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节
奉书丝毫没有责怪的神色,做出轻松的口气,说:“你该娶公主的。我只会误你。” 因为我是个坏孩子,从十三岁起就没乖过。 她见赵孟清还是摇头,一发狠,说:“那你要怎样?今天这道旨,你不接,让他们砍了,还怎么嘴硬?就算他们不要你命,把你流放、下大狱、前程尽毁,狼狈一生,我……我……哼,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看了看他的脸色,又说:“再说,公主还未及笄,要成亲也不在这一时三刻,你就算先答应了,又能怎样?以后慢慢再想办法,总胜过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上皇的脸!” 赵孟清似乎没想到这一点,眼睛微微一亮,点点头,凝思了半晌,说出几个字:“我心里有数了。” 然后他走到陈国峻面前,跪下去,诚诚恳恳地道:“上皇厚爱,臣不敢不遵。只是臣位低功轻,恐配不上金枝玉叶……” 陈国峻哼了一声。赵孟清不慌不忙地继续道:“只是公主还未及笄,年内还不能成婚。臣斗胆请奏,趁这段时间,容臣再为大越立些功劳,以配驸马的身份……” 陈国峻的脸色温和了,说:“你的功劳已经够大了,不必妄自菲薄。你还想做什么?” 赵孟清静默不答,朝帐外看热闹的众人瞥了一眼。陈国峻立刻做了个手势,亲兵便把无关之人都赶了出去,帐内只留了五六个亲信。一时间哗啦啦的脚步声响成一片。 赵孟清这才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臣请去中原走一趟,杀一个人。” 周围几个将官同时问道:“谁?” “蒙古大汗,忽必烈。” 帐内帐外同时响起低低的惊呼声。陈国峻吃了一惊,眼中出现了些难以捉摸的神色,微微欠身,道:“你可当真?为什么?” “兴道王不是不知,臣全家与蒙古有血海深仇。况且,蒙古这次虽然铩羽而归,但忽必烈残忍好战,难保不会派兵卷土重来。只有杀了他,才能永远除去北方的威胁。为了大越的国运福祉,臣也愿意冒一次险。” 陈国峻神色凝重,低声说:“你应该知道,此前朝堂上不是没讨论过派遣刺客之事,都以风险太大而作罢。” 赵孟清点点头,“因为刺客就算再乔装,也装不成土生土长的中原汉人。万一有什么闪失,暴露了身份,那就是引火烧身,让蒙古平白有了一个再次出兵的借口。” 他不再说下去,但以陈国峻的精明,自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赵孟清本身便是中原汉人,实在是最适合这个任务的人选。就算不幸失败,蒙古也不会顺藤摸瓜,疑到越南上皇头上,除非赵孟清倒戈招供——而赵孟清叛越投蒙的可能性,几近为零。 奉书用心听着他俩的对话,结合陈国峻不断变幻的眼神,当即明白了六七分。先是一惊,又是一怔,差点便喊出来:“你还不如抗旨呢!” 随后便明白了赵孟清的用意。他分析得一点没错,蒙古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对越南这个弱小国家而言,根本禁不住一次次的入侵。如果赵孟清真的能帮他们带回蒙古皇帝的项上人头,那便是一份谁也无法拒绝的大礼。到时候回到升龙城,除了上皇坐着的那个龙椅,他大概能开口要任何东西。 包括退掉与公主的婚约。到那时,便没人会说一个不字。 然而要为越南立此大功,又谈何容易?他这一个提议,实在是用自己的性命前程做了一个赌。而这都是为了她! 奉书心中五味杂陈,一跺脚,也走到陈国峻面前跪下,朗声道:“民女冒昧,忽必烈也是我的仇人。我愿意帮他一同完成这个任务。还请兴道王恩准。民女在大都居住过数年,熟悉那里的情况,懂蒙古话。民女身上的本事,兴道王也已经见过了,虽然低微,却还不至于误事。” 她说完,恭恭敬敬地朝陈国峻行了个礼,站起身来。一时间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没一个人说话。 良久,陈国峻才轻声道:“这是小人之举,未必会有天助。赵孟清,若是到时发现力所不能,务必要及时返回。