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走在前面的仲康发现苏妍远远落在身后,停下步伐折返至她面前催促道。 “嗯?”好半晌,苏妍才后知后觉应了一声,脚下仍保持缓慢的步伐。 见她这副模样,窦宪自然联想到唐寅初,方才那傻子临走前神秘兮兮附在她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竟让她如此魂不守舍? 窦宪心中早已把唐寅初咒上千遍万遍,面上却不显,又接连催促苏妍几声。 无奈苏妍心神早已被唐寅初搅得一团乱,哪能注意到他? 窦宪见状计上心头,一手包揽怀中物件,空出一只手,长臂一伸自苏妍身侧捞起柔荑包入掌中。 感受着掌中小手的柔弱无骨,窦宪蔫坏蔫坏的在心里勾画到时小娇妻发觉后的羞恼姿态。 想着想着,窦宪心头燃起一把火,烧的他浑身燥热。 盖因他想起上一世成婚后,他禁欲多年一朝解禁,食髓知味之下行那事之时自然免不了有些莽撞不知收敛。 记得有一日,他奉诏宫中议事,回府之时天色已晚,暮色四合,彼时已值深秋凉意深深,他恐将寒意带至房中,便站在卧房外散去一身寒意,不经意便见到那一幕—— 将将出浴的娇人儿着素白薄绢坐在床头,抬手轻轻拉下肩头的衣物扭头将手中的药膏在肩头揉开。满头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散落至身前,氤氲水汽打湿薄绢隐约露出薄绢之下的艳色。 被撑得鼓鼓囊囊的玫瑰红肚兜,因着她抬手的动作挤压胸前,竟有些许白皙迫不及待的跳出肚兜的包裹。 窦宪记得那肚兜上绣的是鸳鸯戏水,那是他那日上朝前亲手为她换上。 他亦记得那两捧白皙的滋味,沉甸甸的,触手滑腻。 便是圣人被这般美色撩拨都不能无动于衷,那日他足足要了她三次,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动作更是有些粗暴,她那处被他入得红肿不堪甚至有些破皮。 翌日他凑上前诱哄着为她上药时,她面上的神色便如他此刻心中所想所画—— 两颊嫣红,俏脸含春,眼波流转,恼怒之余带着抹不去的娇羞。 两人各自怀着心中所想一路上坡到了门前,苏妍低头自腰间取钥匙时才恍然惊觉自己一只手竟被仲康紧紧握着。 许是天热,他掌心带着不同寻常的火热,苏妍仿若被烫到一般,奋力抽手缩至身后,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面红耳赤,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我……” 窦宪欣赏着她的娇态,面上却懵懂无辜,不解的看着苏妍。 “这是怎么回事?”苏妍总算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娘子走得太慢,我饿了!”窦宪以一个傻子的语调可怜巴巴道。 “……”面前之人神色无辜,带着些孩童的稚嫩茫然,如此相较之下,苏妍竟觉得自己心思龌龊不堪,她羞怯之下心中生出一丝恼意,再不敢看仲康一眼,哆嗦着打开铜锁逃一般的回了屋子。 若她此番回头,定能看到那个她以为纯洁无辜的“傻子”脸上露出的得逞的笑,及他眼里四射的精光。 *** 没过几天,村里传来消息,春娟和杨俞然定了亲,成婚的日子定在了九月份。 春娟八月末及笄,杨俞然九月份便要娶她过门,当真是急切。 苏妍打心底里为春娟高兴,和夏花联合起来调侃了春娟好些日子才肯罢休。 暑热渐渐淡了下去,天儿渐渐变得凉爽,不再是一整日一整日的热,而是有了早中晚之分。 转眼到了七月初,陈全的孩子过满月。 陈大娘早年丧夫,寡居多年未曾传出一星半点的闲话,陈全为人良善,村里谁家有个什么事叫他帮忙他定不推辞半分,陈全媳妇是个性子软的,村里许多媳妇都喜欢找她说话。 这一家子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人缘,是以此番陈全孩子满月村里人能到的几乎到齐了。 山村日子清苦,逢上这般大喜的日子乡里乡亲的也没什么好送的,大抵都是些鸡蛋布匹之类的东西,日子稍好些的人家则会送上些许荤腥,权当为大伙儿添菜。 