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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诊所的医生拧着眉毛看着狼狈的母子俩,她本来是要回家的,结果却被大雨困在了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道,小诊所里充斥着酒精的味道,雨水顺着窗子飘了进来,空气很是潮湿。 “手,我儿子的手......” 雨声几乎淹没了袁媚的声音,她将小季漓放在诊所的病床上,眼前晃了晃,已经没力气再说一句话,却还是支撑着把诊所的窗户关上。仅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好似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她靠在桌子边缘,祈祷自己不要倒下。 医生无奈的叹了口气,稍稍给季漓检查了一下,这才告诉袁媚: “手还好,只是有些淤青,稍微有点发烧,应该是惊吓过度,”她看向袁媚,很明显更担心她的状况: “比起你儿子,我觉得你似乎病的更重。” 她说着,就要去抓袁媚的手,袁媚赶紧把手缩了回去,跟医生说: “张大夫,我没有事,我回去处理一下就好,小漓没事我就放心了。” 张大夫皱了皱眉: “你伤成这个样子,你要怎么处理?严重了会得破伤风的。” “那我也......”袁媚身子晃了晃,仿佛纸片做的一般,随时都会随风飘走: “我没有钱。” 家里所有的钱都被高利贷的人给收走了,现在她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什么时候借了高利贷,听说是因为赌博? 她丈夫去赌博,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没有钱?”张大夫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又叹了口气,将袁媚扶到另一张病床上,拉着她的手为她处理伤口: “没有钱也得看病啊。” * 第二天。 小季漓是被父母的争吵声所惊醒的。 顺着内屋的门缝,他隐隐约约看见爸爸正跪在地上抱着mama的腰,肩膀剧烈颤抖着: “老婆,老婆你救救我,我还不上钱的话会被人砍死的!你看我们的儿子还那么的小,不能没有爸爸啊!” 袁媚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看着这个毫无尊严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自己爱过的那个,她认为可以将一生托付给他的男人。 他刚才说了什么?自己没有听错吧?她的丈夫,她最爱的男人,居然求自己去和其他男人睡觉,以此来抵消他欠下的债?! 他是疯了吗?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我倒真希望他没有你这个爸爸!” 袁媚狠狠的甩了季中一个巴掌,她试图将对方抱着自己的手给拉开,但力气却敌不过他。无奈,她只能用拳头拼命的捶打这个不争气的男人,她前两天刚包扎好的伤口,在捶打的过程中再一次裂开,鲜血渗透了纱布,每打一下,她的手都钻心的疼,可比起心里的绝望,手上的这点痛还算什么呢? “季中!你给我听好,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你这么荒谬的事!” “老婆,老婆!你不能不管我啊!我们是夫妻啊!” 季中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苦苦哀求着自己的妻子,对方不过就是让袁媚陪着睡一觉而已,就可以抵了自己欠下的所有债,而自己到时候要是还不上钱,可是会被这帮人打死的啊!只不过是睡一觉,又不会少些什么,这个婆娘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呢?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母亲的窘迫,小季漓张了张嘴,尽力大声的喊道: “妈......妈......” 听到儿子的呼喊,袁媚迸发出一股蛮力来。她把季中推开,急急忙忙的进了里屋,来到季漓身边,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季漓的头,季漓的烧已经退了,她稍稍放心了些: “儿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妈......” 小季漓嗓子干哑,从被子里伸出两只小手来,轻轻的拉起了袁媚的手: “你又出血了。” “害,”袁媚眼眶一热,连忙把手抽出来藏在身后,她害怕儿子被自己满是鲜血的手给吓到: “妈没事儿,你不用替妈担心。” 说着,她站起身,拿着桌上的水壶,给儿子兑了一杯温水: “来,儿子,喝点水润润嗓子,你想要吃什么啊?” 季漓很懂事,他刚才隐隐约约听到了父母的对话,知道家里没有钱,他本来想吃山楂糕的,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咂了咂嘴,咽了咽口水,说道: “我......没什么想吃的。”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袁媚心疼儿子,还是用家里仅剩的两枚鸡蛋,给季漓蒸了一个鸡蛋羹。 季漓病好以后,mama便开始四处借钱,挨家挨户的走,季中家里一共姊妹五个,只有季中家里没有地,所以是生活最为拮据的,其他人的生活都还算过得去。季家姊妹,都住在同一个村子,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袁媚想着他们怎么着也会顾及亲情施以援手,结果大都将她拒之门外。 只有季中的三哥季西,从家里的床底下翻出了张皱皱巴巴的五十块递给了她。 季西家里也不算富裕,他家的大孩子生下来就有病,这些年给孩子治病,花了不少的钱。 袁媚千恩万谢的接过这五十块,并郑重承诺一定会还给他。 一个多月,她把整个村子都借遍了,也不过才借来了一百多块钱,而自己的丈夫,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却对借钱还债的事不管不问,整天想着如何劝说自己的妻子答应去跟债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