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玄幻小说 - 在逃生游戏当群演在线阅读 - 第95节

第95节

    可是,正如戴无曾经说过的那样,在有些影视作品里,群演也未必是不重要的角色——倒不如说,他现在更像是友情出演了某个戏份不多,但是地位却颇为重要的角色?

    你看,其余的扮演者都在末日求生,而他却还是安安分分地当着一名书店老板。先不说饿不饿,起码他有个完美的遮风挡雨的住所。

    可是……为什么?

    而且,为什么这些求生者会放任他待在书店里?他们为什么不进到大楼里面?

    大楼确实可能会塌,但是,起码也比在露天来得舒服吧?发现要塌的迹象再离开不就好了?

    现在外面天气阴沉,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下雨,可是那些求生者却仍旧对大楼这个不错的避雨场所,完完全全地视而不见……这看起来也太奇怪了吧?

    徐北尽皱着眉,自言自语道:“大楼……象征着什么?”

    从直播系统来看,大楼这个场景下仅仅列出了三个不同的视角:书店、楼梯间、天台。

    这意味着大楼内部其实空无一人,那些看起来可以进入的办公室,也只是摆设而已。光从路径来看,这就好像是让任务者在书店中进行探索,随后就沿着楼梯走上天台。

    ……就没了。

    这楼的用处就是如此。

    可是这有什么用?天台上有什么?

    几分钟之后,徐北尽爬上了顶楼的天台。这栋楼一共十三层,因为周围建筑全部已经倾塌,所以站在天台上,就可以俯视整片废墟。

    他突然觉得,这地方或许是一个把控全局的好位置。

    从这里,还可以看到游乐场的摩天轮。并且……

    徐北尽微微眯起眼睛,好似想让自己看得更加清楚。

    游乐场那里聚了挺多人,密密麻麻的人头像是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小蚂蚁。

    他们聚在那儿干什么?徐北尽心中思忖。

    他有些好奇,于是打开了直播间,专门单开了一个屏幕,视角就对准了游乐场。

    如果按照直播系统的编号,那么单单游乐场这个场景,就占据了从二十Y区到二十六区,整整五块废墟的区域。

    那的确称得上是一个庞大的场景,而徐北尽就将视角对准了人群聚集的那块地方,并且打开了那边的音源。

    “杂质!杂质!!杂质!!!”

    人群正在高呼这个词语,就仅仅只是这一个词语而已。

    徐北尽听了片刻,发现仍旧是这样毫无意义的高呼。

    大概过了Y十几秒,人群的呼喊声终于停了下来。徐北尽趁此机会看了看这个场景的情况。这似乎是游乐场的中心广场,空旷而庞大。

    如果是在地球上,仍旧是寻常的日子,那这里可能是一家老少聚集休息的好地方。说不定还会有鸽子飞过来。广场中间是精美的喷泉,而周围一圈则全部是餐厅和礼品店。

    但现在,喷泉中央的石质雕塑已经倒塌。这里,是末日之后的废墟。

    徐北尽恍惚了一瞬,有些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噩梦之中,还是……在地球上。

    当他回过神,那如同乌合之众的那群人已经安静了下来。他们的目光狂热地注视着前方一个男人,那人正步履缓慢、目光坚定地走上广场上原本喷泉池的地方。

    现在这里搭上了一个高台。他走上去。

    这看起来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留着长发,一身黑色长袍,鹰钩鼻,眉目间总有阴郁的神情闪过。

    他用手势示意周围人安静下来,随后轻轻咳嗽一声,开始了自己的讲话。

    “当人类的行为过度放肆,神将给予惩罚,神将派遣使者,神将毁灭万物。”

    他神神叨叨地说出了一串词。

    徐北尽深深地皱起眉。

    这宛如传教一样的场面,让徐北尽一时间觉得古怪又可笑。他的意思是,这里是窄楼,这里是噩梦——这他妈就是一个游戏!

    而这群人都是扮演者。

    窄楼里真正的npc非常少,少到一些扮演者都怀疑,那不过是已经迷失了自己的扮演者而已。在这个游戏中,或许压根就没有所谓的npc。

    所以,眼前这群人,他们只是在遵循主脑的剧本进行着扮演吗?可是他们看起来又过于认真和虔诚了。

    他们目光、神情中的狂热与坚信,似乎显示出,他们真的已经将这个男人说的话奉为圭臬。他们真的相信,眼前这宛如末日后的废墟场景,真的就是神降下的惩罚。

    这荒谬的场面,令徐北尽感到了一丝厌恶。他下意识捏了捏手掌心,突然有点后悔了。他出门的时候,应该起码带一杯水的。

    直播间里,观众们嘻嘻哈哈,都在嘲笑这个男人——神棍。

    那人说了一大串话,而底下的人宛如他的信徒,虔诚而狂热地看着他。

    那人最终以一句话作结:“人类才是地球的杂质!”

    其余人又一次开始大声呼喊:“杂质!杂质!!”

