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她便拿手肘碰一碰明沅,同她咬得耳朵:“还没有文定侯府造得好呢。”明沅摇摇房子,拿扇面儿掩得口:“那怎么能一样,若是在藩地,便是个小皇城的,哪里还能靠腿走进来,脚都得断了。” 里头除开明蓁,也只有明沅进过宫的,明洛一听咋了舌头,落后又叹:“便是往后大姐夫去了封地,我们也见不着那屋子呀。” 今日来的倒有英王的王妃,还有些命官的家眷,人多手杂,明蓁单开了一座两边对望的小楼给meimei们会,地上铺得隔花砖,一溜儿开得十来扇窗,因着在楼台上,远远就能看见青山绿水,明蓁抽空说得一句:“夜里才叫好看,地上的萤虫跟天上的星星映在一处,我今儿不得空,往后再邀了你们来小住。” 她这里委实太空了些,隔得两个院子出来住人的,也只正屋一间用得上,成王既没那个心思添人,她也不先开这个口妆贤惠,她出得宫来,反倒比寻常人家的主母更有权柄些,在这一块地方哪个见了她不拜,接了meimei来住,再没什么好置喙的。 几个姐妹还不曾住过这样的大园子,今儿虽停了工,后头拿油布盖住的地方却是未建好的墙楼,明沅立在樽边,推得窗格扇往外头看去,前头有火光的地方就是正殿,再往前是前殿,后殿那头正在宴客呢。 “得亏叫得咱们在这儿躲清净,那许多人,也不知道大jiejie是怎么一个个记住的。”屋里侍候的俱是颜家旧人,吃得鲜葡萄红绫饼儿,甜咸点心干湿果子摆满一桌儿。 明洛说得这一句,明潼便是一笑:“大jiejie身边的公公便是专干这个的,若不然任谁也记着这许多人。”看妆品看官服,里头的门道多的是。 明潼一提这个,明洛恍然:“怪道呢。”几个小姑娘说笑一回,看见戏台子只造得一半儿,指点一回,还是卧雪道:“原王爷是不想造的,可王妃说总要待客,这才赶出来,若不然今儿很该在这头摆戏。” 迎宾的时候能躲了清净,到得开宴便躲不了了,文定侯夫人也来了,明潼再躲不掉,几个小娘子一路往前,才刚行到后殿门口要迈腿进去,前头一声报:“太子殿下驾到。” ☆、第165章 金丝蜜瓜 一行人里头最大的明潼打头行在第一个,后头按着年龄一溜儿排下去,前殿一报太子驾到了,领路的卧雪刹时停了下来。 王府里头用的人都是宫里调出来的,余下的再有从当地补的,也得调理好了,才能往主子跟前侍候,如今这番用的还是旧人。 她们在宫中便听的习惯了,一报着哪一位过了,前头总有迎路的,虽不似唱大戏开锣叫回避,也都得挨着墙根儿跪下相迎,等人过去,再能站起来。 这位置实有些尴尬的,若是进得门去,倒好往后头躲,可既是在门外,就没有听见贵驾来了还自行走动的道理了。 明潼一听见前头报太子到了,心头先是一跳,再又想着自个儿如今跟太子再无瓜葛,一口气稳住了身子,平肩直腰弯了腿儿跪下去。 里头人除了成王俱都出来相迎,官员命妇次第跪开去,一众人跪得许久,太子却还没过二道门。 明潼晓得他这是摆谱,太子的毛病跟圣人一个模样,就是爱处处显出自己的身份来,将要开宴了才来,为的也不过是人齐了好迎他,他行事要显得身份贵重,偏又要作个亲切和蔼的模样出来,只把旁人当傻子哄。 太子见得这一地人跪着,连忙叫起,成王见着了他再行礼,他也只虚托一托,并不曾真的免了他的礼:“是你的喜日,怎么同我行起礼来。”一面说一面把目光缓缓扫过去。 卧雪停下时,明潼要退已是不及,这会儿就跪在当口,因着一队都是女子,太子并不去看,等他入得席了,下官们这才入座。 太子妃等闲是出不得宫门的,来的也只有太子一个,明蓁既不必陪太子妃,也还跟女眷们坐在一席上,正中竖一块山水玻璃在屏,只听见些衣裳簇响香风微细,再见不着人。 明潼就掐着点儿进去了,正是里头又开始叙话拉桌椅的时候,一殿人声,她晓得只这时候进去不落人的眼,急急带了meimei们往里去。 