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雪梨下意识地一推:“陛下!” 吃东西就吃东西嘛!怎么突然搂搂抱抱的! 他搂着她当没听见,反正他不松她就挣不开。他一边品那玫瑰味一边笑着感受她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过了一会儿她好像放弃了,一声叹息之后问他:“那个……好不好吃啊?” “嗯……”谢昭想了想,凑在她耳边说,“没你好吃。” ……讨厌!!! . 当天晚上,雪梨问了问,御前的人说陛下自己在紫宸殿睡了,于是她也安心地好好歇了一天。 又过一天,也就是三月初五,身上不再觉得那么累的她,心里头有点小别扭了。 自己感觉好的时候,好像就……不太愿意他去找别人了呢! 可是这不行呀。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每个月头五天召幸嫔妃。中间歇一天的时候有,但五天里有两天召同一个人的时候……没有! 她又不好去为这个缠他,显得嫉妒心太重了嘛!——她自己感觉着这种小情绪,都觉得自己嫉妒心好重啊! 之前她不想他见安锦的时候,都还不是这种心思呢。那会儿她主要是觉得安锦太漂亮了,怕他见了安锦就不喜欢她了,但那时他若去找别的嫔妃她就觉得很正常,根本没点吃醋的意识。 现在这是怎么了嘛…… 就这么在屋里十分纠结地过了一天,她强压着这种心思还是有点魂不守舍的,带着阿杳念唐诗都总是走神,阿杳后来都奇怪地问她了:“姨,你怎么啦?” 到了晚膳的时候,雪梨决定稍微惯自己一下了。 ——她不去磨他别的,但顺着自己的心思去跟他一起吃个晚膳总可以吧? 她觉得这个想法不过分,想明白了之后就去了,到了紫宸殿的时候,正好赶上刚传膳的时候。 谢昭并不知道她心里有事纠结了一天,看她来了还挺高兴,手里没看完的奏章也先放下了,打算吃饱了再说。 吃着饭就发现她情绪不对了。 他给她夹一筷子酱牛rou,她夹起来吃;他给她舀一勺冬瓜丸子,她也夹起来吃;他给她夹一口糖醋鲤鱼,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吃…… 吃是都吃得挺爽快吧,可就是看着闷闷不乐的——她可是拿吃东西当享受的人啊,平时但凡吃到点合口的菜,她立刻就有笑脸。 那是他给她夹的这三样都不合口?不可能! 谢昭琢磨着,又夹了一个丸子起来,筷子送到她面前没把菜放下,他说:“张嘴。” 她又痛快地吃了,同时还绽出了个笑脸,笑得特别开心,看着还不像装的! ……这到底是有心事还是没心事啊? 谢昭都不知该不该问了,想了想,决定先不扰她吃饭,一会儿再看看就是了。 雪梨心里默默说自己有病,好端端的逼得自己满心委屈干什么呀! 他对她挺好的了,但后宫里的人也都是他的,他去后宫太正常了呀,自己干什么要执著于这个啊! 居然都弄得自己患得患失了!刚才被他喂一口丸子她心里可高兴了,至于吗! 她是骂着自己吃完这顿晚膳的,晚膳后他继续去看奏章,她就在旁边呆坐着。 等到没墨了她就起身到砚台边上给他研墨,还是发着呆在看,越看越觉得他好好看哦…… 看起来一身正气的感觉,还有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仪,手头看的都是家国天下的大事他还一脸的风轻云淡…… 雪梨想着发痴,同时另一个念头像一根小细针一样在这种痴念上一下下戳着:他一会儿就要去后宫了、要去后宫了、要去后宫了! 是以谢昭再执笔蘸墨时抬眼一瞧…… “雪梨?雪梨,行了行了……”墨都溢出来一圈了! 雪梨低头一看也慌了,又见旁边还有两只信封,眼下都沾了墨迹,也不知道要不要紧,失措地跪了下去:“陛下……” 这是怎么了? 