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后面的解释，酆荀说得很简短：“高三各科的试题蔡志宏都收集起来，暗地里交给县城镇中学的几个老师。那些老师打着三中升学秘诀的招牌，用比一般指了翻几倍的价格卖给学生，利润让蔡志宏提成。你不知道农村学生买这些试题有多难，有些最穷的复读生还卖了血，我只不过是帮他们把钱取回来。” 严格不说话，她只得自己错怪了酆荀，扶着他，捡起地上的书包，不说话。 “而蔡志宏最近又把目标转向了竞赛班的试卷，想要把卷子卖给同为市重点的一中、二中学生，估计他早就盯上你了。”酆荀继续说道。 青喜巷里突然拐进一个人。 酆荀仿佛被严格一摔，就没了骨头，整个人挂在她身上。严格看着有人来，别扭的想把他推开，却被抓的更紧。 “严jiejie，这些内情，都是方程他们告诉我的，彩虹帮几乎都是在县城上学，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是真的看不惯那些卖卷子的老师，简直不配为人师！”一头火红头发的李想气愤的皱着一张小脸，说道。 李想说：“虽然我不喜欢酆荀这个叛徒，但是这件事情，他真的没做错。” 酆荀把严格手中的包甩给李想，说：“小兔崽子，拿了钱快滚。” 李想意味深长地瞄了瞄他和严格，然后背着包，留下一句：“好吧，看你帮我的份上，我今天就不打扰你了。”然后一蹦一跳的离开。 严格不知道说些什么，又觉得某人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发烫。她望着酆荀，他的眸子闪烁着两个亮点，一如春天湖面上的波光。 她的心不规则地跳起来，也许，该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成了另一个样子：“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冒险，你把蔡志宏的举动告诉教导主任，教务处就会处理的。” 严格清晰地看见那两个亮点熄灭了。 酆荀叹了口气，有些怅然道：“那样的话，蔡志宏就毁了，他妈早年去世，现在的妈是继母，他好不容易才读到高三，我留封信警告他几句就够了。这个世界上，有些错是迫不得已的……” 说到“错”的时候，酆荀的视线移向了天空。 严格感到了震撼，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酆荀。在初秋绚烂似火的夕照里，她长时间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让余晖镀得及其灿烂而真实的酆荀。 有些感情，慢慢在改变。 严格踮起脚尖，捧着少年的脸，如羽毛般的亲吻覆盖在他带着忧郁的眼帘处，眼光无比晶莹。 秋天的最后一个晴天好像已经离去，青城已经下了一个礼拜的雨，天地间，好像长了毛，水汽笼罩着大地万物。 严格东西都收拾好了，她行李不多，就带了几件秋天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剩下的都是书和一些相关的学习资料。 她自系统走后，就恢复了原本的学习习惯，做错的题目都摘录在错题本上，本子才几周，就用了三四本。 写完的卷子她全部丢给了酆荀，在自己稳定第一名宝座的同时，她还不忘拉扯着酆荀向前跑。虽然他重生后成绩突飞猛进，严格把这归功于勤奋的结果，毕竟据他自己所说，上辈子混在十八班，完全是因为用着小聪明，没有好好写过卷子。 而某人自从和她在一起后，就天天不务正业了！ 严格可不允许酆荀因为偷懒，哪次考试没考好而存在被踢出零班的可能性。而且两个人有好成绩作为条件，万一被学校发现早恋，也有了底气。 我们谈恋爱，但是我们成绩越来越好啊！ 学校总归对于成绩好的学生格外宽容。 “嘀——”一辆黑色的奥迪开过来，车窗摇下来，一位身披大波浪卷的女性笑着对严格招手：“严格，这边。” 车门的另一边，一个身材高大挺拔，长着方正的国字脸，手里拿着一把伞，没有打开，走了过来。 严格站起来，弯腰鞠躬，礼貌回应：“小姨小姨夫，你们好。” 郑中国把伞递给严格，“上车，别淋雨。”自己拎着两个行李箱，塞到了轿车后备箱里，然后坐进驾驶室。 小姨拿出手帕帮小姨夫擦着脸，口中埋怨道：“你呀，就知道麻烦我，带了伞都不撑开。” 