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罗猛子嘿嘿笑了一阵。杨彪仍旧面无笑容,半晌才说道:“那天姓赵的将领专程到军营嘉奖大哥,说‘宜授指挥使’;殿前司都指挥使张永德好似也很欣赏大哥,两番替你说话了,他又掌殿前司诸军兵权,看样子大哥真会直升指挥使。大哥凭借阵斩张元徽的奇功,虽说也能服众,但升得太快便容易根基不稳,将来一个指挥五百人,就靠兄弟二人帮扶恐怕不够。我有个想法,武讫镇这帮伤兵四五十人,伤好能恢复战力的也应该有二三十,这些人被打乱了部属兵不识将,没地方依附;大哥何不趁机让他们附军麾下?” 郭绍听得频频点头:“二弟言之有理,到底是做过都头的将领,此番话很是中肯。” 杨彪又道:“咱们从高平过来,这一众伤兵当时都在一个营地,那赵将军当晚嗓门大,说你一箭射死张元徽、官家亲口嘉奖的事恐怕全营都听到了。伤兵们虽不认识咱们,但大哥只凭这份威信,便可以收服人心。” 郭绍想了想道:“文书郎兼军医左攸那里有将士名单,而今不在左攸手里就一定在镇将手里,咱们先做两件事,第一拿到军籍名单,第二获得镇将的支持。” 三人商量好了,说干就干,当下就分头行事。杨彪去找左攸,罗猛子扶郭绍去拜访镇将李得胜。 第十二章 武讫镇(二) 李得胜知道郭绍的来历后,热情邀请他们兄弟搬到家中去住。但郭绍见李家房屋也并不宽敞,又有妻妾,好意回绝了。 一个月后,武讫镇来了几个货郎。这是多日以来人们第一次见到来自外面的人。 镇里大路中间一时间非常热闹,顿时这如同废墟的破镇里竟有了一些商业气息。据说此时各国间的贸易非常频繁,哪怕是敌对的国家间也有商业往来;不过应该主要集中在大都市和南方比较太平的地区,而在这个几乎被遗弃的武讫镇,实在没多少商业可言。 贩货的货郎不是很远的人,从潞州来的,一老二少三个人、两辆驴车。贩卖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货物,大多是百姓无法自给自足生产的东西。郭绍瞧了一阵,不仅可以用钱币买,还可以以物易物,麦、布、皮、牛筋甚至牲口是货郎最愿意接受的东西。 郭绍瞧见摊位上有一柄弓,便打了声招呼伸手去拿,手指刚一摸到弓弦,他就放下收了回来。老头儿见状笑道:“打猎倒可以使使,壮士要买趁手的,得提前下订才行。” 郭绍道:“你们是每过一月才来一趟?” 老头摇头道:“下次却不知是何时……潞州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契丹兵要过浊漳水掠潞州,你们还没听到风声?” 郭绍听罢摇头,惊讶道:“我朝大军围太原,契丹人能从何处南下?” “不知,只是听说会到潞州来,真要来的话可能也快了。” 郭绍又想多打探些消息,可惜老头知道的也不多,语焉不详。 他只得招呼上杨罗二人离开。杨彪纳闷道:“恐怕货郎是信口雌黄。官家的大军攻打晋阳,北汉危在旦夕,契丹人不救北汉,又跑潞州来作甚?” 郭绍道:“若是契丹人有法子掠沁、潞等地,当然有用。禁军这次出征的目的原本是击退外寇,高平之战后却继续围晋阳,难免准备不足,拉长路线后更会造成补给困难;契丹若袭扰我朝后方粮道,势必加剧前方缺粮的问题。我想不通的只是契丹军从哪里下来,他们已经打通代忻盆地了?咱们手上也没图,不好猜测怎么回事。” 杨彪听罢说道:“去问镇将李得胜,看他知道多少。” “正是。”郭绍道。 二人计议,罗猛子在后面搭不上话,也不插嘴。相比杨彪的见识,罗猛子要差得多,谈正事时只能听着。 