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那不是骑兵,稍微懂得一点儿骑战的人,都知道方阵理念与传统骑兵的精髓背道而驰。那也算不上什么神来之笔,如果换了对手是汉军精锐,或者相对正规一些的地方团练,在场诸将,至少能找到二十种以上方法,遏制住骑枪方阵的攻势,然后将其彻底埋葬。 然而,在可视范围有限的夜间,对手又为未曾受过任何严格训练的土匪,彼此之间也不齐心的情况下,它却是一记无法抵抗的杀招!漠北马跑得再慢,也比人的两条腿快。漠北马再矮,马背也比普通人的肩膀高。两百匹战马排着整齐的方阵隆隆而来,光是气势,已经令挡在路上的山贼草寇们个个腿脚发软,更何况马背上,还有一排正在滴着血的骑枪? 当者披靡! 无论骑着马的绿林好汉,还是结着队的山寨豪杰,都对这突然出现的怪异骑枪方阵束手无策。最初,还陆陆续续有不甘心者,冲上去试图力挽狂澜。然而,很快,他们的尸体,就挂在了骑枪上。随着方阵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倒在方阵前的“好汉”越来越多,敢于再冲上去阻路的英雄,就变得寥寥无几。到后来,几乎所有绿林好汉和“英雄豪杰”们,都不再试图螳臂挡车,有的甚至干脆抢先一步给方阵让开去路,以免因为动作太慢,周围人群过于拥挤而被骑枪方阵活活碾死。 “杨光义,带上你的左一都,连同右一,右二两营,出击!护住宁子明的左翼。不准任何敌军干扰他!”正在众将看得如醉如痴的时候,韩重赟忽然大吼了一嗓子,将所有人的目光硬生生从前方拉回中军。 兴奋地挥舞着胳膊,年少的小韩将军豪情万丈,“其他人,跟着本将护住宁将军右翼。咱们杀出去,给那些山贼一个点颜色看看!” 他没看错人,宁小肥绝不是别人的累赘!只要你能给他足够的信任,他就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刻,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即便失去了二皇子这个扎眼的身份,宁小肥也不会变成池中之物。他一定会振翅而飞,一飞冲霄,一鸣惊人。 而他韩重赟,就是这个奇迹的预见者和见证者。是创造奇迹之人的刎颈之交。并且可以与此人相伴而行,并驾齐驱,甚至能领先半步,傲视九霄! “快,趁山贼们还没反应过来,咱们护着宁子明,直冲其中军!”唯恐麾下将士不明白自己的想法,韩重赟连传令兵都不用了,自己挥舞着令旗在营地内来回跑动。“快,咱们今晚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能把握住,此后在泽州就能横着走。无论是那些山大王,还是结寨自保的土豪大户,见了咱们,都会主动退避三舍!” “末将明白!”“属下遵命!”“知道啦,啰嗦!赶紧让人竖起你的帅旗。全军出击!”“给贼人点颜色看看!”众将士七嘴八舌地答应着,该上马的上马,该整理队伍的着手整队。很快,就一波波地从营地正门冲了出去,沿着骑枪方阵留下的血路,呐喊而前: “给贼人点颜色看看!” “小宁将军,我们来啦!” “杀贼,杀贼!” …… 三千对数万,大伙原本以为今晚即便侥幸不死,至少也要损兵折将。而现在,却可能杀出生天,甚至创造一个以少胜多的奇迹。试问,作为一名武夫,谁人会不感到精神振奋?谁人不会士气百倍? 沿途的山贼流寇们,则叫苦连天。刚刚被骑枪方阵给碾过一遍,自家同伙临死前的悲鸣声,还在耳畔萦绕不去。忽然间,又遇到两群信心十足的生力军,谁还有什么心思去以死相搏?随便应付了几下,便纷纷向更远处避开。唯恐损失太大,折光了自家本钱! 还有更甚者,干脆连应付都不应付。