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青鸾忙陪笑道,“昨夜里喝些桂花酿,睡着了,后来的事情记不清楚了。”珍珠板着脸,“又喝酒?大昭国皇帝陛下知道姑娘酒品差,三年多苦心孤诣,从不让姑娘沾一滴酒,若知道姑娘如今彻夜纵酒,不知心里是何滋味。”青鸾起身抱了膝,歪着头笑,“是啊,从嘉总是管着我,象老婆婆一般,细致又啰嗦,有时候我不想听他的,他无需说什么,只要重瞳里闪着哀怨看向我,我就投降……从嘉,可有信来?” 珍珠摇头,“抵达东都次日,刚收到过皇帝陛下与国师的信。”青鸾点头,“是啊,信太短了,看多少遍都看不够,只是竹子可恶,我给她去了长信,她竟只言片语不肯写给我。”珍珠低着头穿针引线,“国师不是说了,竹子觉得姑娘骗了她,说是再也不要理姑娘呢。”青鸾托了腮,“不理就不理,她与南星好生相处就是。”珍珠摇头,“竹子的脾气,可能吗?” 青鸾指指她,“别招我忧心,我要沐浴。”珍珠起身搁下手里的伙计,拉长声音道,“是,奴婢遵长公主示下,这就去准备。”青鸾瞧着她笑,起身就觉袖子里窸窸窣窣得想,手伸进袖筒,掏出两张素笺,扫几眼搁在几上,自语道,“这什么呀,乱七八糟的。”金定悠悠转醒,跳起来夺过去一瞧,“我就说嘛,怎会不在意?青鸾借着酒意,问怀王了?怀王知道青鸾在意,特记录下来给青鸾看。”青鸾摆手笑道,“我怎会在意,我才没有。” 起身下榻自去沐浴,金定探一下头,隔着屏风道,“青鸾,我有话说。”青鸾嗯一声,金定道,“昨夜里我潜入了静王府,为静王捏腿,他的寝室太香太舒适,捏着捏着我就睡着了,就躺在他身旁的羊毛毯子上,醒的时候已是三更,一开始没敢睁眼,总觉得有人正看着我,后来睁开眼的时候,静王正沉睡着,几上的灯却亮着,我分明记得入室前特意灭了灯的。青鸾,静王可是知道我去过了?” 青鸾想了想,“有柏子汤,又熏了安神的香,应不会夜半醒来,是金定心虚吧。”嘴上说着,心里却想,若静王知道最好,金定如此为他,他定会感动,因感动,许能生情,不由想起从嘉,自己也总是感动,却没有生情,为何?不由为金定苦恼着,嘴上笃定说道,“不会知道,金定只管夜里过去,我再做些安神香,回头金定再为静王换上。” 金定轻快欢喜沐浴去了,就听珍珠笑说一声,“容jiejie来了?长公主正沐浴呢。”就听容姬笑道,“那我候上一会儿,珍珠的针线真好,也教教我。”二人说笑着,容姬道,“昨夜里唱煞来了果子巷,吓得人人自危,早市都推迟了呢,湛卢匆匆回一趟王府,交待管事几句,说是忙着当值。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珍珠就问什么是唱煞,容姬一说,珍珠捂着胸口道,“唱歌能要人命,可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青鸾闭着眼眸心想,果子巷,粥店就在果子巷,昨夜里自己为何没听到?许是醉得厉害,没听到能要人命的歌声,想来大为遗憾,不知怀邕听到没有,那样的歌声该是何等可怖?可怖的歌声令人向往,想要听上一听,究竟厉害在何处。 怀邕昨夜里也饮了许多酒,今日却又忙着拜访大臣,十足的辛苦,自己手中这两张牌,要在怀邕占了上风,太子显了颓势后,再打出去,届时于太子,必是致命一击。先不给怀邕,他在打倒太子的过程中,必有不一样的体会,方利于日后执政。 夜里元邕过来,只说几句话,青鸾便说倦怠了,想要早些睡下,元邕笑问,“昨夜里醉酒后的事,记得多少?”青鸾笑道,“我醉酒后必是沉睡,还能有何事?”元邕问道,“那素笺青鸾可曾看过?”