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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了? 楚栖恍惚地想,为什么要扔了?是那药不对劲,还是……柳戟月本身就不想活? 耳边的刀剑争鸣声越发接近,楚栖抹了把脸,来不及多加思考,命人将皇帝放平,撸起了袖管,正准备试试使个心肺复苏术有没有用,却忽然被面前的人捉住了手腕。 他讶然看去,柳戟月无声地剧烈喘息,却似乎终于从巨大的痛苦中缓了过来,眼神慢慢开始聚焦,嘴唇也微微颤动着,仿佛想要说什么话。 楚栖小心地跪侍在旁,俯身上前,“陛下,您说,我在听——” 他的声音却蓦然被掐止在喉咙里! 楚栖睁大了眼睛,顺着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看过去。冷汗沾湿了柳戟月额发,从眼睫处缓缓滴落,也因此模糊了他的眼神,但即便是那短暂的一瞥,楚栖却仍旧察觉到其中一股病态的狠厉! 他伸手去扒紧缚在自己喉咙上的手指,却发现柳戟月明明刚刚病得快要昏死,手劲却大的惊人,甚至带着种决绝的杀意,恨不得将他拖入地狱。 “与其要朕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不如……先由朕——” 楚栖听得心神剧震,五脏六腑都火烧似的疼痛,他再不顾什么君臣礼节,狠了心去掰攥紧自己脖子的手指,然而与此同时,掐着他脖子的力度也消失了。 呼吸骤然顺畅,楚栖一下子颓坐到地上,捂着脖子狠狠咳了几声,少顷后,他终于缓过了气,抬起头,却看见柳戟月的手又伸了过来,下意识猛然后退了两步。 柳戟月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被内宦搀扶着,脸色仍是苍白,但心口的剧痛已经消退,方才眼中的疯狂也一瞬即逝。 他看着楚栖,“卿……可有哪里受伤。” 楚栖的心脏仍在怦怦直跳,他按着脖子,嘴角有一丝血迹,却是刚才被罗冀踢的,但那伤已经被他自己飞快用置换术治好了。 “没有……”楚栖谨慎回道,声音甚是低哑,“是臣鲁莽了。” 然而落在柳戟月眼中,那口血却是被他掐出来的。 他的呼吸再次隐隐变得紊乱,勉强才逐渐缓平,浅淡笑了一笑:“不……楚卿救驾有功,当赏。” 此时,四周的争斗终于接近结束,情况竟是不容乐观。 青黎卫的人数本就不敌黑甲卫兵,皆需以一敌三,罗冀的精兵死士也完全不是好对付的。原本青黎卫有个七人一组的鞭法阵势,可以无损无伤地困杀数倍于他们的敌人,谁料罗冀立于阵眼之中,手持阔锋宽刀,气势如虹地以一敌七,生生连破了三道此鞭阵,重伤无数人! 罗冀虽也已经赤心裸背,遍体鳞伤,身上鲜血淋漓,神情却没有半分深陷危局的惧怕,反而肆意狂笑:“这便是楚静忠教出来的青黎卫?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哈哈哈哈哈!” 他有些疯癫地看着柳戟月:“怎么,万岁已经吓晕了?还有谁能护着万岁?——楚静忠不过是个废物!他教出来的影卫是废物,他的儿子也是废物!万岁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臣之前提的建议?臣说过,臣绝无二心……” 楚栖依旧挡在皇帝跟前。 罗冀阴毒地转向他,狠狠咧了咧嘴,方才他一时不慎,被楚栖一拳打掉了两颗后槽牙,鼻子也还在火辣辣地抽痛。都说打人不能打脸,再加上一个敬王世子身份,纵使身上还有那么多鞭伤,罗冀现在最恨的也就是他。 楚栖抖了抖手腕和脚腕,心里盘算着有几成胜率。罗冀其实伤得挺重,但还能作战的青黎卫都被黑甲卫兵缠着,包括凌飞渡。 然而罗冀现如今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舞刀的手法和不要命一样,他却还要惜命。 ……不过也还能挣扎,毕竟他能用置换术快速疗伤,现在剩下的七点生存点数够他挥霍大半条命的。 但就在楚栖思虑的时候,皇帝轻声笑了笑:“爱卿见过敬王武学吗,就这么夸下海口?” 柳戟月虽是笑着,眼底却覆着层冰霜:“先帝戎马起家,曾与三名武将结义,建国后,他们便分别担任西、南、北面的镇国将军。彼时北雍尚未与我承国合约,屡次入侵,每次大战,北雍铁骑都如江河汇海,巨斧劈贯,直至敬王北上……” “……不到十年,北雍同意合议盟约,此后至今的二十多年里,虽有摩擦,却也不曾大举进犯。爱卿觉得……这是谁的功劳?”柳戟月冷笑道,“僻静安宁的南地到底让太尉过于天真了。” 楚栖微微一怔,心想皇帝这是在帮敬王说话? 罗冀也显然愣了一愣,但紧接着,便是不可遏制的暴怒。他却不去看皇帝,溅血的宽刀朝稍正前方的楚栖昂头劈落! 此时一干青黎卫无人有腾出手的功夫,纵使是凌飞渡也远远来不及赶到,楚栖迎着那避无可避的锋芒,反而欺身压上! 柳戟月本欲上前,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并未开口,转而沉心凝眸,仔仔细细地盯着楚栖的动作。 楚栖的指头里带着以柔克刚的劲道,他握住刀锋,狠一使力,竟就已经卸掉了五六成力度,而后竟躲也不躲,任由那另一半的刀锋力量深深砍入自己的肩头,再向脖子上剐去! 刹那间,血流如注!仿佛头颅也被瞬间割裂! 楚栖在剧痛之中,咬着牙使用上“置换术”! 很好,一下子扣了他四点生存点数,他辛辛苦苦一个月,一晚上就快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