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姑娘醒来了,可是还有哪儿不舒服?”莲儿走上前去,绞了绞手上的湿帕子,覆在泉瞳玥的额头上。 “莲儿,去将那刘公子叫进来,我有话与他说。”泉瞳玥闭了闭眼,额上冰凉水润的触感,渐渐使她惊怒的心冷静了下来。 不多时,刘偲踏进房间来,一双点漆似的眸子,煜煜生辉地看着坐在床头的泉瞳玥:“玥儿找我?身子可好些了?” 泉瞳玥见他这样炙热的目光,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她私以为自己平素的行止是十分有礼数的,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哪儿做得不对,给了这霸王错误的讯息,竟然让他误以为自己同他是有可能的…… 不过泉瞳玥这人素来明白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决定要同这刘偲说个清楚,绝了他这门心思。省的往后这厮越加地做些个惊世骇俗的举动,她自认是没那样大的心脏陪这混世霸王折腾的。 “多谢刘公子关心,小女子已经好多了。”泉瞳玥此话的口气十分冷淡疏离,只看那刘偲能不能明白了。 可惜,泉瞳玥显然是高估刘偲了,此时的刘偲满心满眼都是她,只觉得她样样都好,处处都惹人疼爱,哪里还能察觉到她眼中的冷凝? “你身子骨弱,平日里可要好生注意着点儿,其实,我跟你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出口气儿,把你吹走了。”刘偲笑的十分真挚爽朗。 泉瞳玥此时只觉得刘偲没有外人说的那般跋扈嚣张,可她也不想耽误这样好的公子,于是冷冷地说道:“刘公子,我心里只有景彦表哥,如果先前有什么事儿让公子误会了,那玥儿现在这里陪个不是,往后,还请刘公子离我远些,没得让我表哥看见了,误会了我。” 刘偲听罢这句话,脸色开始往下沉,他最是听不得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怀景彦的,尤其是这人还是他心上的姑娘…… 一时间,刘偲只觉五内如焚,又觉自个儿将真心送到人家手上,可她丝毫不稀罕。 他的脸色青白交错,十分难看。站在一旁的莲儿吓得有些打抖,生怕这霸王突然发难可怎么好?怎么性子向来软和的姑娘今日说话如此锋锐? 隔了好半响,刘偲声音有些沙哑,他艰难地问道:“忘了他不行吗?我不比你表哥差的,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泉瞳玥心里叹了口气,如今她越来越明白了一个事儿,那就是她和她表哥是不成的,但是,她也不想耽误眼前这名男子,毕竟她心里是没他的:“刘公子,玥儿只怕要辜负你的错爱了,玥儿心中,唯表哥一人而已。” 先前刘偲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可泉瞳玥依旧这样明明白白的拒绝了他,此时他只觉的自个儿的心,好似被一只不知名的手,狠狠地捏着,那种绞痛,根本不知要与何人说。 前几日,玥儿在病中之时,他们两个那样好,哪里料得,今日玥儿竟然翻脸不认人…… 呵,还真是他剃头担子一头热了,他将自己的真心捧在了她的面前,可她却无动于衷,摆出这样一副冷面孔,任意践踏他的真心。她是仗着什么这样对自己的?还不是自己下贱…… 刘偲额上的青筋毕现,手渐渐握成拳头,他徒生的怒气无处宣泄,实在是忍不得了,便拿起桌子上的茶壶茶杯,怒不可遏的统统往地上砸。末了,还不解气地生生将那椅子腿都给掰断了。 泉瞳玥闭了闭眼,有些愧疚地对刘偲道:“承蒙刘公子错爱,玥儿这就离开,今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吧。”说罢这句话,泉瞳玥便拉起莲儿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徒留那刘偲一人在房中,他满腔的悲伤与怒气无处发泄,只把房中能砸不能砸的物件儿统统砸了个遍。 却说那覃舟正坐在楼下喝茶,抬眼便见泉瞳玥主仆二人神色匆匆地往外走,他不动声色地翘了翘唇角,见莲儿朝他福了福身子,他则略略颔首,冲主仆二人举了举茶杯,算是回敬。 “果不出所料,阿偲这二愣子又搞砸了。”覃舟如此思忖着。 事后掌柜的唤人进来收拾,却发现这天字一号厢房已经毁坏的不能住人了…… 第26章 刘府初显露 却说那泉瞳玥与莲儿主仆二人在紫东阁耽误了些时间,遂重新叫了辆马车,匆匆往怀府行去。 