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樊星汉想了又想道:“如今洛阳之围以解,想必,你不是南下就是北上,我想我还是暂时留在洛阳的好。” 章得之挺诧异的,他以为樊星汉要说那些没用的话。 比如他要视死如归,让自己杀了他之类的。 樊星汉怪受不了他审视的目光,走近了一步。 徐汤下意识就挡在了章得之的跟前,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配剑上。 章得之挥了挥手,徐汤又退下了,还特意往后退了两步。 或许他和章得之的差距就在这里了。 樊星汉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方道:“想必她和你说过……” 她是谁不用明说,他应该知道。 樊星汉的声音很低,低的只有他们两人听到:“她很聪明,只是猜,却从来不问。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让她问问我。其实上一世,我与她的感情并不好,倒是极其宠爱一个叫樊离的妾,还和她生了个女儿,取名瑶笙。上一世,我死的早,就连我自己都不知是何原因,莫名其妙就死掉了。死的时候不甘心,倒是没想到还能重来一回。你不知道,我来了之后,看见这一世的蒋福,我吓成了什么样子。” 樊星汉停顿了一下,那是很不好的回忆,他甚至喘了口气,才接着道:“然后没多久,这一世的蒋福也没了,我便出了蒋家,拼了命想要查出这一世里蒋福的死因,可我至今都没有查到。所以瑶笙问我是不是她爹,我差一点说了假话,我不是她爹。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求你一件事,求你帮我了了这唯一的夙愿。从此,我便隐姓埋名,再不会踏入长安一步。上一世,我便是一心向着个丫头。这一世,有一个一心向着我的丫头,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薄。至于她,我上辈子亏欠了昭娘,本想拿这一世还了,可她并非昭娘,你又何苦纠缠!你,待她好些,我与她虽然相处不多,但信服她的为人,她心正心慈,知恩图报。我能为她做的,就是再也不出现在她的眼前。” 原以为自己的人生是个坑,一听别人的经历,发现臭老天,还真是想着法磨人。 樊星汉的人生啊,比他的坑还大。 上一世的蒋福,这一世的蒋福,听起来有些绕。 好在,他真的听懂了。 第一反应,纠结了片刻,这一世的蒋福是谁? 下一刻便想,他在意那个做什么,徐昭星又不是昭娘。 章得之沉吟了片刻,道:“我如今说这样的话并不是挑拨,其实蒋家的事情并不难,你只需想一下,蒋家败落了之后原先的部将都跟了谁。我也不瞒你说,赵器早有登位之心,若不是你掳走了她,我只需再多等个半年,会比现在师出有名。” 章得之说的,樊星汉不是没有想过,可赵器当真有登位的心? 从其的赵器,他不是没有打过交道,虽jian猾,可看起来并不是个有野心的。 难道说,人的野心就和那芽一样,风一吹,便会跟着长? 章得之也不是想让他非信不可,笑了一下,说:“信不信由你,我言尽于此,也言而有信,你可以带着那丫头离开郡守府了。不管你是谁,我们最好的告别方法都是不相互为难。再奉劝你一句,重活一回,何必执着于往昔!” 说罢,章得之便吩咐徐汤,“差人好生送樊先生回去。” 樊星汉忍了又忍,还是道:“我想和她告别……” “无妨,只要她愿意见你。” 媳妇不是用来藏的,至少甭管是金屋藏娇,还是笼中金雀,都不适用于他媳妇,关的越紧,跑的越快,对付她,唯有任之由之和信之。 一开始做起来很难,习惯了之后,还是很简单的。 像樊星汉,更是无需防备。 恐怕他媳妇比他还膈应这人的存在。 樊星汉当真去和徐昭星告别了,没说其他的,只说起了蒋瑶笙。 樊星汉面对蒋瑶笙本就有很复杂的心情,如今又多了一条——cao心。 他总觉得她小小年纪,不该舞刀弄剑,还见了血。 樊星汉说了什么? 他说,“你也该管管瑶笙了,万不可让她一个女孩如此残暴下去。” “残暴?你让那姓马的来虏我,砍了徐鹿的手就不残暴了?”徐昭星头一次激烈地反驳他。 不用他说,她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和蒋瑶笙谈谈,但她不喜欢他的双重标准。 她又道:“男女一样都是人,是人都不该残暴,不分男女。” 樊星汉怔了一下,释然一笑。 蒋瑶笙的事情,他想他无需cao心了,本也就不该他cao心。 他又道:“我能和她道别吗?” 徐昭星纠结了一下,才喊了人去请蒋瑶笙。 蒋瑶笙来的很快,徐昭星本想回避的,樊星汉却道不用。 实际上蒋瑶笙很是紧张,她生怕他会说,瑶笙,我是你爹。 没想到,他却笑着和她说:“我怕我就这么走了,不和你告别你会多想。我真的不是你爹,我确实有一个女儿,但她娘叫樊离。” 蒋瑶笙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又道:“好好听你娘的话。” 