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陨落的天才
“木风语，培元境六重天。”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朗声道。他一身道袍，手拿道家法器佛尘，站在一面铜镜旁边，一脸严肃。现在是“龙门幻府”年终大考前的摸底测试，在年终大考前一个月。每年年终大考一次玄功测境，用“观天镜”检测门下弟子的玄功境界。 玄功修炼，分“一期六境”，是为固本期，培元境，地坤境，天乾境，造化境，化外境，至尊幻境。固本期是打造基础，修炼元丹，共有一星到九星九个阶段。元丹非常奇妙，有的人天生就有元丹，而且是一星或者多星元丹，有的人则天生没有元丹。炼成九星元丹之后，化九星元丹为元神，融入丹田，而后步入玄功修炼第一境，培元境。 六境的修炼，极其困难，而且凶险异常，每一境分为九重天地，每上升一重天地，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甚至是付出生命。素有“六境九重天，一重一难关”的说法。 观天镜是一面九天之外的矿石铸刻而成的铜镜，长七尺，宽三尺，厚一尺。镜面古铜色，其余地方乌黑。站在观天镜面前，观天镜中就会出现修炼者的玄功深浅。 龙门幻府坐落在伏龙山脉主峰，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大门派。伏龙山脉纵横千里，状似伏龙，故而得名。这里空气清新，环境优雅，是个极佳的修炼之地。 现在，就在龙门幻府的中宫“黄龙大殿”前面的黄龙广场上，数百个弟子静静站在那里，鸦雀无声。观天镜放在黄龙广场中央，弟子们一个个走向观天镜，进行测境。龙门幻府的掌门人带领着师兄弟们，在黄龙广场的凉亭中，关注着场上的检测结果。 木风语今年十五岁，能在这个年龄达到培元境六重天，算是悟性很高了。他伸出双指，对自己同门师兄弟做一个“v”字手势，以示高兴之情。 “师兄好棒……”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轻声说。 木风语一笑，说：“多谢，到你了。” “嗯。”小女孩迈步走到观天镜前，很庄重的站在那里。 观天镜中倒映出这个小女孩的面容，十分清秀，一双葡萄般乌黑的眼睛，甚是惹人喜爱，嘴角翘起，微微一笑，两个小酒窝更是让人怜爱。梳着十几个小辫子，显得格外天真无邪。她整理了一下翠绿的衣衫，对着观天镜笑了笑，鞠个躬，然后静等结果。 观天镜的镜面上，显现出四个白色的星体，绕着镜中小女孩的头顶旋转。 “郑双，培元境四重天。”那个严肃的中年汉子道。 “是，多谢严师伯。”这个叫郑双的小女孩说。 这个被称作严师伯的中年汉子是龙门幻府管纪律的严铁则，在龙门幻府排行第三。私下被人叫做铁面判官，在他眼里，只有规矩，一切都必须按照龙门幻府的规矩来。 “诸葛魁……”严铁则又喊了下一位测试者的名字。 “是……”一个长的高大英俊的少年大步走到观天镜前面，正了正衣冠，含笑而立。他往这里一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个曾经的第二天才少年，现在，已经是龙门幻府公认的第一天才了，不论是家世，还是玄功，亦或者是长相，都是第一。 观天镜中的人像头顶，出现了一颗黄色的星体，绕着人像的头旋转。 玄功修炼的一期六境，在观天镜中都有不同的显示，固本期是彩色星体，意思真元不纯，也是最低级别。培元境是纯白色星体，地坤境是黄色星体，天乾境是蓝色星体，造化境是绿色星体，化外境是红色星体，至尊幻境是紫色星体。 “地坤境一重天……” 众人惊呼，太了不起了，现在就到地坤境了，将来成就，简直不可限量啊！莫说和他同一届的弟子，就是高一届的弟子里面，现在达到地坤境的，也是屈指可数啊。 “嗯，不错……”严铁则脸上露出了笑容，很明显，对这位诸葛魁很满意。龙门幻府的人都知道，这位铁面判官一年露笑脸的机会不超过三次，此时能笑，那简直就是对诸葛魁天大的肯定。龙门幻府曾经的第二天才，现在的第一天才，果然名不虚传啊！ “多谢严师伯，多谢各位师兄弟、妹的赞扬，都是师父他老人家教导的好，我们在此向师父他老人家行个礼，以示尊敬，可好？”诸葛魁翩翩有礼，轻笑道。 诸葛魁的师父乃是龙门幻府的掌门千门真人，仙风道骨，宛然如仙。 “好……”众师兄弟、妹答道。 严铁则也点点头，示意可以。 诸葛魁微微一笑，站到众位师兄弟、妹的最前面，朗声道：“龙门幻府掌门人弟子诸葛魁，与众位师兄弟、妹一起向掌门问好，您辛苦了，各位师叔，师伯也辛苦了。” 众位师兄弟、妹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你这孩子，礼数太多，好好做测境吧。”千门真人含笑说。 “是，师父。”诸葛魁回到队伍中，笑吟吟的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之灿烂，比太阳的光芒还要盛，都快融化冰雪了。 “诸葛师弟，你的好儿子啊。”千门真人对一个中年道人说。 “师兄谬赞了。”这中年道人一句话，就如同一个铁锤，冰冷生硬，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他一脸青色，表情古板僵硬，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他正是诸葛魁的父亲诸葛钦，私底下，弟子们都叫他冷面罗刹。反正大家都很怕他。 千门真人笑一下，他知道这个师弟就是这样的怪脾气，便也不再吱声。 “下一位，苏玉……”严铁则朗声道。 