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当时的京兆尹姓邾,名叫邾时钧,是母后的亲堂叔,是本王我的叔公。”北堂曜的声音略带嘲讽,“所以他们就都知道了这个女子的存在。” 陆欢颜皱眉:“你讲这个故事,到底想说什么呢?” 北堂曜道:“那个女子姓傅,她的兄长叫傅季寻。” “什么!”陆欢颜失声叫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北堂曜道:“襄嫔傅氏,在宫中是有记载的。” “她竟然进宫了!”陆欢颜不可置信地道,“这更不可能了!” “襄嫔,只是追封。”北堂曜淡淡地道,“她入潜邸不过一年就去了。她因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其兄不知所踪。” 陆欢颜摇摇头:“你说的这些,信息量太大,我消化不来。况且,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北堂曜道:“如果你不提季寻这个名字,我也想不到到这个襄嫔身上。这样一来,为什么父皇会动用龙鳞卫从你手上劫走季寻,就无法得知了。” 陆欢颜忽然道:“你是说皇帝一直都知道我在盯着季寻?” 北堂曜笑笑,伸手摸了摸她白玉般无瑕的小脸:“父皇什么都知道,只是有些事,他也只能知道而已,你不用担心。” 陆欢颜明白他的意思,身为皇帝虽然掌握天下,但有些事不能做得太过明显,这个度是要把握好的。就像如今陆欢颜做事,他虽然暗中盯着破坏,但是却不会站出来跟陆平川说:我知道你闺女去年夏天,不是,昨天晚上干了什么!那样就等于把他自己的那点阴私也暴露了,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明白的。 北堂曜想了想道:“其实说到底,我也只是猜测,毕竟这些事都太巧合了。阿颜,我今儿来跟你说这些,也是告诉你,最近遇事不要cao之过急,有什么缓一缓,或者跟我说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陆欢颜点点头,却是越想越不寒而栗:“我没想到这件事背后竟然是这样,如果你说的都对,那季寻做的事背后都有皇上的影子,他才是一切事情的幕后黑手。当年他放火烧京郊庄子的时候,也是他默许的?那么那些半路里出现截杀我们的人呢?杀我也就算了,你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北堂曜却道:“放火和截杀是两回事,你不要把他们扯到一起。当年放火烧庄子,恐怕父皇并不会管这种事。而半路截杀的那些人,其实只是冲着我来的。” “是什么人要你的命?”陆欢颜紧张地问。 “怎么,现在开始关心我了?”北堂曜忽然轻笑起来,一把将人揽入怀里抱着,道,“知道紧张了吗?” 死鬼!陆欢颜心里骂,就不能保持正经一刻钟吗?双手确实不由自主抱住了他的腰,幸好,幸好,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我遇到了你,而你也恰好喜欢我。真好! 第77章 我偏要勉强 北堂曜抱着佳人不想撒手,将下巴抵在陆欢颜的颈窝,闷声闷气地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陆欢颜这才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想想今天平白生了一肚子气,现在又被他给糊弄过去,便推开他道:“赶紧走,我还要练画画呢!” 北堂曜“噗”地笑出声来:“你别练了,回来我亲自教你吧。” 陆欢颜瞪着他,站起来怒道:“不用!您老身子这么虚,还是好好歇着吧!我看女学你也不用去,说不定哪天又把您给气个好歹。” 北堂曜赶紧把人又抱住,低笑着道:“刚才是谁那么紧张担心?我可不信这话。想叫我生气,没那么容易。” 陆欢颜推开他道:“你自己说,为什么要去女学代课?” 北堂曜耸肩:“你大表哥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他那骑射课程五天一次,我的书画课三天一次,总比他能多见你几回。” “你得意个什么呀?”陆欢颜怪道,“大表哥原本就在女学教课的,你跟他比什么?难道你以为大表哥像你一样这么无聊吗?” 北堂曜抱着胳膊哼哼了两声,谢云翔要不是知道了陆欢颜要进女学早就辞了教习一职,他会说?哼哼,才不会说哩!谢云翔可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阿颜这么迟钝,自己可不能说,哼哼! 