青鸾笑道,“看过了,怀邕编出来逗我的吧,我不是那等悍妒之人。”元邕歪头瞧着她,“果真不记得了?硬拉着我要给我尝些甜头,也不记得了?” “甜头?”青鸾眨着眼,“编瞎话逗我,才没有。”思忖着笃定摇头,“我才不会。” 元邕就笑,青鸾靠了过来低低问道,“今日可累吗?”元邕委屈不已,“累死了,没一个省油的灯,都不好对付,话说白了有结党嫌疑,点不到又白费功夫,嘴皮都快说破了,好在小有成果。”青鸾声音更低,“那,尝些甜头,是不是能消除疲乏?”元邕低头瞧着她,她朝着他仰起脸儿,紧紧闭了眼。 元邕紧张着,“青鸾,开玩笑的,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青鸾不说话,依然那样的姿势,两手捂了眼,因紧张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元邕忙忙站起身,说声走了,逃一般出门而去,青鸾喊着等等追了出来。 闪电般伸出手抓住他手,元邕的手挣扎扑腾着,似一只无辜的鸟。。 ☆、70. 番外(1) 金定亥时一刻过去的时候,静王却没有睡下,坐在羊毛毯子上看着面前的瓷坛发呆,那只青花瓷坛正是早上金定塞入他怀中让他采雪用的,瓷坛滚落在地摔成了几瓣,雪水流在地上浸湿了毯子,静王就那样看着,眼睛一眨也不眨,身子僵坐着一动不动。 金定趴在屋檐上眨眼,是怎样的情况?就听两位老仆低声说话,一位说,“这可如何是好?还是进去收拾了吧。”另一位忙忙阻拦,“不可,王爷今日气性大,晚膳也没用,坛子也给摔了,还撕了几页书,自王爷建府我就跟着王爷,从未见王爷发过脾气,又是爱书如命,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唉……” 金定看向屋中,那坛子是静王发脾气摔碎的?可恶,为何摔我的坛子?可惜了那来之不易的雪水,过些日子立春后,就没有这样好的雪了。 金定瞅着摔碎的坛子,又看向静王,为何发脾气?为何不用晚膳?又为何要撕书? 金定不耐烦去揣度,纵身从屋顶跃下,径直进了屋中,来到静王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静王猝然别过头去,再扭头时脸上已是一派平和,身子一歪斜靠在迎枕上,拿一本书翻动着温和问道:“金定怎么来了?” 金定悚然一惊,怎么就进来了?伸手拍一下头舔舔唇笑道,“今日将王爷放在树杈上,担心王爷受了冷,白日里想捏腿没捏成,就想着来瞧瞧。”元英腿朝她伸了过来,“正疼得睡不着,那就捏吧。” 金定喜出望外,“你这人,就是矫情,白日里那般的,嗯,拼了命一般拦着,还被明钰撞见。”元英的腿又蜷了回去,“明钰?金定都直呼其名了,金定与他很熟吗?” 金定笑道,“从赤谷城到东都两个多月的路程,朝夕相处,自然是很熟了,明钰,皓成,湛卢,十三剑客,六十八名侍卫,都是我的好兄弟。”元英腿蜷得更紧了些,“金定觉得,明公子如何?金定喜欢他那样的男子吗?”金定点头,“喜欢啊,爽直风趣,长得好看,也很香,我喜欢香喷喷的男人。” 元英拿过一床毯子盖在腿上,似乎沉浸在书中,半天不说话,只是书也半天不曾翻动一页。 金定看他专注,一笑蹲下身去要捡地上的碎瓷片,冷不防元英伸手摁住她手唤一声来人,吩咐道,“都收拾了吧。”老仆讶然看着金定,这姑娘何时来的?随即垂了眼眸没看见一般,快手快脚,顷刻间收拾得干净,又轻手轻脚退出。金定摇摇头,“那样好的雪,可惜了,王爷再怎么,不该跟一个坛子置气。” 元英眼眸轻抬,“我没有,是不小心摔的。”