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g市有座非常出名的寺庙，平日里就是香火鼎盛的。 原本以为要到晚上才会忙碌的有人来排队等待着初一早上上香，没想到她还是错了，寺院里已经人山人海。 对于鬼神，苏静云总是有种莫名的恐惧。农村习俗很多，总是要在什么时候拜什么菩萨，这么多年在外她可是一点心意也没有敬过，初次踏进来，不免有些心慌。 苏静云对寺庙的概念还停留在佛祖，观音，十八罗汉等家喻户晓为人熟悉的菩萨之上，所以当她看到大雄宝殿外香火烧的极旺的香火，还有宝殿面前二百一十八级台阶的时候，感觉有些怔愣。再抬头，便是殿门口的苍松翠柏如一尊尊巍峨大佛顶天立地，好似在俯瞰众生。 冯硕与她站在阶梯下方，看着宝典里面众多的善男信女将一炷香高举过头顶，再深深的拜下去…… 冯硕左右望了一下，然后拉着她开始爬阶梯。苏静云爬的有些吃力，可毕竟是带着一份诚心的，也不敢怠慢。 两人进了殿堂，跟着他们一起上了一炷香，又在僧人处添了一些香火钱。这些事情冯硕做起来竟是驾轻就熟，苏静云不解的多看了两眼。 “怎么了？”冯硕一回头就见她好奇的看着他。 苏静云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以前经常来？” 冯硕顿了一下，脸色有些古怪，很快又掩饰过去，笑道：“偶尔，来求发财。” 苏静云看出他眼底的幽深，垂下头，没有再继续发问。不管他们晚上是如何的亲密，到了白天，他们始终不曾坦诚相对。 冯硕一言不发的牵起了她的手，往旁边走去，期间还询问了她好几次：“伤口疼吗？累的话就说。” 她皆回以淡淡的一笑。跨出大雄宝殿的时候苏静云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原本的位置上早就有人替代了过去，其实在佛前虔诚跪拜的，都是可怜人。如果能在现实中得偿所愿，又有谁愿意将这样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佛中？ 她其实没许什么愿，因为没什么可求。唯一希望的，便是工作顺利，身体健康。她偷偷看过冯硕，不知道他到底求了什么。 殿外人群密织，烟雾缭绕。苏静云被冯硕牵着，每一座殿堂里都站满了人。经过旁边一座小阁的时候，苏静云看到了一个站着的女人。她背影单薄，腰却挺得很直，即使是穿了厚厚的呢子外套看起来还是非常的纤瘦。从苏静云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白皙清秀的侧脸，还有纤长露在外面的脖颈。她是如此的显眼，在那一群跪拜的人中间，就她一个人是站立着的。 要不注意到，何其艰难。 苏静云回头看冯硕，发现他也正盯着那个背影瞧。他不知不觉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捏的她好疼！ 眼中闪过幽深的光芒她不会错看！那是一种被背叛而产生的伤害与淡漠！这个女人……她忽的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不由的绷紧了脸。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她主动拍了冯硕一下：“冯硕，我累了，我们走吧！” 他默默的收回自己的目光，适时的松了松手，苏静云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一片青红。他眼中的慌忙淡去，拉着她的手，离开，自此也没有回头。 等他们转过身后，那女子将手上的香插入香炉，也回过身。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心神一凛，蓦地冲了出去，可除了大片的香客之外，她再也找不见那个背影。 颓然的放下手，望了望依旧慈眉善目的菩萨。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是不是还能与他一起，一起到这里来进香还愿？ —————————————————————————————————— 从寺庙里出来之后苏静云就感觉冯硕有些精神恍惚的，但是他不说，她也没问。 两个人沿着寺庙外幽静的小路慢慢走着，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突然，苏静云听到有人在前面叫她的名字。 她愕然的抬头，看到辛阳和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女子还有一个穿着稍显朴素的中年男人一起走来。 这三个人，她都认识。 脚步在一瞬间停顿了。 冯硕牵着她的手，站在他们跟前。 辛阳的视线从他们相握的手上渐渐转到他们的脸上，最后落在苏静云的身上。 中年女子就是辛阳的母亲，苏静云以前见过一次，仅是那一次，她就印象深刻。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再惧怕，淡淡的朝她点点头。 中年男子是辛阳的父亲，苏静云也是认识的，因为他曾经是她的班主任。 辛父是个和蔼的人，记忆力也不错，一眼就认出了苏静云。苏静云朝他鞠躬，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周老师。” 辛父笑着点头：“是静云啊，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又看着他与冯硕相握的手然后猜测道，“你结婚了？” 苏静云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们一家人也应该是来上香的。苏静云没想到g市有一天会变得那么小，有些莫名的惊骇。 辛母是生意人，据说生意做得还挺大，难怪她眼光高，苏静云无法忽略她挑剔的目光，冯硕不着痕迹的往她身前站了站，正好替她挡去不少凌厉的扫视，苏静云感激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笑着与辛阳打招呼：“辛设计师，真巧啊，没想到今天我们竟然还能遇上。” 辛阳的眼眸随着苏静云动了动，许久之后才收回来，与冯硕握手：“是挺巧的，我陪我妈来上香，没想到你们也会在。”拘谨的寒暄乏味又累人。 苏静云拉了拉他的手：“我们走吧。” 冯硕揽住她的腰，低声问道：“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她垂着头，轻轻的一点，冯硕立刻对他们说：“不好意思，我太太身体不舒服，我们先走了，新年快乐！” 他毫不留恋的带着苏静云离去。 