就在严铁则喊出“苏玉”这两个字的时候，大家都好像中了魔咒，顿时将目光聚集到那个木呆呆站在那里的少年，看着他，就好像看着怪胎。此时的场上，鸦雀无声，就算是一阵绣花针落在地上，也能听到响动。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都停止了一样。 众人的目光中，感情是很复杂的。有的惋惜，有的嘲笑，有的冷漠。这个邋遢的少年，曾经是那么的光耀四方，被内定为下一届龙门幻府掌教的接班人。而此时，眼窝深陷，头发油腻，本不该有胡须的年纪，他却长了浓密的胡须，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经有了苍老之态。 千门真人见景，轻叹一声，转过头去，遥望远处的高山，眼神落寞无比。 “苏玉，到你了。”严铁则又说了一遍。 “啊？……”苏玉目光呆滞，看了一眼严铁则，眼神是那么的浑浊暗淡。 “小玉，该你测境了。”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女孩子轻声提示。 “哦……”苏玉拖着沉重的步法，走向观天镜，未走几步，一个踉跄，摔了一个狗吃屎，正好趴在观天镜前。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只是傻傻的笑了一下。 在观天镜中，他的头顶出现了九个彩色球体，绕着他的头顶旋转。 “哎……”严铁则发出了一声旁人难以察觉的轻叹，道：“苏玉，固本期九星元丹。” “哦……”苏玉只是这么应了声，站起来，连身上的灰尘也不拍，低着头，走向了远处。他那消失在广场角落的身影，显得那么孤独，沧桑，甚至有些不堪。 诸葛魁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心说：“什么狗屁天命之体，一条狗而已。” “下一个，曦言……”严铁则道。 “是，严师伯。”刚才站在苏玉身后的小女孩小跑到观天镜前，朝着镜中的自己眨眨眼，一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中，竟然有一丝泪花，她努力着让泪花含在眼窝，不要流出来。在她的镜像的头顶，出现了五个白色星体，不停地旋转。 “培元境五重天，继续努力……”严铁则说。 “是，多谢严师伯……”曦言对他鞠个躬，向角落处的苏玉跑去。 “小玉哥，你别这样，相信自己，振作起来好吗？”曦言来到角落，看着卧在广场拐角处的苏玉，眼泪嘀嗒嘀嗒的落了下来。曾经多么阳光，多么帅气的一张脸颊，此时是如此的沧桑不堪，就连大街上拾荒者也比他好点！ “我困了，别打扰我睡觉。”苏玉转过身，背对着曦言，鼾声连天。 “你真的就这么放弃自己了吗？你甘心吗？”曦言哭得撕心裂肺，她都不甘心，她不信他会甘心。这个和自己一起进入龙门幻府的“小玉哥”，曾经是那么的光耀万丈，入门测境之时，以天生九星元丹体的超级神话被人称颂，号称天命之体。 龙门幻府收徒时都要测境，就算天分超高的人，入门测境时，最多也就是三星元丹体。而当年苏玉入门测境时，检测出来居然是九星元丹体，也就是说，只要他得到师父的稍微点拨，让九星元丹化为元神，融入丹田，就能突破固本期，达到培元境。 固本期是非常重要的时期，这是打造基础的时候，资质好的，在固本期最少也要耗费两年，才能炼成九星元丹。而苏玉，天生九星元丹体，这也就是说，他已经在起跑线，至少领先了别人两年，甚至是更久。这简直是神话，一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神话！ 可是，上天似乎和苏玉开了一个玩笑，他的九星元丹永远无法汇聚融合，不管他如何努力，甚至是千门真人助他一臂之力，都不能使他的九星元丹融合，每次到最后关头，都功亏一篑。眼看着入门时那些最差劲的师兄弟都踏入了培元境，苏玉的内心彻底被击垮，从此一蹶不振，沦落为如今的地步，让人唏嘘不已。 他在龙门幻府，已经沦为笑柄，一个陨落的天才，比一个本身的庸才，更被人耻笑。 “我本来就是一个废物，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苏玉沉声道：“我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睡觉，没事别来打搅我。天要下雨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说话声中，站起来，伸个懒腰，朝着远处走去。 “轰隆……” 本已乌云密布的天空，电闪雷鸣起来。一阵凉风吹来，曦言的眼睛湿润了，看着步履阑珊的苏玉，背影还是那个背影，人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 又是一阵雷鸣，暴雨倾盆而至，曦言矗立在广场角落，大哭起来。 “师妹，先回屋吧，小心着凉。”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打着雨伞，来到了曦言身边，雨伞为曦言遮住了风雨，他自己却被暴雨淋得浑身湿透，可是他不在乎，他一双俊美的眼睛，紧紧盯着曦言，眼神中有无限的爱意，暖暖的，能融化冰雪。 “不用，谢谢你，诸葛师兄。”曦言看都没看这个高大英俊的少年一眼，小跑着离去。心中却忽地想到，小玉哥刚才要我回屋避雨，说明他心里是有我的。赶忙顺着苏玉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小玉哥依旧是自己入门时认识的小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