金定瞧着他,“晚膳呢?不小心忘了用?已过亥时,王爷为何不安睡?不小心忘了睡觉?”元英手指紧摁在树上,“金定既知道我这会儿已入睡,又为何来访?” “为何?”金定大声了些,“白日里不让捏腿,我想着趁你睡着了再来。反正你这王府拦不住我,我想何时来,就何时来。” 元英手将书攥得更紧,金定不由分说跪坐在旁,手用力摁在了双膝处,元英嘶得一声皱紧了眉头,金定用力揉捏着,元英紧咬了牙关,攥拳忍着疼,硬是哼都不哼一声,金定抬头瞧他一眼,放松些力道:“我问过了御医,大力摁压疼痛难忍的话,就是受了风寒,今日是我的不对。” “你没有错。“元英拭了拭额头的汗珠,“我从未上过树,今日坐在树上,视野开阔,园中景色尽收眼底,我觉得很好。” 金定瞧着他,“果真?明日再带你上去,不过要穿得厚些。”元英摇头,“待到下次大雪的时候,金定别忘了。”金定笑道,“不会忘。” 元英沉默着若有所思,半晌唤一声金定,“金定还想着上阵带兵打仗吗?”金定点头,“想啊,特别想,如今无事就cao练那六十八名侍卫,也去殷朝禁军校场悄悄看过,那样的气势,令我向往。”元英笑了一笑,“金定放心,若有机会,我会让全金如愿。” 金定说一声好,元英又道,“金定可想过成家的事?”金定摇了摇头,元英道,“这会儿想一想,金定想要怎样的夫婿?”金定歪头瞧着他,思忖着笑道,“不知道,香喷喷的吧。”元英道,“可是健壮威武,能陪着金定驰骋沙场的男子吗?”金定笑道,“如果香的话,确实不错。” 元英的神情黯淡了下去,有老仆在屋外廊下熬药,药的苦味飘进屋中,元英唤一声福伯,皱眉吩咐道,“今日不服药了,将这药罐搬走,满屋子都是苦味。”福伯答应一声走了,金定吸一口气笑道,“哪里有苦味,分明是药香。” 元英不说话,金定笑道:“嫌苦了?这就去熏了金猊。”香气袅袅,金定再抬头时,元英已手支着腮靠着迎枕睡了过去,金定伸手指戳他一下,看他没有动静,伸手抱起他将他抱进寝室床上,厚被子捂了,瞧着他沉静的睡颜笑了一会儿,接着为他捏腿。 鼓敲五更,金定伸个懒腰起身欲走,瞧着外间的大迎枕,猛然想起什么,静王是靠着迎枕睡着的,自己却将他抱进了寝室,他醒了察觉不对,是不是又要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静王近日性情别扭,要不,还是将他抱出去? 金定想了想,看着睡得正香的元英,又不忍挪动,算了,他爱别扭就别扭,抱已经抱了,又不是第一次抱,他又能如何? 金定叹口气,回到东都后,他更瘦更轻了。 瞧着窗外漆黑一团,起身欲要向外,元英在床上呓语, “明钰,本王跟你不共戴天。”金定吓一跳,好端端的,怎么跟明钰结仇了?在路途上,明钰爱开玩笑,总逗得静王忍俊不禁,回到东都后,也见过明钰与皓成过来,静王似乎在嘱咐他们什么,郑重其事的样子,二人总是一脸恭敬的倾听,如今这是怎么了? 青鸾正睡得香甜的时候,被窝中伸进一双冰冷的脚,青鸾的脚抵了上去,睡意朦胧道,“金定回来了,快些睡吧。”忍着倦意坐起身为金定拢了拢被子,拍一下她脸道,“脸蛋儿冰凉,以后再出去披一件斗篷戴上暖帽,别将身子折腾坏了。”金定捂了会儿,待暖和了笑道,“这样的天气,穿得再厚都冷透了,我是铁打的身子,没事的。” 青鸾嗯一声倒了下去,昏昏欲睡中,就听金定道,“青鸾,我们说说话。”青鸾用力拧一下脸,睁开双眼已是炯炯有神,挪着身子躺到金定那边,枕在她枕上头挨着头,“好,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说说话。” ☆、71. 