直接将自家队伍拉开。反正避一次也是避,避两次也是避,避一百步和避五百步也没太大差别。自己这边战斗力最强的太行老八营还没出手,等老八营出手之后,大伙再相机而动,也不为迟。 如此一来,真正肯挡在韩重赟和杨光义等人面前的敌军,竟然十不存一。连同那些好不容易才绕到骑兵方阵侧后,准备实施反击的绿林好手,也再度纷纷拨转坐骑,避免玉石俱焚。 很快,韩、杨二人所带的队伍,沿着方阵所留下的通道两侧,再度拓出两条直线。三路大军遥遥呼应,呈品字形,朝敌军的帅旗方向碾过去,碾过去,碾过去,无可阻挡。 “孙大头,你带着重甲营上。堵住他们!” “杨斌,杨斌,你带神箭营跟在重甲营身后,羽箭阻敌。敢回冲本阵者,给我一并射杀!” “老噶哒,你的骑兵呢,别留着下崽子,绕,绕远些,绕到侧面和背后去攻击他们!” “刘祖德,你给我带队督战。不准任何退过那棵老榆树。退过者,当场格杀勿论!” …… 眼睁睁看着那个从汉军营门口冲出来的骑兵方阵越跑越快,越跑越稳,越跑越迫近自己的本阵。北方绿林道第二号人物孟凡润,仅剩下的那只眼睛变得通红。挥舞着门板宽的一把钢刀,在帅旗附近来回奔跑,将压箱底的力量,接二连三地派了出去。 他不能输,否则,最近趁着呼延琮倒霉,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权力,就不得不再度交出。他也不能退,绿林不是军队,没有避实就虚这一说。打顺风仗时,大伙个个争先恐后。可万一落了下风,帅旗动摇,则大伙肯定是争相逃命,各不相顾。唯恐逃跑的时候落在别人后边! 第四章 虎雏(十二) “结阵,结阵,刀盾手上前,长枪兵跟在刀盾手身后。四排横阵!”不光独眼狼孟凡润一个人知道此战到了最关键时刻,重甲营指挥孙大头,同样是个明白人。 其他应邀前来劫杀汉军的绿林綹子可以退,唯独太行内八营绝不能退。他们是北方整个绿林道的菁华,也是整个北方绿林道的脸面。呼延大当家父子三代卧薪尝胆,才使得内八营有了当前这种规模。才使得太行山二十七大寨,数十小寨的英雄豪杰心甘情愿地追随在同一面大纛下。如果内八营被一伙新兵给打残了,整个北方绿林联盟,也必将分崩离析。 此外,作为二当家独眼狼的铁杆,他一定会在劫难逃。呼延大当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粗鄙昏庸,却牢牢地做了十年太行山总瓢把子。此刻病得行将就木,才给了独眼狼孟凡润和他这些人可乘之机。万一呼延琮哪天突然又痊愈了,并且正好拿住了众人损兵折将的把柄,山寨里头空出几把交椅,挂起几十颗人头,便是必然! “结阵,大伙赶紧结阵!山寨养大伙多年,看的就是这一天!” “结阵,战马怕长矛。把阵结严,顶住他们!” “顶住,顶住,二当家在看着大伙!” …… 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孙大头人品虽然不堪,手下却也网罗了七八个心腹爪牙。在他们的努力约束下,重甲营好汉们硬着头皮向前,抢在自家溃兵冲动中军之前,在其必经之路上组成一道铁墙。 “嗖嗖嗖——!”没等重甲营把方阵列稳,紧随其后的神射营,已经对空发出数百支羽箭。精钢打造的箭镞映着火光,掠过大约四十步距离,将溃退下来的头目喽啰们,射翻了整整一大片。 “哎呀——!”“娘咧——!”“缺八辈子德的家伙,你朝哪射呢?!”“杨蛋蛋,老子做鬼也跟你没完!” 哭泣声,责问声,咒骂声,交替而起。被射翻在血泊当中却又没当场死去的喽啰们,手捂伤口,眼睛瞪着羽箭来临方向,目光里充满了仇恨。陆续退下来的其他绿林好汉们,则被血淋淋的先例镇住,不得不暂且停下脚步,站在伤者和死者的尸体旁,冲着神射营的将旗大喊大叫。 