没一会儿,陈家矮房里便满满当当堆了一地。 苏妍送了个自己做的虎头帽并着个拨浪鼓。 陈全母子大抵也没料到大家如此捧场,原先定下的桌数硬生生又添了两桌才勉强挤下。 乡里乡亲的凑在一起竟有无数话可说,一时间场面火热,喧闹一片。 “哟!我说陈全,你儿子过满月呀!咋不叫上你嫂子我呢?也好给你庆贺庆贺啊!” 嗲媚尖细的声音传来,院里的交谈声刹时消散。 一身着玫红袄衫草绿撒花百褶裙的女人缓缓走来,只见她扑粉描眉妆容精致,头上一支金钗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走动之时腰臀款摆彷如无骨。 见到她,院里不少人面上露出嫌恶,有心直口快的直接道:“刘寡妇,陈全又没请你,你来干啥?怪讨人嫌的!” 刘寡妇径直找了个桌硬是挤着坐下,呛声道:“好歹我也是虎峰村的,怎么?许你来就不许我来?” 随着刘寡妇坐下,这一桌子的妇人纷纷挪动凳子力求离她远些,更有甚者直接坐去了别的桌。 苏妍坐在刘寡妇背后,闻着身后传来的呛人的脂粉味,她不由蹙眉,闻惯了药香,刘寡妇身上劣质的脂粉味实在难以忍受,苏妍竭力忍耐仍是没有阻止口中的喷嚏。 与苏妍同桌的一妇人听到后,大喇喇道:“刘寡妇,你昨天跑狐狸窝里去了?身上的sao味呛着人家苏大夫了!” 说话的是村头和刘婶子家挨着的张嫂子,说来也奇怪,张家大哥先天不足,身子羸弱,总带着股男人不该有的弱不禁风,偏偏娶了手脚粗壮个子高挑的张大嫂。 这张嫂子也是奇人一个,也不知道从小吃什么长大的,一个女人的力气比村里好多男人都大,与她的大力成正比的是她的一张毒嘴,若她在村里骂人排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张嫂子此话一出,满院讥笑不断:“就是!还不回去洗洗你身上那股sao味!” 众口之下,刘寡妇竟掩唇一笑:“你们觉得sao,可你们的男人不觉得,趴在我身上一个劲儿的说好闻呐!” 说着她旋身走到苏妍身边,抬手搭上仲康的肩膀,缓缓往他身前摸去,动作中透出nongnong的烟柳气:“你说是吗?傻大个。” 看着仲康靛青的衣襟上那抹肆意挑逗的白皙,苏妍眉头紧蹙,心里隐隐有些不悦。 也不知在不高兴刘寡妇的刻意生事,亦或是旁的什么。 她尚未细究,一直嵬然不动的仲康动了。 他手肘用力后顶将刘寡妇的身子推离,而后迅速旋身出腿踹了出去。 这一脚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刘寡妇竟被踹飞几米,撞上院中那颗枣树又狠狠跌下,发钗凌乱衣衫染土伏在地上狼狈不已。 ☆、第十二章 刘寡妇伏在地上低低呻.吟,到这时仍旧不忘摆出一个妖娆姿态,将身体的曲线完美呈现在在座的男人眼中。 若是平时,定会招惹不少男人的怜惜,但此刻她发钗凌乱,遍身狼狈,哪还有素日的风情,自然不会有人为她出头。 再说仲康,踹出那一脚后,他凑到一旁安坐的苏妍面前,两手使劲儿搓着衣襟上被刘寡妇碰过的地方,声音里满是懊恼和嫌弃:“脏。” 他的声音不算响亮,却恰好能让在场所有人清楚听到。 院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静,随之而来的是哄堂大笑,奚落讥讽毫不留情的冲着刘寡妇而去。 要说虎峰村里最招人厌恶的人,那一定是刘寡妇。 刘寡妇是他男人当年从山下带回来的,听说原先是哪个富贵人家养来亵玩的丫头,如此身份本就让村子里的人心怀芥蒂,熟料不久之后她男人便一夜暴毙,听说是撞破了她与外人偷情被活活气死。 自那之后,刘寡妇便愈发不可收拾,不知与周边村子里多少男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村子里厌恶她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一直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无处下手,今日仲康这一脚可谓是大快人心,在场不少人,尤其是妇人,都在心中暗暗叫好,便是苏妍也忍不住稍稍扬起嘴角,似嗔非嗔的剜了仲康一眼,伸手拽着他坐下,压低声音道:“以后不要这么鲁莽,打人之前至少告诉我一声。” 