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最后,走出沈临熙的家门,楼南意突然回头问孟博:“你为什么不交一个女朋友?” 这些年他们都看在眼里,孟博洁身自好,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楼南意贼贼地笑:“你是不是在为临熙守身如玉啊?” “……” “啪”的一声,楼南意的右脸颊肿了起来! 为什么不找一个女人? 回去的路上,孟博望着车窗外纷纷倒退的场景,思绪纷飞。 只是看见沈临熙之前为了温梓言和家族反抗,因她的死而发疯,为了她冷漠叶瓷那么久,现在却又为叶瓷癫狂,就突然明白,缘起缘灭,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掌控得了的,而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为一个女人痴迷到魔怔,或许是他孟博从来都不会做出来的事情。 我们都是受害者,也是彼此的加害者。 爱情,从来都是伤人伤己。 …… “沈临熙,我们离婚。” 她的话犹然在耳,话里没有一丝的波动,平静到他仿佛从来都没有看透过她。 他慌了,从她说出“离婚”这个字眼的时候,他就好像已近失去了意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怔愣地望着她,像是一个傻子一样:“为……什么……” 好像是听到什么搞笑的问题,叶瓷低低笑了起来:“为什么?沈临熙,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你不是应该知道的吗?” 她望着他的眼睛,此刻那双曾经让她痴迷的双目里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清明和理智:“你和温梓言,从来都没有断过。从我和你结婚开始,你就没有忘记她,现在,知道她还活着,所以就迫不及待地回到她身边,不是么?” “不是的,小瓷,你听我……” 他急切地想要跟她解释,叶瓷轻笑一下,耸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这不是第一次被拍到你们在一起了,上一次你没有解释,这一次,又何必解释?” 他的眼微沉,就像是即将陨落的星星,黯淡无光。“你……不信我?” 他沉痛的话语让她没由来的心里一痛,却还是故作平静地说:“沈临熙,你从来都不了解我。我等了你那么久,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了温梓言伤心痛苦,看你为了拒绝这个婚姻和爷爷斗争,你不会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过去的,等了这么久,你终于愿意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一点点,可是,也就只有一点点,你扪心自问,你一开始是真的放下温梓言要和我过一辈子吗?我也曾自欺欺人地骗自己你是认真的,这么久了,我也曾试图去相信你,但是现在温梓言又回来了,我才发现我对你的信任如此不堪一击,而你,我不信你没有动摇过。” 是,他是曾经动摇过,尤其是当温梓言时隔四年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真的曾经动摇过,他想过是不是该追逐自己之前念念不忘的感情,可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扼杀了,那个时候他对温梓言只有愧疚,他以为是她让她等了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的苦,可是叶瓷呢,她又等了他多久,将一个女人最珍贵的时光都交予了这个看不见没有未来的男人身上,那个时候的她该有多无助却又多勇敢,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扑向他,而他,却给了她四年多的空白和冰冷。 他最对不起的人,是她叶瓷。 但是同时他又清楚,他对叶瓷,不只是责任那么简单。 其实,要是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情之一字,向来无常,动辄即伤。 他也不必如此,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了。 “小瓷,我没有,我没有和温梓……” 她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静静垂下眼睫,将目光投向茶几上的文件:“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沈临熙,我现在不过是在给你和温梓言机会罢了,签了字,我们就都解脱了。” “不过,离婚协议书我希望在六个月以后递交,但是我们的关系,必须现在定下来。”她说:“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不可能!”他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拿起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撕个米分碎,伴随着“嘶嘶”声白色的碎片洋洋洒洒撒了整个客厅,“不可能,我不可能签字的!” 他像一个疯狂的野兽,脱下了文明的外衣,展现在叶瓷面前的只有一个暴戾到失去理智的他。 叶瓷突然觉得好荒唐,却又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命运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前世撕掉离婚协议书的人是她,这一世,换了他,可是最后,结果都一样,就这样耗下去,没有离婚。 但是这不能阻止她的决定。 “你撕吧,我还会再写的。” 毫无波澜的话语让沈临熙感到深深的挫败,紧绷着的肩膀突然塌了下来。为什么要这么平静,至少和他吵架都不愿意么,小瓷,你现在就在这么厌恶我吗。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一般,让他感到一阵晕眩,险些站不住脚,有人说,你永远也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那么,心意已定的她,他是不是也没有办法说服? 他从来不知道她这么倔强,从来不知道这么纤弱的身体里有一个这样坚强的灵魂。原来他的猜测没错,原来那几天莫名的心慌都是对的,这一天真的来了,她真的要离开他了。 原来,他没有好好珍惜她,她就走的这么毅然决然。 “小瓷……”哽咽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第一次这么无助挫败。“小瓷,为什么……是六个月?” 六个月,一个莫名其妙的数字,他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至少,六个月内,他和她还可以保持着原来的关系。 叶瓷抬起头望着他憔悴的脸,微微扬起一抹他看不懂的笑容。 “为什么是六个月,你不是应该清楚么?” 