迈过门坎就往屏风那头去,拎得裙角儿往前,自有丫头扶了她,只今儿是大妆出来的,如今外头时兴起了马尾裙,是拿马尾巴毛撑起来的,打高丽传得过来,因把腰掐得细,富贵人家皆都穿着,越蓬越好,作不起马尾牦毛的,便用竹骨儿撑起来。 不独女人穿,连男人也穿起来,叫裁缝打个马尾褶就是做条马尾裙的意思,因着男人也穿了,女人家的裙子就越发蓬松起来。 穿得这样的大裙,行动便得缓慢,明潼再急也不能拎得裙子奔进去,她只垂了头,叫丫头搀扶着,下边又穿着高底鞋子,瞧着是快了,可一举一动还是落入眼中。 太子身边自不乏人奉称,他执得酒杯,坐在上座,心底乏味,举杯遥示,那入座的便能陪饮一杯,眼睛往下一扫,一眼就看见了明潼。 她这个年纪已经大了,可撑不住她颜色好,眉眼已经长开,眉长口小,琼鼻挺翘,旁的尤可,点晴处却是身上的窄衫,裹得胸口微微隆起,身后撑开的裙子又显出一把细腰。 太子目光一凝,自有太监见着,凑上去倒酒的功夫,见着这一队女孩儿都往明蓁身边去,晓得是成王妃的妻妹,往太子耳边道:“颜连章家的女儿,倒是一个个都出挑,怪道殿下也夸好,这位的媒,还是太子作的呢。” 太子混忘了这回事,叫太监一提,这才想起来,确是见过颜家女儿的,如今也不知长大了没有,他往心里过得回,再看那后头几位,倒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执得杯子一笑,太监已经打听去了。 那一个实是太小了,虽养得两年滋味更妙,可这一个却是刚刚好,等明岁春天进宫,都有些迟了。想着自家给人作的媒,定的又是一品侯府,心底有些可惜,那样的胸腰,竟无法受用。 明潼还不知道她两世都叫同一人瞧中,前头那番苦心终有了回报,太子如今且还要脸,过得年纪的又不在他心里,险险躲得开去,却不防明湘又叫看住了。 匆匆一瞥,除开最小的那个,余下两个俱都有姿色,明湘生得柳眉细眼,不是太子喜欢的模样,明洛却是圆眼浓眉,他心里转得一回,阅看的多了,知道这样的长相,半开未开的时候都已经有些粗相,再长便不成了,还是小的那个好,软耳粉腮,白生生的腕子,里头细细的青筋,看着娇脆脆的,只不知道用起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太子心驰神摇,旁人哪里觉察,见他执得杯子,只当是等着开宴,成王在一边相陪,晓得他盯住的两个都定了亲,太子若能稳步做到皇帝,这两个的年纪也都过了,如今他且还没本事干出jian污臣妻的事来。 按着座次,郑衍也离得近,只他那一双眼儿也盯着明潼,满眼望去再没有比她更美的,他乐陶陶看得会子,这才想起来给太子敬酒。 太子心头不衬意,对着他却还是点一点头,文定侯除了祖宗,往下数的都是庸才,没一个立得起来,到得这辈儿也只余下个云骑尉的闲职在身,若不是他祖宗的画像在凌烟阁里头供着,太子再不愿理他。 郑衍哪里瞧得出这是敷衍来,听见太子说得一句一家子亲戚,兴奋的面上泛红,可不是亲戚,大长公主雷霆手段,那些个红颜知己一个也没能留住,只她生的儿子是正统,一代代传下来,血缘虽薄了,却也能算半个宗室。 太子这一句,实是为着拉拢成王的,这两个是连襟,他素喜成王心无城府,又有一把子蛮力,这样的人,往后等他当了皇帝,也能放心把兵将到他的手上,为着守边关也好。 明潼几个入座后自然就在偏席,明沅坐在最边上,她边上坐的还是明洛,明洛拉一拉她跟明湘,轻拍了胸口:“可吓死人了,我连头都不敢抬。” 明沅似不曾听见,倒是明湘应得一声:“可不是,这许多人呢。” 明洛见明沅不应她,轻轻捏了一把,明沅这才回过神来,明洛压低了声音问她:“你可是要更衣?