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生安乐

    直到离那谈笑声近了，苍夜这才停下步子，躲在了一棵枫树后面往那边看。只见有一男一女相互搀扶着向前，似是猎户人家。那男人一副短打的精干装扮，腰间别着一把柴刀，手里挎着个竹篮子，背后背着一把弓箭和箭篓。女子一身淡青色朴素长裙，手里拿着一束野花，两人不时对视，说笑着就在前面停了下来。男子扶着女子站稳了身子就把手腕上挎着的竹篮摘了下来：

    “就这儿吧！”

    女子笑着点了点头，就又往前方的一片红枫林望了望。此时，红日西沉，天际的霞光与一望满目的红枫林相接挥映。女子不禁感叹着就笑出了声：

    “肖春！这儿真美！”

    手裹上红布，蹲在地上摆香案和供品的男子笑着仰头看了看她：

    “我下次还带你来！”

    女子有些犯难着看向男子：

    “爹娘都不同意我来！我也知道这儿虽不比万骨枯凶险，但一路上山而来还是有危险的！可我就是想来拜拜！林家嫂子说要来拜拜的好！”

    正话音落着，两人身后就传来了一道中年妇女焦急的呼声：

    “春啊！你俩也不等等我跟你爹！”，说着，妇人就略带责怪地抱怨了起来，“你看看这，太阳都要落山了！要来祭拜也不早点儿来！要不，明天来也行啊！我跟你爹不都答应让你们来了！”

    妇人说着，她旁边同样一身猎户装扮的中年男人就低声喝止住了她：

    “行了！你别说了！再让山神听见！都说了这个时辰来拜最好！来都来了！赶紧拜了下山吧！这太阳要没了！”

    妇人赶忙捂上嘴就四下看了看。男子看着爹娘快步过来，手揽上女子的肩，笑着就在她身边轻轻说了起来：

    “你下次再想来，不跟她们说了！我偷偷带你来！我肖春能保护好你！”，说着男子松开她，就朝着香案和供品跪了下去，见女子也跟着要跪下，他赶忙撑起一只腿就扶上了她，“我拜着就好！你小心些肚子！”

    “没事！”，女子推开了他的手，手就放在了小腹上，“现在刚怀上，娘都不让走动了，要等腹中孩子大了，我想来也没办法来了，今天就让我拜一拜吧！”

    男子看她坚持，站起来就小心地扶着她跪了下去：

    “行！你慢着点儿！”，扶着女子跪下，男子才松开了手，在她旁边跪了下去，“头就别叩了！我多叩两个！山神看得见！”

    女子浅笑着点了点头，双手合掌，闭上眼睛祈愿，男子就虔诚地伏地磕上了头。赶来的妇人和中年男人看两人跪了下去，赶忙就跪在两人身后叩上了头。祈完了愿，女子垂下了手，一双含笑而温柔的眉眼望向红枫林，还是抬手伏身拜了下去。男子见了，紧张着就扶上了她：

    “素霞，你慢着点儿！”

    “没事！”

    女子轻轻推开了男子，手掌伏在地上，额头就磕在了手背上：

    “最后，愿我儿顺利出世，愿我儿一生安乐！”

    妇人跟着就又叩上了头：

    “山神娘娘啊！愿我肖家这大孙子平平安安啊！老婆子我在这儿给你磕头了！”

    中年男子扶着就拽上了不停叩头的妇人：

    “好了！起来吧！春啊！赶紧扶你媳妇起来！这再晚一会儿下山就真危险了！”

    男子赶忙就就把女子给扶了起来。两人又双双望了望红枫林这才相扶着跟在中年男子和妇人的身后往红枫林外走了。

    一阵风袭来，吹动枫叶发出沙沙作响，就又有红叶缓缓飘零着打着旋坠落而下。苍夜看着眼前四人走远了，扒在树上的手紧了紧，就垂落了下来：

    “呵！”，她嘴角微微扯出一抹冷笑就抬步往枫林外走了出去，“一生安乐吗？”

    苍隼木然的神情凝了凝，跟在她身后走出去，呼吸声都越发收紧了些：

    “殿......殿下......”

    苍夜停下步子，转头就恶狠狠地瞪上了他：

    “闭上你的嘴！”

    可话音落着，她的肚子就又咕咕叫了起来。原本一路而来，她早饿过了，肚子也就没了什么叫嚣的动静，可现在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它又不安分起来了。

    苍隼看了看她脸上泛着些尴尬的神色，看了看四人离开的方向，收回了视线，眼睛就盯上了那地上未收回去的供品。苍夜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了眼那边地上的供品，就又走了出去。苍隼望望她离开的背影，又看看那边的供品，最后还是快速朝着那边的供品飞身而去了。自黎明时分他寻到她到现在，两人都没吃什么东西。苍夜扫到他的身影，眼眸微微缩着，还是停下步子转身看向了他。

    苍隼抓了两个馒头塞进怀里，赶忙要去追苍夜，却见她正等在那儿，他嘴角微扬，飞身过去，手探进怀里就把两个馒头掏出来递向了她。苍夜看着他有些泛着傻气的脸，推着他的胳膊就往他胸前推了推：

    “你想死就吃吧！”

    苍隼疑惑着看向她，伸出去的手就微微缩回来了一些。苍夜看了看他，抬步就走了出去：

    “你以为供给神的东西就这么好吃的！？”，她瞥了一眼苍隼，接着说道，“这些猎户祭拜山林的东西更是动不得！”

    苍隼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馒头，扬手就把它们丢了出去：

    “有......有毒！”

    说着，他低下头，手撞覆在衣服上就认真的使劲蹭着擦了擦。苍夜瞥见他的动作，倒觉得这人木然地还有几分可爱：

    “看那一家人，毒可能不至于，但下点儿什么泻药还是可能的！”

    苍隼木然的眼睛中闪过疑惑：

    “为......为......”

    苍夜看他神情凝着，嘴巴动了半天就吐出了两个字，她出声就打断了他：

    “行了！我知道你说什么了！？你要问为什么！？这早成了规矩，我哪里知道！”，说着，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就扯出了一抹复杂的笑意，“或许在他们看来，神虽然是不吃东西的，可谁要敢动供奉神灵的东西，那也要付出些代价的！这便是供品所被赋予的诚与孽！”

    苍隼看着她脸上有些怆然的神色，不禁晃了晃神：

    “孽？”

    苍夜扫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抬眼看了看西沉的日落，步子就加快了些：

    “废什么话！赶紧走！”，说着，她眼眸微微缩了缩，“你确定要跟我一块儿下山！”

    苍隼加快步子紧跟上她就点了点头。苍夜没等到他的声音，微微转头看向跟上来的他就皱了皱眉：

    “我看不到你动作的时候，给我出声说话！”

    苍隼应着就狠狠点了点头：

    “嗯！一......一起！”

    苍夜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我苍夜就带你回去！”，她脸上燃起了一派看热闹的神情，“那你可跟紧了！”

    苍隼看着她的背影，空洞的眼中划过一丝精光，嘴角扬着笑起来就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嗯！”

    两人神色各异的往山下去，出了红枫林不多时就又遇到了一个小型猎队。天色渐暗，苍夜想了想，两人还是远远地就跟在了猎队身后。直到两人跟着猎队来到了一条人工修葺的山道。想来，应该是离山脚不远了，苍夜这才自己带着苍隼越过猎队迅速往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