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jiejie怎么称呼?”忆君不敢摆出高姿态,她是罗家女郎,没姿格在大长公主府摆谱。 “不敢”,那侍婢抬首嘴角虽挂着笑,眼睛上挑却不把忆君当回事,语气却是很恭谨:“奴婢唤红芍,但问女郎有何吩咐?” 忆君本想说闻见熏香不舒服,话到嘴边又长了个心眼,换做另一种说法:“我闻不惯屋里的熏香,烦请红芍jiejie撤了。” 红芍仔细看床上跪坐的人,眼底现出不屑,一边唇角上挑笑得讥讽,拿话顶道:“女郎怕是不知道,此香名唤九制都夷香,宫中御用之物。也就咱们郎君能得一份,别的国公、侯爷想闻一下也要圣上高兴。” 红芍的语气和神情完全是在说你一个狗尾巴草跑到御花园,还嫌花儿香,也不瞧自己配不配。 是狗尾巴草自己愿意来的吗?! 这两天看人眼色多了,忆君心里也憋着火,一边掀开被子下地,捧着香炉问道:“你说往哪里放,我自己送过去。” 红芍和她身后的几个侍女瞪大眼睛互相看一眼,另有个机灵的侍女向前从忆君手中接过,笑道:“还是奴婢去。” 那名侍女走到门口,碰见一人,大概是对方问话,她答道:“罗家女郎说闻不惯熏香味,命奴婢撤了。” “以后这屋里不必再用熏香。”尚显说话,屋里内个侍婢垂头应诺。 忆君带着一丝赌气坐在床边,暗恨带她相识武英侯的尚显,若不是他搅局,她还呆在青鱼巷里和邻家jiejie谈绣花样子,过简单且又平和的日子。 再嘴硬不承认,她和尚坤无法撇清关系。在青峰岭住了近一个月,回来后家门没来得及进,又来到大长公主府,同样也是留在这里过夜。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给人做妾,忆君心中别提有多窝火。 尚显挥手让侍女们都下去,侧勾头看向阿圆,知道她在气他,心里空落落的,想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算了还是说正事。 “阿圆,那天郎君的事绝不能漏出一个字,对你阿兄也不能说。除了这院里几个侍卫,别人都不知道。” 忆君看着锦被上暗纹,点头嗯了一声,她还没傻到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随便出去乱说话。 阿圆侧身坐着,肩头单薄削弱,难以想出她怎么逃过郎君发作,尚显别过头看向屋外天空,清了清喉咙,“阿圆,是我哄过子君,把你骗到郎君面前,一直多有得罪。不过,你放心,郎君他以后肯定会对你好。” 什么叫好?忆君很想反问一句,转头瞧了下尚显的神情,她又咽下刻薄的话,轻声道:“知道了,十六郎先回罢,我要再躺一会儿。” 尚显用力点一下头,目光再在忆君脸上扫过,大步出了屋子。 他们都和子君一样,把武英侯当成一种信仰,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尚显明知错事,仍要犯错,不惜欺瞒同袍兄弟。 那个人,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他们死心踏地。权势只能换来假意的顺从和利益趋附,只有真正的人格魅力才能换来死忠,只不过忆君没瞧出来。 她现在更关心自己的处境,继穿越之后,再一次身不由己。看着自己沉沦在漩涡里,她不甘心,也仅剩不甘心。 ***** 尚坤从祖母处回来,听闻那只小老鼠醒来一小会儿,没用汤水又睡着,他不快地横眉问道:“她怎么没吃?” 红芍小心翼翼回话:“女郎只说要再躺一会儿。”