骑枪方阵与逃得最快的这批人之间,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众人身后,也还有数以千计的同伙可阻挡骑兵的马蹄。本以为今晚一定能平安脱离险地,谁料想到,在最后一刻,却遭了自家人的毒手! “重甲营前三十步,无论是敌是友,凡是进入者,格杀勿论!”被骂做羊蛋蛋的神射营指挥使杨斌,面色却丝毫不为袍泽的死亡所动。狠狠挥了一下钢刀,大声喝令。 “重甲营前三十步,凡是进入者,格杀勿论!” “重甲营前三十步,凡是进入者,格杀勿论!” “重甲营前三十步,凡是进入者,格杀勿论!” …… 副指挥使胡琳,队将李季等,带领各自麾下的弓箭手们,扯开嗓子,大声重复。同时用力将手中的角弓左右摆动,示意溃退下来的山贼们绕开自家中军,向两翼分散逃命。 射杀溃退下来的绿林同道,绝非他们的所愿。但如果任由这些家伙继续没头苍蝇般乱跑,冲动了重甲营刚刚组成的军阵。此战大伙将输得毫无悬念。故而,两害相权,他们只能取其轻! 这个一念之仁,不知道救了多少绿林同伙的性命。挤在羽箭覆盖区域边缘,骂骂咧咧的大小喽啰们,迅速领悟了胡琳等人的暗示。调转身形,一边诅咒着杨斌的祖宗八代和下三代,一边向两侧鼠窜而去。 “神射营,挽弓,前方四十步,预备——放!”指挥使杨斌,依旧是那幅冷冰冰模样。拖着长声,再度命令麾下弓箭手们泼出一片死亡之雨。 这一轮无差别覆盖,只伤到了十几个慌不择路者。其余大多数绿林好汉们,都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避开了自家中军,撒腿向两翼绕行。 转瞬间,重甲营的方阵前,就空出了一大片区域。溃退下来的人流到这里自动一分为二,比剪子剪开的布匹还要整齐。而紧追着溃兵而至的汉军骑枪方阵,则“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拖着呼啸,一头冲进了绿林神射营的最佳攻击范围。 “前方四十步,预备——放!”杨斌深吸一口气,第三次发出覆盖射击命令。用那么多绿林同伙的性命,他想换取的,就是这一刻。当数百支雕翎呼啸着腾空的刹那,他仿佛看见,无数古代名将同时向颔首而笑。 慈不掌兵。只有对自己人下得了狠手,才能更狠的对待敌人。五百名弓箭手的一次齐射,足以在四十步远的位置上,射出一条十丈长,半丈宽的死亡陷阱。任何踏入这个陷阱中的人,无论武艺高低,都必将被乱箭攒身,死得惨不堪言。 然而,这一切,却只存在于他以往的经验和现在的假想。五百支羽箭如愿落进的指定区域,攻击范围的宽窄和长短也合乎他的预料。然而,却没带来多少死亡。 就在羽箭腾空而起的刹那,方阵中有数名老兵齐声喊出了两个字,“举盾!”。骑在马背上的其余将士,迅速将木制的盾牌托了起来,斜着挡在了自己的头颅和身体前。 “笃!笃!笃!笃!笃!笃!”箭落如雨,砸在盾牌上发出和尚敲木鱼般的声音。急速狂奔而来的骑枪方阵被砸得轻微颤了颤,从箭雨下一冲而过。 漠北马跑得虽然不快,但也是马。 跨越半丈宽的距离,对于已经加起速度的漠北马来说,所需也不到一个弹指。五百支破空而来的的羽箭,一大半儿都射到空地上。剩下的一小半儿要么被盾牌所阻挡,要么没有射中人和马的致命部位。当箭雨过后,整个方阵中除了十七八个运气差到了极点的倒霉蛋外,其余皆安然无恙。 即便这十七八个倒霉蛋,也没有尽数倒在当场。受伤的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主动坠马。否则,结果无异于自杀。而草食动物在数万年来对抗捕食者过程中自然形成的天性,也令受伤的战马只要还跑得动,就不会脱离队伍。