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嗯……别生气了。”玉引犹豫着宽慰他,“世上恶人很多,若在佛门里,我们会度他,但不会在度他之前就因他所做的恶事气死自己;这是红尘中,殿下可以按律惩他,但也不必在惩他之前,就气死自己。” 孟君淮蹙蹙眉,觉得她站着说话不腰疼。玉引神色真挚地又补了一句:“做恶事的又不是殿下,为此痛苦的也不该是殿下!” 他还是皱眉看着她不说话。玉引和他对视着,读书读到的情节蓦地在脑海里一闪。 在将军和那还俗的比丘尼刚成婚时,小尼一度觉得自己愧对佛门。将军开解几日无果,一时气急便冲了出去,道:“你既不情愿,我便回天庭去,与人间再无瓜葛!” 看到这儿她心里咯噔一下,很担心这桩姻缘就此毁了,书里的尼姑也同样是慌的。 然后是百余字述说那小尼的内心挣扎,最后,小尼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将军,脚尖一踮便稳住了将军。 再然后,按照那本书动不动就颠鸾倒凤的情节,二人吻着吻着就回屋吻上了床。什么愧对佛门、返回天庭都不提了。 玉引对这个情节印象深刻,而且特别好奇! 她真的十分不解,这些事真的能让人心情那么好吗?她之前只知道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就亲她一口,只觉得可奇怪了。 书里那剧情,可是本来都要一拍两散,吻一顿、再……那什么一顿,就没事了? 孟君淮就见刚刚躺回去的她又支身趴着了。他以为她要说什么,看看她,她就往前凑了凑。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她的神色,突然很有一种被当成猎物的错觉。 孟君淮梗了梗脖子:“你干什么?还不困?” “那个……殿下别动。”玉引看着他的目光坚定了起来。 他不明就里地听话不动,眼看着她一丁点一丁点地往前凑,挪得慢吞吞,但她始终没停。 等她停下的时候,两张脸已经只剩了半寸距离了。 “……你干什么?”孟君淮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心底一阵躁动。 然后,毫无防备的,她软软的薄唇“啪嗒”在他脸上一落。他正诧异得感觉好像地震了似的,她的唇就已经离开了。 再定睛,她微蹙的眉头,对着他左看右看,眼底全是探究:“会心情好吗?” ☆、第39章 暗杀 她问出之后,孟君淮就一声喷笑。玉引可气坏了,她是很认真地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仅因为书里写的啊,她更想弄清他动不动就亲她是怎么回事! 再说,她还是想着“或许能让他心情好”才这样做的呢!若不然她才不会,难为情死了。 可他居然笑话她,还是当面笑话她! 孟君淮笑着笑着就看她扁着嘴躺倒了,而且还是背对着她,一副大不高兴的样子。 “哎,玉引……”他赶紧止住笑,伸手扒拉她,“别生气,我不是在笑你。” “瞎说,你就是在笑我!”玉引把脸闷在被子里,看都不想看他。 “不是,真不是。”他一边严肃解释,一边忍不住又笑了两声,然后赶紧再度敛住,“真不是笑你,我是高兴。这当真会让人心情好,我就是心情突然好了一下没忍住……” 真的吗? 玉引判断了一下,觉得不怎么可信。 于是她就继续又气又难为情着,也继续闷在被子里背对着他不做理睬。这么卧了一会儿之后……她就毫无骨气地睡着了。 “噗。”孟君淮听着她的呼吸便又想笑,撑身起来看一看她的面容,又恶作剧似的戳了戳她的脸。 玉引只嘴唇动了动,就没别的反应了。 