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这些灾民，能够在战乱中躲躲藏藏，一路逃难到皇陵附近的深山之中，不得不说，他们中领头的这个叫做钟铁树的男子非常聪明。 这些人，都是皇陵外五百里地一个叫做钟家集的小镇的居民，这个镇上聚居着钟、王、刘三个大家族，北越灭国后，钟家集因为距离附近的大城还有一百多里地，因此幸运地没有被第一波乱兵冲击。钟铁树家里经营着一个专门收售皮毛山货的铺子，在外面也有一些自己的门路，得知大城被乱军攻陷后，钟铁树第一时间召集了三个大家族的族长，希望大家能拿个主意，或者就近找个势力投靠，或者赶紧跑路，总之，不能够就这样坐以待毙，因为他听到的传闻里，那些乱军可是丝毫都不讲道义的，进城烧杀抢掠是必定的，到时候，这里的人家还能剩下多少，又会有多少壮丁被强征入伍，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可是，马上就要大祭了，不若，最后替先祖祭祀完再走？”族老们有些犹豫，距离一年一度的大祭只有不到一个月了，即便要走，起码也要先给祖宗们最后祭祀一次再走吧？不然他们也不忍心呐！大过年的，祖先们连个猪头都没得吃。 麻蛋命都要没了，你们还在这里商量着新年大祭？！祭你麻痹！等祭完了祖宗，咱们也该下去陪他们了！ “……好！”钟铁树气得眼珠子都红了，表面上痛快答应，实际上他也懒得和这些老东西们扯皮了，一转身，就召集了钟家一些青壮子弟秘密开会：“你们走不走？不走老子可跑了！再不跑，等乱军来了可就由不得我们了！” “这……”有的人还在犹豫，实在是家里的老人都是牛脾气，将新年大祭看的比什么都重，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抛下祖先自己逃命去？况且，说乱军要来，不是还没来吗？说不定那些乱军就留在大城过年了呢？他们这样的小镇，只怕乱军也看不上吧？ 这些人忘了，除了乱军之外，被乱军打败的守城的溃兵们，可还没死呢，一小股一小股的向外逃散，说不定为了补充给养，就要来这种偏远小镇打秋风了。 “今晚的事情，你们回去再想想，也问问左右邻居，反正，我们家后天一早就走！愿意跟我们一起的，后天一早在镇子东头的石桥头集合，不愿意走的，就留在这里吧，或许，乱军真的会等到新年过后再来……”不然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钟铁树童鞋也不是什么圣父，既然他们想碰运气，那就留下来好了，反正他的家人他是不肯让他们冒险的。 两天后的一个清晨，天上灰蒙蒙的，不似往年的冬天那般空气清新，大城被乱军攻陷，四处点燃的战火，燃烧的城池，到底还是让这个平静的小镇，染上了一层阴霾。钟铁树已经把家里所有的财物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也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埋了起来，家里唯一的大车，让给老人和孩子坐着，男人们都挑着担子跟在大车后面，一辆独轮车推着一个木桶，木桶里塞了几袋子黄米，黄米上还躺着一个被捆起来的人，那是钟铁树的祖父，老人家拍着床榻坚持不肯走，要祭祀先祖后再逃命，被他一包蒙汗药给药倒了捆起来，务必等到离家一百里之后再松绑…… “人都到了吧？没到的也不等了，出发！”钟铁树童鞋招招手，带着镇上愿意跟他们一起逃命的一百来号人十分光棍地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不到三天，就有几股溃逃的败兵路过小镇，趁着夜色入城，几个殷实的大户人家，都被抢了……男丁也被溃兵以征兵的名义绑走。坚持要留在家里等待大祭的几个族老，齐齐在宗祠里上吊自杀了……背负了这许多无辜的性命，害了这许多族人妻离子散，他们，岂能不死？ 然而，即便幸运地逃过了第一波溃兵的抢掠，在随后的路程中，钟铁树这一支逃难的队伍，到底还是和一些零散的溃兵遭遇了，在死了十几个人、丢掉了一大批财物和粮食骡马之后，钟铁树不得不放弃转道去邻国的打算，带着他的族人们一头钻进了皇陵附近的茫茫林海。 