他一愣:“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因为,我的孩子,必须是婚生子。” ☆、第75章 转身 沈临熙只觉得此刻的他像是一个行走在北极冷风中的人,看得见阳光,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全身上下只有残酷的冰凉,冰封住他所有的思绪。 她说,她的孩子…… 是,自从那日听到凌美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了,也许之前她的消沉都是假装,也许她只是为了自己的某些目的,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在欺骗隐瞒他,也许……可是也只是怀疑,他没有想过真的带她去医院检查,那样就是明明白白地昭示着自己对她的不信任,他不愿意让怀疑破坏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可是最后,却居然是她自己亲口说出来。 沈临熙此刻突然变得很冷静,他望进她的眼里,她的眼里清澈如水,却隐隐有一丝慌乱。他抿着唇,一字一句地,详细地问她:“你,没有流产?” 她的心里突然一阵慌乱,在他那似盘问的眼神中竟生出了一阵心虚。她按压住自己的心慌,默默告诉自己,她没错,是他和温梓言对不起她的,她没错!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而已,错的从来都不是她! 她抬起头,瞪着他:“是!孩子一直都在,从来没有离开过,一开始都是我在演戏,我就是在骗你,那又怎样,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你信的只有温梓言,要害我的人是她,想要我孩子的命的人也是她,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保护我为我追查这件事情,沈临熙,我知道你在袒护她,既然你不愿意,那我的孩子就换我自己来保护,我和孩子,都不需要你!” “不、需、要?” 他紧紧抿着唇,自唇缝之间吐出着三个字,竟然让叶瓷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不需要!好一个不需要!” 沈临熙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疯癫如斯狂悖如斯,像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人,终于撕下了所有的束缚,展现在叶瓷面前的是一个已经已近疯狂的人。 他的模样吓到了叶瓷,她怔愣地退后一步,惊慌地望着他。 沈临熙一直在笑,停不下来,笑得眼框里的泪水都顺着眼角滑落,他在笑自己的悲哀,笑他们之间所谓的感情,笑“夫妻”这个可笑的称呼。 原来一切,居然都这么不堪一击。 这就是叶瓷,平时温婉如春风,而此刻,却给了他致命一击! “叶瓷,叶瓷!你做得真好,真好!”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此刻面目上狰狞如来自地狱的鬼魂,周遭都散发着一股可怕的黑暗气息。 她把他逼疯了,已经逼疯了! 此刻的沈临熙恨透了她,他像是在看一个仇人一样瞪着她,恶狠狠地:“叶瓷,我他.妈.的真想现在狠狠地揍你一顿!”可是他不能,那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心上人,她的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他不能。 无处发泄的愤怒,让他最后将注意力转移到客厅的陈设上,电视旁的花瓶,沙发上的台灯,茶几上的杯子,只要能看见的,只要能摔碎的,都在顷刻间被他摔了个米分碎!就像一只被困住了的野兽,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将怒气发泄在别的地方。 叶瓷被吓到了,下意识地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在一声一声的碰撞声中吓得流出了眼泪,沈临熙在看到她脸上惊恐的泪水和手上的动作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懊恼的放下手中的东西,他吓到她了,她在怕他,她以为他会伤害她和孩子! 这样的认知让沈临熙心里又是一阵愤怒,不敢砸东西,最后“砰”的一声一拳砸在了电视上。 叶瓷惊恐地望着他流血的手,眼里的泪水流的更凶。 她害怕,现在她不想要呆在这里,不想留在他的身边,于是踉跄地退后一步,从角落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倔强地擦擦眼角的泪,故作平静地说:“我已经找好房子了,我今天就要搬出去。” 沈临熙紧紧捏住自己的拳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勉强遏制住自己的怒气。叶瓷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吃力地拎着行李箱,打他的面前经过。 “小瓷。” 在她经过他身边几步的时候,他叫住了她。 叶瓷停下来。 然后听见他问:“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她顿了顿,缓缓开口:“雨霏,韩祈。”他的母亲,她的婆婆姚歆貌似也猜到了,但是却没有和她说过,因此她也不确定。 最后一个名字,让他松开的手又握成了拳头! 韩祈,韩祈也知道了! “所以,你是故意让韩祈保护那几个企图伤害你的人?” 叶瓷身体一僵,他果然都猜到了! “那又怎样,我和狗子的约定就是这样,他代替他们老大被抓,我保证保住其他的人!温梓言既然能派人伤害我,那么为什么我不能留一手等着日后反咬她一口?” 既然事情败露,温梓言必定会想尽办法杀人灭口,而她早猜测到这一点,便拜托韩祈帮她护住他们,包括凌风都是她计划的一部分,那日他早早留下来的监听器早就把叶瓷和那些人说的话录下来了,这些都会是她留下来的手段,日后必定要以此挟住温梓言! 沈临熙沉默。她居然如此坦白。 原来,在她心中,他连韩祈都比不上。 最终,他还是被一个外人打败了。 叶瓷再不多说,最终还是从他身后离开,护工为难地唤着叶瓷:“夫人……” 叶瓷摇摇手,微笑:“再见了。” 那句再见,既是和护工说的,也是和沈临熙说的。 我还是没办法全然忘记前世的事情,我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全心全意地相信你。 这一世,就让我做那个先离开的人。 …… 沈临熙突然从梦中惊醒,他浑身是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手紧紧揪着身下的床单,惊恐地望着天花板。那日叶瓷离开的场景又一次在梦中播放,不断循环刺激着他,就像是一个摆脱不掉的魔咒,循环反复,不得挣脱。 颤抖地回过头,身边只有一个冰冷的枕头,那曾经日日夜夜睡在他身边的人早已经离开了。 他苦笑着,擦去梦中留在眼角的泪,拿起床头的照片。那是一张结婚照,画面里的他打横抱着她,她的怀里是一束白色的藤绿云。她笑靥如花,而他,面无表情。 她不信他,也许,并不怪她。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负她,是她不断追着他的脚步,痴痴等着他,被他一次又一次伤害一次又一次冷漠,却仍痴心守候,而今,她只是累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