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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自然以为这是不欲让他们担心的宽慰之语,他手心拳头捏的死紧, 面上勉强露出相信的安心表情。 但事实上, 傅长乐这话还真不是青口白牙唬人的。 只是这法子有些玄乎, 加之她本身也没有太大把握,因此只含糊提了一句。 是夜, 傅长乐再一次沉入梦境。 通过巫心的视角,各类密密麻麻的蛊虫也再一次呈现在她的眼前。 是的,圣魂蛊带来的荒诞奇妙的梦境, 就是傅长乐口中的法子。 如果说第一次听风秋影说圣魂蛊可以传承记忆和经验时, 傅长乐还弃之以鼻的话, 经过那三日的昏迷后, 她已大致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傅长乐在醒来后曾尝试炼制寻踪蛊。 谁也没想到, 她一个从未接触过蛊术的纯粹外行人,竟当真靠着在梦境中学会炼法步骤,炼制出了品相一流的寻踪蛊, 甚至还是一次就成功。 当然她也想过这会不会是俞子青这具身体传承的血脉天赋,可来自巫心的记忆却十分干脆地否定了这个猜测。 蛊术需得依靠大量的重复的训练才能得以提高制蛊的成功率, 炼制过程中的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会影响最终的结果,这其间的微妙不可言传,无法意会, 只能在不断的实践中不断积累经验。 所谓天赋,决定的是一个人在蛊术大道上能够达成的上限。 可这些最最基础的训练,纵使你如何天纵奇才,也无法一蹴而就。 直到这一刻,傅长乐才终于明白这看似漏洞百出莫名其妙的圣魂蛊传承,为何被巫氏一组使用了整整几百年—— 因为他们真正想要通过圣魂蛊传承的,根本不是巫格的天赋和记忆,而是经验。 而每一代圣女唤醒圣魂蛊的时间,也并非是听风阁情报中的十八岁。 刚刚在梦中经历完丰富多彩三个月的傅长乐托着下巴,看着双眼略带迷茫的十三打了个比方:“还记得王质入山观棋的典故吗,洞中一日,世上千年。这圣魂蛊虽然花里胡哨被传的神乎其神,但其真正被利用的,其实是梦里梦外不同的时间流速。” 原本在现实中需要十年八年才能提炼而成的经验技巧,在圣魂蛊的加持下,不过是睡梦中的短短数月时光。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傅长乐个人的体验而言,称得上奇妙。 上一回她不知前情,坚定地认为自己是附身在巫心体内,所用的也多是旁观视角,因此昏睡整整三天,也不过学会了寻踪蛊的炼制法。 而这一回傅长乐全然抱着偷师的心态,本着学到就是赚到的原则,她几乎是全身心投入到巫心视角。 巫心的眼睛是她的眼睛,巫心的手脚是她的手脚,除了不能取得身体的控制权外,那种浸入式体验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让她产生了恍惚的错觉—— 她是巫心,巫心是她。 好在傅长乐察觉不对,果断撤出了沉浸视角。 之后没过多久,这个漫长而离奇的梦境终于醒了。 现实中不过短短一夜,可傅长乐在睡梦中却经历了冬去春来足足三个月。 影九听万这离奇的结束,又看她一边说一边把玩着透明的琉璃瓶,瓶里还装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黑色蛊虫,只觉得一时间消化不能:“不、不是,所以你说的办法就是自己学蛊,然后自己给自己解蛊?” 傅长乐点头:“靠人不如靠己。” 影九一听她当真准备自己上就急了:“这梦中学蛊真的靠谱吗?还有你、你的身体……” 他后半句话虽未说出口,但其中担忧之意众人心知肚明。 习蛊一道长路漫漫,可谁也不知道,俞子青体内蠢蠢欲动的蛊虫,还能压制到几时。 傅长乐倒是乐观,她从脑海里繁杂的信息提炼出关键一点:“巫心八岁那年唤醒圣魂蛊,昏睡半年,得巫格三十余载炼蛊经验。” 说着又暗自在心里对照了自己这两次昏睡的时间,而后继续道:“虽然现实和梦境的时间流速比还不明确,似乎是和沉浸程度有关,但好在我身上的蛊虫多半与巫心脱不了干系,习蛊主要是以备不时之需,更重要的是,通过巫心的记忆,或许能够弄明白这些蛊虫的来龙去脉。” 若俞子青当真是圣女血脉,那巫心绝不至于无缘无故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蛊,下的还是如此繁琐复杂连天纵奇才、号称有神女资质的巫情也毫无头绪的蛊虫。 说人人到,几人谈话间,有武林盟的下人来禀,说是巫情有请。 “你们少夫人不是病重卧床吗?”风轻拦在门口,语气不耐,“怎么快病就好了?” “少夫人说与左护法特别投缘,病中烦闷,还请左护法到怡清院一见。” 这特别投缘之说,正是那日十三和影九强闯怡清院后,风秋影随口找补的借口。 特意挑了这说法,傅长乐来了点兴趣,略一颔首示意对方带路。 跟在她身后的十三不出意外地被拦在怡清院门口,傅长乐摸了摸手腕间的弓/弩和衣袖里封大神医特制的秘药,挥了挥手,孤身一人进了院子。 推门前傅长乐活动了活动手腕。 她这些天恢复的不错,虽然还坐着轮椅,但没了蛊虫的巫情若是真想同她动手,也得自个儿掂量掂量。 “嘎吱——”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