进了山他们才发现，山里的日子也不是好混的，虽然没有溃兵和乱军，可是，山里的严寒和积雪，却让这些人更加的难熬，兼之逃命的时候，太重的被褥棉衣粮食等物都丢了不少，钟铁树他们在齐腰深的大雪中走了不到几十里，就不得不停下来，勉强找了个山洞，在又付出了两条人命、干掉了山洞里东面的黑熊之后，终于替老弱妇孺找到了一个躲风避雪的容身之所，并且，因为有了那么大一只黑熊的尸体，得以支撑到了现在。 担心再次断粮，眼看着雪停了之后，钟铁树带着族里的青壮年开始以黑熊洞为圆心，四处搜集物资和粮食。而钟铁树带着的这一支队伍，则不幸在雪山中迷了路，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皇陵，几乎不曾饿死！ 还好，钟铁树童鞋的运气不错，遇到了夏小桥。 “你是说，其他的老弱妇孺，还在黑熊洞里？”听完钟铁树的话，夏小桥整个人都惊呆了，这到底是个神马疯狂的世界啊？真的有人会为了祭祀先祖连子孙后代的命都不管不顾了吗？ “是！求恩人救命！我钟铁树这辈子当牛做马，必定报答恩人救命之恩！”钟铁树不顾夏小桥的阻拦，跪下来结结实实地扣了好几个头。他们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这五天，不仅仅是找不到吃的，夜晚还要提防饿狼偷袭，还牵挂着山洞里的亲人，钟铁树简直五内俱焚！早知道宁可拼着损伤些人，也要想办法逃到邻国去，进了山，是没了追兵，可是，也没了活命的路子。 “我，我先去问问……”这个夏小桥可不敢轻易答应他，毕竟要从这茫茫雪山里找出一个小小的黑熊洞，这可不是他能做到的。 “不用问了，我立刻命人去找他们，你，拿些信物出来，免得我的人找到了他们也不肯信。”皇帝陛下大踏步走进来。 “好的！好的！”钟铁树看了看夏小桥，看到他点头示意，立刻从怀里掏出来一枚拴着红绳的小玉马，“这个，是我出生的时候我外婆命人打磨的，我母亲看到了必定会跟你们来的！需要我带你们去吗？” “……不必！他们会找到的。”开玩笑，鬼仙的本事，可不是这些凡人能妄自揣测的。 “多谢恩人！”钟铁树重新给皇帝陛下磕了头，其他陆续醒来的人也纷纷爬下床给他们磕头。 “你们，别磕了，有这个功夫，倒不如起来帮我一起做饭，想必你们的亲人也饿了许久了，咱们先将饭做好了，等他们来了就可以吃到热汤热菜了，岂不是方便？”夏小桥赶紧将人扶起来。 第67章 集体掉马3 “不不不~~恩人！哪里能让您帮忙做饭，我们，我们只需要一些柴米，我们自己能做！”钟铁树连连摆手，开玩笑，看夏小桥这瘦巴巴的样子，大腿还没有他胳膊粗呢，让他给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做饭，这不是虐待孩子吗？再说了，虽然眼前这几位恩人看起来都很厉害的样子，可明显这些人都在看夏小桥的脸色行事，这种时候他就该紧紧抱住夏小桥的小细腿啊。（这位好汉你真是知道的太多了~） 没错，别看皇帝陛下和魔尊殿下一脸强装无事的样子，实际上，这两位的小动作早就出卖了他们，一个两个的偷偷瞄一眼夏小桥，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亲爱的小桥大概暂时应该还不会找他们算账，顿时小小吐了一口气，随即想到他是不是憋了个大招等着一起爆发，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真是万分庆幸钟铁树等人被夏小桥救了回来。夏小桥的性格他们是知道的，虽然不喜欢惹麻烦，但是，只要能帮到别人的，一般都会尽量给人方便。尤其是钟铁树他们这帮人的遭遇看起来很是令人同情，想来，夏小桥应该会想让他们留下来吧？皇帝陛下对此更有信心一些，他的人已经去接这些灾民的亲属了，到时候他完全可以借着帮夏小桥一起安置这些灾民的机会，尽量拖延时间，让夏小桥心里的火气慢慢消磨掉一些。 要知道，他当皇帝那会儿，朝廷里那些世家大族还很强横的，动不动就想绑架皇帝的立场来谋取私利，他又不能随便砍了人家，只能慢慢拖延慢慢磨，到底还是凭借他的年龄优势生生拖死了那些世家的当家人，剩下的小崽子们道行不够，也只能在他手底下看他的脸色吃饭啦。 现在想想，当皇帝那几十年虽然又累又无趣，但是，到底也不是毫无收获不是吗？起码他现在隐约摸索到了和夏小桥相处的正确模式，还有，惹小桥生气的时候，该如何拖延时间寻求谅解…… 魔尊殿下也是这么想的。 