陆欢颜皱着眉头看他哼哼唧唧,摆手道:“你够了!这是一个王爷该有的样子吗?赶紧的,走之前,我问你个正事。” 北堂曜点头:“好好,你说。” 陆欢颜夹了他一眼,才道:“你也知道清平阁海上贸易的事情,其实在沿海各省,我们都已经筹备好了,只是朝廷这里并没有明确的消息说要开海。却又说要建市舶司,我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是……” “我就知道你早晚会问我这个。”北堂曜了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给,这个就是朝廷拟定的建市舶司的地点。父皇已经批过发还户部了,这是我誊抄的一份。” 陆欢颜诧异地结果册子,果然是户部尚书具折上奏详述了市舶司的开设运行等等事务,后面皇帝的朱批都被誊抄了下来。合上册子,笑道:“这是哪天得来的?” “昨儿就得着了,想着今天下午能给你。谁知道被你打了。”北堂曜摸摸鼻子,委屈道,“想着过来找你说说话,还被你给推出去踩。” 额……陆欢颜不能忍,拿着册子敲他的头:“你不要吃过豆腐就装受害者!我哪打你了?你自己装到桌子怪谁!我踩你?我不站起来,难道被你欺负个够吗?做人要讲良心!” 北堂曜一把抓住册子捏在手里,似笑非笑地道:“阿颜,做人要讲良心哦!” 陆欢颜伸手去拿册子,却被北堂曜一晃跌倒在他怀里,听着他砰砰作响的心跳声,忽然默默地笑了笑。听着他的声音道:“阿颜,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到时宫中必会设宴,你要一切小心。” 陆欢颜抬起头来:“宫中的中秋宴会?我不想去。吃吃喝喝有什么意思。” “恐怕你不去也得去了。”北堂曜道,“我已经听说了,如今蕙贵妃正在给三皇子物色正妃,她们可都盯着陆家呢。” “楚王?”陆欢颜想了想,上辈子楚王北堂轩娶的是云南木家的嫡女木云清,木家镇守云南手握兵权,木云清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她嫁给北堂轩可是给他多嫡加了不少砝码的。只不过这个木云清,陆欢颜忽然想到自己的大哥陆彦扬,上一世他深入西南漠族,正是同木家军一起的。这个木云清在嫁人前,似乎还来过陆家。 “就是他,我的三哥。”北堂曜语气里满是不屑,“人家的母妃可是堂堂的宠妃,眼光自然也高。我瞧着,蕙贵妃早就瞧上了你。” 这倒是,上一世北堂轩也曾经动过自己的心思,陆欢颜笑笑,拉起北堂曜的袖子:“怎么,担心我攀了高枝儿去?” 北堂曜撇撇嘴,直白道:“对于我们这些皇子来说,你才是真正的高枝儿。不过,跟老三比起来,我倒觉得我比他强。” 哈!陆欢颜憋着笑看他,故意激他:“那么你上头还有太子,我倒是要等着看你说的话怎么实现。” 北堂曜高深莫测地笑笑,抬起自己被抓着袖子的胳膊甩了甩,在陆欢颜探究的目光中迈步来到窗口,一只手往窗台上一撑,便上了窗台。 他一条腿蜷曲着蹬在窗棱上,另一条腿则晃晃荡荡地垂下来,上半身侧倚着另一边的窗户,整个人呈一个v字坐在窗沿上。莹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棱角分明的脸柔和了轮廓,也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气质。 北堂曜抬手对着陆欢颜勾了勾手指,看她越走越近,不由得眉眼染笑,他生的太好看,每次这么笑起来都有一种叫人忍不住陷进去的感觉。 陆欢颜走过来,偏头看着他,忽然心中一动,报国寺里惠尘说她是天命之人,也许她的天命是应在他的身上,这个上一世没有的人。她不会是,为了他而重生的吧! 北堂曜不无得意地道:“怎么样,这副容貌阿颜可还满意?” 陆欢颜回神,抱着胳膊打量一番,道:“就是太瘦了些,身上恐怕都是骨头了吧。” “阿颜,想亲自检视一番吗?”北堂曜笑的邪魅,凑近了在她面前呵气,带来一阵淡淡的龙涎香味,“会有机会的。” 陆欢颜脸一红,赶紧避开,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用龙涎香?这不是皇帝和太子才能用的吗?” 北堂曜不在意道:“父皇给了就用了。阿颜,我真要走了。” 陆欢颜点头:“好,回去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找到情花治你的伤。” 北堂曜将册子交到她手上,道:“这些我自有主意,你不用cao心。还是那句话,最近你办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最好能缓一缓。