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节
岑牧在黑石山逗留了一天一夜，等身体差不多适应了这条右腿，才起身回程。 …… 岑牧回到赏金镇，没人留意到他的装扮悄然发生一些变化。 上身依然着一件陈旧的黑色皮质风衣，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下半身有了一些不起眼的变化，原本一件简单利索的直筒裤被一块灰色狼皮包起来，一直垂到小腿中部，狼皮下只见一只黑色军靴。 回到酒店没多久，阿三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岑大师，你终于回来了，可把我急死了，掌柜给你接了好几单生意，都是大买卖，你要晚回来一天，掌柜就要扣我一天的绩效啊！谁让您是我引进来的呢！”阿三苦着脸，大倒苦水。 岑牧笑道：“是嘛！等我一会儿，我打理一下，就跟你过去。” 阿三看着岑牧，怔了怔，下意识说道：“岑大师，这趟出门好像有些变化啊！” 岑牧心里咯噔一下，连一个没有能力的伙计都能看出变化，那这伪装是不是太差了点！ 岑牧问道：“什么变化？” 阿三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感觉人精气神又足了！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最需要的就是眼力，哪怕人只要是黑一点，或者手上多条细小的疤痕，我都一清二楚！” “不错，挺专业！”岑牧笑了笑，挺直身板，说道：“那你再仔细看看还有什么不同？” 阿三露出狐疑的神色，靠近几步，围着岑牧转了一圈，说道：“除了精气神更足，倒是没看出什么差别，只是觉得这裙摆有点犀利，跟您的整体风格不大搭调。” 岑牧哈哈笑道：“我就是觉得这裙摆有个性，好了，我们去店里看看。” 岑牧杵着拐杖跟在阿三后边，赶去赏金武器店。 第0056章 武器大师 上 两人赶到赏金军火，进入内堂，出乎岑牧意料，里面的阵势不小，原本不算宽敞的内堂坐满宾客，各个散发出强大的气场，抬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上位者的架势。 一个小小厅堂，竟然藏龙卧虎，气氛有些诡异。 凯瑟琳也在，她的身边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是个白人，约莫六十几岁，蓄满浓密的白色胡须，戴一副无框的眼睛，有几分学者的架势，看她们亲近的样子，可以猜到这人应该是弗兰克林没错了。 弗兰克林身旁又坐了两名稍微身体壮硕的中年男子，一个身着一袭褚色劲装武士服，大马金刀那么一坐，一看就知道是个格斗强者，瞧他神态，倨傲中带着一丝目空一切的气势，想来他应该是赏金镇的最顶尖强者；另一个身着一袭黑色呢质风衣，浓眉大眼，脸上布满刀刻一般的纹理，历经沧桑，气度要沉稳许多。 除了弗兰克林，这些人看岑牧的眼光，带着一丝主人翁的优越感，毫不掩饰他们的傲气，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凯瑟琳没有说话，弗兰克林也没说话，徐才收到某个人隐秘的暗示之后，起身说道：“岑先生总算是回来了，我按岑先生的意思，在赏金镇高端圈子里做了一个推广，生意源源不断啊！市场的需求很大啊！只要岑先生拿得下来，可以说大笔大笔的财富再向你招手。” “这样再好不过了。”岑牧笑了笑，故意说道：“今天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店铺有大生意么？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徐才摆手道：“诶！岑先生可不能走，这些人都是来找你的，我不是说了么？生意很大，这些人都是咱们的潜在客户，为什么说是潜在客户呢？ 因为大家还没有普遍肯定您的技术实力，在场这么多人，只有东家凯瑟琳小姐考验过您的能力，而且考验方式也不是那么直观，毕竟咱们不是钟表店，不修钟表，所以，在和我们签下大订单之前，这些客户想见识见识您的实力。” 如果这些人在符虎和岑牧会面之前找上岑牧，那岑牧真可能被他们给蒙了，现在嘛！他心里有所判断。 这群人非但不是客户，反而可能是赏金军火的老板，即岑牧的老板，岑牧听符虎简单描述过四大兵团的大佬的样貌，那个褚衣中年男子应该是拓跋鸿，而另外一个气度沉稳的男人则是加菲尔德。 四大兵团的老板来了三位，赏金五巨头来了四位，可想而知，当前这个阵容的豪华型。让岑牧感觉到十分诧异，按他的估计，这些老板级别的人物应该不会这么早发动试探性的动作，还不到时候，这说明了一个问题，对方可能遇到了麻烦，而且很可能自己能处理这个麻烦。 这些念头在岑牧脑海中闪过，也就不到零点零几秒的时间。 岑牧笑道：“可以啊！客人想怎么见识呢？” 徐才笑盈盈说道：“只要岑先生理解这个就好办，按照客人的要求，我都准备好了，就等岑先生动手了。” 岑牧默默点头。 徐才使了个眼色，一个伙计手脚麻利地将屋子中央一块帆布掀开，露出地下一座漆成黄绿色的钢铁炮塔，婴儿手臂粗细的螺丝钉还挂在基座的螺口上。 