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花吟被这话冷的一哆嗦,站起身,说:“走吧,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吧!” 对水仙儿来说无论是和花吟孤男寡女待在一处卿卿我我还是出去看热闹,都令她热血沸腾,情绪高涨,于是她也屁颠儿屁颠儿的跟过去了。 花吟的本意是想借机溜走,路上就在问水仙儿,“哎呀,我都忘记了,我来这儿是要给姑娘们看诊的,我的药箱你知道在哪吗?” “知道啊,我扣在我房里呢!” 花吟又要折回身去取,水仙儿一把拦住她,“不许取,咱看完热闹还要一处说话呢!” 花吟沉吟片刻,故意说道:“这样啊,我还想万一他们扭打受伤了,我还能替他们包扎包扎。” 水仙儿当即就嘿嘿笑起来了,指着花吟笑的一脸猥琐,而后一胳膊杵了她一下,“你怎么比我还阴损呢,我就只图看热闹,你还咒他们受伤,嘿嘿,我这就去给你拿,等着啊。” 白日里这处清静,姑娘们有的在补觉有的在无聊的做些针线,乍然听到嘶喊吵闹声,全都你推我搡的挤了出来看热闹。 那俩夫妻本来是在醉满楼里扭打了起来,后来男的往外头跑,女的在后面追,便一路打到了大街上。 且说楼内的姑娘们见到花吟都很欢喜,又簇拥着她问了些头疼脑热或羞答答的问题。花吟倒是有问必答,不管是姑娘有意挑逗还是真心求问,都回答的一本正经。 姑娘们笑笑闹闹,这才走向门口,花吟刚随着人潮在门口站定,就被那一声盖过一声的厮打尖叫声惊到了。 正所谓家有家法,行有行规,素锦街青楼的规矩是,只要给钱,不管男客女客都接待,若是人家夫妻打上了门,只要保全自家的门脸,随便他俩口子打的你死我活,绝不搀和。 花吟第一眼是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衣不蔽体的躺在大街上,他女人就骑在他身上对他又打又捶。 花吟心中默默竖起了大拇指,“彪悍!” 再后来,那男人估计是恼羞成怒了,一挺身就将那女人给掀翻在地,反而坐在她身上乱打一通。 那女人哭天喊地,跟她一起来的丫鬟刚想上前帮忙,却被男人喝止住了。丫鬟受到惊吓不敢上前,只捂住脸哭的惊天动地。 也就这空档,躺在地上的女人破口大骂,“宁半山!你不得好死!我咒你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花吟耳根子一激灵。 那男子也急红了耳根,指着她痛骂,“贱妇云裳!我这都是被你逼的!今日老子索性就打死你这泼妇!” “我逼的?亏你有脸说!哪家女人是疯了还逼自己男人逛青楼!是你自己肖想人家花大小姐不成,就借酒消愁!孬种!窝囊废!我要是花大小姐也不会看上你这种窝囊废!” 一席话刺痛宁半山,惹的他更是疯狂的朝云裳打去。 花吟见那宁半山似疯似傻,像是喝醉的模样,下手也没个轻重,这般打下去只怕真要出人命,当即想也没想,疾步冲了上去,用尽气力猛的撞向宁半山,好歹将他从云裳的身上撞了下去。又扶起躺在地上的云裳,急切的问,“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打成这样,有必要吗?” 云裳满腹的委屈,又火冒三丈,见是花三郎,只因那张脸和宁半山朝思暮想的人一模一样,顿时一股无名怒火自丹田喷涌而出,反猛推了花吟一把,“谁要你假好心了!你滚!” 花吟吃瘪,眼见着云裳爬起身又要和宁半山绞麻花似的扭打成一团,也顾不得许多,忙起身又去撕开他们。 那宁半山真是最糊涂了,明明和云裳打着架,却突然一把握住花吟的手,满含深情的喊了声,“吟妹。” 就算是刚才水仙儿的绵羊音都没这来的恶心,花吟整个人都是一颤,差点没忍住拔腿跑了。 云裳彻底被气的绝倒,扯破喉咙的喊,“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他哪是你的吟妹,人家分明是个男人好不好!”言毕伸出爪子就朝宁半山的脸上挠了一爪子。 瞬间几条血印。 宁半山清醒了几分,见四周围了一圈的人,都在对他们指指点点,顿时觉得家里出了个母老虎颜面扫地,男人尊严不再。抬手就一耳刮子扫了过去,还要再下狠手,花吟已然挡在了云裳身前,苦口婆心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能有多大深仇大恨,非得打个你死我活才罢休?