等中秋过后,就是你祖母的寿辰,到时候我会来府上。” 陆欢颜并没有把最后那句放在心上,目前她比较担心的是皇宫里的中秋宴会:“中秋的时候你会在吗?” 没想到她还会有这种怯怯的时候,北堂曜心里忽然暗爽了一下,点点头:“我不在难道看着你被那几个东西抢了去吗?” 这是哪跟哪!陆欢颜睁大眼看他,却听他又道:“惠尘单独见你时说的话可能传了出去,阿颜,你自己要小心。” 陆欢颜一怔:“你怎么知道?” 北堂曜神色郑重地道:“阿颜,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并不在乎,如果你说一句话,我可以什么都放弃跟你走。但是你要护住陆家,我也懂,我答应了你,便会做到。但是现在不要问我,不要怀疑我,不要动摇我,好吗,阿颜?” “你……”陆欢颜欲言又止,“好吧。不过,阿曜,有些事不能勉强,你量力而为。” 北堂曜探手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头,然后仍旧拉住垂下来的银链,将身子荡了出去。陆欢颜跟着从窗子探出头去,只见北堂曜一只手拉着链子,一只脚蹬在书房外墙上,侧着身子斜斜地挂在窗外。 这厮在自己跟前总是时不时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陆欢颜冲他挥挥手,便要去关窗户,结果窗子却被北堂曜用手抵住,抬眼瞪他,他这才松了手,道:“早点休息。” 看着陆欢颜将窗户关好,北堂曜深吸一口气,手中用力将袖箭抽回,同时足下轻点,纵身跃过荷塘。翻上陆府围墙,回身看了看四宜居书房关着的窗子,北堂曜微微一笑,喃喃自语地道:“可我偏要勉强。” 第78章 真·迷妹 第二天去女学,冯妙妙看着陆欢颜的两个黑眼圈直叹气,拉着她小声嘀咕:“可是昨儿没睡好?要我说那豫王也真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他来代课不说耐心教,还在那冷嘲热讽。” 陆欢颜笑笑道:“他也没说什么,后来留下我还是用心指点来着。妙妙姐不用担心,我就是昨夜里走了眠,下午回去补补觉就好了。” 冯妙妙点点头,瞧见那边沈熙媛陪着一个穿着云锦褙子的女孩子走了过来,连忙拉拉陆欢颜的衣袖,道:“瞧,绍安公主来了。” 陆欢颜抬头一看,可不是绍安公主北堂晴么,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一个人,沈熙媛和她走在一起,简直都能装下两个北堂晴了。不过她可知道这位公主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弱可欺,其实是个刚烈的性子。上一世不知什么原因,她一直未嫁,直到北堂昭将她送去天狼国和亲。她一夜之间从皇宫出逃,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直到陆欢颜死,都再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冯妙妙拉着陆欢颜行礼,北堂晴拉起二人,又仔细地打量陆欢颜,笑道:“你就是庆国公府那个一直在乡下养着的二小姐吗?本宫一直听说你,早就想见见了。昨儿听说你来了女学,我这不今天就赶紧的过来瞧瞧。你长得可真好看!我在宫里见过庆国公夫人几次,我以为她就是天下最好看的人了,没想到你却比庆国公夫人还漂亮几分。” 陆欢颜被她拉着手,笑容得体而温顺,屈膝道:“殿下实在过誉,臣女不敢当。” 北堂晴笑着拉她:“别这么多礼,在女学里不讲究这些规矩。快跟我说说,昨儿我七哥来这代课,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敢情是来八卦的,陆欢颜无语地看了看冯妙妙,却见她和沈熙媛一边捂着嘴乐,一边把自己推出来:“昨儿豫王代的是书画课,只有阿颜选了。公主还是问她。” 这真是神助攻会挖坑,陆欢颜更加无语地被绍安公主抓着问来问去,从当日穿着打扮,到上课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敢情这个绍安公主竟然是北堂曜的迷妹,对他的崇拜之情那可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陆欢颜心里直吐槽,上辈子你没有这个七哥,真是不幸的人生啊! 陆欢颜谨慎地斟酌词句,一一答了,直到说起来最后因为画的不好被北堂曜留下单独指点。北堂晴才一脸不可置信地冒出一句:“我擦,这也行!” 