他眉头稍锁着站起身一把将她拉起来,额头在她额上一碰,虽未觉出热来也还是没离开,双臂紧一搂,口吻镇定:“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碰到什么难事了?” “没有……”雪梨贴在他怀里摇摇头,心知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不乐意他去后宫的话,便伏在他怀里沉吟了一会儿,平静说,“我今天精神不太好,先回去睡啦。” 然后又抬头看看他,露出微微一笑:“陛下也……早点歇着。” ☆、第109章 酸辣 谢昭怎么看,都觉得她并不是“精神不好”这么简单。但看她又是竭力掩饰、似乎全然不想跟他说的意思,斟酌须臾,先揽着她进了寝殿。 宫女们一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端了水来服侍她盥洗。过了片刻,她近前的豆沙杏仁芝麻也都来了,殿里忙碌了一阵,最后她躲去屏风后面换了寝衣,出来时谢昭也正好从内殿刚回来,手里多了几本奏章。 他说:“这几件是急事,我得今晚看完,你先睡。” 雪梨有点懵地躺到榻上,心里好像因为他的这番照顾而舒服了点,又好像更难过了——看样子这是不打算召人来紫宸殿了,那他一会儿就会去后宫。她要独自躺在这里,想着他在后头和别人欢好。 雪梨叹口气,还是抱着被子睡了。许是白日为这事纠结费了太多心力,不过多时她就已神思模糊。正值辨不清是梦是醒的时候,身边稍一沉。 雪梨努力地睁睁眼,看清正要躺下的人,迷糊着脱口而出:“陛下不去后宫了么?” 刚躺到一半的谢昭身形滞住,微愣地扭过头看看她,眉头微蹙:“你说什么?” 气氛便有点冷。他心里发沉,突然间很怕她说出什么劝他去后宫的话——把她放在殿后护着而不入后宫,他多少是担着压力的。但他自信能承住,因为她需要。 她若这会儿说一句向六宫示好的场面话,他也许忽地就不知该怎么做了。 雪梨的惺忪睡眼已完全睁开,她望一望坐在身边的人,踟蹰了半晌后,终于没克制住私欲。 她伸出双臂在他腰上一环:“没什么。陛下现在睡吗?” 他都换上寝衣了当然是要睡啊…… 谢昭愈发觉得她今天不对劲,连说话都有一茬没一茬的。躺下后伸手一圈她,目光微落恰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 “你到底怎么了?”他问她,雪梨缩在他怀里还是摇头说没事,然后不给他多问的机会就已闭了眼,羽睫划出一道安稳带笑的弧度。 谢昭有点无奈,想了想,到底没再追问。凝神端详着她,一直到她呼吸平稳。 睡得真快。 他笑了一声,看看她在怀里缩着的样子,倏然觉得这个呆梨子还是好小。 ——算起来,这事是他蒙她来着。当年他总说她“你还小呢”,把她说得不高兴了。他就在胸前比划了一个高度,说等她长到那里,他就不说她小了。 其实那会儿他就知道不可能,因为他这个年龄,每年也还长一点呢。虽然不如她长得快吧,但她一个女孩子想长到那个位置……基本没戏。 那时纯属存了坏心欺负她,现在瞧瞧,也不知她到了这个年龄还这么娇小,跟他天天念叨她有没有关系。 他胡乱想了一会儿也躺下睡了,手上不由自主地从她衣下探进去,一滞,又忍了。 算了,她精神不好,还是不闹她了。 . 翌日,雪梨又睡到日上三竿。 这回她在寅时压根没醒,醒时他已经下朝回来、正在寝殿里更衣呢。 知道他昨天没去后宫也没动她,她心里有点甜,又有点不好意思。就蹭下床去帮宫人的忙,帮他系腰带时一抬头才见他面色不好,她怔了怔,看向他侧后的陈冀江。 陈冀江略颔首示意她先别问。等到他收拾停当后回内殿接着处理政事了,陈冀江才又折回寝殿来,跟她说:“陛下今儿在朝堂上发火了,几个世家闹得太过。具体的啊……”他瞧瞧四周,“我不能说了。” 