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泉瞳玥只笑了一笑,任诗晴说教一番,也不还口。 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姑母的病罢了,哪有闲情去琢磨结业献艺呢?如果可以,她甚至都不想去参加那劳什子玩意,当初不过是为了姑母脸上有光,挣一个好名声,才去读女学罢了。 应诗晴见她一副闷葫芦的样子,也是没辙,只好又没话找话聊:“彦京哥呢?怎地今日又不见他?他就这样忙?” “……”泉瞳玥总是被应诗晴这般直率的话,给弄的哑口无言,毕竟诗晴随她父亲去任上待过几年,见过不同的风土人情,人也开朗活泼些。 “……他最近的确有些忙,毕竟中了解元,好多人请他去看时论文章,他又不便推拒。等他回来了,我叫他明日一定要留在家中,恭候我们诗晴jiejie的大驾光临。”泉瞳玥替他想了个借口。 “好你个玥儿,就会诨说!哪个要他留在家中等我?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他若是真留在府上,我倒是不来了!”应诗晴有些恼羞成怒地拿指头戳了戳泉瞳玥的额头。 “jiejie,手下留情,是阿玥错了,求jiejie饶了我吧。”泉瞳玥被她戳的头疼,一边笑着,一边求饶。 两人又玩闹了一阵子,又一块儿吃了些茶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应诗晴也就回去了。这厢送走了她,泉瞳玥用了几口饭,就叫人撤下去了。 等泉瞳玥端着刚煎好的药,走来正院时,于娘也正扶着泉氏从园子散步消食回来。 “姑母,这是今晚的药,你趁热喝了吧。”彩锦接过莲儿递过来的药,小心翼翼地端到泉氏的面前,伺候她喝了。 “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同玥儿说。”泉氏拿帕子抿了抿嘴角,缓缓说道。 等屋子里没旁的人了,泉氏这才打开了话匣子:“玥儿,如今其他在婉约书院里头读过学的姑娘们,都在府上认认真真地排练,倒是你,怎地一点儿都不上心?” “我也在院子里头练习呢,只是没叫姑母知道罢了。”泉瞳玥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 “你练习什么?你倒是同姑母说说,那天你打算穿什么衣裳?你选了哪一门去献艺?是弹琴奏乐,还是歌舞?你用的什么曲子?或是作诗?做菜?”泉氏挑了挑眉,问出了一连串的话来。 泉瞳玥被问的哑口无言,一张俏脸儿倏地就红了,她整日里只想着姑母的病,哪里有心思想这些旁的? 泉氏见她那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头,又道“你啊你,心思这样浅,竟然还敢在你姑母面前撒谎!别以为我不知道呢,你都快把自个儿的院子给弄成茅草屋了,成日里除了医书和药草,你哪里顾过旁的什么事?” 泉瞳玥闻言,头垂的更低了,只呐呐不能言地听着泉氏的训斥罢了。 “玥儿,你辛辛苦苦读了三年学,难道就不想同其他姑娘一样,好好儿展示一下自己学习的成果?”她的侄女,样样都拔尖儿,她又怎能因为自己的病,而拖累了玥儿? 泉氏这厢说着,拉着泉瞳玥走到紫檀木的妆镜台前,取了一个三层的宝奁来。 “我的玥儿是这样漂亮一个小姑娘,却不肯好好儿打扮自己,成日里绑一条辫子就算完了。你呀,再这样糟蹋自己,谁家郎君敢要你?”泉氏点了点她的琼鼻,有些怒其不争地说道。 泉氏打开那三层宝奁,第一层,摆的是成套的簪子、珠花、步摇。第二层摆的是华胜、钿花、篦子。第三层,摆的则是些玉、金镯子、耳坠子、项链、玉佩等物。这满满当当的三层里头,不是镶了宝石,就是镶了上好玉石的名贵饰物,只怕是好几万两才能拿下的。 “我这儿也有些头面,你选一套去,若是觉得这几套样式都不合意,明天去账房支些银子,上那‘金玉满堂’挑一套好看的。” 泉瞳玥听罢,连连摆手道:“姑母,我如何能拿这些个贵重的饰物?没得叫我弄坏了,或是弄丢了可怎么好,您还是快快儿收起来吧。” 泉氏闻言,脸色一沉:“我这辈子没生过女儿,只有这么一个侄女儿,怎么,还不兴我好好儿打扮一下我的侄女儿了?” 泉瞳玥见姑母脸色不好,哪里还敢争辩,只乖乖儿坐在妆镜前,任泉氏摆弄。 