    其声音之大,让更远处的任务者都仿佛听见了。

    从一区往南面走的那一男一女,恍惚间就好似听见了什么。他们几乎是立刻就停下脚步,四下张望,神情极为不安和神经质。

    他们目光闪烁间,就好像周围一直有什么东西盯着他们,又或者随时可能有怪物,从虚空中飞跃出来,然后骤然将他们杀死。

    他们好似生活在一个不合常理的世界里一样。

    “……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那女人咬着嘴唇,牙齿在她苍白的唇瓣上,留下深刻的红色咬痕。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有时候,她甚至会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

    男人也警惕地左顾右盼,过了一会儿,他说:“似乎安全。”

    女人反而更加焦虑了一些。

    男人也不逞多让,他甚至流下了冷汗。他努力让自己说出故作平静的话:“别担心,说不定……什么事情都没有。”

    女人盯着他。

    男人终于撑不住脸上的表情了,他急迫地对他身边的女人说:“你觉得,这个噩梦……”他咽了咽口水,“会不会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

    第59章 绯和巫见

    在男人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女人的脸色几乎骤然一变,她低声怒吼着说:“我之前就说过了,不要提这件事情!就当我们真的是来通关噩梦的!”

    男人连连点头,赶忙道歉。

    女人咬了咬嘴唇,然后语气严厉地说:“听好了。这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来,不然的话……”她紧张地看了看周围,“你明白的。”

    男人的脸色也是一变,他低声喃喃:“该死的,不会吧,只是一句话也能被注意到吗……”他赶忙认真地说,“我明白了,绯。”

    被称为绯的女人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们继续走吧,巫见。”

    巫见为觋,意为男巫。这是男人的代号。女人的代号则是绯。

    他们几乎都已经遗忘了自己曾经的名字,而仅仅使用代号。在他们那个秘密的小组织里,每个成员都是以代号称呼彼此。

    秘密组织总是会使得成员之间有着更为紧密、深刻的纽带。他们以自己这个组织为荣,并且以自己成为这个组织的成员为傲。

    绯和巫见就是如此。

    不过其他的任务者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秘密团体存在。他们倒的确知道,窄楼中有着无数不知真假的传言,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阴谋论。

    他们都不知道,这些阴谋论中,有非常多就来源于绯和巫见的组织。

    然而绯和巫见不认为那都是阴谋论,他们认定自己是有根有据的,并且始终在寻找着证明自己理论的线索。

    他们两人这一次来到这个噩梦,就是基于这样的目的。

    他们实际上气愤于外界将他们的推论认定为阴谋论。

    那不能说是阴谋论。

    那是……他们以自己的想象力、以及一部分任务者真切经历过的事情组合而成的,对于窄楼、噩梦、任务者等等事情背后的,真相的……推断。

    ……好吧,他们也知道这是推断,所以他们也一直在努力寻找着证据。

    多年来,他们几乎一无所获。但是近日来,窄楼中出现了一些变故,原本沉寂已久的气氛,突然变得热闹喧嚣了起来。

    绯和巫见也隐约听闻了一些更加隐秘的消息。他们在自己的小团队内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然后兴冲冲地从更高的楼层下来,来到窄楼的底层,然后进入了这个噩梦。

    别人都是去往更高的楼层,而他们两个反而逆流而“下”,也难怪不少任务者将这些听信阴谋论的任务者,认定是疯子。

    然而,其实有不少任务者是相信那些阴谋论的。

    ……不管如何,那起码是一种解释,不是吗?

    废墟中,绯和巫见走的这条道路,是先向南,至尽头后再折向东,最后向北抵达他们约定汇合的大楼。从路途来说,他们的距离是最远的,但是道路还算平坦。

    一路上,入目皆是荒凉废弃的场地,连丝毫的绿意都没有,就仅仅只是钢铁城市倒塌之后的样子。

    或许多年之后,植被与动物会重新进入这片废墟,藤蔓会沿着墙壁的生长,可那个时候还有没有人类,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巫见看着这些场景,脸色越来越复杂,脚步也越来越慢。

    终于,他走不下去了。

    他声音颤抖着问:“末日……是真的吗?”

    绯声音冰冷,但是指甲已经陷入了她的手掌心。她说:“没有证据证明,是真的。”

    “……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假的。”

    绯咬了咬嘴唇,用疼痛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换了一个话题:“这一路我们都没有遇到人,恐怕发现不了什么了……”

    说着,她突然停了下来。

    巫见将心中的那些情绪掩盖,看向前方,那使得绯突然沉默的一个男人。

    那人脚步慢吞吞的,手里拿着一个面包。即便看到了绯和巫见,他也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静静地、如同麻木的僵尸一样走着。

    那凹陷的脸颊、青白的面色、干涩的嘴唇,看起来还真的像是一只僵尸。

    片刻之后,他沉默地走过了那两人的身边,一声不吭,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这两个人一样。

    巫见不明白绯为什么停在那儿,甚至转身盯着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们此刻停在整片废墟最南面,自西向东的一条道路上。周围风声凛冽,卷起地上的层层灰尘。他们就这样盯着那个男人,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离开、走远——

    走进那片遮盖外界的雾气。

    就这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