而是尽力跟在同伴身侧,寸步不离! “保持队形,后排加速补位。受伤者自己向前快跑,尽量靠向两边,找机会自行脱离!”按照平素的训练要求,队伍中的百人将,十将们,大声提醒。 “保持队形,后排加速补位。受伤者自己向前快跑,尽量靠向两边,找机会自行脱离!”队伍中的老卒带着新兵,将命令不停地重复。 每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却没有一个还活着的人主动从队伍中离开。 胜利就在眼前,这一刻,他们对自己有信心,对主将宁子明同样有信心!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骑枪方阵继续向前,仿佛刚刚经历的羽箭攒射,根本没给自己带来任何伤害。 三十五步,三十步,二十五步。碗口大的马蹄,几乎就要踏上了拦路者的头顶。 “举弓,再射!再射,然后自行射击!”太行神射营指挥使杨斌的嗓音已经变了声,残忍中透着疯狂。 他还有机会,漠北马跑得慢。他麾下的射手还能进行第二次覆盖,甚至第三次!不过是区区两百骑兵,不过是一伙刚刚放下锄头的庄稼汉。他就不信,对方的反应会一直像刚才一样及时,他就不信,对方能像传说中的百战虎贲一样,始终直面死亡! 无须他的督促,弓箭手们尽最快速度,不停地朝骑枪方阵倾泻雕翎。半空中,落下来的流矢乱如飞蝗,无穷无尽,一刻不停。 一匹战马跑着跑着,忽然悲鸣一声,轰然而倒。 随即,又是一匹,两匹,三匹…… 鲜血开始在骑枪方阵的正前方,正中央,乃至侧后方飞溅。 整个方阵,迅速变得不再齐整。特别是承受羽箭最多的第一排,被射得犬牙差互。宁子明的认旗,也被射得千疮百孔。 然而,已经跑出速度的左二都队伍,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停下来。哪怕他们已经只剩下了一百六七十人,哪怕对面拦路者已经严阵以待。他们依旧“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地向前移动,正对着拦路者的头顶。 变了形的巨石,依旧是巨石。 残缺不全的枪阵,依旧是枪阵。 一百六十余干骑枪,一百六十余匹战马,一百六十多名汉子。“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地冒着箭雨飞奔向前。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地奔向对面的敌军。 忽然,所有马蹄声都消失不见。 骑枪方阵从箭雨中冲出,与拦路者迎面相撞! 刹那间,血rou横飞,地动山摇! 第五章 黄雀(一) 枪折,马倒,整具的尸体与破碎的残肢上下翻滚,拦路的重甲步卒枪阵四分五裂! 数匹失去主人的坐骑,在破碎的步卒方阵中左冲右突,将转身逃命的重甲长枪兵一个个踩得鬼哭狼嚎! 阵破了,由五百重甲长枪兵组成的拦路方阵,被撞破了!他们曾经拦下过楔形、箭矢、锥形……,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骑兵突击阵列,今天,去被同样的方阵,在毫无花巧的正面碰撞中,砸了个粉身碎骨。而左二都的骑枪方阵,却依旧剩下了大半截,继续“轰隆隆”发着雷声,朝后面的弓箭手碾压过去,人与战马身上,俱是鲜血淋漓。 大部分血都是绿林好汉们的,只有一少部分,来源于他们自己的袍泽。漠北马对危险反应迟钝,高速奔行中即便看到如林长枪,也很难及时调转身形。而大多数拦路者却在两军相撞的最后关头,被飞奔而至的马群吓得失去了拼命的勇气。纷纷侧转身形,试图避开高速冲过来的马蹄和枪锋…… 结果就是,重甲长枪阵碎,而骑枪方阵,被崩去了一大块后,却依旧保持着完整。