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陶织沫没有转过头来,只是摇头道:“阿辞不会对我说本王。” “陶织沫!”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她以为现在的他还会像当年那般宠她吗?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入怀中,冷然道,“你想如何?” 陶织沫擦干眼泪,盈盈的小鹿眼望着他,“我愿意嫁你为妻。” 他冷笑一声,“你想做王妃?” 陶织沫坚定地点头,“你的王妃。” “做梦。”他毫不犹豫道。 陶织沫没了眼泪,只是坚定地看着他,“阿辞,我爱你,此生我只愿意做你的妻子。若有一日,你愿意娶我为妻,并保证此生只会有我一个妻子,我便嫁你。” 他失笑,似在听天大的笑话,“你要本王不仅娶你为王妃,还只娶你一人,不纳任何妾侍?” “是,不能有别的女人。” “你觉得可能?”他笑问,眉目忽如一往的风流。 陶织沫垂眉,她也知道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可她还是想说出来。 “我不是想做王妃,我只是想做你的妻。” “哦?哪怕本王成了一个庶民?”他语音带笑。 “是,只要你的妻子。” “可是,当年是谁说,”他垂首,在她耳旁一字一句道,“南宫辞,你如今不过只是一个庶人,如何配得起我?若有一日你风光归来,别说是妻,哪怕是做妾我也愿意?”他收回身子,朗声大笑,“这话是你说的吧?” “是。”陶织沫闭目,刚收起的眼泪又湿了眼眶。 “那你觉得如今本王风光归来了吗?” 她没有回答。 “本王从一个小小的军曹做起,一步步做到幽州刺史。你知道吗?在每一次快睁不开眼的时候,本王都咬着牙强忍了下来。你可知道,那时本王脑海中的唯一念头便是想着如何风光归来,纳你为妾!” 陶织沫紧紧闭着眼,可是眼泪仍是挣脱出来。她曾经告诉过自己,今世无论局面如何,她都不能再像前世那样和他作对,与他互相伤害。可是此时此刻,她好想逃,真的好想逃。 “阿辞,你不要这么说。”陶织沫紧紧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你知道你爱我的,你不会想恨我。” 他残忍地将她的手掰开,“知道吗?像你这样的女人,本王如今要多少个都可以。若不愿意为妾,本王也不勉强你。”他轻松道。 “阿辞,不是这样的……”陶织沫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二人还会这样?她已经尽量挽回,低声下气了不是吗?若是前世的她肯这样,他们二人早就和好了不是吗?可是他的心为何比起前世,还要狠绝呢。 ☆、第69章 初遇修罗 “来人,”他扬声开口,话一落音便有黑衣护卫推门而入,恭敬立在门口听候他的指示,他冷然道,“送陶六小姐回府。” “不用!”陶织沫哽咽道,连眼泪也没来得及抹,便戴上连帽仓皇离去。 原谅她,她现在一定要逃,不离开她怕自己会崩溃地失声痛苦,会将前世的委屈全部都哭诉出来。这样的她,一定会让他当成一个疯子。不,或许在他心中,她已经是一个疯子了。 待她离去后,南宫辞忽然一拳狠狠击在上好的梨花木桌上,梨花木应声而碎。歧路进来后,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立在他身旁。 “你说作本王的妾有什么不好。”南宫辞低声道,难掩失落。 “有些女子,总是贪得无厌的呀。”歧路幽幽道。 “她是那样的女子吗?”南宫辞轻问,更像是在问自己。 歧路眸色一敛,沉声道:“王爷,将军之仇未报,岂可为私情神伤?” 南宫辞回过神来,面现愧色,“知道了,只是……那只老狐狸根基极稳,只怕没那么容易。”这场战,比他以往经历过的任何一场都要难打。 “歧路担保,”他微微抬首,眸中闪着幽光,“王爷五年内,必能夺下他的江山!到时,天下都是王爷的,何况是她。” “可是……”他一点都不想要这天下,他只想要她。可他不能说出口,他若说出口,会让歧路失望。 他原本也是可以一生无忧的,是那人却为了他的江山害得他少失怙恃,也害得他失去了她。他怎能不报仇雪恨!那人为了什么夺走他的一切,他便要狠狠地毁掉,让他追悔莫及。 “本王知道了,”他淡淡道,面色恢复以往的淡漠,又唤了一声,“末路。” “在。”