郑中国闭着眼睛仍由妻子修长纤细，涂着红色指甲的手在自己脸上挥舞。 严格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她默默地把伞放在脚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 小姨和小姨夫一如记忆里，恩爱异常。 小姨在青城原本就有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后来小姨夫被外调，去了芒城，举家才搬过去。而今小姨夫回来升迁就任青城三中党委书记，一家人这才又搬了回来。 幸好小姨是个以写作为主的自由工作者，搬家迁移都随着小姨夫，就是辛苦了自己的表妹，她比自己小一岁，今年应该念初三，关键时候转学，多少会受到点影响。 大约半小时的车程，就到了小姨家里。 进门的时候，表妹乖巧地走过来，两姐妹拥抱了一下。 严格上辈子高考后就离开青城没有回来，和表妹郑卿卿的关系不远不近，就是普通亲戚，不过她这个表妹也是个厉害的，大学时一声不吭转去计算机系，而后跟着某it界大牛开发软件。 严格很难想象眼前这个文文静静，继承了小姨美貌，却被自己多看几眼还会脸红的小姑娘，是怎么能在男多女少青年才俊不少的狼窝里，稳坐许久，上辈子和自己一样保持单身的。 自己的原因不说，表妹的话，严格转眼看了下满脸严肃的小姨夫，默默为未来不知名的表妹夫点蜡。 小姨夫是个大忙人，把严格和小姨送回来后，就又开车走了，说是还有个会要开，临走前还不忘拿了块小姨的手帕。 小姨牵过两姐妹的手，笑着说：“以后你们两姐妹要好好相处呀。”然后把她们带到给严格整理好的客房。 客房被细心打理过，墙上贴了新的墙纸，清新的小碎花开在大片青草绿中。房间里有一张床，一个书桌，自带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挂着秋千。 严格后来才知道，这间卧室原本是表妹卿卿的，但是因为她借住，让给了她。 “严格，你以后就住这里吧，对面是保姆阿姨的房间，有什么事情，可以喊蔡阿姨。再里面呢，是你小姨小姨夫的卧室，对面是青青的房间。小姨和小姨夫工作时间不稳定，都比较忙，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你要体谅一下。”说着，小姨吐了吐舌头。 郑卿卿无奈看着自己耍宝的mama，说道：“表姐，我妈的意思就是，家里常驻人口就是我和你，还有蔡阿姨，我和我妈可以忽略不计。” 严格点头，表示理解。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小姨轻拍表妹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你来小姨家，小姨应该好好照顾你，可是你也知道你小姨夫最近调过来，事情太多，所以没办法，不过没关系，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郑卿卿继续揭短：“我爸忙，你忙啥？你就惯着他，让他少看你一眼都不行……” 小姨立马捂住卿卿的嘴巴，略有些尴尬地笑：“你妹瞎说，哈哈，我……我最近有一本书要出版，校对排版什么的，所以比较忙哈。” 说完把郑卿卿拎到另一个房间，进行母女间的“深度交流”。 严格看着她们离开，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肯定很精彩。 这才是真正家的温暖。 严格打开箱子，自己动手整理着东西。 蔡阿姨好像忙完了厨房的事情，边用围裙擦拭着手，边说：“哎，我来就好。” “麻烦你了，蔡阿姨，我叫严格，你可以喊我格格，以后请多关照。”严格让蔡阿姨接过手中的床单，自己把衣服都挂好在衣柜里。 蔡阿姨有着长辈们爱唠嗑的喜好，她笑着和严格唠起了家常：“郑先生和方太太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样恩爱，从卿卿刚出生时就是，一晃都十几年了。” “是啊，都十几年了。”严格心中浮现淡淡的温暖。 ☆、第31章 省图升级（捉虫） 国庆放假的第三天，青城省图书馆开了门，严格记得她上辈子非常喜欢这个图书馆，也经常在省图看书自习了，因为这里除了藏书丰富外，冬暖夏凉，还自备两个和大学自习室差不多大的带有空调的自由阅览室。 