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这么一位让人印象深刻的姑娘，除了身份差点，三王妃还真挑不出其他的刺来。

    哦，现下有了秦泽这位探花郎在后，秦兰菁的出身也算不得差了。毕竟秦泽少年才子的威名，已然远播。

    三王妃这边纠结不已，秦兰菁那边倒是极为坦然自若。与此同时，临河村秦家也收到了来自秦泽的报喜。

    这封家书是聚福楼掌柜亲手交到秦小山手中的。再由秦小山念给秦林和李翠香听，直把连带秦奶奶在内的所有秦家人都给惊喜坏了。

    此外，县衙老爷也亲自登门道贺，还送来了贺礼，十足让秦家门楣光耀，饱受钦羡。

    因着秦泽在家书中提到，他暂时还不能离开上京，需得静待圣上对他日后的安置。秦林和李翠香放下心来，不再每日担忧一双儿女在外，迫切盼着秦兰菁和秦泽两姐弟尽快回来。

    虽然不曾读书识字，可秦林和李翠香却也是懂得大道理的。圣命在前，其他人或事都变得不再那般重要，必须往后推。

    就好像这次殿试结束，秦泽不能即刻回来临河村一样。得先听圣上的安排，等圣上说走，秦泽才能离开。

    在这一点上，秦小山本来还想开导秦林一家几句，却愕然发现，他二哥一家人完全不需要他的开解，就自顾自喜滋滋拿着秦泽写回来的那封家书，回屋乐呵去了。

    好吧，他二哥一家人从来都不是寻常人，不能以着正常人的思维去了解和衡量。以前是这样，现下更是如此。至于此后，秦小山有着绝对的理由相信，亦加不会变。

    家书送出去，秦泽和秦兰菁都松了一口气。姐弟两人相视一笑，开始慢慢接受现下的处境，适应着新的身份以及即将到来的巨大转变。

    圣上对秦泽是极为看重的。尽管没有加官进爵，却在五日后，一道圣旨将秦泽送去了皇家书院。

    按着圣上的话来说，才十三岁的探花郎，实在太有才，必须让一众皇家子弟们好好见识见识。

    至此，秦泽摇身一变，成为了包含诸多皇子在内的皇家子弟们的先生。

    已经成年的皇子们自然是无需秦泽教导的。不过还未成年的几位皇子，就统统被归到了秦泽的手里。

    倘若这几位未成年的皇子其中某一位日后能登基为帝，那么……秦泽就等同是帝师了？

    这样的念头秦泽未有想过，闲来无事的秦兰菁却是放在心里来回嘀咕了一遍。

    不过，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谁知道日后的新皇是谁？指不定就是已经成年的那几位皇子中的哪一位？

    如若真是那样，就没秦泽什么事了。

    努努嘴，秦兰菁挥散脑中突然蹦出来的念头，转而琢磨起了府上还缺什么吃喝用度。

    虽然这座府邸是圣上亲赐，可过日子还是得靠自己不是？秦兰菁可不敢寄望圣上他老人家连所有的具体细节都帮他们姐弟俩想好。她和秦泽又不是慕容子落，自然是受不起这份皇恩浩荡的。

    说到慕容子落，秦兰菁轻叹一声，忍不住就皱了皱眉头。

    虽然名字只是个称呼，算不得什么。可她叫了那么多年的“罗子落”，突然换成“慕容子落”，实在有些不适应。

    只是，谁让慕容子落是皇家的孩子呢？秦兰菁入乡随俗，也就只能跟着这样叫了。

    至于三王府这两日不断送来府上的贺礼，秦兰菁其实本来不想要收下的。她跟三王府的关系没有那么好，跟三王妃的交情也是平平。这样一直收三王府的礼，实在不怎么好。

    拿人手短。秦兰菁不想怀疑，却也得提早做好准备，以防哪天三王府突然提出什么需要她和秦泽来回报的要求来。

    如若那些要求是合情合理，秦兰菁看在慕容子落的情面上，自然不会回避，也不会推脱。可若是一些无理要求呢？三王府又不是只有慕容子落一个人。除了慕容子落以外，秦兰菁还真很难相信三王府其他人。包括只见过一面的三王爷，以及颇有些许交集的三王妃。