番外(1) 金定亥时一刻过去的时候,静王却没有睡下,坐在羊毛毯子上看着面前的瓷坛发呆,那只青花瓷坛正是早上金定塞入他怀中让他采雪用的,瓷坛滚落在地摔成了几瓣,雪水流在地上浸湿了毯子,静王就那样看着,眼睛一眨也不眨,身子僵坐着一动不动。 金定趴在屋檐上眨眼,是怎样的情况?就听两位老仆低声说话,一位说,“这可如何是好?还是进去收拾了吧。”另一位忙忙阻拦,“不可,王爷今日气性大,晚膳也没用,坛子也给摔了,还撕了几页书,自王爷建府我就跟着王爷,从未见王爷发过脾气,又是爱书如命,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唉……” 金定看向屋中,那坛子是静王发脾气摔碎的?可恶,为何摔我的坛子?可惜了那来之不易的雪水,过些日子立春后,就没有这样好的雪了。 金定瞅着摔碎的坛子,又看向静王,为何发脾气?为何不用晚膳?又为何要撕书? 金定不耐烦去揣度,纵身从屋顶跃下,径直进了屋中,来到静王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静王猝然别过头去,再扭头时脸上已是一派平和,身子一歪斜靠在迎枕上,拿一本书翻动着温和问道:“金定怎么来了?” 金定悚然一惊,怎么就进来了?伸手拍一下头舔舔唇笑道,“今日将王爷放在树杈上,担心王爷受了冷,白日里想捏腿没捏成,就想着来瞧瞧。”元英腿朝她伸了过来,“正疼得睡不着,那就捏吧。” 金定喜出望外,“你这人,就是矫情,白日里那般的,嗯,拼了命一般拦着,还被明钰撞见。”元英的腿又蜷了回去,“明钰?金定都直呼其名了,金定与他很熟吗?” 金定笑道,“从赤谷城到东都两个多月的路程,朝夕相处,自然是很熟了,明钰,皓成,湛卢,十三剑客,六十八名侍卫,都是我的好兄弟。”元英腿蜷得更紧了些,“金定觉得,明公子如何?金定喜欢他那样的男子吗?”金定点头,“喜欢啊,爽直风趣,长得好看,也很香,我喜欢香喷喷的男人。” 元英拿过一床毯子盖在腿上,似乎沉浸在书中,半天不说话,只是书也半天不曾翻动一页。 金定看他专注,一笑蹲下身去要捡地上的碎瓷片,冷不防元英伸手摁住她手唤一声来人,吩咐道,“都收拾了吧。”老仆讶然看着金定,这姑娘何时来的?随即垂了眼眸没看见一般,快手快脚,顷刻间收拾得干净,又轻手轻脚退出。金定摇摇头,“那样好的雪,可惜了,王爷再怎么,不该跟一个坛子置气。” 元英眼眸轻抬,“我没有,是不小心摔的。”金定瞧着他,“晚膳呢?不小心忘了用?已过亥时,王爷为何不安睡?不小心忘了睡觉?”元英手指紧摁在树上,“金定既知道我这会儿已入睡,又为何来访?” “为何?”金定大声了些,“白日里不让捏腿,我想着趁你睡着了再来。反正你这王府拦不住我,我想何时来,就何时来。” 元英手将书攥得更紧,金定不由分说跪坐在旁,手用力摁在了双膝处,元英嘶得一声皱紧了眉头,金定用力揉捏着,元英紧咬了牙关,攥拳忍着疼,硬是哼都不哼一声,金定抬头瞧他一眼,放松些力道:“我问过了御医,大力摁压疼痛难忍的话,就是受了风寒,今日是我的不对。” “你没有错。“元英拭了拭额头的汗珠,“我从未上过树,今日坐在树上,视野开阔,园中景色尽收眼底,我觉得很好。” 金定瞧着他,“果真?明日再带你上去,不过要穿得厚些。”元英摇头,“待到下次大雪的时候,金定别忘了。”金定笑道,“不会忘。” 元英沉默着若有所思,半晌唤一声金定,“金定还想着上阵带兵打仗吗?”金定点头,“想啊,特别想,如今无事就cao练那六十八名侍卫,也去殷朝禁军校场悄悄看过,那样的气势,令我向往。”元英笑了一笑,“金定放心,若有机会,我会让全金如愿。” 