才刚茶吃多了罢。”这会儿怎么好再出去,可实要出去也行,两边开得角门的,只进来的时候遮掩些便是。 明沅摇一摇头:“不是,我就是想起了进宫,那里头更吓人呢。”明沅不知太子竟然会来,她一听见这人的名头,想到的就是他那叫人汗毛倒竖的目光。 明沅读书也要看些律书,她到了古代才知此处律法并不如现代人想的那样落后蛮横,《大律》里头分明写着,十二岁以下女童不论骗jian还是自愿,都一律处斩。 太子那种病态的欲望,她那天非常清晰的感觉到了,若不是还有一层身份庇护她,那一天她或许就出不出来了,若她不是臣女,只是平民,或是宫婢,又怎么逃得过这样一双滴着毒的眼睛。 她才刚是怕明湘明洛两个叫瞧见了,可座上这许多人,太子又怎么会分神来看这些,她心头略定一定,伸手托得碟子,使银签儿插了金丝蜜瓜吃。 咬得一口咽下清甜汁水才觉得心里舒服些,明洛还推一推她:“你怎么不长记性,赶紧摆住了,别个……要看呢。” 怪道今天两个jiejie都特别规矩起来,原是得过提点的,到得结亲的年纪了,好容易碰上这样的大宴,还不得好好表现,说不得就有人瞧中了,两边好合婚。 明潼睇得一眼,抿了唇儿笑起来,她知道太子再不是她的威胁,心头一松,整个人都活泛起来,她自是知道明沅定了亲的,拿扇子掩了嘴儿:“你们俩个规矩便罢了,我同六meimei也没什么好装相的。” 这时节还有金丝蜜瓜,虽不多,却是每桌上都有的,明沅知道她的意思,接口道:“可不是,总归不是我。”又咬得一口,笑眯眯咽下去了。 既装了不知道,自然不能在这时候漏出来,可哪里知道明潼并不信她,她不比纪氏,见着小姑娘家里头,哪一个心上不多长两个窍,明沅同她几回相处,便知道这是个心头有成算的,知道安分守己的聪明人,倒不必再去盯着,可若要说她不知,明潼怎么也不信。 她见着明沅接口,也不再说话,只侧了头一笑,把自家这份推得过去:“六meimei爱吃,便多用些。” 座在鼓乐一起,就是宴会开始了,纪氏坐在一众官夫人里头,跟梅氏一道受贺,她知道梅氏才是主角儿,旁人奉称不上明蓁的,俱都来奉称了梅氏。 梅氏实是厌烦这些宴,可却不能失了女儿的面子,强打起了精神应酬,有纪氏相帮也并不出差子,那些个官夫人哪个不是人精,眼睛一错便知道梅氏性子,她是王妃的母亲,自然要给脸。 座中也只有程夫人相熟,她也坐得一桌儿,她丈夫官位四品,若不是跟纪氏梅氏有交情,也不能坐的这样靠前,把话头一转,递到纪氏那里:“阿季养得好女儿,那几个丫头哪个我都爱,不如均一个给我罢。” 纪氏知道这是要结亲家的意思了,拿了帕子掩住嘴一笑:“大的那个定给了文定侯家的世子,小的那个是我宝爱的,我须得多留了两年,你要喜欢,中间两个挑一个去,只一条,得拿你家的思慧来换,一个换一个,我才不吃亏。” 赵家太太听见这话笑得一笑,澄哥儿的婚事且已经有了定论,她也不开口,只笑看了不说话,纪氏才刚在花厅里就拉了她,想等着澄哥儿过了童子试,两家就把事儿定下来。 ☆、第166章 佛手酥 前边席上纪氏在交际,后头席上坐的这些个小娘子们也都相互递了话头来,坐在明沅身边的小姑娘生了一张圆团团的脸儿,一笑一对双眼睛就眯缝成一条线,两边面颊一边一只他梨涡。 人生的圆润不说,性子也好,到这样的地方总有些拘束的,旁人身边总有姐妹几个相陪,她却没有,坐她身边的一对儿原来就是相熟的,咬了耳朵说个不住,到是她没人理会了。 小姑娘也不认生,往左边去寻是不成了,那两个一堵,她也找不到人说话,只好右边去,眼睛一扫就看见了明沅,明沅觉出有人看她,一抬头,她就笑眯眯指一指地下,明沅裙边落得到方手帕,上边绣得水仙花。 明沅捡起来使了丫头还回去,那边又送得一碟儿奶白葡萄来,明沅确是最爱吃这个,桌前那一小碟子已经吃尽了。 