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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酒:“……” 顾应楼说得这么诚恳,在他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好人。 现在男主把话说得这么满,让怀酒骑虎难下,“是……我不会伤害你。” 他心里有些隐约的不安,还有些内疚。 顾应楼得到答案,满意地松开了手,“你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不用了吧!”怀酒跟被针扎了一样,坐不住了,“我自己可以去学校,你工作那么忙,太辛苦了。” “我是你的未婚夫,这点小事怎么会辛苦?” 顾应楼站了起来,他身材很高大,灯光照在他的背上,打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定定地看着怀酒,嘴角带着不明的笑意,“我说过,和你相处的时间还长,我很期待。” 顾应楼走了。 怀酒呆坐在餐桌前,过了良久,他慢慢地把手指插/进微卷的黑发里,苦恼地挠了挠。 剧情怎么变成这个模样…… 按照小说的发展,失忆后,顾应楼虽然知道自己是他的未婚夫,但是相处的时候依旧不冷不热。在他内心深处,一直都有一个浅浅的影子,让他魂牵梦绕。 可是现在除了失忆还在正轨上,其他完全跑偏了方向。 顾应楼对小男朋友完全没有反应,而且似乎还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浓情蜜意地握着他的手,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 而且,那个‘永远不会伤害你’是什么绝世flag,要是让男主知道了真相…… 怀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也太为难人了,他就是一个市井小民,每天工作得累死累活,就是为了讨工资养活家人。这种演戏、还要力挽狂澜的戏码,真的不适合他。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直男呢,要是剧情这么跑偏下去,万一男主脑筋搭错,真的看上他了怎么办?! 不行,再这样下去,迟早是要穿帮的。 倒不如他赶紧收拾东西,随便找个小岛度度假。反正原主这么有钱,住五六七八个月肯定没问题的,只要熬过那个时间点,应该就算是挽回了原主的命运了吧? 那样就能回家了。 他打定主意,赶紧回屋收拾了些身份证件,又核对一下银行卡的余额,把东西都揣在自己的书包里。 明天一早就跑路。 · 怀酒做了个梦。 梦里他是一只孤魂野鬼,孤零零地飘到浓重的云层中。他像是一块海绵,浑身吸满了沉重阴湿的水,夹带着浓重的腥味。 他恍恍惚惚地辨认了半天,才忽然觉出,这个味道像是他们家小巷里一家鱼店的味道。 他每次下班走过,总能看见那个老板在挥刀刮鱼鳞。亮晶晶又油腻的鳞片被薄薄地刮了下来,一遍又一遍,堆在下水道边,混杂着嗡嗡的苍蝇,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鱼腥气味。 好重。 水汽打湿了他的衣服,钻进他的毛囊里,化成无数只小手,执着地抓着他往下降落。 怀酒低下头,看见了脚下一张快被踩烂的冥币。 晚霞盖住了半边的天,一辆旧得掉漆的小自行车穿过狭窄的街道,刮起来的风把冥币吹跑,笨拙地滚了几圈。 一个中年女人走到路边,微微弯下腰,她的手上握着一只煤球钳,那只混脏的冥币被轻轻夹起,塞进了肩上背的蛇皮袋里。 那是他母亲。 怀酒还未回过神来,只见楼上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一把推开老旧的木窗,一双乌溜的眼睁得极大,用方言喊,“妈!元宝折好了,快回来,大师说要送魂了!” 送魂是他们小地方的习俗,下葬火化之前要送一次,头七之前还要再送一次。 这也不知道是火化还是头七,说起来,张大爷今年已经八十岁了,难不成是他家在办丧事么? 怀酒的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理不清楚,他本能地跟着母亲一起踏上筒子楼的楼梯。家门口异常拥挤,冥币稀稀疏疏地扎成一堆,一个火盆清冷地烧着,冥币放进去,火舌微微一卷,吐出两丝蓝青色的火光。 穿着和尚服的大师站在他家门口,母亲穿着一身黑,麻木地把两个小孩关进门后,朝大师拜了拜。 大师晃了晃两下铃,一抬眼,目光直冲冲地忘进面前的一片虚无里,“开始送魂。” 怀酒微微一怔,慢慢意识到大师的眼神似乎落在自己的方向。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妈怎么穿着黑衣服,外面还在烧火盆,这送魂……送的是哪家的魂? 容不得他多想,大师念了两分钟的经,手中的铃大约摇完三声,他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声若洪钟,“黄花白酒纸成山,生时如梦死如醉。阴阳路上两相隔……” 阴阳相隔,黄花白酒…… 怀酒环顾四周,忽然惊觉,这里是他回家的小楼梯,那送的魂难道是……?! 大师手中权杖重击地面,顶头环佩金丝叮咚作响,最后一声叹息已落下,像是判官重重落下的笔,“阴阳路上两相隔,黄泉路上难返回!” 难返回…… 谁难返回?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五个月后就能回家吗?! 怀酒瞪大双眼,他想要往前迈进一步,然后却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往身后吸去,像是应了和尚的那几句诗。 他嘶吼了一声,突然从昏暗无边的梦里挣扎着坐了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浑身上下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