    不管怎么说，现下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秦兰菁暂时还没打算跟三王府撕破脸，这些来自三王府的贺礼，她也就只能姑且收下了。

    算了，还是等慕容子落来了，再跟他好好商量商量这些礼要怎么算，又该怎么处理吧！

    “嗯？既然是送给兰菁和小泽的，自然是理当收下。怎么了？难道这些贺礼其中有端倪？”突然被秦兰菁提及三王府的贺礼，慕容子落一脸莫名，奇怪问道。

    “就是没有端倪，我才发愁啊！”在秦兰菁眼里，哪怕慕容子落换了名讳，依然还是她在临河村收的那个小弟。是以，她没有跟慕容子落有所遮掩，径自坦白道，“无功不受禄。你们三王府这么多东西送上门，确定都是贺礼？我怎么感觉我这都快要将三王府给搬空了？”

    “怎么会？”虽然很清楚秦兰菁只是玩笑话，慕容子落却也深刻感觉到了秦兰菁此时此刻的郁闷。知道秦兰菁是真的为难了，慕容子落顿了一下，认真道，“这些东西应当是我母妃派人送来的。我母妃那个人，最是讲礼。想必是为了我，才特意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府上的。既是为了感激你们当年在临河村对我的照顾，也是因着我最近老是来府上叨扰，母妃她觉得过意不去罢了。”

    三王妃讲礼这一点，秦兰菁还是认可的。以三王妃对慕容子落的重视，也确实可能会有近日的举动。

    不过说到感激和叨扰，秦兰菁很是无语的白了慕容子落一眼：“我跟小泽住进三王府的时候，可没你这么多事。至于当年的照顾之情，该还的你早就还清楚。真要细算下来，指不定我欠了你多少人情债。我都厚着脸皮假装那些人情不存在了，你却非要跟我理清楚？是不是打算你这边算清楚了，就轮到我这边陈列细数了？”

    回顾认识罗子落的这七年。除了最起初那一段时日，她对罗子落确实有些照顾。之后罗子落被任何三王府，就一而再的又是送银子、又是送珍品。就连秦毅能在官府谋差事，都是罗子落的手笔。

    再算一算近四年的点点滴滴，秦兰菁再不想细究，也必须承认，是罗子落照顾她以及她的家人要更多。比如，秦小山现下都还依仗聚福楼的庇佑讨生活。再比如，朱老爷以及朱府的那桩糊涂事。

    虽然慕容子落不曾提及，可秦兰菁很清楚的知道秦月红的秉性。

    秦月红向朱老爷妥协了，安安生生的当起了朱夫人。可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开始。以秦月红的小心眼，不可能放任他们其他人得以安生度日的。

    然而这四年来，不管是秦兰菁本人，还是她所在意的家人，都没有受到秦月红以及朱府的打压和欺负。这内里的原因，只有可能是慕容子落，再无其他第二个理由。

    秦兰菁不曾说过，却不代表她就不知道感恩。此刻被慕容子落此般说起，不自觉就跟其杠上了。

    第82章

    见秦兰菁是真的生气了，慕容子落眨眨眼, 也不说话, 只是盯着秦兰菁。

    被慕容子落这么一看, 秦兰菁再多的不满，也散了去。

    她本来就不是真的想要跟慕容子落计较，只不过一直收三王府的贺礼, 难免就有些不明所以。

    “算了，反正都是你的东西。我先帮你收着，等你以后需要, 只管来找我要便是。”摆摆手，秦兰菁最终还是没再就贺礼这个问题跟慕容子落起争执。

    “嗯。”只要秦兰菁收下东西, 慕容子落便再无其他想法。至于以后再管秦兰菁要？自然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自幼长在临河村, 一度过的极为煎熬，慕容子落对钱财等身外之物, 依旧没有太大的执着。虽然他平日里也会拿银钱, 却都是为秦兰菁准备的。从当初被接回三王府，他的钱向来都是交给秦兰菁的。

    至此, 三王府的贺礼一事，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无疾而终了。

    不过很快的, 秦兰菁又遇到了另外一件麻烦事。那便是，三王妃居然亲自上门, 请她帮忙为慕容子落挑选亲事。

    “王妃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女子，怎好干涉王府世子的亲事？”虽说秦兰菁是一定会为慕容子落把关的。却也并不表示，她就会陪着三王妃参与全程, 从头到尾都身处其中。

