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而且……她也只是给念初心里种下一根刺,这样的话等他以后出息了,才不会善待王妃,才会想起她这个生母的好啊。 温婉见冯氏的脸憋的通红,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你若是真心为了相公好,在王妃面前就敛着你的性子,别以为你的儿子是世子爷了就可以在府中为所欲为了!这府中当家的人还不是你呢!” 冯氏承认温婉说的对,但是她就算有理,至于对她这个长辈这样不依不饶的吗! 冯氏恼羞成怒,冲温婉低吼道,“你就是这样跟你婆婆说话的?你们温家就是这样教养你的?!” 容念初面色一变,冲冯氏厉喝,“姨娘!住口!” 这话也太重了,跟指着温婉的鼻子骂她没有教养有什么区别?! 温婉的面色果然一变,冯氏可以说她不好,可却没有资格来跟她谈论教养的问题! 教养,这东西她有吗! 她在冯氏面前从来也不会退缩,直接顶撞过去,“我正经的婆婆可不是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婉儿,你也少说两句!” 可是两个都在气头上的女人哪里还听得进容念初的劝告,冯氏直接开始揭温婉的伤疤,她指着温婉的鼻子,大骂道,“温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你巴不得沈氏是你正经的婆婆呢吧,当年嫁给我们念初你还委屈了?你当年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偷偷的跑来看容恒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我忍了又忍,可你一点好歹都不知道,不尊敬我也就罢了,竟然处处都跟我作对,处处都把沈氏当成你的婆婆!你睁大眼睛给我看清楚了,人家容恒傻了!人家也成亲了,你那点小心思给我赶紧的打消了!再不跟我儿子好好过日子,我就让我儿子一封休书休了你!” 温婉面色陡然一白。 她自认这些年虽然心里有容恒,却恪守礼数,从来也没有做过越轨之事!当初来看容恒的时候她还没有和容恒解除婚约,她作为未婚妻,就算是来看了他,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怎么到现在开始上纲上线,不依不饶了! 容念初面色也是一变,怒瞪冯氏一眼,厉喝道,“你胡言乱语什么,还不住口!”容念初走到温婉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姨娘气头上的话你不要当真。” 容念初很是头疼,他这辈子最重视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温婉,一个是姨娘,偏偏她们两个水火不容,让他夹在中间很是难做人。 冯氏一番话脱口而出也有些后悔,可看到儿子不帮她,反而去帮温婉,心口的怒火“蹭蹭蹭”的就往上冒,她双手叉腰,怒骂道,“我说错了吗?!我哪一点冤枉她了?当年她进府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以为她偷偷的见了容恒旁人都不晓得?念初,这女人就是诚心把你当傻子来戏弄,你竟然还偏帮她!” “够了,以前的事情不要提了!”容念初拥住温婉的腰身,感觉到她气的浑身发抖,他心中揪痛,对着冯氏就吼过去了,“以后都不许提这事儿!” “为什么不能提,我说错哪一点了?”冯氏面色扭曲起来,她指着温婉的鼻子,大骂道,“就你这个傻帽,被她戏弄了还当她是宝!她温婉有哪一点好?入府五年了,她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够了!”容念初这次是真的怒了,面色“唰”的一冷,面部线条立马就冷硬了起来,他冷冷的盯着冯氏,眼神阴鸷的像是条蓄势待发的毒蛇,“我和你说最后一次!这种话以后都不许提,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生母!” 冯氏浑身蓦然一抖。 她还真是怕容念初发脾气的时候,跟年轻时候的王爷简直一模一样,她见一次就怕一次。 她喉咙动了动,不甘的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温婉,到底是闭上了嘴巴。 容念初拥着温婉离开冯氏的院子,他胸口憋了一团的火!他今天就不该来这么一趟!握住温婉的手,察觉到她指尖冰冷,容念初握住她的手,摩擦着给她取暖,边走边低声道,“婉儿,姨娘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温婉嘲讽的勾起唇角,默然无声。 