辛阳在后面喊了一声：“静云！” 辛母跟着喊了一声：“辛阳！” 苏静云只是稍稍愣了愣，并没有回头。 辛母恨铁不成钢的走到辛阳身边说：“那种没教养的野丫头你到现在还想着她干什么？”她恨恨的一跺脚，“我给你安排了多少名门闺秀，你就一个都瞧不上眼？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对你才有帮助啊，下午跟我去拜见一下你们的老院长，你们老院长的孙女才刚刚大学毕业，但是长得非常的漂亮……” “妈！”辛阳转过身，双手插在裤袋里，平静的双眸中却隐含着某种怒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我不喜欢那些女人，我就喜欢静云怎么了！” 辛母气的不轻，立刻骂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她现在都结婚了，难道你还想怎么样吗？” 辛阳的严重闪过一抹沉重的痛意，他表情愤懑的对着她道：“当年要不是你逼着我放弃她，她今天还会嫁给别人吗？” 苏慈雪是一道身体上的背叛，而他的母亲却往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令他不得不痛下狠心放她走。 辛母怒意涌上来，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离开他就是毁了你自己，我是你妈，难道我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毁了你吗？再说了，你们不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了了！” 当年她不惜以毁了苏静云为代价，用如此强制的手段逼着辛阳妥协，今天她一样可以！她是一个母亲，深爱自己儿子的母亲，她绝不容许有人破坏她儿子的人生！ 辛阳气的脸色发青，辛父一把拉住了他。辛父教了一辈子的书，一辈子宽和待人，也只有他这的脾气才受得了辛母吧。 —————————————————————————————————— 回去的路上冯硕又接到了王芳打来的电话，让他回家吃饭。 冯硕嘴上应着，不过苏静云看的出来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而且她也不想回去面对他的父母。世界上又一个貌合神离的家庭罢了。 她心底一直疑惑：“冯硕，你当初为什么会娶我？”而且王芳还是信誓旦旦的说他一定会让她呆在他身边的。有什么，是他非要这样待她不可的理由呢？ 他的心神凛了一下，不自觉的按下了方向盘中间的喇叭，刺耳的喇叭声震天响，苏静云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松了手，喇叭声才止了。 “我不娶你，那你们苏家不就玩完了？”他嗤笑了一声，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时候。 苏静云攥紧了眉头，微微不悦的说：“我是认真的跟你在说话，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个样子啊。” “我也是很认真的，”冯硕抿了抿唇，才道，“我到了娶妻的年纪，就算我不娶你，我爸妈也会逼着我娶别人不是吗？”这桩婚姻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换了别人你也造娶不误？就算是苏慈雪也可以？”似乎是这样。 冯硕想了一下，便点了头。她说的没错，娶谁都一样。并没有谁特别一点。 苏静云不再说话，这样的回答看似十分合理，可是从他的眼底她还是找到了一丝共鸣的痛。 在庙宇里见到的那个女人，是她吗？她突然很害怕预想会成真。 承恩已经带着瑶瑶回来了，她十分的兴奋，手边还堆着许多的玩具，不过看到冯硕的时候立刻扔了东西奔过来，甜甜的叫道：“爸爸。” 冯硕扶着苏静云的手，一手抱起她，点头：“叫人。” 她搂着冯硕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苏静云，但还是轻轻的叫了声：“mama。” 苏静云尴尬的胡乱应了一声。 承恩笑着说：“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承恩，我们晚上要出去，你自己可以吧。” “开玩笑，我有什么不可以的，”承恩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去玩吧。” 去玩？可真不见得。 不过天刚刚暗下来，璀璨的烟花便开始升空，车子开在车流中间的时候，那绚烂在天空爆炸的烟花就像是在身边一样，瑶瑶透过车窗兴奋的拍着手，苏静云淡淡的笑着。 冯家有些远，赶到的时候已经六点十分了。 王芳已经等在门口，见他们回来了，立刻迎上来。 在见到瑶瑶的时候，面色明显一怔。 “奶奶。”瑶瑶原本欢腾的笑脸在一瞬间凝固了。小孩子敏锐的感受到自己的不受欢迎。 冯硕若无其事的抱着她下车，带着苏静云一起进门。 王芳笑了笑，跟着进去。 冯景堂已经坐在桌子边上，菜也准备好了。 苏静云有些不自在的叫了声：“爸，妈。” 瑶瑶跟着叫了声：“爷爷。” 冯景堂掀了掀眼皮，说：“都坐下吧。” 大年夜，阖家欢乐的时光，实在不应该平添多余的事端，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也将悉数收起。 冯硕朝他点了点头，叫了声：“爸，新年快乐。” 平板的像是例行公事，找不出一丝家的温馨。 外面是锣鼓喧腾，里面却吃得有些沉闷。 苏静云与瑶瑶都趴着碗里的饭，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倒还真有几分受压迫的小媳妇模样。 冯硕往苏静云的碗里夹菜，王芳看在眼底，没有说话。 苏静云又给瑶瑶夹菜，交代她多吃一点。 冯景堂与冯硕说了很多公司的事情，苏静云听得不甚明白，王芳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净顾着谈公事呢，快点吃饭吧。” 他们都止了话题。 饭桌上，冯景堂象征性的拿出一个红包递给瑶瑶。瑶瑶怯生生的抬头看着冯硕没敢接，只见冯硕点了头，她才说：“谢谢爷爷。” 王芳没表态，不过白了她一眼，瑶瑶顿时垂下了头。 ————————————————————————————— 饭后，王芳收拾桌子，苏静云主动提出帮忙，她看了她一眼，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