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考虑得还算周全,之前从温室弄了些炭火,临时弄了两个火盆,屋里的温度不至于太低,只要留意一些,不必担心冻着了病中的男人。 温水擦洗,药酒降温。 还好,这一回,聂昕之没有再做出什么让人困扰的举动,老老实实地配合着郁容的动作,抬手、翻身。 给男人擦完了身,郁容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感受了一下体温,手掌忽地被人握着……伸出另一只手将其拍开。 取出数枚银针,先行针刺,遂按摩xue位…… 一不小心就瞄到了某不可言说的部位,郁容眨了眨眼,下意识地端详了起来,目不转睛——挺厉害的样子,昕之兄的肾阳大概很足吧——少刻,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变了颜色,莫名心虚,轻咳了一声,当即拉回跑马的思绪,替对方拉好了被子。 “你去哪?” “不去哪。这里乱七八糟的,得收拾收拾……昕之兄你继续睡。” 聂昕之没再吭声。 收拾完毕,郁容静等了片刻,见床上的人闭上了眼,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睡着了,端起水盆,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客房。 院里,哑叔拿锹清着雪。 几个小孩儿没什么事,各自捧着瓷盂,收集着蜡梅花与梅树枝上干净的雪水。 郁容走在檐廊间,偏头看了大家一眼,嘴角不经意地扬起浅笑。 忽然觉着哪里不对…… 屋里屋外环顾了一圈,一时想不起少了什么。 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门口的大型犬身上,郁容恍然意识到——那几只爪欠的小家伙跑哪去了? 这天寒地冻的,猫不是最怕冷吗? 难免会担心。 便放下手上的事,挨个房间寻找了起来,直寻到后院的窝棚温室。 赤炎将军硕大的身体险些挤爆了暖箱。 郁容大吃一惊:鸡崽子呢?该不会给猫儿吃了吧? “叽叽——” 小鸡的叫声适时地响起。 郁容循声看去,被霸道大猫抢了窝的小鸡崽子们,哆哆嗦嗦地挤在土灶下的干草里。 一时哑然。 好歹小鸡崽还都活着——或许是猫儿们的伙食太好了,它们对这些没两两rou的小家伙没兴趣——郁容想着,等等让哑叔多做几个暖木箱罢! 找到了赤炎将军,那么其他两只…… 郁容仰起头,看着比自己的个头还要高许多的盆架,不出所料,特地放到最顶端的猫薄荷所在,三秀抱着花盆“发神经”。 无言以对。 真担心,这些才出芽的猫薄荷,能不能顺利长大。 其后在灶膛口发现了打盹的橘猫。郁容看到时心脏慢了好几拍。里头还烧着火,这家伙真不担心变成烤全猫吗? 无可奈何,寻了干木头和草秸,在灶后墙角的地方铺了个窝,把桑臣抱了进去。 手上沉甸甸的重量,让郁容再度琢磨起给猫科学减肥的法子。 重新安顿好几只小鸡崽,照看了会花盆里的苗芽,听到前屋好像有什么动静,这才离开了温室。 刚一出窝棚,郁容就看到被钟哥儿引过来的青年……看着面生。 “小郁大夫是吧?”青年笑得憨厚,自我介绍,“我是西头的栓子……你知道的吧?” 郁容略作思索,不确定道:“卫四爷是你的……” 青年忙点头:“我是他二儿子。” 郁容了悟。怪不得没见过这个人,早先听说,卫四爷家的二子在外跑船。 “栓二哥找我有什么事?” 郁容直问其来意,暗想莫不是有谁生病了。 栓子搓了搓手,道:“是这样……我家十八杀猪,想问一问你要不要订点rou。” 郁容疑惑:“怎么这么早就杀猪?离过年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 除了饲养户与屠夫外,寻常人家,杀猪是一件非常隆重又慎重的事,除非是办喜事,否则家里的猪一般得养到过年前两天再杀。 不管哪家杀猪,都会提前好几天,挨家挨户问有没有订猪rou的。一只整猪一般会卖出小一半,剩余的,留一点新鲜rou冻好,过年做大菜,大部分或腌或熏,风干后挂屋梁下,至少得吃上大半年…… 平时想吃鲜rou的话,有钱就去镇子或者集市上买。 比起羊rou鹿rou什么的,旻朝人相对来说其实不太爱吃鲜猪rou。 所谓“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富贵人家嫌弃猪rou口感不好,普通百姓不怎么会烧猪rou……毕竟,只有开食铺、酒楼的没事研究花样烹制手法,平常人家做饭做菜,多是蒸煮焖煨烤,烹调方法以便宜为主,作料不多,弄出来的东西自然不那么好吃。 