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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安城取出一只小巧的纸盒,不到巴掌大,揭开来,拈出一样东西,送到花仔面前。 花仔正苦得没处钻,只见眼前是一只圆滚滚亮锃锃的冰糖葫芦,她就像快饿死的人看到了馒头,快渴死的人看到水,什么也顾不得,一把抓住他的手,上去“啊呜”就是一口。 一道奇异的感觉闪电般从指尖蹿到背脊,姜安城整个人都僵住了。 感官被无限放大,空气里的每一丝一尘都清晰到了极致。 糖葫芦是冷的,硬的,她的唇是温的,软的,她的舌头是热的,滑的…… 火焰像是燎原一般,轰然而起,他猛地收回自己的手,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背脊撞上了什么东西。 姜安城想回身抓住已然来不及,在他的冲撞之下,纤巧单薄的象牙屏风倒在地上,跌成了好几段,发出当啷一声巨响。 花仔全身心都沉浸在糖葫芦的美味中,沁人的甜和恰到好处的酸完美地驱散了该死的苦味,她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然后才闻声抬头,就见姜安城以一个奇诡的姿势半侧着腰,象牙屏风在他面前碎了一地,看上去很像是他推倒的。 “……”花仔看看屏风,再看看姜安城,忍不住有点惋惜,“夫子,就算你不喜欢这屏风,也犯不着打碎啊。”花仔道,“这屏风可是象牙的,做工也不错,值不少钱呢。” 姜安城没有回头,声音听上去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闭嘴。” 第39章 布绳 在阵法里都干了些什么,让我念念…… 姜安城抬脚便要走, 花仔急忙唤住他:“等等!阵法怎么回事,谢明觉和谷大头怎么样了,夫子你没跟我说呢!” 姜安城停下脚步。 那场天地塌陷般的混乱并非山崩, 而是谢明觉没有扛过噬心阵, 在阵法的作用下神志混乱,彻底毁掉了阵法。 这种高阶阵法依托于山川地势, 几乎整座苦牢山都在阵法当中,这场塌陷山林几乎尽毁。 据说当时守在外头的徐文正差点儿当场自尽, 韩松和风长健姜钦远等人也已经准备好去给花仔收尸了。 所以当众人看到姜安城抱着花仔出来的时候, 第一感觉不是惊喜, 而是以为两人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 才能走出这场可怕的崩陷。 当然这些花仔都是后来听韩松他们说了才知道的,从姜安城的嘴里只有简短的回答: “谷大头等人身份敏感, 我已将他们安置在城外,待明年便可以和你一道回北疆。” “你的右肩伤到了骨头,大夫嘱你静养, 百日之内,万万不可与人动手。” “阵法崩毁时, 谢夫子尚在阵中……兵卒与麟堂生徒正在清理山道, 眼下还没有找到他的尸首。” 他的语气并没有什么不同, 神情也比较平淡, 但花仔不知怎地却感觉到他身上有丝惆怅, 似乎有点难过的样子。 明明谢明觉是想要他的命, 他好像还挺为谢明觉感到惋惜? 花仔不解, 但还没等她开口,姜安城话一说完,便像是多留一会儿就会有人吃了他似的, 转身就走。 “哎!”花仔起身就要去追他,奈何头重脚轻,脚才下地,整个人便晃了晃,险些晕倒。 已经走到门口的姜安城倏然回身,几下步子迈得又急又快,几乎是瞬间便扑到了床畔,张开双臂,抱住了花仔。 花仔头一回对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力,软绵绵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衣裳向来没有什么纹饰,但永远是最上等的料子,细腻柔滑,触手生温。 更兼衣料底下的胸膛结实宽厚,软中带硬,硬中带软,触感相当不坏,这一跌花仔跌得感觉挺好,比躺在床上舒服多了。 就是脑子有点晕晕荡荡的,她甩了甩头,晕得更厉害了。 她自小身体好,连头疼脑热都没有过,这种脑子里好像进了水、脚下好像踩着棉花的感觉相当陌生:“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晕?” 姜安城看向她的眼神有止不住的关切,声音里更是透着一丝发紧,大声道:“来人!” 外头有下人来应命,姜安城吩咐:“快去请大夫来。” 花仔看他眉眼里明显的紧张,顿时觉得大事不好。 要知道以他小姜大人的身份地位,多少军国大事皆经他的手,哪怕泰山崩于前,他都能面色不改,这会儿竟然紧张成这样! 这是她要完蛋的节奏。 她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脑袋,神情里有了一丝惊恐:“我……我不会在阵法里搞坏脑子了吧?” 姜安城打横抱起她,将她放上床,整个过程动作极轻柔,极缓慢,仿佛捧在手里的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先别着急。”声音也柔和极了,目光在她脸上巡梭,“一切等大夫来了再说。” “我要是真出什么事,夫子你……”花仔自诩勇猛无敌,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重病的一天,生疏地考虑起自己的身后事,考虑了半天不得头绪,只道,“……你你记得给我打一副金棺材,还要镶宝石……” “休得胡说。”姜安城的声音低沉,语气却十分严厉,“你定然无事。” 郑家所有的下人都被主人再三地耳提面命,小姜大人身份尊贵无比,驾临郑家乃是郑家几世修来的福份,全家上下都要把他当天神一样供奉。下人当时一看姜安城那般着急,还以为出了人命,遂没命地去把大夫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