这个雪梨懂,她本来也没想问到太明白,知道个大概就得了。 然后雪梨发现,巳时的点心呈进来后,他一口都没动就让人撤了。 这是真的很不高兴呀…… 但是这怎么行。早膳是在早朝前,掐指一算两个时辰过去了。那会儿刚起床胃口又没开,他吃得特别少——前几天她亲眼目睹了他吃了两个小馄饨两个虾饺就出去了! 雪梨啧啧嘴,这不行。 一次没事,但他要是每回一不高兴便由着性子不吃就该伤身了——他每天烦心事那么多,不高兴的时候还是挺多的。 于是雪梨跟陈冀江说:“我去御膳房。大人先别跟陛下说这个,若陛下问起来,先说我去看阿杳了。” 陈冀江应下,雪梨就朝着御膳房去了。她身后,几个宦官凑到陈冀江身边,望一望她的背影,压着声音说:“不好吧?毕竟她都跟陛下……万一陛下不乐意呢?” 再说,要论手艺,这位御膳女官可真不是顶好的,何必让她去呢? 陈冀江也犹豫了一下这个来着,想了想,缓缓道:“没事。口味上,她能摸清陛下的脉门,也能劝着陛下吃。陛下真要为她下厨的事问起罪来啊……” 陈冀江卖了个关子没往下说,呵呵一笑进殿去了。 陛下要真问起罪来,是她自己头一个有错——可她犯这点小错,还不是在陛下身边撒个娇就过去了么? 雪梨到了御膳房,正琢磨着做点什么好呢,听到信儿的崔婉火烧火燎地赶过来了。雪梨一瞧,没待她把她往外请就抢先说了:“我不动手!jiejie按我说的做,行不行?” 崔婉:“……”反应挺快啊。 这还是前几天苏子娴跟她说的来着,说崔婉为这事挺头疼。她到底是崔婉一手带出来的人,若平心而论,崔婉也乐得留她在手底下干活。 可她现在是陛下的人了啊,让她干活不是个事儿啊! 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个法子。御膳房她还是可以来,指点她们干活呗——至于她要是在她们忙着的时候自己悄悄帮了点忙,这个不怪她们!她们都忙着呢!没看见! 于是获得许可的雪梨开开心心地拉崔婉去了间空着的膳房,大致说了一遍要怎么做,崔婉想想,蹙眉:“这不就是酸辣粉嘛?” 在民间都吃过,她们在宫里偶尔也给自己做着吃,但给陛下备这个是不是太糙了点? “没事。”雪梨笃然道,“酸、辣都要放足,弄成一端出来就酸辣香扑鼻的那种。粉不用太多,但汤必须足够。稍配几片rou……嗯,要卤的吧!不用入锅一起煮,但切薄一点再放上,菜放小油菜芯,三五朵就行,煮透!” 要求听着多,但对崔婉来说太容易了。她只是不明白雪梨这是哪来的想法、原因又是什么。这厢她闷头照做,扭头一看,雪梨开酒罐去了。 太淡了、太烈了、太甜了、太苦了……酒量不济的雪梨只能拿勺尖点着尝,尝到最后尝出个“应该合适”的来,欣然一笑盛了一小壶,转身叫人去取碎冰。 很快,酸辣粉就做好了,崔婉想想,给搭了一碟子rou饼,免得吃得太辣需要压味但找不到东西。 瞅瞅食盒里这两样,崔婉心说,呵,真够糙的。 雪梨拎着食盒,照例是先去侧殿将吃的换到托盘里再接着往里端。外殿刚走到一半,里头的徐世水匆匆忙忙出来把她拦了。 徐世水凑近了一闻,夸张地捏鼻子:“这什么啊?味儿这么冲,这是送去给陛下?” “酸辣粉,大人没吃过啊?”雪梨用一种“大人您这些年真是白活了”的眼神看他,提步就要继续往里走。 徐世水又拦了她一回:“我看算了,反正再过一会儿就到了传膳的时候。”说着他把声音压低了点,“我跟你说……刚才陛下摔杯子来着。御前的规矩你还不知道?摔了谁呈的东西谁倒霉,师父出来就吩咐把人押出去打二十板子。” 徐世水心知搁到雪梨身上那是不至于——除非陛下亲自开口了,不然师父他不敢做这个主。但这不是没必要吗?本来俩人日子过得好好的,万一陛下在气头上真把这粉摔了,关系怎么也冷了吧?何必让她往上头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