一斗篷人忽然从天而降,落地无声,他缓缓抬头,脸上覆着半个麂皮面具。 “你让钱丑注意下,别让那个风侃然离她太近。”他略一沉思后又道,“让亡羊暗中保护她。” 歧路闻言,眸光一敛,南宫辞见状,开口道:“你也知这风侃然如今自身难保,王后心狠手辣,就怕她会受他牵连。” 末路掠了歧路一眼,却正好对上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机,二人相视不语。 二人出来后,末路淡淡道:“何必。” “成大事者,岂能为私情所累。”歧路面带笑意,却难掩眸中杀意。 “奉劝一句,事成之前,不要动她。否则,先前都白费了。”他撇下这么一句话,便飞身离去。 歧路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沉思许久后,只喃喃叹了句:问世间情为何物? 末路足尖轻点,在连绵的屋檐上跳跃起来,终于在人群中扫视到了陶织沫。他飞身而下,一把搂住她的腰,施起轻功将她带了起来。 陶织沫这边正低着头抹眼泪,忽然感觉到有一股陌生男子的气息从身后逼近了自己,这气息中,又似乎带着一股熟悉的薄荷气。未待她回首,一只有力的臂弯便将她带了起来,她看见翻飞的斗篷角,便知是谁了。 陶织沫眼睛红肿,也不敢抬头看他。 “我带你回府。”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我现在不想回府。”陶织沫终于抬起头来,入目的又是满脸的大胡子,“你能不能带我去青梅湖?” 他沉默不语,可是却是往了青梅湖的方向奔去。 将陶织沫在青梅湖放下后,他冷道:“我还要任务在身,稍后你自行回府。” “知道了,谢谢你,莫忘南。”陶织沫低低道。 “嗯。”他淡淡应了声,又伸出手,在空中顿了那么一会儿,在她头上揉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他心中第一次浮起了淡淡的愧疚,若当年找到她时,遵从自己的直觉杀了她,而不是听从歧路的策划,想必她现在与王爷都会好过许多。问世间,情为何物? 陶织沫独自一人抱着膝盖蹲在湖边,正落寞神伤之时,忽听不远处有女子的尖叫声,倾耳一听,竟是——非礼啊!非礼啊! 天啊!光天化日之下!哦不对,这才刚入夜,便有胆大包天的采花贼出来犯事了? 陶织沫连忙站了起来,往叫声处跑去。 她边走边掏出怀中的轻鸣刃,小心翼翼靠近,可是一拨开树丛,便对上了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睛。这双眼睛,乍一看像是无悲无喜,再一看又像是大慈大悲。 陶织沫怔愣了一下,竟是下意识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嘿!” 可是那双眼睛仍是无波无澜,淡如古井。 “好像这里有采花贼?”她轻轻问了句。 这双眼睛后面,传来“嘤嘤”的哭泣声,陶织沫探头探脑,正欲看个究竟,岂料这人却突然伸出剑柄击来,陶织沫下意识用手去挡,那剑柄狠狠击在她腕上,一下子麻痛得她失声痛呼! 她手中的匕首被击得抛上空中,几乎是同时,她听得利剑出鞘的声音。杀机,来得毫无征兆。陶织沫甚至来不及做任何思考,但是她知道,她死定了,她躲不过这当胸精准的一剑。 可是那剑,却堪堪在她胸前一厘之处紧紧地停住了,剑气击破了她的两层衣裳,露出里层淡蓝色的抹胸。 陶织沫怔怔的,看着眼前持剑对她的年轻男子。她知道,他若要杀她,她没有一丝还击之力。男子淡漠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匕首上,一双如水的眸子又看向她,剑尖轻轻上移,挑开了她头上的连帽。 与此同时,陶织沫也看清了他的模样,他生得眉清目秀,一袭黑衣更显得他肤色白净,只是冷清着个脸,让人不敢接近。这是这样一个人,刚刚差点要杀了她。可是他此时的眸中,仍是无喜无悲,没有一丝杀意,也没有一丝悔意。 陶织沫只听得“咻”的一声,眼前剑光一闪,定睛一看,他的剑已经入了鞘。他转身离开,只是留下一句话,“认错人了。”声音一如他面色的冷清。 陶织沫怔怔的,开始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本来想杀她,后面发现认错人了?