找不到其他人带进来。 “王爷的厚爱,奴婢心灵了,只是那些银子本不该是奴婢的,王爷这样,岂不是让奴婢贪墨受贿吗?”赵菁低着头,屈膝半蹲在周熠的面前,若不是她平素训练有素,只怕这时候都已经站不稳了。 “本王给你的,谁敢说你贪墨受贿?”周熠眯了眯眸子,还想再说什么,却只看见赵菁屈膝缩背,一副强忍着惊恐的模样,他陡然没了兴致,微微侧身,给赵菁留出一条去路。 赵菁看着那一双石青色的软靴退到了一旁,仍旧低着头,朝着摄政王站着的地方福了福身子,小心翼翼的从他面前过去。夹道的路分外长,赵菁加快步子往前走,等到了拐弯口,她才像松了一口气一样,靠在宫墙上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气,一双手心早已经满是冷汗了。 赵菁闭着眼睛让自己安静下来,身体渐渐控制住了颤抖,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却发现方才挂在腰间的那个香袋不见了。 大概是刚才走的太急,落在了宫道上,可这时候也不知道摄政王走了没有,赵菁哪里敢回去捡,只能蔫蔫的,往御书房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