你们各自消消气,冷静冷静,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滚!不用你管!”宁半山推了她一把。 花吟朝后疾步退去,撞在云裳身上,云裳被撞的火大,不领情的朝她后背又是一推,“你闪开!要你多管闲事!” 花吟心思简单,她这一世活着的意义就是要赎罪的,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害的他们夫妻大打出手,甚至闹出人命,那她是根本无法原谅自己的,因此说什么也不退步,平白当了他们夫妻的夹心饼,腹背受虐。 楼内的姑娘们有看不过去的,但碍于青楼妓院约定俗成的规矩,也不好上前帮忙,只一声接一声的喊,“花大夫,你快别管他们!由着他们夫妻打个你死我活就是了!” 那宁半山发起疯来,拳头也重了许多,花吟护着云裳反挨了几下,那宁半山见花吟抱着云裳左躲右闪,顿时心里又不痛快了,其实他也不想想,这也是他逼的啊。他停住手,冷笑出声,“你还有脸说我勾三搭四,你自己还不养了个小白脸。” 花吟一听这矛头是指向自己呢,忙喊冤,“宁半山,我视云jiejie如我亲jiejie一般,你可不要乱说!” 云裳也恼,暗怪花谦多管闲事,反累的自己声名受损,尖叫一声,又跳脚着冲宁半山撕了过去。 这俩夫妻日积月累的恩怨纠葛,已然成了仇人般,此刻都打红了眼,花吟还要上前拉架,这二人倒是难得一次想法一致,都嫌花吟碍事,遂一同朝花吟推搡了过去,只将个花吟一把退出丈许,一头磕在了街边的石头上,瞬间鲜血四溢,只将在场的姑娘们心都惊的凉了大半截。 见此情形,本来那些看热闹的姑娘们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惊呼一声,宛若潮水般蜂拥着朝花三郎涌去。 花吟已然晕厥过去,妓院的姑娘们虽然嘴里时常拿花吟玩笑,却个个当她是大恩人,救世的菩萨,此刻俱都同仇敌忾,恨不得一时三刻就将宁半山夫妻剥皮拆骨。 那云裳和宁半山本还打的乐呵,这会儿见原本小甜心一般的姑娘们,各个目露凶光,眼神怨毒,不自觉的抱在了一起,云裳仍旧嘴硬,“是他自己跑过来的,我们夫妻打架关他何事,是他多管闲事,才遭此横祸,怨不得我们!” 云裳正干巴巴的辩解着,突听一人“哎呀呀呀……”一声尖叫,风风火火的自人群中挤了出来,三两下就到了他二人的面前,云裳尚未看清来人,就听宁半山“哎哟”一声,瞬间脑袋也开花了。云裳当即嚎啕大哭,“杀人啦!你们杀了我丈夫!我要你们偿命!” 却见打人者不是旁人,正是取药箱归来的水仙儿,她因为将药箱藏的高,端桌子搬凳子折腾的时间有些长,刚过来就看到花吟试图拉开这俩夫妻,却被这夫妻俩恩将仇报,撞的晕死了过去。水仙儿气红了眼,见四周的姑娘们虽各个愤恨交加,却没一个敢动手替花三郎讨回公道的,顿时怒急攻心,英雄主义上身,搬起地上的石块,就砸向了宁半山,本来还想砸云裳来着,可她杀人的勇气也就那么点大,脑袋敲开花了一个,就没勇气对付下一个了。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着石头哭的稀里哗啦,嘴里说:“三郎啊,你要是有个好歹,我要他们给你赔命,我也不要活了!” ☆、第139章 且说此处正闹的不可开交,却又没个统领大局的人,又因三个女人一台戏,一堆的女人乱成一锅粥,登时哭喊者有之,喊打喊杀咒骂叫嚣者有之,干着急者有之,乱蹦乱跳胡乱指挥者有之,就没个主心骨。花吟头上还流着血呢,各家得了她恩惠的姑娘们却都争抢着往自己房里抬,只差个没因围堵的太过密实,将花吟给闷死过去。 却在这时,只听一男子骤然厉喝一声,“都给我闪开!” 声音威严不容抗拒,姑娘们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倒也老实的退散开来,让出一条道。 凤君默疾步上前,一脸严肃,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帕子,压在他头上,抱起她就走。 与此同时,现场又风风火火的来了另一个人,宁家的大公子宁一山。那宁一山只朝凤君默看了眼,拱了拱手,便朝自个儿兄弟跑了去。 云裳都快哭惨了,哑着嗓子喊,“大伯救命!大伯救命啊!” 宁一山急急命家丁将宁半山抬走,宁一山看云裳发丝凌乱,衣衫不整,脸上脖子上都有厮打过后的红痕,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云裳有不自觉,捉住宁一山的袖子道:“大伯,是这女人要害死半山的,半山要有个好歹,你可不能饶她!” 