可是很快,这个想法便被树丛后响起的女音否决了,“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陶织沫往前走了一步,却不曾想前面的地势竟是比她站着的这块要矮上一些,便一下子踩了个空,扑通一声摔倒了。她还没爬起来,便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扰拢了拢胸前的春光拎着长裙紧跟了上去,“昨晚你还说我是磨人的小妖精,早上醒来就影都不见了,真当我叶三娘是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不成!” 陶织沫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实在怎么都想像不出来刚刚那个冷清的男子会说出“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这句话,这个男子,她只不过看他一眼,便觉得他的眸色几乎比大慈大悲的如来佛还要……无欲无求。 嗯,肯定是那个叫叶三娘的,认错人了。 等她想爬起来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就撑不起来,低头一看,她刚刚被他剑柄击中的手腕已经肿得老高,竟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刚想站起来,脚一用力,也痛得她嗷嗷直叫,她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扭到脚了! 陶织沫一下子欲哭无泪,站也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她能想像自己如今的狼狈样,红肿着眼睛,衣衫不整,手肿了,脚崴了……她今天出来一趟,怎么会惨成这样?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淡淡的声音,“怎地离开一会儿,你就弄成这样。” 她惊喜转过头来,“莫忘南!”她勉强在地上转了个身子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此时的他高高在上,身披黑色斗篷,在夜色中临风而立,陶织沫仰望着他,就如同仰望着一尊天神。 “我不回来,你怎么回去?”他轻轻一拨,杂草便为他让出了一条道。 “你、你任务完成了?” 他忽然蹲下来,神色认真地盯着她的胸前,陶织沫忽然觉察到凉意,反应过来“唰”的脸红了,连忙伸手掩住胸前。 “剑气破的?”他沉声开口。 “是啊,你怎么知道?刚刚有个男的,长得很好看,可是他差点杀了我。” “长得很好看?”莫忘南一挑眉,他怎么不觉得。世上能有这样剑气的人,非他莫属。他,也算不上好看吧。 “是啊,就是看起来清清秀秀那种,特别顺眼,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人畜无害的那种。”陶织沫丝毫没有注意到莫忘南着重在他长得好看,而没有在意她那句:他差点杀了我。 闻言,莫忘南嘴角一抽,人畜无害。这四个字用在任何一个十恶不赦的杀手身上都比用在他身上合适。 “回去让洛遥思给你看下,这剑气伤人肺腑,只怕这几日你胸口会闷疼。” “不是吧?”陶织沫不相信,她根本不觉得疼呀。 ☆、第70章 为她疗伤 “你若不让她看,你今晚便会疼得喘不过气。还有你这只手,若不想废了……” “唉呀,”陶织沫不信,“我胸不疼,手也不痛,但我脚痛!” 他看她一眼,轻轻抓过她的脚,摸了一下骨,一下便除了她的鞋子,极其迅速地为她正了一下骨。只一瞬间,陶织沫的尖叫声便划破了寂静的夜,刚刚那一下,简直是钻心的疼痛!像闪电般地刺痛,只是太快了,她痛完后才叫了出声。 “莫忘南,你好狠的心!”陶织沫哭叫道,痛死她了。 “这脚已经是伤得最轻的了。你这手我治不了,我带你回去。”他抱起她,在夜色中踏树而归。 不知过了几个起落,莫忘南便带着她回到了右相府,她听得他气喘得有些快,似乎也是赶着回来的。 “洛遥思!”他放她放到床上,“快为她诊治!先治手!” “来了来了!”洛遥思连忙奔来,采薇暮雨几人也闻声匆匆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