陆欢颜听了简直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有木有!这公主殿下也实在是,等一下,她说的啥?陆欢颜偷偷瞧了瞧身边的这个绍安公主,心里的疑惑更加浓重。心念一动,便笑道:“今日见到殿下真是投缘,要不这样,今儿我来做东,请殿下去莲花楼吃饭怎么样?冯jiejie和沈jiejie也一起去啊!” 沈熙媛高兴道:“一直听说莲花楼的饭菜出名,也没有机会去,阿颜做东,那敢情好。” 冯妙妙也拍手道:“好呀好呀,莲花楼我哥哥带我去过一次,那里可是不止饭菜可口,建筑布局全都精妙绝伦,匪夷所思呢!” 绍安公主自然满口应下,正说话间,那边福宁县主卫宝宝和初云进了女学的大门,后面跟着周月英。冯妙妙皱了皱眉,双手揪着帕子,终是没有过去。沈熙媛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冯妙妙回她感激一笑,再转脸已是恢复如常。 陆欢颜将二人互动尽收眼底,心里奇怪冯妙妙和周月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样怪怪的。对上她探究的眼神,冯妙妙对她微微摇头,叫她不要多想。 福宁县主自然是瞧见了她们,她和北堂晴向来不甚对付,所以第一反应是不想过来打招呼。可是大家身份摆在这,卫宝宝硬着脸也只得过来。 一番见礼之后,冯妙妙还是忍不住问周月英:“月英你不是昨天病了吗?今儿可好全了?怎么过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周月英僵硬的地转了转脸,道:“没什么,昨天不过一点风寒,到叫你见笑了。” 冯妙妙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仍是不欲多说的样子,便也住了嘴,退到了一旁。 这边北堂晴见到死对头也是不喜,她自从三年前来到这个异世界,就和卫宝宝非常不对盘。要说原因,那可能是因为她那个七哥北堂曜。对于迷妹北堂晴来说,北堂曜这么帅这么拉风的一比,竟然人设是自己的亲哥,还是一个爹的(废话),不能忍!但是不能忍也得忍了,只能借着亲妹的关系蹭福利。可令人懊恼的是,北堂曜常年驻守西北,几乎不回京城,见面的机会那真是少之又少。 唯一的安慰是,每次见面北堂曜对这个meimei还算不错,可能是因为原主自小身体虚弱的缘故,北堂曜对她总是会比之对旁人温和一些,偶尔还会说上两句话。皇上的儿子不少,女儿也多,公主里面北堂晴因为和北堂曜亲近些,皇后和太子也时常会想着她,所以在宫中算是比较受宠的。 只不过,北堂晴的生活重心始终还是七皇兄,给爱豆皇兄找一个万中无一的皇嫂——关键是自己看的顺眼,则是她最重要的使命(误)。所以,当她发现卫宝宝一直在试图攻略北堂曜时,气愤是无以复加的。以至于,把打击卫宝宝当成了人生要务,时不时就要冲上去手撕福宁县主。 没有人知道北堂晴怀着这种扭曲的人生观,大家只知道一件事,千万别让绍安公主和福宁县主掐架,或者她们俩掐架的时候一定要在保证自己在一射之地。因为那逼撕起来,真是分分钟不分友军敌军啊! 在这群人里,初云算是深知这俩人互撕的战斗力的,她因为身份比较高,常常有机会进宫,自然在这上吃过不少亏。看俩人对上眼神,不由得内心就是一抖。正想着找借口赶紧躲开,忽然瞧见了陆欢颜,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卫宝宝硬着脸给北堂晴行了半礼,北堂晴斜眼眯着看她,想起来七皇兄去报国寺她竟然也厚颜无耻地跟了去,就气不打一处来,就不想搭理她。 卫宝宝见当着这么多人,北堂晴对自己行礼都没个回应,觉得她这就是下自己面子,哼了一声道:“几日不见,堂姐架子倒是大了许多。” 冯妙妙一听不好,这俩祖宗这是要起势,下意识看了一眼周月英,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剑拔弩张,反而看着陆欢颜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看陆欢颜,这会眼睛瞪得老大,一副要看戏的样子,冯妙妙嘴角抽抽,顺带拉了陆欢颜一把,努了努嘴,示意她赶紧和自己找个几口一起走人。 陆欢颜见冯妙妙一脸紧张,有些莫名,再看她身边的沈熙媛,也在给自己使眼色,眼角都快抽筋了。陆欢颜虽然奇怪,但是却明白了她们俩的意思:此处不宜久留,赶紧扯呼。 事情就是这样,想走,你就走不了了。陆欢颜眼睁睁地看着初云轻移莲步,冲着自己柔声细语道:“自莲花楼一别数日,陆二小姐一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