大越希望你活着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盆狗血撒的怎么样嘤嘤嘤。圣旨是我自己攒的大家不要在意用辞什么的( ̄▽ ̄")。我在番外《大越国民男神》里提到过,陈朝公主不适外姓,只嫁宗室。但任何事都有通融的余地,有过几次特例,只要给驸马赐姓陈,就可以了……所以这里的剧情也算是一个特例吧。 安姿公主:^…%*#%$(_!@^(翻译:其实窝才是幕后大波斯嘿嘿嘿) ` 第七卷越南副本到此结束了。奉书也只是个普通女孩,不会在感情上左右逢源。她没法说服小赵娶公主,又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为了自己去作死,所以肯定会决定帮助他。这也算是无奈之下的一个权宜之计。 当然大家都知道一起回国之后会遇见谁的对吧o(*≧▽≦)ツ ` 明天会先贴一小段杜大叔的番外(杜浒:还有人记得我吗qaq)稍微透露一下他这两年的行踪。因为只是番外,所以大家不要有太大期待……然后剧情进展,大叔正式回归也不远了。 ` 第八卷是完结卷,所有人的结局都会交代出来。历史线不会像以前那么多,主要是感情线(此处应有掌声)。由于要收大量伏笔,我会适度扭曲一些历史事件发生的时间,前后不超过3年的那种~~所以考据党们就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he即正义,一切为he服务~~ 第195章 0142 杜浒番外之酱牛rou· 数年罕见的凛冬。大都城郊已经覆盖了厚厚的积雪,好像披上了一层笨重的棉被。那积雪里散发出的,是能让人从里到外都变得冰冷的寒气。夏日里遮阴蔽日的大树,此时只剩下张牙舞爪的骨架,在冬日微薄的阳光照射下,雪地上投下横七竖八的影子。 放眼望去,整片大地上只有些许稀疏的村落,一个个房顶好像冒尖的笋芽,吃力地顶开积雪。 但没有人会选择在这样的时刻出行。地上的脚印、蹄印和车辙少得可怜。除了偶尔奔驰而去的、传递紧急政令的驿使,半天里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外面。整个世界都仿佛睡熟了。 墙角缩着黑黑小小的一团。小乞丐,头发乱蓬蓬的像鸟窝,漏风的破衣裳,撑着个瘦骨棱棱的身子,在寒风里瑟缩发抖。面前摆着一个缺了口的脏碗,里面被人扔进一个发霉的炊饼。已经冻硬了。小乞丐伸出小脏爪子,急切地把炊饼抓出来,迫不及待地啃下去。 忽然那破碗边上出现两只脚。男人的大脚,穿着边缘磨毛了的旧羊皮靴子。小乞丐吓了一跳,手里的半个炊饼一下子掉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步,急忙爬过去追,模样像小狗。 杜浒看不下去,弯腰把那小乞丐拎回来,摸出怀里刚买的酱牛rou和热芝麻饼,轻轻放到碗里。 小乞丐惊喜地尖叫一声,左手右手一齐上,片刻间就把吃食全塞进嘴里,这才想起来抬头看,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约莫十一二岁年纪,油光锃亮的小嘴巴还在动啊动,眼睛里可怜巴巴的似乎在说:我还要! 这回轮到杜浒惊讶。仔细看了看小孩的面孔,叫道:“奉儿?” 手中的小孩却一脸害怕,嗖的扭身逃走,逃出十几步,觉得安全了,又巴巴的回头看他,手里的吃食捂得紧紧的。 杜浒从怀里又掏出更多的吃食,栗子糕、杏仁饼、炸馓子,弯腰捧在手里,“奉儿,过来!” 小乞丐内心激烈交战,终于一步步蹭了回来,伸着脖子凑过去闻他的手。杜浒一把将她拉住,扳起那张黑不溜秋的小脸,问:“还认得我吗?” 奉书小乞丐怯生生地看他,半晌才轻声叫:“师父……” 杜浒淡淡道:“还好,看来脑子还没坏。那么回见。”转身大步就走,还不忘把她没吃完的糕饼点心收了回去。 才走一步,大腿一坠,已经让奉书死死的抱住了。她哇哇大哭,叫道:“师父别走!师父求求你,别走,别丢下我……” 杜浒停下来,不赶她,却也不瞧她,做出冷冷的语气,说:“怎么又不让我走了?你不是一个人挺自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