徐才说道：“岑先生曾经说过，可修理任何机械装备，任何型号的武器，不知道岑先生有没有见识过这个东西呢？” 岑牧杵着拐杖，走上前，仔细辨认一番，说道：“x—31阵地火炮，203毫米口径，可发射常规榴弹、贫铀弹、燃烧弹、杀伤子母弹、碎甲弹、制导弹、照明弹、发烟弹等多种弹药，最大射程61公里，最大射角65度，初速1633米/秒，射速1—5发/分钟。” 辨认出它的型号并不难，在底座上有型号标识，但要一口念出准确地数据，恐怕需要浸yin此道多年，一番准确无误的解说，让这群人默认岑牧武器大师的身份。 不等徐才发言，加菲尔德身旁一个男子起身问道：“这台火炮的弹药自动装填系统出了故障，岑先生可以修好它么？” 岑牧想了想，沉吟道：“这种火炮的射程较远，对于零件的材质要求较高，我不敢打包票，要看它坏在哪里，如果要更换零件，那就要看看你们的仓库有没有备用的损耗零件，没有零件，我也没有办法。” 徐才说道：“好！只要能查出问题就好，岑先生尽管尝试，我们赏金军火的仓库还算有点货，对于高损耗的零部件都有相应的库存。” 看众人的架势，他们就准备在现场看着了。 岑牧要来一套修理工具，也不避嫌，径直在场地内干了起来，一群闲人被徐才赶了出去，这些老板对于稀缺的技工保留足够的尊重，各自避到一旁，为岑牧让出空间。 任何机械其实都可以做减法，就像岑牧第一次去云莱城，在飞行车上向苏灵做的演示，去掉那些不相关的功能，剩下的东西就简单了，只是问题是，你得弄明白每个部件的作用，这需要专业知识。 这些所谓的专业知识在岑牧眼前，也就是小儿科，仅需要在脑海中翻阅一些火炮的资料，立刻有所收获，然后他一边拆一边学，笨重的部件可以喊旁边的打手帮忙抬，等拆到差不多的功夫，岑牧对于这座火炮的结构已了如指掌。 说实话，修它可比修那座钟表要简单多了，它的零件都是大号的，数量也不多，没有多少复杂度。它的价值在于钢材的质地和数控技术，零件模型的精确度达到微米级别，这是联邦新时代的军工科技，正因为这种模具精确度和卓越的钢材质地，才能保证这款旧时代的武器设计在新时代依旧发挥出重要的作用，在现代武器中占有一席之地。 岑牧将火炮的其它部件和弹药装填系统分离出来，有些部件甚至不用做进一步的拆分，一番仔细排查，岑牧在自动装填系统中找到两枚破损的齿轮。 岑牧将两枚齿轮对着灯光，眯起眼睛瞄了两眼，说道：“如果只是弹药自动装填系统的问题，相信只需要更换这两枚齿轮就可以修好它，这两枚齿轮不是原装货，钢材坚韧度不够，更关键的问题是，它们和原装的齿轮有0.9毫米的差距，所以磨损特别快，如果还是置换同样的零件，恐怕它的寿命在三四十炮之间，表现最好也不会超过六十炮，而且多次使用这种零件，会损害到整个自动装填系统，会降低它们的使用寿命。” 在座诸位交换一个惊异的眼神，可感觉到怒气在静默的酝酿，如暴风雨前变幻莫测的乌云。 有人问道：“0.9毫米的差距，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吗？这可是这么大块头的一个东西啊！” 岑牧笑道：“虽然x—31有些古老，但还是可以算新时代的武器装备……” 又有人打断他的话，说道：“这……这火炮还算古老？！它可是教会卖给我们最精良的装备！” “吉米，闭嘴！不要打断岑大师的话。”拓跋鸿呵斥道。 岑牧哂笑道：“这种阵地火炮就是旧时代自行榴弹炮的阉割版，去掉了移动能力，将底盘固定，射程和射击精度达到旧时代的好几倍，虽然说在钢材和数控技术上享受到新时代的高科技福利，但本质上来说，就是旧时代的设计，已经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不是老古董！又是什么？！” 吉米哑口无言，内行人教训外行人就是这样。 徐才说道：“岑大师之前想说什么，请继续，关于0.9毫米的差距一说。” 岑牧继续说道：“0.9毫米的表达应该不准确，应该说是900微米的差距，像这种型号的火炮，从生产线上下来，所有零部件的误差应该控制在10微米以内，才算是合格品，否则零件是要返工的，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拓跋鸿下意识问道：“什么问题？” 凯瑟琳笑了，其他人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这个男人。 岑牧说道：“要不它之前被修过，而且维修的工艺十分简陋；要不就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因为这个数值的差距已经不能用误差来形容了。 我刚才在拆炮台的时候，发现自动装填系统上有原厂的密封条，也就是说，我是第一个拆开它的，那么问题就简单了，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拓跋鸿老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按道理，他应该比岑牧知道更多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这点。 弗兰克林深深看了岑牧一样，笑道：“岑先生果然不愧为武器大师，我冒昧地问下，岑大师的来历，不知道是否方便告诉我们。” 