容念初看着她的模样轻叹一声,两人无话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们的院子是王府中除了沈氏的院子最好的一处,坐北朝南,一个三进的小院子。院子很大,绕过游廊就是里面的居所,正屋的窗子打开,入目的就是一处圆形的湖泊,湖泊旁边假山环绕,竹子浓密,很是清幽。进了屋,容念初替她脱去身上的大裘,帽子摘掉,她苍白的脸色顿时映入眼底,容念初心里也不好受,他拥着她坐在床沿,低声安慰道,“孩子会有的,别着急。” 温婉倚在床边的架子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容念初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没法子的,谁让他老早就心仪他呢!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她和容恒订了亲,他从小就和容恒不对付,明明两人同岁,明明他是长子,明明他比较受父王的宠爱,可是他在王府就是没有容恒有地位,再加上冯氏成天在他耳边念叨着要超过容恒,那时候他就处处和容恒作对。知道他订了亲,他就开始关注温婉,他偷偷的看过温婉几次,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但是已经出落的白白净净,五官端正,整个人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温婉秀丽。 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她笑的也很是温婉,笑不露齿,典型的大家闺秀的做派,羞怯的时候白净的小脸会染上一点淡淡的嫣红,那时候他只是觉得她很可爱。 后来容恒去了边关,他长大了,反而有更多和她见面的机会和次数,他看到她渐渐的从一个小小的双髻童真的小姑娘长大,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除了比小时候更加漂亮,她的性子其实没有改,还是一样的端庄温和,他最喜欢看笑的模样,脸颊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看一眼便能温暖人的心,他心里头一次嫉妒起容恒来。 嫉妒他可以娶到这么漂亮婉约的女子。 后来容恒班师还朝,眼看着他和温婉的婚事越来越近,他急,他怒,可他完全没有办法。可兴许是上天垂怜,事情有了转机。 容恒被人刺杀,重病不起。 温婉偷偷的来看容恒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从来都不许旁人提起。可是他就算知道又如何?人家是未婚夫妻,未婚妻来看看重伤的未婚夫多么正常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更是超出他的预期,容恒傻了,他从一个庶长子变成了世子爷,并且由他来完成和温婉的婚事。成亲的那一天,是他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候,他从未想过,以他的身份能有和温婉成亲的一天。 他知道温婉不愿意,她在太傅府绝食的事情他听说了。有一件事情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太傅大人到底是心疼女儿,亲自上门打算取消这门亲事,他半路收到消息截下了他,并且跪着跟他保证,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好。 至死不渝! 太傅大人有了他的保证,这才回了府以强硬的手段逼迫着她嫁了进来。 他搬了个凳子坐到温婉的床榻边,叹气道,“姨娘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就算是没孩子也没有关系,只要咱们两个能好好的就行了。” 温婉勾起唇角勉强一笑,“你别安慰我了。” “没有安慰你。”容念初握住她的手,“成亲五年我对你什么样难道你不知道吗?就算是真的没有孩子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不要对自己有压力,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温婉无可无不可的笑笑,就算他不着急冯氏和王爷也着急,她不是不知道,去年下半年开始王爷就开始给他物色妾室,只是被他压下来不让她知道罢了。 温婉叹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相公,父王和姨娘一直都想给你纳妾,这事儿我知道,我入府五年没有生下一子半女的确是我对你不起,你若是想纳妾不必顾忌我!” 容念初眸子一变,“说什么傻话!我不会纳妾的!” 