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唐小左被他目光摄到,有些胆怯,心肝也不由颤了好几颤。“我……” “云栀乖,把那几味药给为兄。”他牵起嘴角微微笑,眸中分明没有半分缓和。 原来是这药材是他想要的,他唆使茯苓,让茯苓蛊惑三师兄来盗取药材。三师兄被情迷了眼睛,才会作出这种荒唐事来。 想到这里,唐小左瞪了他一眼:“我是不会把药给你的,你快些离开,不然我喊上一嗓子,看守这里的人就会来捉你!让大家都知道,堂堂明月山庄少庄主,竟是个偷鸡摸狗的小贼!” “云栀!”左云舒低呵一声,怫然动怒。 唐小左见他神情不对,欲掩上窗子。不想他上前几步,曲手想要扼住她。 她急急落窗,他速度也不慢,在窗户阖上的片刻,半只手臂伸进来,抓住了她的衣襟,而坚实的木质窗子也生生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仿若不觉得疼,也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唐小左被她拽弯了身子,一时不能挣脱,不由气急:“你松手!这样扯着一个姑娘的衣服,要不要脸?” 可那只手的力道不仅不见收敛,反而又收紧了些,拽得她不由又往窗子的方向贴了贴。 隔着窗纸,左云舒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进来:“倘若我说,这几味药都是用来救凤林染的,他此时命悬一线,若再不凑齐这几味药服下,他便死了,你信是不信?” “你说什么?”唐小左一怔,手中的炼药壶应声落地,压住窗子的那只手也失力片刻。 便是这片刻时间,窗户猛地被掀开,左云舒那双凉如玉的眸子便直直撞了上来。 “你果然不是云栀,你是凤林染喜欢的那个丫头,叫什么来着……”他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作出思考的样子,可那神情分明早已知道。 拢起的手指绞得她衣襟慢慢变形,直到勒住她的脖颈。左云舒慢慢挨近,在咫尺距离打量她,呵出一声冷笑:“你是茯苓,对不对?” 唐小左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可还是强作镇定,佯装笑道:“是,我是茯苓,左少庄主好眼力。” 一只沁凉大手抚上她的脸,语气端的是危险不可测:“是啊,左某也差点认错了,以为你是左某的meimei呢……” 第三十四章 一场交易 他们的姿势有些奇怪。 唐小左被他抓着衣襟,身子不得不往前弓着,甚至还探出窗子外一部分。左云舒只是在外面笔直地站着,一直抓着她衣服的手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如此僵持了有一会儿,唐小左急了:“左少庄主,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衣服都快给你扯坏了!” 左云舒却是诡异一笑,手上的力气并没有减少半分,勒得她身子又前倾几分,听见他颇有意味地说:“这衣服若是真的扯坏了,你便不好逃走了吧。” 唐小左瞪大了眼睛,心中刚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忽然眼前一花,身子腾空,竟整个人被他拽出窗子来。她身子撞在棱角分明的窗杦上,一阵锐利的痛。不等她脚落实地,又听见身前传来几声衣帛撕裂的声音,胸口处随即有凉风灌入,霎是冰凉。 她一个趔趄站稳身子,第一个动作是捂住胸口,不能相信地看着左云舒:他他他……竟真的扯坏了自己的衣服!而且是故意的! 做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份上! “左云舒!不要仗着你武功好就欺负人!”唐小左气得直跺脚。 左云舒挑眉,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她用双臂捂住的胸口:“就欺负你,怎么了?” 唐小左一吓,往后退了两步,脑中立即浮现出一副恶棍欺负良家妇女的场景,当即心中生怯,没了气势,垂下脑袋像只斗拜的小公鸡。 “没什么,就随口说说。”她认怂。 此时她的处境有点艰难,她既不能和左云舒对抗,又不敢大声喊叫惹来唐门的其他人。毕竟如今她的身份已经不是唐小左,而且另一个“唐小左”也在唐门,到时候便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况且就算她不顾及身份,也要顾及自己女儿家的颜面。她的衣服给左云舒扯得不像样子,虽然里层还有小衣遮羞,但到底离春|光乍泄不远了,这幅狼狈的光景她可不想叫大家看到。 显然左云舒便是捏住了她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茯苓姑娘,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沉默方顷,左云舒终于还是想起问她这个问题了。 唐小左此时又气又委屈又不敢发泄,恨不得多长两只手挠他两爪子,哪里肯回答他的问题。 左云舒也不急,卸了自己的披风搭在手中:“不若这样,你回答我这个问题,我便把这个送给你,嗯,遮一下……身子。” 披风是普通的披风,兜在手上故意诱她,偏偏她是真的需要。 唐小左鼓着腮帮看他:“你说话算话!” 左云舒勾着唇角点点头,像是在看一头被耍的团团转的小兽。 左右不过是编一个瞎话,唐小左早在进唐门的第一天起便编好了。“我不是被武林众人追杀嘛,无处可躲,便躲到这里来了。” 说完便要去抢那披风,左云舒拂手一躲,她捞了个空,立马收回手来继续捂胸瞪他。“你不讲诚信!” “你的回答,我不满意。”左云舒的目光变得幽邃起来,“为什么偏偏是唐门?” 唐小左早便料到他会如此问,也不心虚,理直气壮呛他一句:“我要是躲在别的地方你又会问我为什么要躲在别的地方,那我总得有个地方躲吧。” 左云舒一愣,而后手上一轻,手中的披风已经被唐小左趁机捞走。 唐小左将披风裹在身上,得逞似的看着他。 