一行三人说着话走到李家门口,却见里头大箱小箱正抬东西出来。门口靠着两驾骡车,东西都快装满了,这阵仗像是要搬家似的。过得一会儿李得胜走出来看东西,发现了他们,忙上前来见面。郭绍指着东西道:“李将军是要乔迁新居?” 李得胜凑眉苦脸道:“迁什么呀!契丹人要掠潞州,我赶紧让妻儿带着东西先去潞州躲一阵……正说要派人去告诉郭将军一声,您就亲自登门来了。” 按品级高低镇将要比都头的官大,何况郭绍的实际军制其实只是十将,只是曾升过都头。但李得胜这样的光杆镇将,没兵就没地位;他得知郭绍立过奇功,连官家和殿前司都指挥使都嘉奖过,所以言语之间是非常客气的。 “原来如此……李将军也要去潞州?那武讫镇归谁管?” 李得胜一跺脚,咬着牙道:“嗨呀!我怎么敢跑!您不知道么,新官家登基,在高平大战,怪部将贪生怕死已经砍了好多人,据说班师之后还要算账。在这刀口上,我要敢闻风而逃不是找死么?您也看到了,这武讫镇就是老弱等死的地方、早已荒废,没兵没将……唉唉,只望那契丹兵知道咱们这儿穷,别来了。” 郭绍道:“您今天忙着哩,我就不多叨扰了。” “您看,起码进去喝口茶……” 郭绍看这镇将一身白胖的肥rou觉着没啥本领,人倒是不像个坏人。这下算证实了有敌兵来犯的消息,镇将都开始送妻儿走了,应该不会有假;消息要是完全不可靠,镇将何必急成这样? 离开李家,杨彪便道:“看样子咱们兄弟也该早作打算了。这武讫镇是潞州李筠的地盘,不关禁军的事;何况上头安置咱们一众人在此养伤,并没有要防守本镇的军令。现在伤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带着伤兵离开此地,先去潞州找昭义军军府安置。潞州城高墙坚,在城里会安稳得多。” 郭绍听罢不置可否。 数人回到破败的住处,一时间因为有事挂在心头,气氛略显沉闷。郭绍沉思了半天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认为契丹人尚未打通代忻盆地,否则一过忻州就兵临晋阳;如此一来官家便不能继续围晋阳,可能已经退兵了。也不可能从河北来,契丹人若从太行山以东奔袭,跑潞州来作甚? 眼下这股契丹兵马不知从何处而来,可能是辽州那边?但无论如何,只要没通代忻,其兵力绝不会太多。应该只是趁虚sao扰,伺机劫粮罢了。” 杨彪道:“大哥言下之意,是想留在武讫镇不走?” 郭绍紧皱眉头拿右拳击打了两下左手手心,咬了咬牙说道:“我是这么想的,我等以往多次提着脑袋上阵拼命,哪次不比这回凶险?此地虽靠近潞州但不在大路上,契丹兵人数可能不多,打到这里也极可能只是散兵游勇,咱们还怕了他?” 杨彪当下就斩钉截铁道:“你是大哥,只要言语一声,就说如何决定吧!” 郭绍又看向插不上话的罗猛子,罗猛子摸摸圆脑袋:“俺们是兄弟,大哥走到哪儿,兄弟还能不跟着?” 郭绍听罢十分欣慰,眼睛里露出异样光辉,“咱们卖命,究竟为的是什么?以前在(后)汉朝、现在效命周朝,打得最多的还是争权夺利的本族之人!而今天,我们何不为了保护汉人百姓、为了报答百姓节衣缩食端茶送饭的恩情,自愿上阵战它一回……如此而战,当有一天我们听到百姓感念义举,回忆起当初的一腔热血,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吗?” 罗猛子听得十分激动:“大哥!” 杨彪也神情肃然,一双虎目看着郭绍微微点头。 郭绍又伸出手掌,击掌道:“好兄弟,能与兄弟并肩作战是我莫大的荣幸!” 郭绍平下心来,来回踱了几步,便猛地转身道:“既已下定决心,要做一些准备之事。