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
“我听说,掌灯使给自己设计的墓xue才堪称天功,竟能在沙漠中循环移动?”鹿白眨眨眼睛,貌似非常单纯、但怎么也不讨喜欢。 沈明烛不可能被个孩子拿捏住,顿时敷衍:“也只不过是个设想而已,看我这身体,已经不可能将它实现了。” 鹿白自告奋勇:“可以交给我,这次开天门后我就要到尘世生活,负责大神官之墓了!” 沈明烛被他们如此排除在外,倒也没反应,只诚心地鼓励道:“那你可要殚精竭虑,莫使大神官失望。” “是。”鹿白美滋滋。 沈明烛拿起白鹿灯拂袖转身:“你看图纸吧,我去补眠。” 说完她便款款离开书房。 在外等到不耐烦的苏晟立刻尾随其后,低声抱怨:“好讨厌的小子,真想一口把他吞掉!” “看来是墨瑾的同道中人,他们不信任我,自行去建陵也是无可厚非。”沈明烛疲惫地叹息:“看来这次去尘世,我要做的事情可多了。” 苏晟郁闷地跟在后面,忽然很怀念小时候无拘无束地撒娇玩耍。 那时它只是单纯的喜欢她,不知道她会把自己折磨至此,也想象不出离别之痛。 —— 很快便又到了开天门的夏季。 长天原紫色的夜永远宁静而神秘。 沈明烛整理着临行的器物,坐在床边魂不守舍。 由于实在太熟悉彼此,苏晟对她的所有情绪都不自觉的敏感,立刻凑上前去问:“你怎么啦?” 沈明烛摇摇头,忽然道:“晟儿,陪我喝杯酒吧,我想我哥哥了。” “不要。”苏晟讨厌长天原最受欢迎的饮品,因为它小时候偷尝之后,晕晕乎乎恶心了好几天。 沈明烛也没有强求,唤侍女送来后,便兀自倒了杯叹息独饮。 “我真不明白,你哥哥只陪了你十六年,我呢?”白鸟落在旁边抱怨:“我陪你这么久,你怎么不想想我?” “如果见不到你,我也会想你的。”沈明烛含酒而笑。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苏晟哼哼。 “是啊,晟儿比我活得长久。”沈明烛面色微红,在烛光中眼波流动:“其实能拥有你,是我这辈子发生过的最好的事了。” 苏晟很少听到好话,立刻开心地落到她身边:“真的吗?” 沈明烛点头。 苏晟这才变成人的模样,端起酒来:“好吧,陪你喝一杯,不过你实在太喜欢胡思乱想,这样没什么用。” “是啊,如有来世,我定当没心没肺,让晟儿为我cao碎了心。”沈明烛与他碰杯。 苏晟毫不在意地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之后,夜色已深。 沈明烛仍旧带坐床边,握住苏晟的手:“你是比我活的长久,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死别,所以晟儿……我们还是生离吧。” 她说完,眼圈便泛红起来。 可怜苏晟已经抱着酒壶昏昏沉沉的睡了,并没有机会听到她之后的心里话。 第89章 长天的灾难 苏晟自破壳之日就待在沈明烛身边,沈明烛是个不喜玩笑的女人, 所以这只天真的白鸟从来也不知道被人骗的滋味。待它从宿醉中迷迷糊糊的醒来, 发现自己孤独地趴着大雪地上时, 还以为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但那几乎要刺穿长羽的极寒, 却又瞬间勾起了孵化期的久远记忆。 …… ……我、我回家了? 受到惊吓的白鸟一个激灵从风雪中爬起来, 四下远望,眼前果然是绵延不绝、环境极度残酷的雪山,稀薄的空气陌生而又熟悉,它仓皇发抖, 用长天原的语言大喊:“明烛!沈明烛!!” 回答它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响。 白鸟惊恐失措,正欲展翅高飞时,忽然发现翅膀边有个木匣压着信封, 它赶忙变成人的模样动手拆开, 才看到掌灯使娟秀的笔记。 —— 晟儿: 我本不想用这种方式跟你道别, 但你生性倔强、重情重义,绝无其他可能愿意离开我的身边。从前你总是问我, 是不是瞒着你什么,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只不过时隔太久,叙述起来难免与当年的事实稍有差异。 我父亲为大神官、母亲为掌灯使,哥哥又任沈家家主,出生时可谓风光无两,由于父母都有非常纯正的掌灯血脉, 导致我与哥哥常拿着母亲的白鹿灯玩耍,热衷于收集世间种种关关于它的传说。当初哥哥最先用白鹿灯打开天门,将尘世的美好消息传遍长天原的山南水北,父母都以他为傲,而我亦然。 那件特殊的事情发生时,我方才六岁,所以很多记忆都是模糊而不明晰的,只确定那是个温暖的夜晚,大人们都在书房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尘世,我因年幼插不上话而泰国无聊,抱出了母亲的白鹿灯在花园玩耍,不小心被花朵的刺割破了手指,讲血滴进了灯内,原本明亮的光芒顿时消失不见了,黑暗中竟然出现个难以形容的模糊白影在对我说话——虽然那时没有听见声音,但我的神志很清楚的知道它在讲什么:打开异世界的通道就是灾祸之源,长天原终究要毁灭在破碎的天门中…… 后来我大病了场,将自己所见所闻告知亲人,大家都说是梦魇罢了。 但我知道不是,或许通过白鹿灯与我讲话的就是传说中的神吧? 这记忆一直藏在我的心里,现在的尸变之危就是最不详的预兆,既然我有此机缘、身在高位,就当尽最大的努力阻止事态的恶化,只不过前路艰险,实在不能再带你一起走了。把你送回家乡,就是希望你能真正开始属于你的生命历程,别再为我与长天原所累,岁月过去,我不过是你的一瞬,而有晟儿陪伴的日子,却是我的一生。 …… 很长很长的信,被苏晟以最快的速度读过,当确认沈明烛是真的拿着白鹿灯离开了,一种根本无法描绘的绝望顺时间击中了白鸟单纯的灵魂:无论它再长生、再强大,都没有办法再见到她,那在这里孤独的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