宁一山看了眼跪在地上也哭的跟个孩子般的水仙儿,挥挥手,冲下人说:“带走!” 水仙儿被架起来时才回过神,看了宁一山一眼,就知道他和宁半山是兄弟,突然发力,挣开家丁,冲上前去,朝着宁一山的小腿肚就是一脚,恨恨道:“你们害了我的三郎,我要你们宁家兄弟陪葬!” 宁一山抱住小腿肚,疼的吸了口气,所幸家丁很快捉住水仙儿,将她压制住,那水仙儿却活力四射,仍旧左突右撞,不曾老实一刻。 宁一山简直傻眼了,他觉得自己真是活见鬼了,本来他以为女人都该是娴静温柔的,后来他这弟妹娶进门,他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女人叫泼辣,没成想这里又来一个梗蛮横了。看来到底是他太年轻,没见过世面啊。 外面都乱成这样了,或许有人要问了这素锦呢? 这世上有水仙儿这样爱看热闹的,自然也有素锦这样怕吵的,况红楼妓馆打打闹闹也是常事,她无心去管这闲事,只将自己关在房内看书写字,只是后来姑娘们回了来,念叨起花三郎的伤情,她才后知后觉的晓得今日与她相谈甚欢的花小大夫出事了。 话说另一头,那花吟被撞晕后,也没晕太久,也就三个多时辰就醒了过来。 凤君默一面将她带回王府,一面派人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亲自看的诊,姜清源听说后,也自太医院偷偷跟了过来,听凤君默说起缘由,在知道花吟并无大碍后,倒是着实笑了好一阵子。 “真是不知道是说他太过善良好,还是傻好!”姜清源摇着头看着仍旧昏迷的花吟,又道:“只是这额头怕是要留疤了,幸好他是男人,若是女人恐怕要哭晕在镜子前了。” 凤君默不语,眼神深邃。 待姜清源等人走后,凤君默便一直守在她身边等她醒来,直到烈亲王妃听说儿子带了个受伤的公子回来,一直守着他连晚饭也没去正厅吃,心中奇怪,正好闲着,便过来看看。 凤君默听说母亲过来,正要迎出去,烈亲王妃已然到了房门口,凤君默上前扶住她,叫了声,“母亲。” 烈亲王妃清冷的脸上微微勾起笑容,“我听说你带回来一个受伤的小公子,到底是哪家的孩子?你竟待他这般郑重,通知他的父母了吗?”言毕朝塌前走去,先是一扫而过,而后定住,又敛眉看了她好一会,目光锐利。 凤君默见母亲这般表情,心中一慌,他素知母亲敏锐,作势就要拉开母亲,“一个小子,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我陪母亲说会儿话吧。” “小子?”烈亲王妃嗤笑一声,“我看是个姑娘吧?” 凤君默一顿,面上表情变了变,定了定神,才镇定自若道:“母亲开什么玩笑,他是礼部郎中花大义家的第三子,名唤花谦,医术了得,又性情温和,因此颇得百姓赞誉。” “哦?”烈亲王妃仍旧看着花吟,心思却是一转,“这般说来,我的确是有些印象,听人说她面若冠玉,貌比潘安,比那京城中有名的贵女还要美貌几分,一直以来我还不信,心道一个男子又怎么可能长的和女人一般,今日看来,果然不假,真个是容色俱佳,雌雄莫辩。” 凤君默见母亲这般说,放了心,“母亲,时候不早了,我看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王妃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拉住他的手将他带到椅子上坐下,说道:“儿啦,上次你和孙家小姐一同出游,觉得怎么样?” 凤君默心知母亲想问什么,倒也没故意糊弄她,而是认真的回道:“三小姐好是好,可儿子对她并无感觉,儿子想世子妃的事也不急,等儿子看到喜欢的再禀明母亲,求母亲做主。” “那,真是可惜了。”烈亲王的语气里止不住的遗憾,“孙蓁那孩子我倒是挺喜欢的,可是我儿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也好替你留意留意。” “喜欢……”凤君默顿住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是孙蓁那样的,可现在他却实实在在的感到他对孙蓁生不出感情。 “可不要喜欢疯疯傻傻,举止乖张的女孩子,娘知道,这天下好女孩儿多,环肥燕瘦各有特色,你身为世子,将来定会袭爵封王,你娶什么样的女人为妻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关系王府的门面,再说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是常事,你若有喜欢的纳回来就是,万不可因自己喜好随意做主。”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一直谨记于心。” 烈亲王妃还在可惜孙蓁,又叹了口气,“孙家小姐的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如今镇国公府虽然儿孙不济,日渐衰微,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府上的姑娘也都个个嫁的不错,将来与你也有助益。不过以咱们烈亲王府今时今日的地位,也用不着去在意这些,不过娶妻娶贤,还要门当户对。孙蓁性子和婉,知进退识大体,最是合适你不过。你要是真不喜欢,只怕要便宜了南宫瑾那小子了!” 凤君默并不觉得可惜,道:“缘分天注定,若是南宫瑾与孙蓁真的有缘,他二人能缔结良缘,倒也是一桩美事!” “你别乱点鸳鸯谱了好不好!孙蓁怎么可能和南宫瑾是一对!她明明喜欢的人是你!”骤然一道女声,声音有些虚弱,却急促清晰。 凤君默闻声看去,见花吟不知何时已然醒转过来,半坐起身,一手撑着头,蹙着眉头,似乎疼痛不已的样子。 “你醒了?”凤君默高兴。 花吟却盯着他说:“你怎么就对三小姐没感觉了呢?明明你最喜欢的人就是她好不好!” 凤君默莫名其妙,因母亲在场又有些不好意思,朝挤眉弄眼,示意她别说了。 可烈亲王妃却将这话听的清清楚楚,也走了过来,颇干兴趣的问花吟,“哦,按你这般说我儿和孙小姐是彼此有意了。” 即便隔了一世,花吟再见到她这位婆婆还是止不住的牙疼,上一世她二人可没少结怨,说来,自她嫁入烈亲王府后,没和凤君默相处几日,倒是与她这位婆婆朝夕相对,日夜相伴,婆媳耳热彼此看不顺眼,斗智斗勇,乃至烈亲王与凤君默都不在府内的这段孤独的日子里,也就彼此玩玩心眼,你坑我一下,我郁闷你一下来互相找乐子,消磨时光了。 “我从未说过,”凤君默不待花吟说话,急急否认道。 “为什么啊?”花吟大惑不解,她是真的不明白,她无法理解上辈子爱的刻骨铭心的人,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难不成是时机不对?还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是啊,为什么啊?”烈亲王妃也跟着花吟的语气反问凤君默。 “三小姐那么好的人,又与你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她那样的人京城中的公子哥可都眼巴巴的盯着呢,我要是你就早早娶回家,放家里,心安。”花吟继续说道。 “是呀,”烈亲王妃觉得,她突然有些喜欢花谦这孩子了。 凤君默没来由的不高兴了,“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看来你真是吃再多苦头也不长记性,这人才刚醒呢,又开始管东管西,胡言乱语了。”凤君默这般说着朝她的头点了一下。 花吟吃痛,抱着脑袋,“别打,别打,我会死的。”见凤君默收手,又不怕死的来了句,“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三小姐真的不错,你要是错过她真是可惜了,再考虑考虑?” “还说?”凤君默皱眉,沉了脸,有些字警告的意思了。 花吟忙抿唇闭嘴,眼珠子乱转。 烈亲王妃笑呵呵指责凤君默道:“你这么大人了,这么还不如个小孩子,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就比你看的清楚,在整个大周,就没有孙蓁更能配的上你了,也只有你能配得上这大周第一姝!” “母亲……”凤君默不愿在此事上在做纠缠。 烈亲王妃笑着说:“也罢,也罢,我是时候休息去了。对了,你通知这孩子的家人了吗?得派人告诉人家里人一声,免得人家担心。” 凤君默送走烈亲王妃后回了房来,见花吟正试图下床穿鞋,她身上衣衫未换,还沾着大片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