泉氏抚着她赛雪欺霜的脸,微微笑着说道:“我们玥儿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这皮肤比那上等的羊脂玉还要来的莹润滑腻,我看你结业献艺那天,带金镶宝石的头面就很不错。要姑母说啊,你平日里穿的也太素净了些,小姑娘家家的,就该穿些亮色的衣裳,穿些樱粉、桃红、湖蓝、鹅黄的颜色,那都是极衬你皮肤的。” 泉氏别开头,捂着帕子咳了两声,这才又道:“玥儿若是肯在颜色上花点儿心思,整个永乐城的未婚姑娘,那是谁也比不过你的。就听姑母的,玥儿那天穿个樱粉色的纱裙,再配个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叫全场的郎君看了,只以为是桂殿里的嫦娥下了凡,霎时所有人的心魂都要被你勾了去。不管是谁家的儿郎,那都由着我们玥儿挑选。” 泉氏高高兴兴地说着,可不一会儿,情绪又低落了起来:“唉,玥儿生的这样好,姑母哪里舍得把你嫁去别人家?真想再多留你两年……” “可是,姑母这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若不趁着现在定下来,往后玥儿又该怎么办呢?”泉氏说着说着,就淌下了泪来。 坐在妆镜前的泉瞳玥,则是再也忍不住地扭过身来,牢牢地抱住泉氏的腰,整个人埋在她的身上,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 其后姑侄两个又说了好一会子话,泉瞳玥拿上了泉氏硬塞给她的一套头饰,这才被放了出来。 彼时,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候。 泉瞳玥提着一盏角灯,同彩锦两个慢慢地往自个儿的住处去了。 哪知走到半路,却见一道高高瘦瘦的影子,在角门处,歪歪斜斜、趔趔趄趄地在抄手游廊里头,慢慢走着。 已经这样晚了,大门、侧门早都落了锁,除非是熟人,不然守门的小厮哪里会开门? 泉瞳玥与彩锦对视了一眼,便提着灯笼慢慢地朝那人走去。 第89章 念想竟成痴(上) 不多时,三人打了个照面,在游廊上跌跌撞撞的那人,果然是怀景彦。 却说这怀景彦,因着谷韵澜失踪的缘故,成日出去寻人,然而寻了这许多天,却没得什么收获,如今整个人颓丧的厉害,经常拖到月上中天的时候,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府。 “表哥,你怎地又喝的这样醉?”泉瞳玥颦着眉,朝彩锦使了个眼色,彩锦十分机灵地迎上前去扶了怀景彦一把。 怀景彦眯着眼睛看去,见是泉瞳玥,这才又把头偏回去:“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你自回你的院子去,我又没醉,自己能走。” 怀景彦话虽这样说,可他半副身子的重量,几乎已经压在彩锦的身上了。 泉瞳玥有些生气地看了怀景彦一眼,对彩锦道:“彩锦jiejie,你送一送表哥吧,我自己能回去。” 彩锦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泉瞳玥不想逗留,直接抬脚往自个儿的院子去了。 她觉得表哥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如今姑母得了那样的病,他却还要每天到处跑,没一天安生待在家里过。 她现在十分懊悔,当初为什么要帮着表哥?如今谷韵澜失踪了不说,姑母那边也不好了。虽然姑母的病跟这两人没多大的关系,可是那段日子里,姑母整天忧思忧虑,若说于病情没有一点儿影响,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泉瞳玥转念又想,如今谷韵澜不见了踪影,表哥方寸大乱,做些平日里绝不会做的事儿,也是有他自己的苦楚。唉……韵澜怎地就这个时候不见了踪影?真是愁煞人。 彩锦扶着怀景彦,两人慢慢朝朔日堂走了。 两人走到院口子上,自有那服侍少爷的小厮、大丫头来接,彩锦匆匆说了两句,也就走了。 却说这几日怀景彦总不着家,伺候他的人,白天有多闲,晚上就有多忙,每回到了夜里,下人们都要被这醉醺醺的少爷给整的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