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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该不该相信他?仅有一次,那个女人怎么能知道她家信上的内容!可周翰发那样的毒誓,他怎会羞辱自己父母的在天之灵!就算是一次,她能不能接受,可不可以原谅周翰?她想得头疼。她望向窗外,褐色略带绿意的土地、迷蒙的远山、苍翠的林木、破败的农屋从眼前晃过,火车很慢,路很长,可当年的车更慢,他们还要坐渡轮,频繁换车,她也没感到旅途漫长,因为有周翰在。他们说说笑笑,旅程一眨眼就结束了,她还要惋惜时光短暂。她记得周翰对她的护送,他千里颠簸、数次往返,就是要护她周全。她还记得津浦线劫案一出,周翰急电回国,问她的安危,他短短两个小时之内给北京和上海连发数次电报催问,他后来又再三叮嘱她注意安全,不许她再在两地间往返。 第38章 莫放春秋佳日过,最难风雨故人来 (23) 经国坐在澧兰对面,他一路谨言慎行,生怕惹兰姐不痛快。他知道这次打击对哥嫂有多大,简直覆顶之灾。哥哥素来沉稳,这回乱了阵脚,他看见哥哥在医院里疯了的样子。他从美国回来喜看他们重聚首,世上再没有比他们更恩爱的夫妻,现在兰姐跟哥哥形同陌路。他去吧台买水,周翰特意交代的,要兰姐多喝水,一个甜美妩媚的女孩儿迎面走来,他侧身礼让。 女孩儿笑着说谢谢,“你妻子真漂亮!” “我妻子?” “对啊。就是坐在你对面的那个女子,不是吗?” “那是我嫂子。你千万不要这么讲,我兄长善妒,听见你这么说,非劈了我不可!” 女孩儿微笑,她头一次听有人用“善妒”两字形容男子。 “你这样怕你兄长?” “怕倒没有,他对我很好,又大我很多,长兄如父,我不愿惹他生气。”经国对这女孩儿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话就多了。 “怪不得,我听说年长的男子娶了年轻的妻子,总要万分在意的,也不能说‘善妒’。” 万分在意倒是真的,可经国认为有必要纠正一下,他不愿别人想周翰是个凸肚谢顶的衰老头,“其实我哥哥也只比我嫂子长五岁。”然后他就发现那女孩儿像看一个病人一样看他。 女孩儿犹豫了半天说,“我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年龄?” “二十六。”经国很痛快,女孩儿想差不多,他略有些老成。 “那么你哥哥呢?我是不是太过分?” “没有,”但他奇怪她为什么问,“三十七岁。” “那他们怎么会相差五岁,难道不是十七岁吗?我想至少应该是十三、四岁。”女孩儿有点疑惑他的头脑。 经国回头望一眼灼若芙蕖的澧兰就开始笑,他从未注意过兰姐的外表如此年轻,因为如果看兰姐的眼神,行事方式,她仍是个成熟的人。 “我嫂子三十二岁了。” “怎么可能!” “确实!” “她真是美人!”女孩儿感慨不已。 “你家在南京?”经国忍不住问。 “没有,在上海。我去南京看外公外婆。” “你在上海读书?”经国暗忖自己是不是太唐突,可他忍不住问。 “没有,我和哥哥刚从美国回来。” “你在美国读书?我也曾在美国读书。你在哪所学校?” “宾夕法尼亚,美术系。你呢?” “哈佛,商学院和法学院,我是我哥哥的校友。” “喔,你们是双料博士?真厉害!” “没有,没有,我本科在哈佛读的,我后来拿的商学院和法学院的硕士,”经国赶紧纠正,“我哥哥才是双料博士。”他想,只有周翰才能那么逆天。四年,两个博士!他还有休闲时间吗? “你哥哥真了不起!你也很厉害!”女孩儿惊叹,“哎,你是不是要去买东西?” “哎,只顾着跟你说话,居然忘了给我嫂子买水喝,我哥哥特意叮嘱的。你等我一下好吗?”经国很不舍得跟女孩儿结束谈话,他买了水送给兰姐又匆匆回来。 “只有你哥哥这样的人才能抱得美人归吧?”女孩儿还沉浸在慨叹中,“你知道女孩子总是喜欢英雄的。” 经国头一次理解了为什么周翰那么善妒,他现在也妒忌这女孩儿对周翰的崇敬之情。“其实我嫂子十四岁就跟我哥哥定亲了,我哥哥对她一见钟情。”他忍不住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 “那样的美人怕是谁见了都要一见钟情的。那么他们结婚很多年了吧?” 这女孩儿为什么对哥嫂的事如此感兴趣?经国不知道该如何说,哥嫂的事情真是一言难尽,但是他也不愿敷衍她。“我哥哥在美国时,我嫂子在北大读书。我哥哥回来后,我嫂子又去欧洲四年。” “去欧洲?做什么?” “读书。” “在哪里读书?” “兰姐获得剑桥的英国古典文学硕士和西班牙语专业学士学位。她后来又去索邦大学修习音乐史,去海德堡大学修习艺术史。”他索性都告诉她。 “他们难道不是绝配吗?”女孩儿激动不已,“你知道我小的时候最爱看记述英雄的书,而且英雄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真好!”她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经国手臂上。 在经国心里,周翰就是英雄!周翰在家族事业上的丰功伟绩令他十分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