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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安城教她的方式就像下棋,一人执蓝族,一人执红族,各占一方,轮番攻守。 比起书上的阵图,花仔对沙盘上的实战更感兴趣,玩得兴致勃勃:“这个好玩儿!夫子你怎么不早点儿带我来玩这个!” “这可不是玩儿,来,换防。” 姜安城说着拿蓝旗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小旗帜并没有半点儿重量,像根羽毛似的拂过花仔的发丝,莫名地,花仔只觉得心里好像也被小羽毛拂了一下。 轻飘飘的,痒痒的。 两人换了个位置,花仔坐在了书案内侧,一面拿着小旗帜排兵布阵,一面无意识抽了抽鼻子。 她好像嗅到了一丝甜香。 甜中带着一丝清爽的酸。 很熟悉的味道,是张全做的糖葫芦。 一定是因为张全回通州过年,她有一阵子没吃上糖葫芦,竟然都产生幻觉了。 可这幻觉如此清晰,她的鼻子代替了眼睛,一路循着味儿,发现根源来自书桌右手边的一只抽屉里。 她顺手就想打开。 只是手刚刚碰到抽屉,便猛然被姜安城按住了。 她抬起头,就见姜安城眉头紧皱,肃声道:“好好上课,不可分心。” 说得确实很对没错……放在刚认识的时候她很可能就被唬住了,但现在的她可是今非昔比——喂你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没看到! “是是是。”她抽回手,作势要去插旗帜。 就在姜安城微微松了一口气、收回手的时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拉开了抽屉。 “!!!”姜安城想阻拦已经来不及,抽屉里的东西明白无误地呈现在花仔面前。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只小盒子。 装冰糖葫芦专用的。 别人的冰糖葫芦都是一串串的,唯有张全的因选材大颗,用的都是这种小盒子,一盒一颗,独一无二,别无分号。 且盒子上面还有一笔墨点,那是花仔挑了个最大的,特意做了个记号,让季齐送给姜安城。 花仔把它拿出来,仔细端详,确确实实是她当初挑的那一个,“夫子你没吃吗?” “我……”姜安城在官场上历练出来应变能力尽数施为,才能让声音镇定如常,听不出一丝破绽,“……不喜甜食。” 姜安城口味一直很清淡,花仔立刻接受了这个合理的解释,心想自己这东西送得着实有些失败啊,道:“那还一直放着干什么?我帮你扔了。” 她说扔就要扔,姜安城的动作却比她还快,一把夺过。 这出手太快,太急,让花仔觉得有点奇怪:“夫子?” “宫中不比别处,不能随地乱扔。”姜安城道,“放心我自会处置。” “可是……” “没有可是!”姜安城飞快道,“你第一次来皇宫,要不要逛逛?” 花仔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走了,眼睛发光:“啊可以吗?!” 她后来才知道,岂止是可以逛逛,就算是她每间宫殿住上一天也不会有人管。 因为皇宫根本没有真正的主人。 皇帝不在,后宫空无一人,只剩一个先帝留下的小皇子,受命监国。 问题是小皇子只有三岁,能监好自己不尿裤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花仔先去看了看之前风长天住过的隆德殿。 风长天回北疆之后,偶尔也会在喝酒的时候跟兄弟们说起京城和皇宫的事,提到次数最多的,倒不是他自己住的隆德殿,而是姜雍容所居的清凉殿。 只是没等花仔去,清凉殿的人倒急急忙忙找过来了:“小姜大人在宫中真是太好了,殿下又闹了,谁也哄不住!奴才们听说小姜大人今日在宫中,便斗胆前来了。” 清凉殿位置颇为偏远,本不太适合给监国皇子住,但问题是年年换了宫殿便夜夜啼哭,只有把他抱回清凉殿他才睡得安稳,只得让他一直住在这里。 小皇子每天午后要睡一两个时辰的午觉,睡完照例要哭闹上一场,有时哄得好,有时哄不好,宫人们基本上是听天由命。 但小皇子不知为何认姜安城,任得哭闹得再厉害,姜安城来抱抱他,他总能很快平复下来。 花仔和姜安城跟着宫人来到清凉殿的时候,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声音之嘹亮,中气之十足,可以用魔音穿脑来形容。 姜安城加快了脚步,进入寝殿先匆匆行了臣子之礼,然后抱起了哭闹不止的小皇子,柔声道:“年年乖,不哭。” 这句话简直像是咒语,本来正嚎得声嘶力竭的小皇子睁开了一双泪眼,“啊呜”一下搂住姜安城的脖颈,“呜呜呜,年年不要他们,年年要舅舅!” “好,舅舅来了,年年最乖,让舅舅抱抱。” 姜安城把小皇子抱在怀里,一面伸手问宫人要来一杯水,先送到小皇子口边喂他喝了几口,小皇子正哭得口干舌噪,当即捧着杯子乖乖喝起来。 然后姜安城又拿热手巾给小皇子擦了擦脸,问他:“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心?” 小皇子点头:“年年饿。” 花仔又是惊奇,又是讶异。姜安城把一个狂暴的小魔童变成一个可人的乖宝宝,前后半炷香都不到。 “夫子你怎么这么厉害?”花仔赞叹,文武双全也就罢了,居然还会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