金定说一声好,元英又道,“金定可想过成家的事?”金定摇了摇头,元英道,“这会儿想一想,金定想要怎样的夫婿?”金定歪头瞧着他,思忖着笑道,“不知道,香喷喷的吧。”元英道,“可是健壮威武,能陪着金定驰骋沙场的男子吗?”金定笑道,“如果香的话,确实不错。” 元英的神情黯淡了下去,有老仆在屋外廊下熬药,药的苦味飘进屋中,元英唤一声福伯,皱眉吩咐道,“今日不服药了,将这药罐搬走,满屋子都是苦味。”福伯答应一声走了,金定吸一口气笑道,“哪里有苦味,分明是药香。” 元英不说话,金定笑道:“嫌苦了?这就去熏了金猊。”香气袅袅,金定再抬头时,元英已手支着腮靠着迎枕睡了过去,金定伸手指戳他一下,看他没有动静,伸手抱起他将他抱进寝室床上,厚被子捂了,瞧着他沉静的睡颜笑了一会儿,接着为他捏腿。 鼓敲五更,金定伸个懒腰起身欲走,瞧着外间的大迎枕,猛然想起什么,静王是靠着迎枕睡着的,自己却将他抱进了寝室,他醒了察觉不对,是不是又要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静王近日性情别扭,要不,还是将他抱出去? 金定想了想,看着睡得正香的元英,又不忍挪动,算了,他爱别扭就别扭,抱已经抱了,又不是第一次抱,他又能如何? 金定叹口气,回到东都后,他更瘦更轻了。 瞧着窗外漆黑一团,起身欲要向外,元英在床上呓语, “明钰,本王跟你不共戴天。”金定吓一跳,好端端的,怎么跟明钰结仇了?在路途上,明钰爱开玩笑,总逗得静王忍俊不禁,回到东都后,也见过明钰与皓成过来,静王似乎在嘱咐他们什么,郑重其事的样子,二人总是一脸恭敬的倾听,如今这是怎么了? 青鸾正睡得香甜的时候,被窝中伸进一双冰冷的脚,青鸾的脚抵了上去,睡意朦胧道,“金定回来了,快些睡吧。”忍着倦意坐起身为金定拢了拢被子,拍一下她脸道,“脸蛋儿冰凉,以后再出去披一件斗篷戴上暖帽,别将身子折腾坏了。”金定捂了会儿,待暖和了笑道,“这样的天气,穿得再厚都冷透了,我是铁打的身子,没事的。” 青鸾嗯一声倒了下去,昏昏欲睡中,就听金定道,“青鸾,我们说说话。”青鸾用力拧一下脸,睁开双眼已是炯炯有神,挪着身子躺到金定那边,枕在她枕上头挨着头,“好,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说说话。” ☆、72. 约定 过了三日,容花从宫中探听到消息,安国侯夫人携女进宫,跪在皇后面前苦苦哀求,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儿说女儿颜陋福薄,不配与皇家结亲,求皇后收回成命,一会儿又说怀王名声奇差德行有亏,实在不愿将女儿嫁入火坑。 皇后皱眉对安国侯夫人道,“你是老糊涂了,怀王虽不堪,到底是正统的皇子,你们家顶着个侯府的名声,早已是落败不堪,家里连个能撑门面的都没有,你这女儿长相尚可,能做了王妃,说不定能振兴侯府。”安国侯夫人讷讷道,“娘娘的美意,臣妾也是明白的,可是……”安国侯千金忙出言打断,“皇后娘娘容禀,其实我家父母是愿意的,十分感激皇后娘娘,是妾不愿,在家寻死觅活,逼着父母进宫求情。” 皇后阴沉了脸,叶蓁明明说安国侯千金性子温顺好拿捏,不想如此有主见,安国侯千金看皇后沉吟,又说道:“是妾不识好歹,拂了娘娘一片美意,只要这门亲事不成,日后娘娘但有差遣,妾惟命是从。” 皇后嗯一声,她与安国侯夫人在闺中就相识,她嫁了安国侯之后,已多年不曾见过她,她家的千金也是头一次见,不想颇有几分姿色,既如此,留着她为太子笼络个名门公子也好,给了怀王倒是可惜了。