栓子回答着他的问题:“妹子二十出嫁,今年家里特地多养了一头猪。”按照这里的酒席规模,一次喜宴要不了一头猪,多余的自然得处理好。 郁容了然。 不过,他其实不爱吃这里的猪rou,比现代猪rou的口感差远了。可人家都会上了家门,不太好拒绝。 忽是心中一动,郁容语带犹豫:“可以要前腿rou吗,还有肠子……” 栓子顿时心领神会:“是要做香肠?没问题,猪肠和腿子rou都留给小郁大夫你。” 转而想到什么,郁容问:“你自家里用不上吗?” 栓子道:“我家没人会弄香肠,往年杀了猪,肠子都给人了,真没人要就腌起来。” “这样吗……” 郁容听了,微微点头,心情挺不错的。再过一段时间便到了年节,是时候得备起年货了,香肠处理麻烦,制好后还得晾晒一些日头,等到过年,正好能上桌算道菜……不管健不健康,他就是挺爱一些腌熏的美食。 说定了要订的猪rou斤两,栓子也不多逗留,跟少年大夫告了辞,马不停蹄地往邻村赶去——快到年尾了,大多数人家等着自家杀猪,订rou的不太多——免不了跑远一点的路。 “那是谁?” 郁容回头:“昕之兄,你怎么起来了?” “病愈了。” 就瞎扯吧!郁容无语,二话不说拉着男人的胳膊,往回走。就算这人钢炼铁打的身体,意志力强,不在意这一点小不舒服,也得顾忌家里其他人,可别让这家伙给传染了。 聂昕之没有丝毫反抗,跟着少年大夫的步伐,嘴上复又问:“那是谁。” “没谁,”郁容漫不经心地随口回,“就一个村子的。” 男人闻言不语。 倏地顿足,郁容侧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身边这人。 聂昕之显然疑惑了:“怎了?” 郁容审视完毕,忍俊不禁道:“昕之兄你是不是有职业病?” “何解?” “看到个陌生人就得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不是职业病是什么?” 聂昕之没吱声,不知是否听明白了对方的话意。 倒是郁容笑完了,又觉得不太好意思:“说笑的,你别介啊!”就算真有职业病,也没大不了的,作为统帅一众逆鸧卫的指挥使,警醒点也不错。 聂昕之依然保持着缄默,郁容没在意,转眼就将话题抛到脑后,回房第一件事是复查男人的身体状况。 感冒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好得快,往常来去匆匆的男人,这一回安生地在这里住下了。 转眼又是数日。 初雪下了不到一天一夜,就没再继续,大晴天的晒上几个日头,冰雪就差不多化光了。 一大早的,郁容搬出大木盆和大缸。 从水井里打出微带热度的水,倒入木盆,拿自制的肥皂配出稀碱液。浸泡了好几天的虎皮,刮去残rou,放盆里清洗干净。 遂再次下缸。 芒硝、明矾加盐与水,配制成鞣制液,泡上起码一个月,再行鞣制。 鞣制皮毛的工序复杂又耗时间,关键是等处理好了这虎皮,还不知道作什么用途,穿戴什么的就免了,多少有些心理障碍。 思及此,郁容忍不住想腹诽几句,送虎皮的某人这不纯粹给他没事找事吗!偏偏又不好干放着不管,皮子会坏掉的。 “劭真。” 退烧之后,聂昕之就恢复了“正常”,不再一口一个“容儿”地叫了…… 正合了郁容的意,“容儿”什么的,rou麻不说,怪女里女气的。 “嗯?” 忙活完了的少年大夫头也没抬,拿着肥皂不停地刷着自己的手——手上油腻腻的感觉,难以让人忍受。 “雁洲锦标社明后二日有冬狩,可要一观?” 郁容愣了愣,“冬狩”什么的对他一个现代人来说,着实陌生得很,顶多在书上看到……诶,等等! “锦标社是个什么……组织?” 听名字挺现代的感觉,第一时间想到某某锦标赛。 聂昕之对某人常识的缺乏俨然习以为常,简短解释:“射弩结社。” 郁容:“……” 这解释跟没解释有什么区别? 等到次日一大早,被男人骑马带到猎场,郁容总算弄明白了,所谓锦标社就是民间弓弩爱好者的社团,听着好像很新潮,其实是普遍常见的存在,诸如爱好赛马的马社,古代版“音乐人”的清音社,文人的诗社,豪绅斗富的七宝社……每个城市都有数不尽的社团,挺会玩的。 锦标社是最受武者们欢迎的社团,但也不是谁都能够进的,必须符合选拔标准才行。社团的组织管理又有一套严格的规定与纪律,感觉像是…… 郁容不自觉地望向身边的男人:“这个社里有多少人?” 聂昕之有问必答:“百人以上。” 郁容默了。这不都快成了民间私人武装力量吗?不会出问题吗?形成了组织,有种帮派的感觉……要是搞出点什么事,那不简直是黑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