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轲摩鳩奋力地编织着比肩抗战的铁爪巨隼,然而鲤锦卫的死伤过重,对方像是疯了一般,不停地造幻,造幻,造幻! 仿佛无休无止的晧日蒸腾着江河湖海,终将耗尽生命里的最后一滴血液。 戚九二人终于看清,是半兽化龙竹焺在塔下背负着所有的尸体,他像被血汁浇灌的枭恶之兽,遍体的虎毛被突兀的肌rou拱着,似喷血的倒刺,不叫任何一具尸体从背脊上滑落,他那张厌烦世事的脸上,表情归于一种扭曲的肃穆,或是死透的懊丧。 “祖母……阿公……我背你们走……竹子背你们走……走……” 龙竹焺尚未清楚自己被什么力量突然扯回了龙家,可是推开门的瞬间,他只看见所有人都死了。 有他赞许过的,或是深深厌烦过的人,有爱护过他,或是想要推翻过他的人,有他抚摸过,或是偷偷给他递过秋波的人。 他们都是梅子的家人,可是潜移默化又成了自己的至亲。 现在,所有人都死了。 这熟悉的人,再也不会用熟悉的语调对他说。 少爷,您回来了…… 龙哥哥,你可回来了…… 竹子,过来祖母瞧瞧胖瘦…… 他们全部死了…… 死了! 死的连谁是谁的肢体都分不出来! 然而鲤锦卫那身比曼珠沙华更猩艳夺目的官服,正在所有尸体身边跃动。 龙竹焺的血管在僵硬的肌rou间扭动,周身的黑气一步深似一步,几乎要把周围的每一根韧草连根拔断。 他的直觉完全脱离了理智的干扰,尤其是鲤锦门最近对龙辰泰所做的一切赶尽杀绝的事情,很难不让他产生联系。 龙竹焺的恨意顿时有了方向,周身愤起的肌rou间,玄色的幻气愈发弥重。 他要杀了所有人! 所有的! 上官伊吹拧紧的眉弓不断收缩,此事并非他所指示,那只能是另有他人。 柳白骨的狞笑随之赶到,人却没有的踪影,黑色的发丝漫过高墙,如强烈的潮涌奔向了龙竹焺的足底,黑压压地钻入了尸塔中央,纵横贯错。 戚九终于觉察这是个圈套,准备打出幻物来阻止事情变得更糟糕,上官伊吹的大掌紧紧地包裹着他的手,微一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就像迷途的羔羊,已然被狩猎者驱赶至围猎圈的中心。 第131章 不遑多让 发丝像蠕虫一般进入了血山rou海, 须臾, 龙家上上下下近百具尸骸居然活泛起来, 破损的喉管不间断发出饥饿般的嘶咽,于血污中如同木偶, 一步一动从龙竹焺的背脊上爬了起来。 龙竹焺恍惚里背负的重担倏然一轻,所有死去的家人已然披头散发地跃了出去。他们的速度极快,甚至可怖,几乎是眨眼就从地面跳至丈高的位置, 血淋淋的手甲灌入无穷无尽的力量,一抓肆意破入铁爪巨隼的羽毛内,挖出rou块便大肆咀嚼。 铁爪巨隼上的鲤锦卫提着钦玉斩与之对抗,砍走一个极快补来一双,仿佛无穷无尽的梦魇强压眼帘,有的尸骸并不满足于幻物那虚空的血rou, 转而三五成群跃上巨隼, 对上面的活人大肆啃咬。 轲摩鳩顿时恼羞成怒, 双手化作流澜翻波, 三眼环轮幻印眦目欲裂,迸射而出的烟色幻丝雷霆万钧,眨眼幻作一群噬rou的枭鸦。 巨大的鸟喙直戳尸骸的四肢百骸绝不留情,你吃我的rou罢我也吃你的,猩红与哀嚎渐起, 连足底的砖地亦被血水渗透三分。 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便是炼狱焚骨也不遑多让。龙竹焺简直愤极而疯, 不再持续造幻,而是将银碎中涌发的黑气不断灌入自己的肌髓中。 他那丈高的半虎之躯开始膨胀,直到龙竹焺那双恨沉沉的眼睛里,再也不会有任何感情存于夹缝。 “是我处心积虑接近鲤锦门,是我放出幻物半途截杀你们,都朝我一个人来啊!为什么要害死我全族,他们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再死无数次!” 巨大如黑暗狂兽的龙竹焺抽起虎尾,如风驰雷掣的电光,击向四周所有碍眼的人影。 兽尾狂扫起的阵阵风圈,迸击至八方不得安生,连云翳都垂下头来,亦显得阴郁而晦暗,更不必说因厮杀高扬的半血半尘,刺激得人连呼吸都带着火灼之气。 戚九足底墙壁被瞬间摧毁,上官伊吹飞身揽紧他的肩臂,二人自污秽的烂地里滚了数圈,上官伊吹横刀一立,挺直腰腱,始才停下二人的身姿。 待他们跌落,一群尸骸张牙舞爪随即扑身追上, 围堵的模样胜似一群饥饿的野兽,只见他们张牙舞爪,披头散发,逐个均是血淋淋的惊悚模样,纵使上官伊吹的后脊也止不住发凉,将掌中弯刀挥作一片银光闪烁的冷云,割韭菜一般砍去四五个尸骸。 戚九冷静趋避着每一次恶狠狠的袭击,机智地扫量过每一具在眼前四分五裂的躯体,终而觉察出每一具尸骸的残断处,腐烂的肌骨中蠕动着数不清的黑色发丝,仿佛贯穿了经络血脉。 剧烈的恶心使戚九的胃里翻江倒海,然而群尸的攻击使他连口喘气的空暇都荡然无存,他只得试图去寻找柳白骨的踪迹,而那个诡异的白衣女子再未露面。 无穷无尽的黑色发丝在龙竹焺制造的虚离幻气中,此消彼长,天地于屠戮之中危危低垂,压抑得垂如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