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顾征无话可说,只能把瓶子递给纪凝,好在这会儿并不堵车,很快便到家了,顾征随手把瓶子一拧扔回车上,一手搀着纪凝回屋。 纪凝觉得自己与其说是被搀着倒不如说是被夹在怀里回去的…… 顾征伸手摁了电梯数字,想了想没把纪凝放在主卧,打开了客房的灯,先让纪凝坐在小沙发上,再开始铺床,只是他似乎实在是很不擅长这种工作,弄得很糟,纪凝坐在沙发上偏着头带着笑看着他这么忙活,忽然开口:“你要是早这么好就好啦。” 顾征停下动作回头,塞给纪凝一只小抱枕,问纪凝:“我不是一直这么好?” 纪凝摇摇头,眼神迷离,像是在回忆什么:“不是的,你以前可坏了……不对,也不能说你坏,我也不好……是我不好,我不是个好人。” 顾征在她面前半跪下来,纪凝伸手抚过他的脸颊,忽然扬起一个笑容:“其实你一直都对我挺好的,弄得我也很紧张,我都不知道我哪里好,总觉得这里也对不起你,那里也对不起你,很小心翼翼,你又会不高兴,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很不好意思。” 顾征心里一动,问她:“我怎么不高兴了?” 纪凝摇摇头,嘟囔道:“我怎么知道,你性子那么古怪,不高兴也不说不发脾气,但我都看得出来,你不喜欢我跟别人说话,老是嫌弃我丢人,不想带我出门……” 顾征正色道:“我没嫌弃你。” 纪凝撇嘴:“我又不傻。” 顾征失笑:“你怎么不傻?” 纪凝抬腿轻轻地踹了他一脚,顾征也不生气,伸手替她脱了靴子和外套,把她扶上床,掖好被角,道:“我给你倒点热水,医生一会儿就来了。” 纪凝却拉住了他,问:“那你会一直这么好吗?” “当然。” “那……”纪凝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点不好意思出来,小声说,“其实我现在也挺好的,我不会那样了,真的。” 顾征简直想低头把她抱起来亲一口,揉揉她的脸,仔仔细细地夸夸她。但他到最后也没干,只是低声道:“嗯,我知道你好。” 于是纪凝就嘿嘿地笑了,放心地拍拍他的手:“你去吧!” 顾征忽然觉得纪凝今晚喝的这酒可真值。 烧水这种事顾征还是会做的,只不过等他回来的时候纪凝已经睡了过去。顾征把水杯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低头凝视着她的睡颜。一般情况下他的脑子是不会闲着的,似乎每时每刻都有cao不完的心,然而此刻他的心里却异常的宁静,他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也并不管写的是什么,似乎只要在纪凝身边就足够了。 然而这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医生来了。 纪凝显然没什么大毛病,医生为她量了体温,检查了一下舌苔和眼皮,开了一点退烧药就没了。柳洋是长期为顾家服务的,见顾征这么上心也不禁打趣了几句:“没见过顾先生这么伺候过人。” 顾征老脸一红,但也恬不知耻地承认了:“我太太。” 这回换柳洋吃惊了:“您认真的?这、这——” 他想问这小姑娘成年了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您这是老房子点火遇上真爱了啊顾总! 顾征颔首:“自然。” 柳洋起身收拾东西,笑着告辞:“那等您将来摆酒的时候可得通知我,我这也算是您跟这位小姐的见证人了。” 顾征还是那个表情,叮嘱了一句:“记得包个红包。” 柳洋:“……” 您家大业大的缺我这么个小红包吗!你们这些用着家庭医生的万恶资本家!本家庭医生巨冤! 心情很好的顾总送走了柳医生,回到纪凝的床边,纪凝被刚刚的响动已经再次吵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他:“谁来了啊?” “医生,刚给你开了药,你坐起来吃点药再睡。”顾征伸手把水和药片都递给她,扶她坐起来吃药,在她腰后塞了一个靠枕。 纪凝乖乖吃了药,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顾征:“顾叔叔,现在几点了?” 顾征伸手看了看腕表:“十二点多了。” “哦,”纪凝笑了一下,把水杯放下,郑重地对顾征道,“新年快乐顾叔叔。” 她头发乱蓬蓬的,眼圈有点发红,还带着些鼻音,那模样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美丽,然而依然足够可爱。于是顾征也很郑重地对她说:“新年快乐纪凝。”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纪凝重新捧起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水,问:“顾叔叔,我是不是你新年见到的第一个人?” 顾征算了算,据实以告:“不算,第一个人是医生。” “哦,”纪凝有点失望,“那我应该是第一个跟你说新年快乐的人吧?” “这倒是。”顾征伸手理了理她头上的乱发,那姿态像是非常熟稔了似的,纪凝身体一僵,问:“顾叔叔,我刚刚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我生病了,你别当真。” 顾征反问:“你现在不也病着?” 纪凝挥了挥手,分辩道:“那不一样,我刚刚迷糊着,现在已经不迷糊了。” “你真不记得你刚刚说什么了?” “真不记得了,”纪凝正色道,“我是那种骗人的女孩子吗?” 顾征点点头:“我看像。” 纪凝:“……” 没发现顾征这号人物还会开玩笑。 “没有,你没说什么。”顾征正色道。 这回换纪凝不信了:“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你赶紧睡吧,医生说你最近一段时间太劳累了,这几天正好休息休息。” “可是……我现在睡不着了。”纪凝缩回被窝里,“你知道的,半夜要是忽然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这不能怪我。” 顾征对她简直无计可施,纪凝忽然瞄到了顾征手上的书,便开口问:“顾叔叔,你看的什么书啊?” 顾征刚刚拿了书根本没看进去,此刻有了话题便直接道:“睡不着我给你念念书吧。” 纪凝说好。于是顾征随手翻开一页:“呃…………*” 想了一下他还是决定问:“能听懂吗?” 纪凝这回是真的羞涩不好意思了:“听不懂。” 紧接着又加上一句:“但是顾叔叔念得真好听。我英文一直不好,高考考了七十二分……” 后边那句其实不用说的。 “改天让傅清给你找个英文老师补习一下,拍戏的时候也可能用到英文,你要是不会说可能就会失去一个优势。” 纪凝哦了一声,显然不太情愿,顾征也不爱看她这个不求上进的样子,直接问:“你不愿意?” 纪凝叹了口气:“我真的……特别笨,从小连课文都背不下来,其实我高中的时候数学语文都还可以,唯独这个英语一窍不通。” “不能这么说,你越怕什么就越要攻克什么,只有你不把它当回事儿了,它才真的算过去了。”顾征想了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严苛了,又道,“学习不好其实不代表什么,每个人的天赋不一样,你看你拍戏就很不错,导演也经常夸你,对不对?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纪凝点点头,微笑着看着顾征,此刻窗外飘着雪花,屋内的暖气倒是开得十足,床头亮着一盏小灯,灯边坐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什么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都刚刚好。 纪凝忽然觉得时光此刻被无限延长了,前世今生的一切都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略过,那些以前的事是真的吗?还是现在的一切才是梦呢?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纪凝不知道什么是真的,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好的,不想她前世犯下的错,不想曾经的顾征是个怎样的人,不想她的豪情壮志她得目标她要拍的戏,她只是很想时光永远停在这一刻。 “顾叔叔,我……” “嗯?” 门外忽然传来响动,有电梯门开阖的声音。这栋楼是一梯一户的,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纪凝止住了刚刚要说的话,和顾征一起向门口看去。 ☆、第34章 亲吻 门开了,有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又折返过来,推开了这间卧室的门,三个人一瞬间有种面面相觑的尴尬感。 进来的人是顾廷羽。身上还带着一身的寒气,提着一个行李箱,满面风尘的样子,显然是刚下飞机。 顾廷羽见到这两人首先一愣,开口道:“父亲?” 顾征皱了皱眉,语气倒还好:“怎么突然回国了也不说一声。” 顾廷羽仿佛对着这个父亲很拘束似的,低声回答道:“提前修完课程就回来了,没想着您在这儿,想先在d市呆几天再回家。” 他说的“回家”指的是回顾家在a市的大宅,现在三人呆着的这间公寓显然只是d市的一处普通住宅,平常并不住人。 顾征大约知道他的心思,没多问什么,只是吩咐:“坐这么久飞机,早点休息吧,过几天跟我一起回家。” 顾廷羽只是点头说好,并不敢多置喙什么,只是关门退了下去,影影绰绰地看到床上倚着一个年轻女人,灯光有些暗,但顾廷羽显然视力极好,只是看到这女人头发乱蓬蓬的,脸色也有些发白,眼皮低垂着没看他,鼻梁周围还有几颗雀斑。 他不敢揣测顾征身边这年轻女人的身份,但是不用揣测也知道——他只是有些疑惑顾征怎么看上了这么一号人物。 无论怎么算都称不上好看吧。 纪凝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个什么表情,或许应该比较尴尬?但确实又没什么好尴尬的,她现在又真的“不认识”顾廷羽。而顾征似乎也丝毫没有想介绍顾廷羽身份的意思,她也只能低着头不说话,安静得像一只鹌鹑。 门关上后顾征转头问她:“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纪凝摇了摇头,依然没抬头,只是低声回答:“我忘了我刚刚想说什么了。” 顾征知道她这是不想说了,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接过她手上的水杯,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隔壁,床头有电话。嗯?” 纪凝缩回被窝里,乖乖地点点头,说:“谢谢顾叔叔……晚安。” “晚安。” 顾征伸手把纪凝床头的台灯关上,起身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没叮嘱吃药,便转身走回去,这时灯已经关了,黑暗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线,只能看到纪凝裹着被子,被子微微隆起并在不断扭动成一个诡异的姿态。 顾征:“……你在干什么?” “啊?”纪凝听到他骤然开口忽然惊醒,从被窝里伸出一个脑袋,头发乱得犹如鸡窝,她很不好意思地承认,“在脱衣服……我以为你出去了。” 顾征:“……” “哦,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下,明天你起来的时候可能家里没人,记得吃药,烧已经退了,明天应该就好了。” 纪凝点点头,虽然现在蓬头垢面但唯独一双眼睛还是挺亮的,还带着笑意,顾征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想象她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到床头,在黑暗里一片寂静,静得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纪凝抬头,也没说话,顾征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纪凝也同样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明明只是过了几秒钟,却仿佛有千万年的时光横亘在二人中央,谁都没有先开口。 顾征忽然俯身吻住了她。 纪凝立刻睁大了眼睛,却没有做出抗拒或者反抗的动作,下一秒顾征已经伸出手臂圈住了她,因为半坐起来的缘故,纪凝光裸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顾征腾出一只手拉过被子裹住了她,但那个吻却并未因此而停止,纪凝逐渐反应过来,往后缩了缩,结果后脑勺直接撞在了床头的靠板上,震得整个靠板都晃了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