这小尼姑…… 孟君淮一边在心里打趣她一边躺回去,阖眼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到自己嘴角还挂着笑。察觉这种愉悦感时不禁一阵惊喜,他忍不住再度看向她,终于一翻身把人搂进了怀里。 他将脸埋进她的一头乌发里,深吸了一口浅香又吻了吻,别扭地在心下承认,自己大概确实是喜欢她的。 然后就觉得自己真没出息! 紧接着又在心里冲自己喊,这有什么没出息的!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喜欢她又怎么了! 又不是龙阳之好……! . 次日一早,王爷和王妃是同时起的床。下人们在旁服侍着,很快就发现王爷始终眉眼带笑,王妃嘛……好像王爷一看她,她就忍不住要横他一眼?要不就暗地里自己磨磨牙? 他们就不太懂这是什么情况,莫不是王爷夜里把王妃折腾狠了? 当然,不会有人问这种问题的。 “我过两日就回来,若时间比预想的长,我差人告诉你一声。”孟君淮一边说一边伸开手臂,任由她帮他细腰绦。 玉引“嗯”了一声。聊起正事,她可算不想瞪他了:“我照顾好和婧和阿礼。” “不用你照顾。”他笑笑,见她帮他系完就“无牵无挂”地转身加自己的衣服了,便跟着她过去,在她身后道,“你要是自己待着没趣,就叫人把他们带来和他们玩玩,嫌烦就不必管他们。” “那怎么行?我一个当嫡母的,过得好不好,我总得问问吧?”她一边说一边在中裙外加上马面裙,“再说,万一阿礼想侧妃了呢?” 她边说边系裙带,从后面围过去的那一边自己系着不趁手,感觉有人接了过去,就心安理得地放了手:“殿下不用担心,我有分寸,殿下专心忙京里的事就是了。若还需要我去见嫂嫂弟妹,便随时告诉我一声,我立刻赶回去。” 该她担的责任,她是一点都不想推卸的! 孟君淮噙笑应了声“好”,继而手上将系好的结一松:“好了。” “……?!”玉引听言转身便看向在旁“玩忽职守”的珊瑚,珊瑚死死低着头,一眼都不敢多看他们。 孟君淮向旁一挪,硬让她看向珊瑚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我走了?” “……嗯。”玉引颔首福身,“殿下慢走。” 孟君淮呵呵一笑,挥手让旁人都退了出去,而后稍低了头:“亲一口。” 玉引目瞪口呆。 他皱眉:“我心情不好,快亲一口。” “……”她又呆一瞬后别过脸,“我不!” “啧。”她听到他不满意的啧嘴声,“那我回来之后,你亲一口?” 玉引:“……” “行不行?不然我不走了啊!” “好好好,行行行!”玉引羞坏了,赶紧把他往外推,“殿下您别耽误正事,我也还要抄经,有事回头再说!” “哈哈哈哈。”孟君淮朗声而笑,心情好极了。 . 京中,谨亲王打从早上开始就没闲下来,送走了二弟三弟四弟,又迎来七弟十一弟。午膳后又见了两个meimei的驸马,现下驸马们刚走,他刚到书房打算歇会儿,就听闻六弟求见。 谨亲王多少也觉得烦了,但还是摆了摆手:“直接请书房来吧。” 不多时,孟君淮就到了,一揖:“兄长安好。” “行了,知道你来是为什么。”谨亲王没了多做寒暄的心情,敲了敲案头的奏章,“是不是也想往父皇那儿递折子?拿来吧,一会儿我就给送进去。” 孟君淮是准备了本折子来着,可是一听谨亲王这样说,他又不知要不要递了。 他迟疑着看着眼前的长兄:“又好几日过去了,大哥一直没见着父皇?” 谨亲王沉默以对。 孟君淮又道:“那早朝呢?大哥您是能去上朝的啊。” 谨亲王深缓了一息,而后缓缓摇头:“近几日父皇没早朝。” “啊?!”孟君淮一惊。 其实按着本朝的规矩,天子确实不必日日上朝,各地官宦的律例规章可在天子不露面的前提下,照样维持国家太平。百余年前还有一位三年都没上过朝的呢,那会儿也没出什么大事,反还出兵帮高丽王室打了场仗,该万邦来朝依旧万邦来朝。 只不过,在孟君淮心里,总觉得天子还是勤勉点好。