第一,让镇将李得胜协助,获得节制调用本地人力物力之权;第二,修缮兵器;第三,组织兵员;第四,准备工事和战术计划。” 杨彪执军礼道:“大哥尽管吩咐,兄弟等定鞍前马后用心办事!” 郭绍点点头:“那便不必逡巡徘徊了,咱们分头行事。我先去找镇将,二弟三弟去镇中散布消息、把契丹兵要来的事抖出去,让大伙去镇将家门口听消息。” 镇将李得胜和东京富豪自然没得比,但在这破落的武讫镇必定是最富裕的人。李家的大门就可见一斑,有围墙、有照壁门厅。 原先停靠在门口的三辆骡车已经走了,李得胜引郭绍到堂屋坐下,又唤人上了两盏茶。郭绍坐下便道:“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李得胜抬起手做手势道:“郭郎有话但说无妨。” 郭绍淡定地问道:“李将军若是为国捐了躯,送到潞州城的妻儿和财物会……”他故意停顿了好一会儿,就是要给李得胜时间在脑子里联想一下,这个时代女人改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没有理学兴起后的那么多讲究。不过郭绍也不便明说,只是暗示这样的前景,然后他才继续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李将军何不想想法子?” 果然李得胜脸上的肥rou皱成了一块儿,“实不相瞒,本将就没带过兵,何况武讫镇这破地方能折腾出什么法子来。” “只要有活人的地方,就能折腾出法子来。”郭绍断然道,“若是李将军信得过咱们兄弟,咱们愿助一臂之力。” 李得胜忙问:“郭郎有何良策?” 郭绍不慌不忙道:“传言(后)汉隐帝爱财,将大量财物藏于深宫,连士卒的军饷也不发。周军攻入大梁时,隐帝部下竟无人听从号令,最后身死国灭,纵有亿万财富又有何用?” “郭郎言下之意……” “李将军何不拿出一些钱财,在潞州置办军械,甲兵买不到,弄些原料回来也成;若是能购置到一批粮食,那便更好了……打仗就要吃饱,没吃饱纵是神仙也没法。接下来李将军可号令动员百姓自救,可得一些老弱构筑工事、组成步兵。如此一来,遇敌袭扰亦可一战,不必沦为鱼rou。” 李得胜起身踱步,似有点犹豫……送上门帮他守镇有什么好犹豫,难道是舍不得散财? 郭绍趁热打铁道:“指挥使以下军职,皆可由上峰直接处置,李将军可委我兼领武讫镇副职,再下令我守武讫镇,你到潞州去置办军需派人送回来。” “本将哪敢给禁军将领授职……”李得胜忙道。 郭绍微笑道:“将来要是昭义军节度使要追究责任,李将军起码还有话说,已尽力安排防卫、筹办军需,并未渎职。” 恐怕李得胜本来也想跑,只是最近正值清理门户、气氛比较恐怖,他害怕殃及池鱼罢了。听郭绍这么一说,李得胜顿时露出动心之色。 就在这时,家奴进来小声道:“外面聚了许多人,他们听说契丹兵要来了。” “走,出去看看。”李得胜道。 第十三章 武讫镇(三) 镇将家门外,一大群人拥挤在门口,把路堵了。不仅有住在武讫镇养伤的禁军残兵,还有许多本地的老弱妇孺,人们怀着不同的心情涌到这里。 这显然是杨彪等二人干的好事,不是他一面散布消息一面叫大家到李得胜家门口来,也不会短时间内就聚集如许多人。除了几十个禁军残兵,平素这些几乎被遗弃的老弱都安静地生存着,忽然之间聚集在一块儿,才发现有这么多人,起码好几百。一眼望去,满目尽是花白的头发和包头的布,妇人们似乎喜欢拿布帕包住头发出门。 