这下子两边搭上了话头,隔着过道交谈起来,小姑娘点点坐在第三桌上的夫人们:“里头那个穿官绿的,是我娘。”一面说一面问:“你是不是成王妃的meimei?进来的时候我瞧见她摸你的脸蛋了。” 明沅轻点点头,觉得这个小姑娘倒是大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似寻常闺秀,头一回见,纵然想问,也绝不会出口的。 “我叫瑞芝,你叫什么?”瑞芝跟明沅一熟悉起来,便想把椅子也挪过去,逢着明潼太太席上去,文定侯夫人也来了,说招得王妃的meimei当儿媳妇十分得意,非请了她去说话。 长桌坐下五人且还有余的,明沅冲她笑一笑,招手让丫头把她的东西都挪了过来,瑞芝一坐下就叹一口气儿:“我故意找你的,那两个都不肯理我呢。” 明沅还没说话,明洛就先眨巴了眼儿,她一直在打量瑞芝,这会儿听见她说得这话一奇:“她们作什么不理你?” 瑞芝笑一笑:“左不过是那些个,我说不来弯绕绕的话。”瑞芝性子有些憨,旁人说什么她也不会打弯儿,譬如她身边一个,说头上的戴的冠子太沉:“我娘非叫我戴这个出来,我原说巴巴的戴得这个作甚,沉也沉死了。” 另一个开得口:“这怕得有十两重吧,沉是沉些,可这花叶儿缠得好。”得着夸奖的那个受得这番奉称心里如意,反过来夸:“你这裙上的褶儿也打得好呢,我看别个都太过了。”这别个说的便是颜家姐妹,特别是明潼,她生的最高,那裙子穿在身上显得身长腰细。 两个彼此吹捧,偏瑞芝听不懂话音,人说冠子太沉了,她便说换个轻些的戴戴,人说裙子褶儿好看,她点了指着明潼的那一身赞叹“我要有那样一件就好了。” 那两个小姑娘这才扭过头去不再搭理她,瑞芝约摸知道自己又惹人厌了,可她一个巴巴坐着实是无趣,看着明沅一直在笑,这才过来搭话。 明洛扑哧一笑,倒觉得瑞芝有些呆:“你也太实心眼了,哪个是真埋怨,说的就是自家的好处呢,你变着法的夸就是了。” “是不好看嘛,只恨我生的圆,要似你们这样,我也好穿马尾裙了。”瑞芝身上确是没穿马尾裙,她看着年小,却已经十三岁了,瞧模样却跟明沅一般大,生的圆润润,一瞧就是没心眼的模样儿。 到上第二轮果品的时候,明潼还没回来,明湘往那儿一瞧,见她已经坐在席上了,文定侯夫人正在一脸满意的拉了她笑,她这才回身问得一句:“今儿郑辰怎么没来?” 明洛跟瑞芝两个说得热火朝天,明沅便同明湘两个坐在一处:“说是受了风寒,这会儿在家里不定怎么发脾气呢。”这样的宴,若不是起不来床了,郑家怎么肯放过的。 明湘也知道明沅说的是郑辰那个性子,垂头拿帕子掩了口笑,明沅拿一个菊花佛手酥,正吃着呢,眼睛一抬就见对面席上那些个太太,正拿眼睛往这桌儿打量,她知道这是相看的意思,寻常事事怎么个儿做的,这会儿偏装了年小的模样,叫明湘替她动手。 明湘原来就会看人眼色,却不说周到,只不过别个一动,便知道要什么了,明沅眼睛瞧得什么,只看不自个儿拿,她就帮着伸筷子挟到碗里,又给她换茶,明沅捧了杯子一谢她,她越发着意起来了。 明洛是活泼,明湘便是周到,似她这样周到的,倒比活泼的更叫这些个夫人太太喜欢了,等两道大菜撤下去,纪氏那儿倒有几位在探口风了。 纪氏晓得明湘这个好处,别个也不会说要定你家女儿,只说请了去吃宴,或是逛院子,或是赏花会,总归有个由头,纪氏一一点头应下,等回去把各家探听过了,这才好择一门衬头的。 正说着,有位夫人指指道:“你家三丫头在这儿,怎么还多一个,那个圆脸的瞧着倒讨人喜欢。” 纪氏眼睛一扫,摇头道:“不知是哪一位的千金,我那五丫头惯是个爱交际的,怕是别桌上叫她招了来的。”既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千金,才刚问话的便歇了心思,到有一家子起了意,看着圆团团是个有福气好生养的,一面上相中了,便往下边去打听是谁家女儿。 