天下这样大,每一天都不知要发生多少事,事事盯着只怕都不能彻底太平。慵懒懈怠,不会让人觉得愧对万千子民么? 他一时抑制不住地对父亲有些失望,又感这样也太不巧,四姐的事可是越拖就越不好办的。 谨亲王疲惫地一喟:“我也不知道父皇是什么意思。” 孟君淮轻怔,见长兄阖眼皱了眉头:“你说就算不早朝,递进去的奏章也有个先后顺序,是不是?可我分明记得,我递进去的第二日,才见礼部尚书递了端午事宜的折子,现下他的已经发回来了,我们递的关于淑敏的事……就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孟君淮觉出大哥还有话,屏息静听。果然,谨亲王蓦一睁眼,愤意毕现:“上午时,七弟在我这儿哭得了一场,直言说他们的母妃早已不得宠,淑敏的事只能靠我这当大哥的了。我也是一下午都在想,父皇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从前可不是这样。” 谨亲王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他记得很多年前,他还小的时候,父皇和现在是很不同的。那时候父皇是个严父,对他的要求尤为苛刻,他读书之初几乎是父皇手把手在教。而且那时候,父皇对于孩子们,都是很关心的。 可再看看现在,现在是若他们不进宫问安,父皇就可一直不见他们。诚然,他们这些已出宫赐府的就算成人了,该是他们主动去,但宫里依旧还小的弟弟meimei们,见父皇却也是件难事。 谨亲王心下对此早就有些不平,可他没想到,如今会发展到女儿被夫家欺负,父皇都毫不在意。 “七弟说了,父皇再不理会他就自己先带人办了张威,先斩后奏。”谨亲王苦笑了一声,“我答应了,到时我带他入宫请罪去。好在就算朝中传得再离谱,一个皇子也不至于为个驸马送命。” “……大哥不可!”孟君淮吓着了,静了静,他说,“我知大哥为此忧心,但若当真直接要了张威的命,事情未免太大。再者……再者父皇也未必是不在意,他或许只是……不知情?” 谨亲王嗤笑:“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被杖责的事,他就并不知情啊!” 谨亲王明显一滞,孟君淮趁热打铁:“那还是在宫门口,父皇都过了那么久才知,知道了不就立刻把秉笔太监办了?大哥莫太心急,我觉得父皇不是……不是不疼我们,只是宫里那么多人,总有一个两个能从中作梗的。” 他说得一点把握也没有。坦白说,他心里原本都更觉得是父皇不在意了,只是眼看着长兄已在琢磨“先斩后奏”,必须赶紧先挡下来! 所以不管自己信不信,他都先说了,继而又顺着塞了个主意:“大哥不如再等一等,只试最后一招。挑个官员来帮个忙,让他若能得着机会觐见,替大哥面呈奏章。” “……”谨亲王睇视他须臾后笑出来,“你这都什么昏招?” “拐个弯,或许事情就能探清了。”孟君淮一五一十道,“上次秉笔太监那事,我们就是先借故从母妃宫里要了个宦官出来,然后顺着审下来的。” “‘我们’?”谨亲王好笑地打量起他来,“合着你平常看起来对政事不管不问,实则自己养了个机灵的谋士?” “……没有。”孟君淮一瞬间面红耳赤,轻咳了一声,“王妃的主意。” 要不是在兄长面前多夸自家女眷不合适,他真想再添一句:那小尼姑可聪明了,给我支招那是经常的! . 清苑里,玉引在两天之后听赵成瑞禀说夏天用的衣料已到,就花了些时间在挑衣料上。 其实她自己的好办,珊瑚她们个个都清楚她的喜好,直接交待针线房做就行了;阿礼和兰婧的更不用她管,各自的生母和奶娘自会帮他们安排。 她就把和婧拎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