第0057章 武器大师 下 弗兰克林这个忧虑有迹可循。 像岑牧这样的高科技人才大多集中在大型的城市，也只有大城市的大型组织才培养得出这样的人才，在荒野绝难遇见，如果真遇见了，恐怕身上背了很多故事，甚至和大势力有些难以化解的恩怨往来。 所以，见到这样的人，问声来历是必须的做法。 岑牧回道：“抱歉，来历属于个人隐私，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干净利落的拒绝，让众人均露出遗憾的表情，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拒绝总好过谎言。 弗兰克林也很干脆，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说道：“行啊！我看岑先生技术实力雄厚？我个人很欢迎岑先生在小镇做技师，赏金镇就缺岑先生这样的人才，我们按你的方式来交易，一切好商量，岑先生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岑牧沉吟道：“在此之前，我在市场上收购了一批变异野兽和植物的标本，我不想要重复东西，所以，我这边会提供一个列表，这个列表随时会更新，请大家保持关注。 列表上有一些标本的估价，基本上比市面的收购价格都要高至少30％，优先用它们来结算，对你们来说也比较划算，任务超出标本价值的部分用金钱来结算，我就这个要求。” 弗兰克林张开手，笑道：“相信这里的雇主会满足你的要求，毕竟岑先生是独一份的！这里没人能胜任你的工作！” 然后，他对其他人说道：“鉴于岑先生还有一些事情，就不打扰了，徐才你带岑先生去修理间。对！就是老约翰的房子。” 熟悉弗兰克林的人都知道，可能他这个举动并没有什么深意，但是，和老约翰关联在一起，难免让人产生一些联想，毕竟老约翰曾经是弗兰克林的老伙计，是赏金镇唯一的机械师。 这是不是有什么暗示呢？可惜岑牧并不理解这里面包含了什么意义，等徐才和岑牧离开之后。 弗兰克林率先表态：“从他的谈吐、习惯和知识结构来看，这个人绝对不是荒野的技师！我可以下定论！相信你们都看得出来！请他做修理师没问题，但不能有更深入的交往，我们不能吸纳他，至少在没有搞清他的来历之前，不能这么做！” 加菲尔德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为什么？我们并没有收到任何组织的通告，蓝港？萨伦之角？圣峰教会？骷髅十字军？沼泽遗军？一个都没有！” 弗兰克林摇头道：“无关紧要的人才会发通告，用东方人的古话说，发通告的目的是杀鸡儆猴。真正核心人物不会发通告，一旦我们触犯到他们，就会遭遇毫无理由、没有任何征兆的击杀，不惜一切代价！” 加菲尔德淡然道：“老本杰明，这不过是你的臆测罢了！” 弗兰克林郑重说道：“我的老朋友，请相信我，这个年青人不简单的，他的所求绝非你看到的那样。” 加菲尔德冷笑道：“在赏金镇混的人，哪有简单的人？本杰明你简单吗？” 弗兰克林无言以对。 而拓拔鸿始终不吭声，他有他的想法，并且，从来不和外人说。 凯瑟琳发声道：“这件事的讨论到此为止吧！既然弗兰克林镇长这么说了，我认为这就是赏金镇官方的态度。 加菲尔德，作为赏金镇的管理者，官方的代表之一，你要遵守这个规则！要不你走委员会表决的线路，到时候我一定投反对票！” 弗兰克林父女，已经占了两票，看拓拔鸿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赞成这件事情，因为他从来就不会优先替小镇考虑，加菲尔德主张以小镇名义吸纳他的建议，必然不会得到拓拔鸿的支持。 加菲尔德一边点头，一边看着凯瑟琳，冷哼几声，起身道：“是谁提议考察他来着？！是谁把我们召集过来？！现在又是谁提出了反对意见？！ 赏金镇就因为你们这群人才驻足不前！我看这个委员会不要也罢！全是一群捣浆糊的家伙！没有一个真正做事的人！ 凯瑟琳，你还年青，年青的时候不要学着玩弄权术，不要变成一个让人讨厌的人，这是我的忠告。” 加菲尔德对众人说道：“我个人其实很想为小镇做点什么，可是总有人想背地里搞事情，真没意思！” 说罢，他愤然站起来，迈步离开，门被用力关死，砰砰作响。 拓拔鸿摊开手，笑眯眯道：“喏～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有分歧，我也没办法，走了！” 整个内堂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弗兰克林和凯瑟琳。 凯瑟琳微微叹息，说道：“老爹，我觉得加菲尔德的出发点没有错，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这次试探是你提出来的，最先打退场鼓的人也是你，也难怪他郁闷了！ 再说，现在我们被圣峰教会逼得厉害，而蓝港那帮黑心的商人又卖些伪劣的装备给我们，形势很严峻啊！有他加入我们，应该可以扳回一些劣势。 老爹，你忘了么？赏金镇崇尚的是自由和能者至上，我们以前吸纳了很多伙伴，以后也应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