打定主意脸色明朗许多,慈和笑道,“这孩子有主见,倒是合了本宫的眼缘,强扭的瓜不甜,本宫也不想强人所难,这门亲事就作罢。”又对安国侯夫人笑道 “倒是不能饶了你,交给你一桩差事,你给怀王做个媒人,觉得谁家千金与怀王相配,就去探探口风,再来告诉我。” 安国侯夫人一愣,待要推辞,女儿在旁牵一牵她的衣角,朝她使个眼色,她忙磕个头说遵命。 从坤宁殿告退走出,安国侯夫人不由埋怨女儿,“那怀王凶神恶煞的,怎敢给他做媒人?”女儿笑道,“怀王与大昭国鸾长公主两情相悦,皇后与太子妃偏要从中作梗,这是皇家内部的争斗,咱们没有权势参与,也不要做他们的棋子。”安国侯夫人不解,“不就是一门亲事,怎么就涉及争斗了?” 女儿摇头一笑,“母亲答应做这媒人,隔三差五进宫跟皇后娘娘禀报,将东都显贵家适龄女子一一提起,自然了,俱都不成,理由嘛,都不看好怀王,怀王去了这一宗烦恼,自然要承我们的情,他欠了我们的人情,日后自然得还,说不定我们家还能再现昔日太/祖时的辉煌。”安国侯夫人撇撇嘴,“你为何看好这怀王?”女儿低了头,“前些年太子曾对女儿无礼,被怀王撞见,怀王当场为女儿解围,其后又帮着女儿永远摆脱了太子纠缠,女儿不知他如何做到的,只是因感激开始关注其人,发现他并非传闻中那般不堪,而是文韬武略胸有沟壑,女儿觉得,这储位早晚是他的。” 安国侯夫人惊讶得看着女儿,许久说道,“那就听蕙儿的,咱们家一向都是听你的,若不是你,唉……”蕙儿拉住母亲的手,“母亲别灰心,弟弟虽年幼,可读书甚好,女儿的终身,也会仔细挑选,咱们家,总不会一直倒霉的。” 安国侯夫人点点头,突眼睛一亮,“听起来,蕙儿青睐怀王,那么,为何不顺着皇后的意思?”蕙儿微红了脸,“女儿确有此意,并暗中托人在叶蓁面前递了话,是以皇后才想到了我们家。可是昨日怀王上门,他与我对面不识,早已忘了助我之情,他说此生只认定鸾长公主一人,让我进宫辞了亲事,若我不肯,他便会抗旨,他说自己臭名昭著,做出任何事都无所谓,只是会累及我的闺誉,女儿想了一夜,硬要亲事与他交恶,再连累自己,倒不如给他个人情,将来也为侯府争的些好处。” 蕙儿说着话,眼角闪出泪光,安国侯夫人忙搂了女儿在怀中,这些年上门提亲的不少,女儿都拒绝了,以为女儿不肯低就,原来早就心有所属,蕙儿靠在母亲怀中,闭了眼想着怀王说的话:“我知道夺储艰难,本想着就那样装傻充愣,一辈子担着浑名,暗中乐得轻松,可是我遇见了青鸾,我不想让青鸾在任何人之下,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是以,我必要夺取储位,将来登上大宝,让青鸾站在最高处,恣意随心。” 蕙儿想着,不由泪如雨下,这么些年的痴心与默然关注,岂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可是怀王对鸾长公主的一腔深情,理智如她,知道必须强迫自己去放下。耳边母亲说道,“要不,做个侧妃?若这怀王将来做了皇上,蕙儿就是皇妃,也是尊贵的身份。”蕙儿没有说话,默然淌着眼泪,苦苦纠缠惹他厌弃,何如放下得到他的尊重。 青鸾从容花口中得知消息,乘了小轿往怀王府而来,已经三日没有见到怀邕,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么已是相思九个春秋。 进了怀王府在书房门外听到元邕冷笑:“八百里加急,真难为君从嘉了。他为了护着青鸾,对爷施压,他在信中言说,爷得不到储位,他就不同意青鸾与爷的亲事。