仲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当真很是听话的问了一句:“那刚才我要是问了,你会让我打她吗?” “会。”苏妍如是说。 苏妍虽说素日里极好说话,却也不是个没脾气的,当年韩大夫看不过刘寡妇的行径,曾好言奉劝,熟料刘寡妇不仅丝毫不领情,竟对韩大夫口出恶言,甚至在韩大夫发丧之时肆意谈笑出声辱骂。 这些苏妍都一丝不落的记在心里。 要苏妍说,当年刘寡妇那样对视她如己出的师父,她没有一剂药毒死她就算不错了,又怎么会拦着仲康。 刘寡妇矫揉造作嘤嘤哭泣了许久,见并无一人为她鸣不平,只得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咬牙切齿的离开。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正见到苏妍笑容温婉的和边上几个妇人说话,竟是丝毫不把方才的事放在眼中,刘寡妇恨恨咬牙,手里的帕子被揪扯的不成样子—— 小贱人,和那死老头一样,都跟她犯冲。 *** 没过几天就是立秋,阴阳枫成熟的日子,苏妍一大早就去崖边想要采下那两株阴阳枫,无奈阴阳枫生长的地方离崖边尚有些距离,她想了数种方法都未能够到分毫,眼见着就到了正午,仲康还在家里等着吃晌午饭,苏妍无奈,只得折回。 心里记挂着那两株阴阳枫,苏妍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的反常自然落入了窦宪眼中,心中暗自思索一番便知道她心中所想。 因着仲康时常会去刘婶子家找夏花,是以下午的时候发现仲康不在家,苏妍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晚饭时间,苏妍将饭摆上桌,等了许久也没见仲康回来,去刘婶子家一问才知道仲康根本没去她家,苏妍这才开始着急。 “别急,指不定是跑哪里玩去了,再好好找找。”刘婶子安慰苏妍。 两人一道将村子找了个遍,挨家挨户问过,仍旧没有消息,眼见着天彻底黑下来,苏妍心里愈发着急。 她从前叮嘱过仲康,无论跑去哪里玩,天黑前都要回家。仲康也一直做得很好,这一次却……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苏妍越想心里越发慌。 见苏妍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刘婶子忙道:“这样吧,我先陪你回家看一眼,指不定已经在家了,要是不在,咱再叫上几个人一起找。” 两人一路小跑着到苏妍家,推开院门一眼就见到了倒在院中的仲康。 苏妍脚下一顿,很快反应过来疾步奔到仲康身边,和刘婶子一起将他上半身扶起。 苏妍这才发现仲康浑身是血,身上的衣服不知被什么划拉的破破烂烂,脸上亦是有不少伤口,最严重的一处在额头上,鲜血蜿蜿蜒蜒顺着脸颊流下。 “这,这是咋了?”刘婶子惊呼,“咋弄成这样了?” 两人合力将仲康抬回屋放到炕上,苏妍转身点起桌上的油灯,屋里渐渐亮堂起来,刘婶子的声音随之传来:“苏丫头,你看看,他手上这是啥?” 苏妍回身循着刘婶子手指的方向看去,登时一愣。 那被仲康两手捂着死死护在胸前的东西可不就是她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阴阳枫! 苏妍正愣着,那边仲康竟挣扎着醒来,见到苏妍,他傻傻一笑,举起手,奋力道:“娘……子,给……” 说完这一句他便心满意足再次昏了过去。 “这瓜娃子,就为这两颗草不要命了!”刘婶子一边掰开他的手取出那两株阴阳枫,一边继续念叨。 好在仲康伤得不重,只是身上多处磕碰划伤,看起来有些骇人罢了,最严重的反倒是额头上那处伤。 仲康醒来后,苏妍犹豫着问他:“为何要去采这两株阴阳枫?” “娘子喜欢。”仲康傻笑着如是说。 苏妍当时只觉得心里酸胀,眼眶里亦是酸热一片,豆大的泪珠没有任何预料的直直落下。 看着眼前不顾身上疼痛手忙脚乱为自己擦眼泪的人,苏妍心想,她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