他虽然没有当过皇帝，但是，直觉却告诉他，这个时候，最好先不要着急忙慌地找夏小桥坦白事实寻求原谅，先让他冷静一下，顺便帮忙处理好这些灾民的事情好了，说不定等这些事情忙完了，小桥就不生气了呢？到时候他再慢慢将实情道出，最好再增加一些戏剧效果，比如“因为担心夏小桥害怕所以不敢现出真身”之类的苦情戏，崔大编剧开始默默在心里写剧本。 凤羽魔尊：“……喂！你们都忘了还有一个我吗？！” 饿了整整两天的小麻雀也出来刷存在感了，哇哇大哭的声音简直要把人的耳朵都给吵聋了，她终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即便喝了孟婆汤都木有忘掉的酸菜猪rou馅儿包子的味道！ “咦？哪里来的孩子？”夏小桥终于看到了默默站在崔世景身后充当背景板的凤羽魔尊，还有他怀里的襁褓。 夭寿哦~皇帝陛下和崔世景一时紧张，竟然连夏小桥身上没有结界都忘了，好吧，反正自己的马甲都掉了，别人的马甲就不要管了……俩人自暴自弃地想着。 “这位是，凤羽魔尊殿下，他怀里的，是他meimei……吧？”崔世景不确定地看了凤羽魔尊一眼。 凤羽魔尊翻了个白眼，心想除了我家小麻雀，本尊还会抱其他奶娃娃吗？ “呃，你们好！”夏小桥僵硬地打了个招呼，他也是有些自暴自弃了，现在就算有人告诉他，他面前站着的是地府的冥王，他也眼睛都不眨一下了，事实上，他确实有些怀疑，当初一口喊破了他身份的那个蛇精病，到底是不是真的就是冥王？ “等等！想必您就是替那些野鬼做寒食的夏先生吧？” 皇帝陛下魔尊殿下：(⊙o⊙)！ 夏小桥：“……”呵呵~脑子里的小账本掏出来，狠狠再记一笔！ 什么灾民，什么逃难，也是骗他对吧？ 实际上那些包子和米浆，都是给鬼魂吃的祭品？ 好吧，两位，让我们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罪魁祸首还浑然不觉呢，也对，你能指望一只山雀看懂人类之间复杂的情感纠葛吗？ 凤羽魔尊终于找到了包子的制作者，顿时高兴的一把将meimei捧出来：“夏先生，麻烦再做些包子给我吧？我meimei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无论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夏小桥目瞪口呆~这，这看起来就特么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吧？你让一个连牙齿都没长出来的小婴儿吃包子？你确定这真的是你的亲meimei？ “……等等，我去弄点吃的给她先垫垫。”夏小桥想了想说道，“还有这位钟铁树大哥是吧？麻烦带几个人跟我去拿些柴米过来，先熬点白粥大家垫垫吧。” 前世，夏小桥虽然没有结婚生孩子，可是来他家吃饭的客户有时候也会抱着小孩一起来吃饭，这时候通常就会额外点一些适合孩子吃的东西，所以，对于小孩子应该吃什么东西，夏小桥还是知道一些的。 考虑到小麻雀现在还是个“无齿之徒”，夏小桥特意从羊圈里挤了一些新鲜的羊奶，煮沸去除腥膻味之后，加了点新鲜的树蜜进去，甜丝丝的，小麻雀就着小碗连喝了两大碗，这才砸吧着小嘴满足地睡着了。 凤羽魔尊激动得差点也想给夏小桥跪下了！这真是恩人啊！必须的！但凡对他meimei好的都是他的恩人！山雀不太懂得人类表达感激的方式，不过，在寺庙那几百年，他发现但凡人类对庙里的菩萨有所求，或者求有所得，都会供奉大批的祭品和财物给寺庙，于是，凤羽魔尊有样学样，从储物袋里掏出了满满一大箱子亮闪闪的红宝石，就这么摆在夏小桥的面前：“恩人，往后还要多麻烦您了，这是这个月的供奉。” 夏小桥：(⊙o⊙)！他耳朵坏掉了吗？这个人的意思是，他只要每天给这个小奶娃做羊奶，每个月就能收获一大箱子的红宝石？ 凤羽魔尊看到夏小桥目瞪口呆，还以为他对报酬不满意呢，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凤鸣山的特产就是各种颜色的宝石啊，其他的金银都是下面的魔将供奉的，据说也没有他们特产的宝石值钱，凤羽魔尊想了想，临走的时候特意带了十几箱宝石过来，希望能够为meimei买到足够的食物。 “呃~不用这么多，你给我一块就够了。”夏小桥想了想，从箱子里拿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红宝石，一点都不拿的话，他也担心眼前这个人心里不舒服，毕竟，从他前世接触到的有钱人的心理来看的话，仿佛只有拿了他的钱，他才会放心觉得你肯定会帮他办事一样。虽然夏小桥觉得一锅羊奶完全不值这么名贵的宝石，但是想了想，不如干脆拿了，大不了往后多照顾照顾这个小奶娃好了。 让钟铁树从粮仓里搬了两袋大米一罐腌菜，又让人去搬了几捆柴禾，这才抽出空来看了看凤羽魔尊怀里的小奶娃。或许是在娘胎里营养不错，重生后的小麻雀褪去了初生婴儿皱巴巴的样子，逐渐露出了白嫩嫩的皮肤还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仿佛像个初踏人间的精灵一般，眼里里全然是对这个新世界的好奇。 “她叫什么名字啊？”夏小桥拿食指碰了碰小家伙幼嫩的小手，小声问道。 凤羽魔尊：“……”麻蛋光顾着高兴，忘了给meimei取名字了！ “……她叫凤舞。”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一听就是个小美女呢。”夏小桥笑眯眯地看着小家伙。 然后，他就闻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童子尿的味道…… “呃~~”你不会忘了给你meimei包尿布片了吧？ 凤羽魔尊：~(⊙﹏⊙)b麻蛋我们鸟类一生下来就是随地大小便的啊，谁会给雏鸟包个尿布片？ 夏小桥无语了半晌，深深觉得他和这个脑洞大开的世界隔了好几个亿光年的代沟。 “那个，我去给她找些干净的尿布片，你给她带了换洗的衣服没有？” 这个问题，凤羽魔尊同样回答不出来，于是，魔尊大人威严的目光扫向了跟着来的侍女们。 侍女们也是满头大汗，她们，她们也没有生过雏鸟啊，而且她们一生下来就是在窝里随地大小便的，哪家的雏鸟会在屁股上包个尿布片？ “……是的尊上！”被凤羽魔尊威严的目光压制，侍女们硬着头皮点头保证一定会有尿布片的，然后，转身就开始掀开华丽的外衣撕扯内衫…… 夏小桥慌忙转过头去，心想这些侍女们还真是忠心呢，竟然扯了自己的内衫给小主人做尿布片，全然没想到这只是一群不知道尿布为何物的鸟妖又开了新脑洞…… 替尿湿了的凤舞小奶娃换了尿布片，去接应那些老弱妇孺的侍卫们也回来了，后面拖拖拉拉带了一帮衣衫褴褛的老弱。 第68章 集体掉马4 钟铁树带来的村民和亲友团，加在一起也只剩下不到七十个人，正好大田附近原本就有给看守粮食的奴隶们住的简陋屋子，在征得了钟铁树等人的同意后，夏小桥让他们暂时先在这里委屈一阵子，等开春了就可以开窑烧砖，到时候就让他们的人在这里再盖一排新房子，皇陵附近就是一个小型的农庄，农田也有数百亩，原本就是为了供养看守皇陵的守军的，现在，那些倒霉的守军都被魔尊殿下干掉了，这些农田自然也就荒废了，夏小桥他们这些人也种不了这么多的农田，商量了一下，干脆招募钟铁树他们来这里种地，钟铁树他们也乐得在这个乱世有这么个可以安身立命的所在，即便成为雇农也是开心的，命比什么都重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钟铁树，这里的“人”个个都不好惹，那些乱军要真敢打进来，倒霉的也是他们自己吧？ 安顿好村民后，因为凤羽魔尊坚持要留在这里，夏小桥不得不又找出了一处比较新的屋子来安置他们，小院已经住不下了，好在凤羽魔尊带来的侍女都很给力，很快收拾好了屋子，魔尊的meimei也给安顿好了，约定了往后每日按时到夏小桥那里领取婴儿吃的羊奶，又答应魔尊可以教授他手下的一个厨娘学习怎么做婴儿吃的食物，这才终于摆脱了妹控患者。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关起门来，夏小桥冷笑着看着眼前的皇帝陛下和魔尊殿下，心想自己的一片真心真是被狗吃了，他自己一门心思地把这两个家伙当成好朋友，结果呢？一个两个的都拿他当傻子来骗！ 皇帝陛下和魔尊殿下大眼瞪小眼，都不想先开口，用脚丫子想想都知道，第一个开口的肯定会被喷成狗！剩下的那个，因为火力已经减小，大概就能被当成“附逆”从轻发落了吧？ “元大哥，你先说吧！”老师课堂提问，竟然没有一个学生举手回答，夏小桥顿时更加生气了，一生气，就看到了最先认识的皇帝陛下，就你了！ “咳咳，，小桥你先别生气，我是有苦衷的。”皇帝陛下摸了摸鼻子，虽然没有看过什么小言话本，不过，大概天底下男人天生都是自带道歉范本句式的，一开口就让夏小桥忍不住差点破功笑出来。 “是这样的，”看了看夏小桥，发觉他好像没有特别生气，皇帝陛下顿时松了一口气，“我，你可能也知道了，以前那个夏小桥一家，都是被我姜家害得家破人亡的，你，不是，他也是因为被流放至此，才命丧皇陵的。” “所以？” “所以，那个，我不是担心你会怪我吗？毕竟，虽然害死夏家满门的不是我，可是，当初选定皇位继承人的时候，禅让的人选也是我亲自选的……” “等等！我没听明白，什么选定皇位继承人？什么禅让？” “这个……”皇帝陛下踟蹰，要不要告诉夏小桥，当初他之所以不想（不敢）结婚，主要是因为大臣们推荐的女子都是世家大族的呢？娶了人家的闺女，怎么好意思砍了老丈人的脑袋呢？再说了，一旦有了皇后，麻蛋不就要按例为国舅分封爵位了？那就更难搞死人家了……这样说的话，会不会显得自己特别阴险狡诈呢？皇帝陛下陷入了此生最大的纠结。 “夏小郎，咱们陛下，嗐！当年天下大乱，陛下为了平定江山，一直都没有娶妻生子，再加上打仗的时候身子骨损伤了，英年早逝，不得不在临死前选了姜家一个旁支的孩子做了太子……陛下苦啊！”求虎摸求安慰！黄狗儿眼看自家陛下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解释，立刻跳出来果断为自家老大顶锅盖。 “原来是这样……”夏小桥恍然大悟，看着皇帝陛下的眼神，不自觉地就柔软了起来。 黄狗儿接收到自家陛下赞赏的目光，顿时挺了挺老腰，为了自家陛下的终身幸福，是时候拿出他压箱底的编剧导演演技道具技能了！ 掏出了怀里的手帕，黄大总管呜呜呜地哭了几声，悲切地看着夏小桥：“夏小郎，您是不知道哇！我们家陛下，生前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小时候家里穷，他在家排行老二，爹不疼娘不爱，为了几斗陈年黄米，老爷子还将他送给了本家一个寡妇做了儿子！” “后来，前朝战乱，陛下在老家连饭都没得吃，只能跟着参军的队伍跑出去混口饭吃，冰天雪地的，咱们陛下就穿着件破衣裳在雪地里跑，真是苦啊！身子都熬坏了！”黄狗儿抹了抹眼泪，说的跟自己亲眼看到的一样，实际上那个时候他黄狗儿还没跟着陛下呢，这些都是听当年一直跟着陛下混的大将军说的。 “再后来，好不容易平定了天下，老奴就想，这下陛下总可以过几天好日子了吧？谁成想，那帮天杀的世家大族，呸！没一个好东西！整天想着给咱们陛下多多的塞些女郎，只等生下了皇子，他们就好和前朝勾结，害死了陛下，小皇子也只能听他们的了。你道陛下为何不肯成婚？还不是想让这天下从此太平？不扳倒那帮坏心眼的老家伙们，天下如何能安稳？” “嗐！老奴只心疼咱们陛下，牺牲良多，最后，最后竟然还是这样……还连累了夏小郎的亲人，老奴在这里，替陛下给您叩头了！是姜家对不起夏家啊！”说罢，演技派黄总管慢慢地跪了下来，苍白的头发从帽子里落下来几丝，看起来特别的可怜！ “嗳，您，您别这样啊，”夏小桥慌忙跑去想扶他起来。 皇帝陛下嘴角抽搐了一下，在夏小桥看不到的地方，轻轻踹了黄狗儿一下，示意他适可而止，演过头就太假了。 “夏小郎，老奴托个大，您和我们陛下，两辈子都不容易！这辈子啊，好不容易能为自己活一回了，就好好地活一回罢！老奴这几百年啊，也算是想明白了，人啊，什么都是虚的，自己过得痛快了才是真的！” 黄狗儿一句话，却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唏嘘不已。 尤其是崔世景，他两辈子，不是为了他天王舅舅的期盼而活，就是为了崔家的前途而活，成魔之后，他想着这辈子总算可以为自己活一回了，没想到，现在还是要忙忙碌碌，为了养肥流放大阵这个坑货累成狗！ “既然都说开了，那么，我也来说说吧。” 崔世景没有替他补刀的忠仆，不过没关系，他本人就是个演技派偶像派，当下就在心里暗暗收拾好了一套新剧本，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