阵列完整的骑兵借着惯性高速冲进了枪阵后边的太行神射营,万钧巨石砸上了一堆鸡蛋…… 还没从自家重甲步卒方阵崩溃中缓过神来的绿林弓箭手们,几乎张大着嘴巴,就被骑枪给挑飞到天上。一具具尸体在半空中交替翻滚,血如暴雨般洒得到处都是。排成四行的横阵,转眼间就从正中央处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断面儿,先前不幸站在断面位置者,或者当场被杀,或者身负重伤,在血泊之中翻滚哀嚎。他们站在断面两侧侥幸没有被枪阵正面相撞的同伙却没有一个俯身施救,而是继续愣愣地站在原地,愣愣地握着手里的角弓,好半晌,才终于发出一记声嘶力竭的哀嚎,转过身,飞一般向两侧黑暗中远遁。 “保持队形,继续杀贼!”宁子明挺直腰杆左右看了看,大声呼喝。先前跟敌军枪阵相撞的刹那,他左侧的亲兵重伤身死,右侧的亲兵肩膀上被捅出了个窟窿,此刻趴在马鞍上奄奄一息。然而,他本人却在亲兵们的全力保护之下,毫发无伤。将手中骑枪使得宛如蛟龙般,凡是遇到挡路者,皆一枪刺翻在地。 “杀贼——!”“杀贼——!”“杀贼——!”已经完全被战场狂热所笼罩的弟兄们,扯开嗓子大声重复。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家方阵中的弟兄数量,已经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二!损失三成必导致崩溃,那是对僵持状态中的敌我双方而言。像今晚这种酣畅淋漓的作战,即便周围的袍泽倒下去一大半儿,剩下的幸存者们,依旧会百死而不旋踵! “杀贼——!”“杀贼——!”“杀贼——!”他们高声大叫着,刺翻沿途遇到的所有敌人。他们一个个都变得勇冠三军。这一刻,恐惧与疲惫与他们彻底无关。他们武艺精熟得如同绝代宗师,而胯下的坐骑,则从漠北驽马变成了风露紫和特勒骠。他们如同捕猎的狮子般彼此娴熟配合,结队扑向对手。而敌人则变成了逃命的野鹿和黄羊,被他们从后面追赶着,一个接一个杀死,根本没有勇气回过头来抵抗。 一支原本被派往侧翼的太行内营喽啰匆匆忙忙被调过来阻拦,还没等抵达,就被自家溃兵冲散了近半儿。剩下的被骑枪方阵一扫,立刻如风卷残云般消失不见。 又一支内营骑兵被其统领逼迫着横上前拼命,也没被等抵达,便被溃兵卷走了一大半儿。剩下的勉强支应了几下,发觉情况不妙,果断拨转了马头,落荒而逃。 第三支上前拦路的队伍崩得更快,几乎没等跟骑枪方阵接触,就自行溃散。大小喽啰们你推我,我搡你,争相逃命。像收割时的麦子一般,被自己人和追过来的战马一片片割倒。尸体被无数双逃命的大脚踩过,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堆堆血rou模糊的烂泥。 不是没有好汉敢于停下来搏命,然而在自家溃兵的洪流当中,他们就像失去根基的烂木头一样,被冲得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迎面正对上左二都骑兵冰冷的枪锋。挟着战马飞奔而产生的冲力,“呯!”地一声,就将拦路者连人带兵器撞得腾空而起,徒劳地留下漫天的血雨。 “呯!”宁子明斜压枪杆,刺中一名横在自己必经之路上的绿林好汉。锐利的枪锋借助巨大的惯性,像撕纸一样撕开了此人胸甲。白蜡杆削制的枪杆被来自的抢锋处反冲力挤压,瞬间弯成了一张巨弓。紧跟着,对手的尸体被高高地挑起,“巨弓”迅速弹开,将尸体像捶丸一样射向逃命者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