掩在墙后的刘偲虽然既愤怒又伤心,但也没有撇下两个小姑娘的意思,毕竟曾经出过韩轩那样的事,不得不防着点儿。于是乎,拉不下脸来的刘偲只好暗暗跟在马车后头,直到亲眼看着主仆二人安全回了怀府,方才失魂落魄的离去。 泉瞳玥进府后,先是回自个儿的住处好好梳洗了一番,待更完衣之后,便动身往正院去给姨母请安。行至角门处,贴心的莲儿拿了一盒胭脂膏子出来,打开盖子拿簪子挑了一点儿,作势要往自家小姐脸上抹,泉瞳玥赶忙偏头躲:“莲儿做什么抹桃花膏子给我,你知道我不爱这个的。除了早晚保养美颜的膏子,哪里见你家小姐抹过其他的。” 莲儿却执意要抹,口里还道:“姑娘,你也不照镜子看一看如今你的脸色多差?若是叫夫人看见了,明日还能让你出门?” 泉瞳玥这才算明白了莲儿的心意,于是仰起头任莲儿施为。打扮停当后,莲儿见自家姑娘面上白中透着粉嫩,总算是看着有些血色了,这才挽着姑娘往正房走。 先前主仆二人走到角门处,从看守婆子那儿得知,原来二房的姑娘玉姐儿与二房夫人文氏正在姨母房里叙话。 不过既然都行到门口了,也不好不进去。泉瞳玥打起帘子朝里走,那文氏率先开口道:“哎呀,是表姑娘来了,这读书人气质就是不一样,怎么才读了一个来月,整个人瘦了一圈呢?瞧着怕是要‘飘飘欲仙’了。”文氏说着,嘴上翘起一丝讽刺的笑。 泉氏也把目光投在了泉瞳玥的身上,原本就瘦弱的人,如今的确又清减了一圈,看上去跟纸片儿一般单薄,令人瞧见了只觉十分担忧,生怕一阵风儿便要把这谪仙儿一般的姑娘吹到天上去了。 好在那水润莹白的两腮上,还氤氲着一抹淡淡的粉色,看上去气色倒是还好。 “玥儿,怎地瘦了这样多?山上清苦,须得注意着点儿身体才是。”泉氏拉过侄女儿的手,说道。 胞弟如今就只剩这么个女儿在人间了,偏还是个柳絮身子,若是连她都不看顾着点儿,谁还会管呢? “多谢姨母关怀,玥儿记在心上了。”泉瞳玥十分温顺地道。 这时,文氏抚了抚自个儿的鬓发,开口道:“玥儿啊,你玉jiejie定了人家,是那李大人家的大公子,是有功名在身的,他们家已经下庚帖了。” “那要恭喜玉jiejie了。”泉瞳玥转头望向怀婷玉,后者则是将头扬的老高,态度十足的傲慢。 自从这寄养在家里的表姑娘考上了女学,玉姐儿就被她母亲念叨的抬不起头来,可怀婷玉毕竟是怀家二房的嫡长女,可以挑三拣四、择人而嫁,家世不好的、瞧不上的可以明明白白的拒绝,这就是身份的差距。 怀婷玉如今说了亲,那身价自然不一样,这样有身份的夫婿,那自幼失孤的泉瞳玥是不可能找到的,像这样的孤女,只有被夫家挑剔的份,哪能像她的玉姐儿,可以挑剔夫家。文氏如是思忖着。 “照我说呀,女儿家读书顶什么用呢?找个好夫婿,可比读书强上百倍的。玥姐儿,你说二婶婶说的对不对?”文氏这回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先前说过,泉瞳玥的父母其实都是名门出身,她的母亲乃是那百年世族璃氏旁系的一位小姐,而泉瞳玥的祖父则是曾经的江淮总督。 泉老太爷如今已经致仕,闲赋在家颐养天年,虽然他的名声在外,可毕竟已经老迈。能够实际帮到泉瞳玥的只有怀家而已。只不过她寄养在怀家,难免要被文氏这样小心眼的妇人所排挤。 其实文氏更看不顺眼的是泉氏,只是人家毕竟压着自己一头,只好有事没事拿泉瞳玥来说嘴了。 泉瞳玥只是露出得体的笑容,并不说话,看的坐在上首的泉氏直皱眉,这文氏,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心眼儿小的什么都容不下,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看来是要敲打敲打了。泉氏暗暗思忖着。 却说到这刘偲跟了泉瞳玥一路,见她进了怀府之后,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走着走着,竟然走回了自个儿家门口。 这城北福贵胡同,只有刘府这一户人家罢了,说到这刘府,乃是真正的举世华耀、荣贵无匹,普天之下的富绅巨室,都赛不过这刘府。 若是讲到刘偲的爹,刘福贵来,那更是连山沟旮旯里头的孺子妇人都知道的人物。 刘福贵也是唯一一个得到当今圣上眷顾的商贾,可这刘福贵究何德何能,竟能得了当今圣上的另眼相看? 那便要说一说这刘福贵乐善好施的事迹了:不管是镜北关外边陲驻防,还是怀南各省荒旱短缺,或是远征西域的难以为继,都有这刘福贵的鼎力捐助。此外,先前江淮洪灾,难民无数,吉安台风肆虐,数以万计的人民流离失所,统统都是他出钱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