如今各方作梗,他又雪上加霜,爷倒无所谓,这些年不要脸惯了的,可青鸾不一样,她在大昭被从嘉呵护着高高在上,不想跟着爷到了东都,屡屡遭人非议。” 青鸾靠着廊柱,是自己去信央求从嘉如此做,以向怀邕施压,让他在夺得储位之前,不必再为亲事烦忧。从嘉向来不会逼迫他人,也不愿被人逼迫,他再一次为了自己违背本意,青鸾鼻子一酸,慢慢低了头。 就听湛卢说道,“可是爷,如今形势,这亲事只能暂缓,郡主识大体,爷若跟郡主明说,郡主会忍耐的。”元邕大声道,“爷不愿意让她忍,爷想让她随心所欲。”湛卢道,“可是小不忍……”元邕不耐烦道,“那些大道理,爷都懂,爷不过是觉得自己无能,让青鸾委屈……”元邕说着话叹一口气,“因为此事,三日未见青鸾,短短三日,似乎已是百年……” 青鸾本已迈步向前,听到此言又退了回来,他既不愿对自己说,便等到他愿意说的时候。青鸾转身就走,刚至垂花门,就听身后一声喊,青鸾,等等。 驻足回头,元邕疾步而来,瞧见她停住脚步,细细看了一会儿方笑道,“刚想去见青鸾的,不想青鸾来了,缘何来了又走?”青鸾也看着他,“怀邕这几日,似乎不愿见我。” 元邕过来捉住她手,紧紧攥着往书房而来,进去了一脚踢上房门将她抱在怀中,下巴抵在肩头长声轻叹,“我忍得辛苦,只是事情没有眉目之前,不知该如何与青鸾提起。”青鸾靠在他胸前,“皇后为怀邕指婚一事,我已知晓,我还知道,这亲事又不成了。怎么?怀邕去吓唬安国侯府的人了?” 元邕嗯了一声,“我打定了主意先礼后兵,不想安国侯那般糊涂,比傻子差不了多少,见我上门忙差管家去请他家大姑娘,那姑娘倒是通达事理,我只数句言语,她便说会与母亲进宫当面求过皇后,推辞了亲事。”青鸾一笑,“这姑娘如此懂事,莫非是怀邕昔日红颜知己?”元邕摇头,“从未见过。” 二人依偎说着话,青鸾道:“听说皇帝如今身子微恙,我有一个主意,怀邕去大相国寺求签,再请方丈大师解签,就说怀邕三年内若订亲或者结亲,会危及皇帝陛下康健。这样,怀邕可心无旁骛。” 元邕皱眉摇头,青鸾笑道:“我弟弟病危时,我求过国师,我父王暴薨后,我为防继母加害,去求过南星,入宫后,明知人在屋檐下,我却安之若素,从嘉护着我三年,我明明知道他的心意,还求着圣文太后退亲,是以,我的脸皮,较怀邕又厚了许多,我想做什么,绝不对在意他人的眼光,是以,怀邕只管放手去搏。三年中,虽不订亲,但我会陪在怀邕身旁,绝不离开。” 元邕不说话,青鸾想到了什么,眉飞色舞说道:“这三年内我可做许多事,外出则了解殷朝风土人情,入内则博览群书继续学业,如今我的处境在外人眼中可谓落魄,落魄之时可见真心,借此辨识达官显贵内闺忠jian,可助怀邕亲君子远小人。” 元邕默然着抱她在怀中,良久方道:“两年,青鸾,我只要两年就已足够。” 当日,大相国寺方丈为怀王解签的消息传入宫中,皇后再不提为怀王议亲一事,只宸妃不甘,看一眼青鸾脸色,指着元邕斥道:“如此一来,岂不委屈了青鸾?” 元邕只顾抱着元熙逗趣,元熙冲他挥舞着手臂,咿咿呀呀得叫,元邕突然出手捉住弟弟的小脚,呀了一声道:“白白的胖胖的圆圆的,跟个馒头似的。”说着就凑到脚心亲了一口,元熙便咯咯咯笑了起来,青鸾也笑,宸妃唤一声青鸾,青鸾忙恭敬说道,“启禀娘娘,小不忍则乱大谋,青鸾不觉得委屈。” 宸妃给景姑姑使个眼色,景姑姑拿了太平车过来,宸妃摩挲着脸笑道,“这东西果真好用,就连皇上也说我近日容光焕发。”青鸾端详着笑道,“是啊,娘娘脸色粉白,果真是颜美如玉。” 却任凭宸妃如何暗示,不提那玉珮和口含玉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