看到李得胜正要说话,郭绍抢先站了出来,抱拳左右执礼,大声喊道:“诸位乡亲……” 顿时一片齐刷刷的目光望了过来,此情此景好像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郭绍许久没在这种场合历练,心下倒微微有些紧张。他清了清嗓子道:“契丹人此次南下是趁昭义军主力随官家大军进攻晋阳的空虚,流窜袭扰……承蒙镇将李将军抬举,让我出任副镇将,协助防务。”说罢见李得胜皱着眉头没有反驳的意思,郭绍便不理会。 他继续大声说道:“月前我们到此地养伤,武讫镇百姓供给住所、衣物,又不顾家中困难给予吃食……滴水之恩,大丈夫当涌泉相报;诸位乡亲待人以诚,叫人感念至深。今日用得着兄弟们了,我们岂能袖手旁观?敢不用命!” 人们静悄悄的,没有喧哗没有喝彩,一如这暮气沉沉的破旧镇落。但他们都听着的。 郭绍的目光从那些禁军残兵身上扫过,大喝道:“高平之战,北汉军第一猛将张元徽冲我行列,被我当场阵斩!我有兄弟二人,被敌兵重重围困,无不以一当十杀敌无算!官家和殿前司张都指挥使曾亲口嘉奖,曰‘宜授指挥使’。”当众提到皇帝和高位者,郭绍向北方抱拳致敬,承认朝廷的权威便是强调自己的权威,又继续说道,“今番诸位将士驻武讫镇,归属不一,危急之时是要一哄而散,还是重新组织成军?若有军职比我高的,愿意站出来号令兵士,现在就说话……” “既然没有,郭某便当仁不让,从现在起接手驻留武讫镇之散兵军权!我手里有安置在武讫镇的伤兵名单,留下来的仍属禁军之职;要跑的便是逃兵。今日之事,以后必报殿前司知晓。”郭绍不容别人分说,他当然不希望这仅有的兵员再次减少。 众军噤若寒蝉,无人愿意出头反对。 郭绍见状很是满意,当下又煽动百姓:“我知在场当中有不少老兵,你们为国效命一生,都在为他人厮杀;现在蛮夷要践踏你们的家园、要杀戮凌辱你们的亲人,为自己而战的时候到了!那辽国契丹人烧杀劫掠众所周知,不战则死,拿起武器,将最后的一腔热血用于保卫家人!诸位同袍、诸位兄妹,本将能与大家保土卫民决死沙场,感到有无限荣光!” 慢慢地许多头发花白的人从人群里站出来了,有人说道:“老儿从过军杀过人。”“算上我一个,反正没多少日子活头,死了就死了……” 郭绍趁机道:“既然诸位乡亲都认为本将能担当此任,为备战计,我在武讫镇下达征召令便为合情合法!” 他立刻就下达了第一个征召令,要选尚能充军的人助防,别家每户也要出人、口粮听从安排修缮工事。当着全镇的人都说清楚了,镇将李得胜也没当场反对,事儿三下五除二就从生米变成了熟饭。 李得胜只得同意郭绍之前提出的法子,他带人去潞州置办物资,留下家仆帮助管治百姓。 那些自称从过军的老头,全是起码五十岁以上的;这地方根本没青壮,青壮也不会被发配到武讫镇来。郭绍等人只能降低标准选兵,挑那些看起来岁数不是七老八十的人,走路比较利索的、精神好些的。选了半天,得六十八人。 这些老卒还从家里刨出早不用的破铜烂铁甲胄,聊胜于无,有的还有兵器。镇将走之前总算大方了一回,把自己的盔甲、剑、弓奉献出来,不过只有一副。 忙到中午,有人走过来招呼郭绍,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军中的文官军医左攸。此人面相端正,留着一撮小胡子,穿着一身圆领袍子,只是身材很瘦。左攸道:“在下有言建议,郭郎可愿意听一听?” 郭绍放下手里的弓箭,忙叫他有言直说。左攸道:“当务之急,不仅要将兵员编成行伍登记名册,还应该尽快定军法、明规矩,以便赏罚有所凭据。在下不才,写了‘四斩令’,请郭郎过目。” 抗命者斩;临阵率先逃跑者斩;擅离职守者斩;趁乱公报私仇、欺凌百姓者斩。 