等她再抬起头,郎君已进到东边厢房,只看见最后一抹衣角。她挺腰站直,睇目看向身旁的十几个侍婢,大家心照不宣凑近一步,孤立刚才对着忆君献殷情的那名婢女。 郎君没娶夫人,身边几个侍妾也都不得宠,常年不见他召一回,聆风院内的侍女们在长公主府腰杆挺得最直,心里都没把小门小户的罗家女郎放在眼里。谁料出了个异类,当着她们的面讨好罗家女郎。 红芍走到那女婢面前,冷哼一声,目带警告,带着其他的人候到廊下听吩咐。 ***** 被窝里的女孩睡姿恬美,两排羽睫停止扇动,似憩息的蝴蝶收起翅膀。双颊泛出平常难得见到的红晕,尚坤轻轻拨开她的额发,指甲盖大一块皮被蹭掉,抹了宫中御用的生肌膏,应该不会留下疤。 他坐在床边相望许久,记得她轻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也记得她想拿帕子为他拭汗。之所以把人甩开,是怕自己失控伤着她。 其实,这只小老鼠没那么怕他。 “郎君”,尚显在屋外轻声唤道。 被打断思绪,尚坤不高兴,硬声问一句:“何事?” “太子派人来送信,等着见您。”尚显说完话,等了半烛香的功夫,才听见屋里的人起身。 “好生服侍她。”尚坤边整理袖口,甩下话带着尚显过石拱桥回正屋,身后一排侍女齐声应诺。 第28章 不堪重负 太子身边第一得力内侍冯安好脾气的等在聆风院正堂内,捻着袖中的信札瞄两眼屋里,连座也不敢落,反正他们这帮人服侍人惯了,不怕站一时半刻。 “三郎派你来,又有何事?”尚坤人在檐下,已出声问道。 冯安转身点头哈腰,拿出袖中信札捧上,并在一旁解释:“娘娘定在下月初十在太液池赏荷,宫里正在赶制画舫,凤驾宣几个中书舍人萧家、高家并崔氏的嫡女一起赏花。我们太子心系侯爷,特意为您留了一艘画舫,一起做个伴人多热闹。” 其实太子的原话是叫平安奴带着他的小美人也来凑热闹,这话冯安可没胆说。 尚坤接过信札打开看过,笑道:“崔家、高家、萧氏还有郴州王氏,皇后为裕王挑王妃,武三郎倒是会打马虎眼。” 冯安满脸堆笑陪着小心:“哪里,娘娘的打算也不会告诉太子,殿下怎能知道会挑哪家的女郎做裕王妃。” 将信札扔到那奴才怀里,尚坤轻嗤:“三郎是邀我过去搅局的罢,告诉他,我要两艘画舫。大长公主府佳人多,一艘坐不下。” 差事办得顺当,冯安连连点头应下,眼珠一转想到京里两个传闻。得了,还是回去和太子私下里嚼舌头,别当面触这位主的霉头。 送走冯安,尚坤招手唤来曲四郎,轻声吩咐道:“你去看云尚仪有没有把人派到那边府里,若祖父再不同意,就说是我派人过去指导表小姐学宫里的礼仪,好下月太液湖赏荷面见皇后时不至于失礼。” 曲四郎应下正欲走,又被郎君唤住,耳语一番如此如此,他听完后回声明白,出聆风院去寻云尚仪办正事。 祖父拿曾祖和尚氏宗族来压他,真是打错了主意。柳嫣然这个人,尚坤盯了许久,尚家锦衣玉食养了她这么多年,总要有点用处吧。 国公府那边祖父一人掌控四十余年,嫁进来两代公主都插不进去手,即使是现任世子夫人也要受制于祖父身边的几个老管事婆子,施展不开手脚。借这个机会,往柳嫣然身边安个钉子,以后好行事。 尚坤不想娶柳氏女,要她的命也容易,可他也明白会对祖父造成什么样的打击。也罢,看在自己身上也流着尚氏的血,放祖父一马,再换个方式。 一提起国公府那边,尚坤很明显坏了好心情,歪在圈椅里单手扶额陷入沉思,俊美的侧颜半掩在阴影下,像一副美仑美奂的画。此时的他心平气和,完全看不出昨夜的疯狂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