说罢,缓缓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樊星汉出了门便走得很快,一次头都没有回过。 是以,他没有看见,蒋瑶笙依偎在徐昭星肩膀的温馨情形,更听不到她们说了什么。 蒋瑶笙撒娇道:“娘,我听你的话。” “那你就得记住,拔剑容易,挥剑难。若再一次挥剑,一定是因为生命受到了威胁,而不是因为愤怒。” “娘,我记住了。娘,父亲送我一副玉筷有何用意?” “筷子是一双,一样长短,要两支一起才可以使用……其实娘也不知他是何意,送着玩的吧!那玉的成色怎么样?” “还成。” 此间,事……终了。 —— 章得之一共俘虏了三十万人,俘虏了凌志山的儿子凌浩。凌志山带了数万余部,却被徐大经一路追杀,丢盔弃甲,好不狼狈。徐大经一直追到了峡州地界,想了想,没再追着凌志山不放,而是拿下了峡州。 听说,根本就没动一兵一卒,不过才表明了身份,那峡州的州官便打开了城门,自动投诚。 徐大经就留在了峡州没有回转,他得避一避风头,他才将杀光了陈家的男人,虽说对外说的是陈家为了抵抗李雨,才损了根本,但这骗不了自己人。他若大喇喇地回去了,先生是给他记功好呢,还是不记?二爷是找他算账呢,还是不算?二夫人若骂他背恩忘义,他是听还是不听? 为了不给二位爷留为难,也为了不为难他自己,他决定了常驻峡州。 反正,他是不愿意撞见二夫人。 洛阳这厢,打扫完了战场,又将城门外炸出的深坑填平。 章得之终于有了喘气的时间,好容易在三更前回转。 徐昭星问他,准备将俘虏来的三十万人怎么办? 他不答反问:“你说呢?” “洗脑啊!”徐昭星脱口而出。 要不然呢! 这一场混乱属于内|战,杀来杀去都是自己人,当然不能杀。 想让人真心实意的跟他干,唯有洗脑啊! 光有天雷还不行,该许的功名该许的俸禄该有的惠民政策,一样都不能少。 她想了一下道:“等彻底打完仗了,该怎么安置这些将士你想过吗?还有,你一谋反就有这么多人相随你想过为什么吗?那是因为现在的社会本身就存在了很多很大的问题,不是因为你的个人魅力。要想皇位坐得稳,谨记民就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时候慢慢消减世家的权利,但还是那句话,凡事急不来。说的再多都不如做的,不如先拿陈留和洛阳作试点,颁布一些新的惠民政策,让一些人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自有更多的人来投。” 徐昭星一出点子就刹不住车,想了想,拍了章得之的手道:“你知道这人该怎么忽悠吗?我告诉你,你得投其所好,忽悠世家,你得挖坑,让他们往里跳。而对普通的民,你得给最实际的实惠。” 章得之听的很认真,真的很认真。 两个人衣服都脱了一半,居然一本正经地说起了正事,还没完没了的说,这是他也想不到的事情。 可要让那些跳坑里的人知道,两人是在床上商定好的该怎么挖坑,先给谁挖坑,那得哭死,没处说理去。 这证明床是个好东西,不止可以睡觉,也不止可以繁衍生息,还可以产生无数的阴谋阳谋,从而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徐昭星这厢絮絮叨叨地说完,才想起他们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她下意识拢了拢半敞的衣襟。 章得之笑了一下,弹开了她的手,继续。 自打凌志山围城,他就暂时戒了她。 没办法,每晚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匆匆忙忙的只够抱一抱。 好不容易忙完了外头的正事,一回家,当然赶紧办家里的正事。 徐昭星是还想说些具体的方法,章得之的嘴便直接堵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白日的事情还是留在白日说,这夜…还是一刻值千金。 有些人真是沾染不得,因为一旦沾染,就算栽进了坑里,还是论辈子算日子,一辈子不够,还想再求一辈子,再求一辈子仍旧不够,贪心地想着,若是能有九世情缘,再修成个神仙眷侣。 章得之戒了她多日,那一夜的香竟始终不曾忘记。 再一嗅,仿似比以前更香,更叫人欲罢不能。 先前徐昭星还不承认他天赋异禀,如今是真认了。 她和他,就像是菜鸟碰见了天才,业余选手撞见了专业的,被完虐了一回又一回,实在是受不住了,便又是颤着喘着娇嗔着,“啊~滚,滚啊~。” 可那人,就是滚,也带着她一起。 是天旋地转,还是巫山云雨,半宿的翻腾,一夜的春|情。 徐昭星在梦里叹,真特么的有精力! 滚完了今日的,章得之便想,往后,床一定得做个够大的。 只是…多大,才够滚呢! —— 徐昭星每晚都叫章得之滚,却是不曾想到,他有真滚的一天。 打仗的事情,她并不多问。 一个是她觉得自己太过心慈手软,知道的多了,难受。 另一个关于打仗,她懂得真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