左云舒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而后又望向他,眸中一剪碧波徐徐平铺开来,漾出一丝真心的笑意来,竟是被她逗乐了。 银灰色的披风很大,她像是罩了一个麻袋,一阵风灌进来,圆鼓鼓的,又像是一颗洗干净的土豆。 唐小左见过他几次笑,但那些笑都是不达眼底的、敷衍的笑,可方才,他竟难得发自肺腑地笑了。 真是少见。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左云舒盈盈笑着,眸中寒意化却几分,慢慢地向她逼近。“倘若你来做我的meimei,一定很有趣。” 唐小左给他逼的步步后退,听他这话,不由觉得可笑:“你想认我做meimei,我还不想叫你哥哥呢。” 许是这话惹恼了他,方才表情缓和了几分的左云舒又恢复以往冷冰冰的样子。“我不需要你的同意,从来我想做的事情,还没有一件做不成的。” 唐小左用生命朝他翻了个白眼。 左云舒不理会,倾过身来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唐小左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歪心思,扬着脸戒备地问他:“我为什么要和你做交易?” 左云舒手指勾起裹住她身子的披风的一角,慢慢卷起,半是威胁地说:“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可以选择去死!”唐小左一脸不屈。 “哦?你宁愿死也不跟我做交易?”左云舒故意叹了口气,“其实很简单呢,不过是邀你去明月山庄小住几日,代替云栀给我做几天meimei。不过你既然这般态度绝决,我也不好勉强,你且放心地去吧。” 啥?给他当两天meimei! 虽说她心中十分排斥明月山庄,但现今她被人追杀,总躲在唐门窝在这个小药房里也不是个办法。明月山庄在江湖上很有几分地位,若是去那里躲上几天,定然要比现在自由很多。 她心中的小算盘一算,觉得这交易还挺划算,当即转了转眼珠了改了神色,狗腿兮兮地凑了过去。“可是左少庄主,为什么要我代替云栀姑娘给你做几天meimei呢?” 左云舒却是故意不说了,将她往旁出一推:“你不愿意,我告诉你这其中的原因作甚?” 唐小左厚着脸皮又巴巴贴了过来,挤出一个谄媚的笑给他:“没说不愿意啊,我总得知道原因吧。” 左云舒勾勾手,示意她再靠近一些。 唐小左乖乖地将耳朵递了过去。 “云栀是知道闾丘客前辈下落的最后一人,此番我带她去空灵岛找寻过往的记忆,定然有很多人已经瞄上了我们,等着来分一杯羹。”他捏着她的下巴,饶有兴趣地审视她这张脸,“正巧你与云栀长得极像,可以帮我迷惑那些人的视线,我先带你回明月山庄,小住几日后,我再回到唐门,带云栀去空灵岛,届时,便能摆脱那些人了。你在明月山庄住着,那些人忌惮于明月山庄的名声,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听上去好像很完美。”唐小左一边点头,一边拨开他落在自己下巴上的手,默默地离他一步远,退到安全距离以外。“那我答应你,不过有件事你得对我说实话!” 她抬眼,睁得大大的望向他。 左云舒眸波微微一晃:“什么事?” “你方才说偷那三味药是为了救凤林染,他果真受伤了吗?伤得很严重吗?”她问得恳切,眼睛眨也不敢眨,带着些许殷切与担忧,生怕一不留神被他骗到。 “原来是问凤兄呵,自然是……”左云舒眼神微定,轻飘飘地吐出一句,“骗你的。” “那你千方百计地偷药材是为了什么?” “因为值钱啊。” “我不信!”唐小左拿眼睛横他,“你堂堂明月山庄少庄主,会缺那点钱?” 左云舒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唐小左撅嘴道:“这药我放回去了,你不许拿走!” “倘若我一定要拿走呢?” “若是我不同意呢?” “你同不同意与我拿不拿药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左云舒不屑地哼了一句,“因为,你打不过我。” 是是是,她打不过他!“你这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呢!” 第三十五章 自作聪明 那三味药最终还是被左云舒拿走了,唐小左第二天也被左云舒带走了。 她走前偷偷给师父和大师兄留了信,简单交代了一下左云舒与她做交易的事情,末了还没忘告诉师父,左云舒就是个不要脸的偷药贼嗷偷药贼! 可是她被左云舒接到马车上的时候,并未发现那些药材的踪迹,左右瞧了好久,问他:“药呢,你藏哪了?” “又不是偷你家东西,你这般着急做什么?”左云舒倚在车厢壁上,有些轻蔑地瞥她一眼。 “我就是看不惯你偷人家东西不行哦。”唐小左气呼呼地辩了一句,心中仍旧搁不下那三味药材。 毕竟真的很值钱啊。 左云舒不理会她的生气,撩起帘子,拉她过去,指着窗外说:“你看……” 唐小左好奇地往外面望去,可是除了沿路的风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你让我看什么?” “不看什么,就是让你露个脸,让那些跟踪的人以为云栀跟我回明月山庄了。”左云舒理所当然地说。 唐小左扭头白了他一眼,气哼哼地说:“那你直接说就好了,我又不是不配合。” 左云舒勾了勾唇。 因为沿路有很多树,所以空气清新很多,唐小左乐得伏在车窗上看风景。只是秋风开始凛冽,偶尔风力会强劲,很不温柔地将她额前厚重的刘海掀起来,一不小心露出那块伤疤来。 唐小左本没在意,偏巧被左云舒瞥了去。他并没有太惊异,而是淡淡地说:“原来你和云栀的区别在额头上,云栀额头上没有疤,你仔细些,不要给别人看去。” 唐小左用手按住额前飞舞的头发,半天没有说话。 她能说什么,她和那个“云栀”的区别可不止额头上这一点。 左云舒叮嘱完这句话以后便再没搭理她,他环臂倚在车厢里,闭目养神,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在这方小小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