自由阅览室不提供书籍，只提供桌椅和自动饮水机。 严格把酆荀约到这里，为了放完国庆后的月考做最后冲刺。 学校有点变态，故意先放假，再考试，美其名曰让学生趁着假日放松一下，实际上没有几个敢真正放松不利用假期准备考试的。 省图的所在地的风景很好，总体是一座半岛湖，大门连接着马路，内里走进去，可以看见湖泊河水清澈，湖畔树影婆娑。 省图建筑不多，一高一矮的两栋，高的建筑和写字楼差不多，矮的建筑只有三层，依靠着写字楼围成一个半圈。 严格上辈子常呆的地方就是矮个建筑的第一层，里面包括人文阅览室、自然科学阅览室和自由阅览室。 今天她来的比较早，图书馆八点半开门，她是第一批进来的人。自由阅览室只有零星几个座位上有人，几乎都是备考的：考研的、考公务员的、考教师资格证的、司法考试的……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数学卷子，是酆荀私下里向大魔王数学老师多要的一套竞赛卷子，数学老师知道是给她的，愉快的交货了。 题目有点难，虽然试卷上标注着命题范围以现行高中数学教学大纲为准，加试试题的命题范围以数学竞赛大纲为准。 根据现行“高中数学竞赛大纲”的要求，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一试）所涉及的知识范围不超过教育部同年《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数学教学大纲》中所规定的教学要求和内容，但方法的要求上有所提高。主要考查学生对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的掌握情况，以及综合、灵活运用知识的能力。 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加试（二试）与中国数学奥林匹克（冬令营）、国际数学奥林匹克接轨，在知识方面有所扩展，适当增加一些教学大纲之外的内容。 然而，这套卷子，根本就是把“适当增加一些教学大纲之外的内容”，当做了数学竞赛大纲。 严格看了下表，九点半，酆荀应该快到了吧。 刚想着，手机便震动起来。 严格走出自习室，接通电话：“对，你往里走，然后左拐，我在通道出口处这等你。” 几分钟后，酆荀背着单肩包出现在视线里。 严格推开玻璃门，给他带路。自习室里的位置几乎坐满了，她用书给酆荀占了个位置。 酆荀落座后，把书包扔在桌子上，趴着睡了。 严格皱着眉头，他昨晚做什么去了，这么困？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酆荀才伸着懒腰爬了起来，拿出包里的资料，一本数学五三，一套理综天利38套。 严格的数学卷子只写了两道解答题，剩下的两道关于代数和数论的她还没有思路。 酆荀看了眼她写的卷子，吃惊地伸过头去，严格顺手把卷子移到二人中间。 “你，这两题写了多久？”酆荀声音压低，和严格咬耳朵。他没忘这是图书馆，大家都在安静的自习。 “……好久，用一个半小时。”严格有些不好意思，一张卷子一共才四道题，她用了这么久才写出来两道。 “那差不多，我写这张卷子都用了三个小时，结果还错了一题。”酆荀眼睛仔细地看着严格的计算步骤，脑中回想着自己的解法。 严格有点不开心，说：“你是故意打击我嘛？我后面两道题都没有思路。” “才不是，你不知道，这是彭sir出的联赛加试模拟题，别看只有四道题，正规考试时间都要三个小时！”酆荀摸摸她的脑袋，说道。 两人的动静闹得有点大，周围不时有人抬头扫过他们。 严格有些害羞，她拿出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刷刷地写上几个字，推到酆荀面前。 酆荀好笑地看她一眼，接过来。 二人开始幼稚的用笔记本交流。 “我前面两题做对了嘛？” “虽然解法不一样，但是结果是对的。” “后面两题怎么写？” “难得有你不会的，答案我给你写上吧。” 严格侧着脸，看着酆荀低头认真解题的样子。他的背微微弯曲，好看的手握着一只黑色水笔，时而停顿思考，更多的是在一旁白色稿纸上演算，得到满意结果后，才誊抄在严格的卷子上。 他脑袋上黑发长了，低头的时候，有些遮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