不说则罢,一说明潼就拿眼睛扫过去看,一见之下反倒愣住了,手上一抖,差点儿把汤洒了,里头有凑趣的便道:“可是才刚郑夫人给的手镯太沉了?” 明潼侧了脸儿装羞,把这事儿茬了过去,可心里却翻起浪来,那一位,可不就是薛宝林,是她亲手喂了汤,叫太子妃给毒死的。 想着她往日那付笑眉笑眼的模样,再想不到此时再见竟是在成王府里,她心头一跳,这会儿怕是她给太子瞧中了罢。 数着时候太子的头生子这时候已经要生了,可这个孩子却没养住,到得薛宝林这一胎,才是东宫头一个养住的男孩儿。 太子妃这样急的弄死了薛宝林,就是觉得自家年纪大了,纵能生养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干脆抱一个来,先养熟了,再图往后,这样鲜灵灵的小姑娘,说没就没了。 明潼借口更衣,到得一边儿,差人把明沅也叫出来,明沅出来就见她正往席上看:“薛家的女儿怎么到咱们席上来了?” 明沅不明所以,却见着明潼深锁眉头,这才暗道糟蹋,今儿是什么日子,算是相亲大会,自己家里两个jiejie还没定,再来一个坐到席上,却不成了争名额的。 她咬得唇儿,再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来的,明潼这番看明沅才有了看meimei意思,对她摇摇头:“平日里不是明白,见着别个笑,就真当是亲和了?” 薛宝林的死,她自家也不是全无干系的,别人也一样生养,怎么单是她就死了,一是生了儿子的缘故,第二个怕是仗着太子喜欢她,没少给人上眼药。 明潼是除开太子妃之外,东宫里头地位最贵重的,外头又有家势撑着,她面上交好,里头也不定就没有别话,只明潼亲手端得汤碗,到死还记得这个,便不愿再同她扯上干系,带了明沅往外去,真个到后罩房里歇一会:“你等会儿也不必告诉明洛,把今儿圆过去就是了。” 明洛这个脾气若是知道瑞芝是么个心思,定然立时就要翻脸,便不翻脸,脸上也挂不住,明沅晓得自家轻忽了,只看着她一个人寂寞,却不知道是这小姑娘设了套,可她看着,真不过是个十岁都不满的小丫头。 “这会儿知道了,有的是人面甜心苦,五丫头那脸跟门帘似的,说放就放,你等回去了再告诉她。”她们俩这样一坐,就有丫头送得茶来,信阳毛尖儿,沏出了茶色,如今吃着正好,明蓁便为着这一碗茶,都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进去。 明沅这回是佩服了,她微微侧了头一笑:“那似三jiejie这样呢?算不算是面苦心甜?”她还是头一回在明潼跟前这样说话,明潼托得茶盅儿,斜了眼睛看过去,明沅已经就着茶,吃起了点心来,她勾了唇角儿笑一声:“你倒抬举我,苦不苦的,自然要日久见人心。” 明沅知道她是一天比一天更松快,先是有了官哥儿,接着又定下郑家的亲,虽不知道为着什么这样赶,却晓得必是事出有因,明沅咬得一口酥,两姐妹再不说话,看着冰纹裂格的窗户外头正开得好花儿,外头喧闹个不住,里头静下来,听那乐声似更远了。 两个谁也不先开口,托得杯子坐住了,等再有人来,明潼和把茶盅儿一搁:“走罢,回席上去。” 正逢着薛瑞芝跟明洛两个一道进来,明潼把眉头一皱,不愿再同她照面,拉了明沅往右边的宝瓶门走去,不过是多绕个圈子,过得门去,还听见两个丫头吱吱喳喳的。 哪知道那一头郑衍拖了纪舜英,也正绕得圈子,两边隔得十来步,再没有的避让的地方,明潼执得扇子盖住半边脸,明沅只作不知,先问一声好:“纪大表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