简单粗暴又涵盖能预见到的问题,最后一条更是隐隐有长远之虑,郭绍顿时又多看了左攸两眼,当下改口称“左先生”:“左先生何不将此四斩令当众诵读几遍,以晓知全军?” 左攸见他这么痛快,当即作揖道:“在下领命。” 当天下午,郭绍便托付左攸,让他将士卒登记名册。然后着手编制,二十八个痊愈的禁军伤兵独立编为一队;七十来人老弱镇兵编为一都,号乡兵。他自任军使,杨彪任副兵马使兼禁军十将、罗猛子为长行(小队副职);又在乡兵中提拔十将三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直接弄出了一个组织……甚至又让左攸挂个行军参赞的名号,幕僚团都算成立了,虽然只有一个人。 及至晚上,郭绍和身边的商议事宜,在场四人,左攸也开始参与谋议。议定第二道征发令,让每家百姓贡献出铁器送镇中铁匠铺。杨彪负责集训士卒、郭绍筹办材料兵器、左攸和罗猛子监督构筑工事。 …… 武讫镇本来就有土夯的城墙,只是年久失修多处坍塌破败,现在征调民夫只是把破败的地方挖土修缮;取土直接用墙外挖壕沟的土、再和上粘土夯实。杨彪的建议是一道墙加一道深沟,沟里用削尖的竹子增加防御;沟外钉上拒马木桩。人力和物资都十分匮乏,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此地北面靠山,山上有树林和竹林,选一到二丈的硬竹,一头削尖,便是长矛。没有铁枪锋利耐用,但也有用处,比实木轻又长,步兵临时对抗骑兵用得上;不耐用一人可以准备好几根,可以给那些助防的乡兵备用。 临时组建的老弱乡兵衣甲不全,老卒们翻出来的甲胄大多都生锈损坏了。于是他们就用木块和竹片钻空,做简易鳞甲补充不全的衣甲,防护不太好,但总比没有好。 两天后,闻知李得胜竟然亲自带着两车东西回来了,或许他在潞州呆得不安生,终究还是惧怕李筠问责?郭绍听到消息出门一瞧,顿时明白,这厮绝对是个吝啬鬼,刀架脖子上了就弄一些破铜烂铁回来,还好两架骡车里装了不少粗粮……他家的财产肯定不止买这么点东西。郭绍不便和他计较,大大方方把粮食收下了事。 因为李得胜的妻儿送到潞州后,家里便没有女眷,郭绍等人已搬到了相对比较宽敞的李家作为驻所。李得胜回到自己家中,只见到处都是杂物,已被弄得面目全非。 这两天郭绍已经重新把武讫镇的地形转了好几遍,迎回李得胜便继续和屋子里的人商量战术: “武讫镇一面是高山,三面容易受敌,徒步测量估算墙长近二里。我们的战兵只有百人,且多是老弱,如果死守,兵力不够;素闻契丹人善野战,所以出城野战也不行,我们没骑兵缺弓箭远程,对阵必败。只有设法诱敌入城,利用工事地形让敌军无法展开,凭借墙巷歼敌;因此我叫民夫在中央两条大路上也筑墙隔断道路,便是这样的意图。” ……六七天转眼即过,武讫镇已基本准备妥当,不过四周还是死一般的宁静,和无数的日子没什么两样。将士们倒有些担心契丹兵不来了。想来奇怪,敌寇不来本是好事,现在人们却反而期待来一仗。因为大伙忙了多日,砸锅打铁修筑工事,又训练了一番严阵以待,如果派不上用场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至于怎么样才是最好的结果,人们似乎并不去考虑。 兵将摩拳擦掌,连乡兵也不服老,翘首以盼,还有百来人打杂的民夫也每日到城门报到。郭绍在四面一里地外各设了哨点,日夜派人轮番转悠作为斥候。城墙上也每天有人当值守备,可谓完事备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