    “秦姑娘跟子落是多年好友，理当了解子落的喜好。我虽然是子落的母妃，可这么多年下来，真正跟子落相处的时日实在不多。相较之下，秦姑娘势必更熟知子落会喜好怎样的女子。是以子落的亲事，还望秦姑娘多多帮忙费心，亦全了我这个娘亲的爱儿之心。”坐在秦兰菁面前，三王妃的姿态前所未有的低。话里话外，甚至隐隐带上了几分祈求的意味。

    秦兰菁不禁就有些尴尬了。她跟三王妃实在算不得亲近，这样贸贸然插手三王府的亲事，必然不合时宜。即便她和慕容子落关系再是要好，也没有她帮忙挑选亲事的道理。这门亲事说到底，合该三王妃仔细斟酌的。

    三王妃早就料到秦兰菁不会轻易答应。此刻见秦兰菁不说话，她连忙就趁机一挥手，让婢女将她特意带过来的一众仕女图摆放在了秦兰菁的面前。

    “秦姑娘可以先帮忙过目挑挑。如若有看得上的、相得中的，咱们可另外详细了解其品性。”三王妃说着就率先打开最上面一副画卷，指给秦兰菁看，“这位小姐是户部尚书府的千金，年方十六……”

    三王妃的语气很是温和，慢条细理说的极为详尽。然而，却令秦兰菁没由来的生出了坐立不安的感觉。

    这真的不是她嫁人，为何要让她来挑选？只看三王妃手中这位闺阁千金的画像，秦兰菁就能笃定，三王妃甄选的对象都是上上之选。

    此般情势下，三王妃根本不需要她帮忙，完全就能挑出最中意的儿媳妇不是吗？

    目瞪口呆的看着口若悬河的三王妃，秦兰菁真的很想问问，这件事到底哪里有她插手的余地了？

    在秦兰菁起先的认知里，她会在三王妃给出确定人选之后，帮慕容子落好好观察考验对方的秉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没开始就对一众上京闺秀评头论足，七挑八选。

    秦兰菁自觉有些不自在，三王妃却丝毫没有半点觉得突兀。煞有其事的说完这一位，又换下一位，跟秦兰菁说的不亦乐乎。

    好半天之后，秦兰菁也没有多说半个字。三王妃说的有些口干，这才停了下来。

    “秦姑娘可有觉得哪一位合眼缘的？”秦兰菁不说话，三王妃却是追着问了。

    心知三王妃是一定要她给个说法，秦兰菁不由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三王府世子的亲事，民女不便插手多嘴，还望三王妃见谅。”

    并不意外秦兰菁会这样说，三王妃轻笑着合上手中的画卷，眼中满是好奇和征询：“既然如此，秦姑娘自己的亲事呢？可有定下？”

    没提防突然被三王妃问及她的终身大事，秦兰菁怔愣了一下。随即，如实坦言道：“未曾。”

    “那么，敢问秦姑娘可有心上人？亦或者说，秦姑娘日后想要嫁给怎样的夫君？如若秦姑娘不介意，可否与我说道说道？倘若秦姑娘不怪我多嘴插手，我倒是挺想为秦姑娘说成一门亲事。”三王妃终于还是坦白了真正的目的。同时，也将诱饵抛了出来。

    三王妃要为她说亲？这倒是完全出乎秦兰菁的意料之外。哪怕在三王府暂住的时候，她跟三王妃似乎也没有如此亲近的坐下来聊天过？三王妃又是从哪里生出的心思，想要给她说亲？

    对于嫁人这件事，秦兰菁是可有可无的。不会刻意排斥，却也不会特意追寻。至少迄今为止，还没有谁让她动心想嫁。

    至于日后会怎样，秦兰菁不做过多猜测和无用设想。只待走到那一步，无需别人推动，她就知道该怎样做了。

    “秦姑娘可是怪我多事？”对上秦兰菁的沉默，三王妃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她还是执意将恶人当到底了。