温婉抬起眸子,语重心长的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知道你虽然眼下瞧着光鲜亮丽,可是地位并不稳固,如果没有个孩子来稳定你的地位,真的等到秦惜剩下了简亲王府的嫡长孙,那母妃肯定会想法子让她的孩子继承简亲王府的!我的身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怀上,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有指望了,你还是把希望放在旁人身上吧,你放心,若是你纳了妾,我一定不会跟她有什么嫌隙的,我会善待她,不会叫你为难,若真的她产下了你的孩子,你抬她做正室也好,或者让我照顾孩子也好,我都不会有意见的。” 温婉每多说一句,容念初的脸色便黑上一分,等她的话音落下,他的脸色已经是铁青。 他“腾”的一下从凳子上起了身,眼神冰冷的落在温婉身上,讥诮的道,“恐怕你早就有这个打算,有这样的心思吧!”他低吼,“温婉,你究竟有没有心?若你有心,便是块石头我也该给你暖热了罢,我处处为你着想,生怕这府中进了新人你会受委屈,顶着多大的压力就是不肯纳妾!可你呢?你一点都不理解我!夫妻五年,你怎么能说粗让我纳妾的话来?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温婉苦笑着看着雷霆大怒的容念初,她无力辩驳。 容念初死死的盯着她良久,最终眼神黯淡下来,他冷笑,“既然你这么想展示你的贤良淑德,那我就成全你!” 容念初拂袖而去! 他为了维护他们夫妻的关系可谓是用了一切的法子,更甚至,不顾父王施压,硬生生的抗住了压力,就是不愿意纳妾!他难道不知道有个孩子能稳固地位?他能不知道王妃打的什么主意?他都知道!可他不愿意! 他见过太多因为妾室的问题最终夫妻闹的不可开交的场面。 父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谁敢说他不爱王妃?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恐怕就是王妃,可同样的,还不是为了子嗣纳了姨娘?再接着所有的麻烦不断,现如今父王和王妃都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他之所以不纳妾,就是不想和温婉走到那一步! 可她从来也不理解他!她从来也不看重他们的感情,这段感情从来都是他主动,可他也是个人,总有累的时候!他希望他迈出九十九步,而她只需要往前挪一步就好,可她就是固执的停在原地,从来也不肯为他考虑半分! 他希望每次回到自己的小窝里面对的是她的笑容和理解,而不是回到院子还要应对几个女人的勾心斗角! 可既然她非要这样把他推出去,那他就让她尝一尝,有了妾室之后她要面临的是什么场景,他要让她知道现在的她有他护着,是多么的幸福! 屋子里的温婉叹口气,缓缓坐进了被褥中。 “小姐……”绿珠瞧着温婉,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没事的。” “小姐,您这样总不是法子,世子爷对您的好您心里应该也清楚,您……还是踏踏实实的和世子爷过日子吧,这五年的时间奴婢也看的真切,世子爷是真的待您好。” “我知道。”道理她都清楚,可是她没办法,如果可以她也宁愿把心里属于容恒的地方全都挖去,可那不是一点半点的地方,她整整一颗心都在容恒那里,挖了心她还能活吗?她叹口气,像是在说服绿珠,也像是在说服自己,“由他去吧,纳妾对世子爷来说是好事儿,他一直这样顶着压力,他难受,我也愧疚。倒不如干脆的纳一个回来,大不了眼不见心不烦,一个妾总不可能越到我头上来。” 绿珠深深看她一眼,闭上了嘴。这五年来她该劝的都劝了,如果小姐能听进去早就听进去了。 …… 另一边。 冯氏在容念初和温婉离去了之后大发雷霆,指着大门对身边的桂嬷嬷大骂道,“你看看!看看他们都是什么态度!念初他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可竟然这样对我说话!他警告我!为了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他竟然敢警告我!他忘了是谁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是谁想尽办法让他成了这府上尊贵的世子爷!我辛辛苦苦都是为了谁!他不理解也就罢了,竟然还为了一个温婉警告我!” 桂嬷嬷叹口气,走到冯氏身边按住她的肩头安抚,“世子爷多在意世子妃您又不是不知道,当着世子爷的面儿这样说世子妃,他怎么可能不生气?更何况世子妃身边还有一个精明能干的绿珠,绿珠那丫头和太傅府来往密切着呢,您今天这一番辱骂若是让绿珠传出去给太傅大人和太傅夫人听到了,他们岂不是要盛怒?” “他们有脸怒吗?