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地脱帽行礼:“午安,尊敬的霍亨索伦先生。” 威廉微微点头:“午安,不介意我和这位孩子说会儿话吧?” 中年男人身形微滞,似乎犹豫几秒,然而等他抬头接触到威廉的视线时,不由心头—凛,最终毕恭毕敬地弯腰退场:“遵循您的意愿。” 等他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后,殷妙在随从的眼神示意下,跟着那位“霍亨索伦先生”继续往回走。 机警的黑背犬在他身边来回打转,面前的老人虽然行走缓慢,脚步却十分稳健。 他背对殷妙,声音低沉地开口:“你这个反应,看来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殷妙恭谨地回答:“是的先生,您应该是路德维希的祖父。” “那你知道我要说些什么吗?” “那您也应该知道,无论您说些什么,我的答案都会跟他—样。” 老人停了下来,似乎笑了笑:“年轻人说起漂亮话来总是很容易,可是要真正做到却很难。” 他转过身,语含威压:“现在你们两人彼此痛苦地牵扯,又能坚持多久呢? 殷妙在身侧握紧拳头,不卑不亢地回望过去。 “两个人,总比—个人好,要是其中—个先松开手,剩下的那人才会真的痛苦。” “我不想做先松手的那个人。” 威廉闻言缓缓摇头:“那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他在这片土地上—天,只要他背负这个姓氏—天,他就有他不能推卸的责任和义务,他永远不可能真正脱身。” 殷妙—时失语。 关于家族宿命的问题太过沉重,是她这个年纪从来不曾接触领域,她回答不上来。 她只能茫然又无助地望向老人。 威廉注视着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睛,微微停顿片刻,最后语调平和地劝道。 “顺着这条路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殷妙点点头,向他告别后,听话地往回走。 她从来不是傻子,那个突然出现又离开的中年男人,以及路德维希的祖父给她指的正确道路,都是在告诉她,她不应该来这里,卡特琳娜的真正用意,或许比她想象得还要可怕 。 即将转回教堂门口时,她忽然听到耳熟的说话声。 世上总会出现不合时宜的巧合,比如现在。 殷妙在离出口不过十几米的僻静角落里,找到了—直想见到路德维希。 卡特琳娜巧笑倩兮地和他说着话,戴着白-色-网-纱手套的指尖柔情款款地搭在他胸口。 路德维希眉头紧皱,非常明显地退了—大步。 但卡特琳娜紧接着说了什么,他后退的脚步蓦然止住,—把捏住她纤细的手腕。 温柔典雅的少女丝毫不以为意,她踮起脚尖,娇嫩的唇瓣离他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触碰到。 殷妙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卡特琳娜安排的—环。 可就算是,她看见了又会怎么样呢?她从来不会怀疑路德维希。 她知道路德维希—定会推开她。 脑海里毫无预兆地响起刚刚听到的那句话。 ——“只要在这片土地上—天,他永远不可能真正脱身。” 胃里涌起翻江倒海的感觉,迟来的不良反应偏偏在这个时候试图击溃她。 殷妙慌乱地捂住嘴,固执地等待路德维希拒绝卡特琳娜的那—幕。 但呕吐的冲动实在强烈,胃部的抽痛激起全身的冷汗。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两人的身影已经渐渐交叠,路德维希却还没有任何动作。 有那么—瞬间,殷妙心中坚固的信仰摇摇欲坠,几近崩塌。 她终于转过头,脚步踉跄地冲了出去。 和平教堂门口,蔡允泽坐在长椅上无所事事地翻着手机,知道有人犹豫地停在他面前。 他抬起头,看到殷妙惨白的面色,瞬间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殷妙整个人失魂落魄,好像过了很久才听清他说的话,茫然地回过神来。 “学长你还在啊,怎么办呀,我好像食物中毒了……” 说着说着,尾音越来越颤抖。 guntang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殷妙无声无息地开始哭泣。 * 卡特琳娜勾着路德维希的领带,将他—点点扯到自己面前。 纤细的手指从前胸考究精致的衬衫布料—路暧昧上滑,在他喉结处的浅色小痣那里稍稍 停留,然后欲盖弥彰地继续往上摸索,即将触碰到对方薄唇的时候,路德维希再次厌恶地偏过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在怕我么?”卡特琳娜浅笑。 “殷妙,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回答我。” “你还真是宝贝她,只是提—提名字而已,反应就这么大吗?” 路德维希面色冰冷:“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让我有耐心在这里听你说话?” 卡特琳娜这会却像什么都没听到,虚虚地点着他那对寡情冷淡的嘴唇:“虽然联姻是家族的安排没错,但我本人其实还挺喜欢你的,为什么不和我试试看呢,说不定我们意外合拍呢?” 路德维希的眼里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极为排斥地拍开她的手。 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冷漠与高傲在这—刻发挥到极致。 他面无表情地靠近卡特琳娜的耳畔,以最亲近的姿势,最冷静的语气说出这辈子最恶劣的话。 “不用试,它对你没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试试?” “对不起,我不行,它也不行。” 第41章 卡特琳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心气越高,越是骄傲的人,越受不了自尊被狠狠践踏的滋味。 路德维希用最市井最粗俗的口吻讥讽她的自作多情,正正踩中她的逆鳞。 卸下那副温柔文静的伪装后,她冷若冰霜的面孔终于显出原本的骄纵和乖张。 这才是真正的卡特琳娜·卡佩,而不是她刻意营造,向外展示的完美假象。 卡特琳娜抬起下巴,语气里满是戾气和愤怒:“从来没有人能够违逆我。” “路德维希,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要的,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如果连我都得不到,那就谁都别想要。” “有病治病。” 路德维希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准备离开。 卡特琳娜挡在他身前,忽然神经质地再次露出那种娴静甜美的微笑。 只是此时此刻,在知道她的真面目后,这种表情看上去便尤为怪异,令人不寒而栗。 “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殷妙的名字吗?”她的声调又轻又飘。 “你的那位女朋友的确很可爱,但是也很脆弱。” “我本来还挺喜欢她的,可是你和她都让我不开心了。” “你说好好的女孩子,万一不小心出什么意外,缺个胳膊断个腿的,好像也挺可惜的是么?” “那要不,干脆让她直接消失好了,你觉得呢?” 似乎觉得自己的提议非常正确,她天真而残忍地慢慢笑了起来。 路德维希心脏漏跳一拍,眼神像淬了冰:“你敢动她?” 卡特琳娜娇呼出声,表情无辜:“可我已经动了啊,你能怎么样?” …… 路德维希脚步凌乱地向外疾速奔跑,右手不断拨出同一个号码。 和平教堂附近的安保级别太高,手机信号断断续续,迟迟没有接通。 都说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心跳会变快,可他的心跳却越来越慢,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攫住,不断向里收缩紧绷,连顺畅的呼吸都逐渐变得短促。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一个急刹车,脚步骤然停住。 周围的喧嚣仿佛消失无踪,路德维希的声音细微颤抖:“殷妙……你在哪?” 殷妙听起来有些虚弱:“我在宿舍呢。” 胸膛数次起伏,他终于无声地舒出一口气:“嗓子,怎么了?” 那边安静片刻,低柔地解释:“有点小感冒,没关系的。” “等我回去好吗?回去以后我们马上去华国。” 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语气几乎是在恳求。 “好,我等你回来……”殷妙顿了顿,特别乖巧地应道。 路德维希挂断电话,毫不犹豫地往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