    “三王妃言重。只是此事太过突然，我一时间没有回过神，这才……”看在慕容子落的情面上，秦兰菁还是愿意给三王妃几分薄面的。

    此刻亦是如此。哪怕秦兰菁并不想要接三王妃的话，却也没有令三王妃太过难堪。

    三王妃算不得人精，可也深谙说话的艺术。如秦兰菁的言语，三王妃很清楚明白秦兰菁这便是拒绝她的提议了。

    若是搁在以往，既然秦兰菁不愿意，三王妃便也不会逼迫纠缠，当即就会停手。

    可是今日的三王妃，事出有因，也确实别有想法。

    故而即便听懂了秦兰菁的拒绝，三王妃还是没有打住话题，继续道：“姑娘家大了，早晚是要嫁人的。只可惜此地不是临河村，我也尚未见过秦姑娘的双亲。否则，此事我必然是要跟秦姑娘的双亲念叨念叨的。”

    三王妃说话还是很有一套策略的。她本意当然是想要打探，秦兰菁是否真的对慕容子落无意，又是否会在乎慕容子落另娶其他女子。可此般旁敲侧击的兜来转去，却并不会显得太过明显，更加不会惹得秦兰菁的厌恶。

    秦兰菁虽然觉得三王妃的关心太过突然，也有些怪异。但她和三王妃没有利益冲突，中间又夹杂着一个慕容子落，即便真的觉得三王妃管的有些多，她却也没有当面反击和驳斥。只是多看了三王妃几眼，心下多了些许思量罢了。

    三王妃并非真心来找茬的。见秦兰菁再度沉默着不接话，她这边就只有摇头叹气，偃旗息鼓了。

    还真是完全没有半点的收获啊！原本三王妃还想着，就算不能逼出秦兰菁的真实心意，至少也能试探出一二。比如她手里这些仕女图，就足以引起秦兰菁的嫉妒和醋味。再比如她抛砖引玉的提及秦兰菁的亲事，秦兰菁也可以就势表明心迹。

    然而，秦兰菁的反应完美的无懈可击。三王妃一番折腾之下，最终还是暂且退散了。

    来之前三王妃就想过，如若真的没办法帮子落探出秦兰菁的心意，她一定要稳住，切记不能露了口风。

    子落心仪秦兰菁的事情，哪怕三王妃再不喜，也不希望横生枝节，更加无法容忍这个纰漏出现在她自己的身上。

    也罢，就如同他们家王爷所说，孩子们的事情，就交给孩子们自己处理吧！她真要擅自多说了什么，只怕没能成就好事，反而还坏事了。

    要是其他孩子，三王妃倒也不会此般束手束脚。可慕容子落是三王妃最重视的儿子，也是最为愧疚的儿子。涉及到慕容子落的心情，三王妃总是尤为慎重，不会过多干预的。

    没能在秦兰菁这里得到满意的答案，三王妃带着满心的失望，起身告辞。

    秦兰菁没有留人，一直将三王妃送出了大门之外。目送三王妃的马车远离街角，这才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府。

    慕容子落是跟秦泽一块过来的。今日是秦泽第一次去皇家书院，慕容子落不是很放心，就跟随一同前去了。

    而去过书院的结果，不管是慕容子落还是皇家书院一干贵公子们，尽数都很满意。

    一干皇子以及诸位皇亲贵族极为认可秦泽的才学。倒是没有因着秦泽年纪小，就低看这位探花郎。

    慕容子落则是认真的确定了这群皇子少爷们的态度，肯定他们是真的接受了秦泽这位先生，才终于放下心来。

    至此，在双方都很是友好的见过面之后，秦泽在上京的地位便彻底定了下来。日后只要不出意外，秦泽在上京的地位只可能往上攀升，绝对不会往下掉。

    秦泽本人亦是很喜欢圣上这次的任命。即便他确实少年老成，但对于朝堂之事，依旧生疏不懂。能够更多的跟学子们接触，秦泽自然是乐意的。

    哪怕他即将要教导的学生都出身高贵，各个不凡，秦泽也无所畏惧。

    秦泽对自己的才学很有自信。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学识认真的教导给这群贵公子们。无论他们是皇子还是大臣之子，在秦泽眼中都是一视同仁，没有特殊待遇的。

    是以今日的会面，秦泽不卑不亢，表现尤为出众，想当然就赢得了一众学生的认可。这般的顺利，倒也是极为难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