我说的又没错,她入府五年都没有下个蛋出来,若是换了旁人早就一纸休书把她休弃回娘家了!我对她都算是客气的了!” “那温婉是旁人吗?”桂嬷嬷劝道,“她是太傅府的嫡出千金,太傅可是朝廷一品大员,是当今皇上的师傅,在朝堂中的影响力不小。就算是世子妃不生,他们理亏,可咱们若是真的亏待了世子妃,那太傅大人能愿意?世子爷在朝堂上可还需要太傅大人的帮衬呢!” 冯氏不甘的闭上了嘴巴,她愤愤然道,“可是让我就这样吞下这口气,我不甘心啊!” 桂嬷嬷眸子一闪,“姨娘,您是长辈,要想整她还不容易?别摆在明面上也就是了!” 冯氏一愣,缓缓的,她蜡黄油亮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勾唇一笑,拍拍桂嬷嬷的肩膀,“你说的有道理,我毕竟是长辈,明面上也不太好寻她的麻烦,那不是还有暗地里的吗!想我这些年也真真是受够了,也顾念着念初所以才对她多有忍让,从今以后,我可再也不忍了。” 桂嬷嬷微微一笑。 她和冯氏两个人一路走来,可什么都经历过了。王爷的妾室不少,可成功的生下孩子,并且还成功的让庶长子变成世子爷,这可是这么多年的头一份。 她手段不少,只是从未在温婉的身上用过罢了。 今后,她可再不会手软了! 冯氏询问桂嬷嬷,“让你办的事儿都办妥了吗?” “姨娘放心,您交代的事儿奴婢什么时候没有办妥过?”桂嬷嬷一笑,“我一瞧少夫人身边那个丫头就不是个安分的,今儿个那一番话下来她心里若是不生出别的心思才有鬼!姨娘您放心吧,不出几天肯定就能瞧见效果了。” “好!” 冯氏冷冷一笑,“沈氏要让我立规矩,那我也给她点教训。王爷护着她我是不敢对她如何,但是王爷可不看重容恒,就算王爷知道我在容恒和秦惜身上下手也绝对不会说什么的。”说着,冯氏又看向桂嬷嬷,“没有让那小丫头看到你吧?” “没有,我哪能让她怀疑到咱们头上,姨娘,您就坐等着瞧好戏吧。” “好!” …… 翌日,大年初二。 秦惜家的亲戚也就舅舅家了,以前还有个娘家,现在孙氏把秦漠北给休了之后,她也彻底和秦漠北断了关系,所以走亲戚也完全不用去秦府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秦漠北这段时间还真的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上,作为大远朝第一个被女子休弃了的男人,他在京城是彻底出了名。对此,京城中的众人态度不一。 男人们大多都是愤然的,一个女子竟然敢休夫了?开了这样的先例成何体统?可是更多的女子却对孙氏的做法很是佩服,佩服她有这么大的决心做出这样的举动,更羡慕她有一个如此支持她的娘家。 刚起了身,梅蕊就进了屋来服侍秦惜洗漱。 容恒一向是不让丫鬟给他穿衣服的,梅蕊也不上前,服侍秦惜穿好了衣服,洗漱好,没有向往常那般退出房间,而是立在了秦惜身畔贴身伺候着。 秦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对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一向十分宽容。 梅蕊就看到二公子竟然亲自给少夫人梳头盘发,动作温柔又小心,两个人有说有笑,场面十分温馨。梅蕊深深的看着两人,渐渐的眸子恍惚起来,眼前的场景女主角变成了她,换成她和二公子鹣鲽情深的模样。 梅蕊的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 “今天恐怕要在舅舅府上待好一阵子,容恒你穿厚些,别着凉了。” “好。”容恒一笑,一双凤眸弯成了月牙,他长的原本就好看,这一笑更是如同花儿绽开了一般,有种勾魂摄魄的美。他拿一根金簪替秦惜固定好头发,笑眯眯的道,“媳妇,你也穿厚一点,你着凉了我会心疼的。” 屋里有梅蕊,秦惜只好配合着她,微微一笑。 梅蕊立马给两人拿出了他们的大裘,“二公子,少夫人,这两件行吗?” 两件刚好是同色系的,连花色都很像,容恒表示很满意,“好,就这个了。” 秦惜目光落在梅蕊身上,这才发现梅蕊今儿个其实有些变化的,穿了一身崭新的淡紫色的对襟小袄,小袄上滚着白色的兔毛,衬的她白皙的面颊显得越发的小,下身穿着素色的百褶裙,裙子将将的及其脚背,很是漂亮。头发也挽了个漂亮的坠马髻,只簪了一根银色的簪子,用簪子别了一枝粉色的梅花在上头,十分别致,也十分漂亮。 瞧着秦惜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梅蕊有些慌乱,也有些不自在,生怕被秦惜看出她的心思,捂着头上的梅花,低声喃喃,“……少夫人。” “没看出来梅蕊打扮一番竟然这般好看。”秦惜笑看着她,其实她和含雾都是跟着以前的秦惜一起长大的,因此她对她们两个也比别人多了宽厚,两人比她还要大上半岁,算起来已经及笄了。秦惜瞧着梅蕊明亮的面颊,笑道,“小姑娘还是打扮打扮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