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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直了嘴角,像也找不到别的什么话能说,最后一句比之前都小声,“我不是故意要忘了你的。” 不掺半点矫饰,低落的语调如同一声沉重的盖棺定论—— 我是真的把你忘了。 最纯粹的语气如同最锋利的刺,直插在人心上。 沈闻叙的笑容消失殆尽,终于皱了眉。 ** 沈闻叙旷课了一上午。 付安阳每节课间都往后看一眼,靠窗的位置上始终空荡荡,只有空位的同桌注意到他的视线时会呲牙一笑。 付安阳一抖,瘆得慌。 早上叶嘉禾跟沈闻叙一起等在校门口的,后来两个人跑路他没有跟着追,自己回了班里。 那应该也是不知道沈闻叙去了哪的。 夏予添嘬着吸管三两口把他给的牛奶喝完,看他这小动作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什么呐小少爷,一上午瞄多少回了都。” 大大咧咧的一句,成功把前座两位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看什么呐看什么呐。”关绮绿乐呵呵加入群聊,不用旁的提醒就去瞥沈闻叙的位置,“他还没来啊,那今天上午应该不来了吧。” 严谨看着付安阳一语道破:“你知道他为什么旷课?” “……” 目光犀利得让人不太敢对视,付安阳含糊地说:“算是知道……吧。” 早上说的话好像还是冲动了,回想起来甚至觉得自己有点罪过。 沈闻叙这个人……很奇怪,是个连上学都很开心的人。但只是人奇怪,也没做错什么,突然被他一通坦白打击挺无辜的。 这会儿连学都不来上了,是得被打击成什么样啊。 “我就知道你们俩得有点什么。” 关绮绿转身过来,胳膊肘拄着他俩桌子压低声音,显然十分好奇,“什么时候认识的啊,还是跟我们那时候一样,想不起来吗?” 付安阳摇头:“完全想不起来。” 跟他们那时候其实不一样。关绮绿三人来看望之前发消息给他,他见到名字就会觉得熟悉。等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每个人的神态,每说一句话的语气,都在不断地唤醒他脑子里相关的那一部分。 像在冻僵的人手里塞上只热水袋,知觉复苏的过程就是记忆恢复的过程。 可他对沈闻叙完全没有印象,开学到现在见了两三次面都没有想起任何东西。尽管这只热水袋看起来比大家都更热,但对他而言似乎不起作用。 “奇怪了。” 这种十分私人的体会大家有心也帮不上忙,只能听个热闹。 付安阳摇摇头,试图驱除脑海中的负罪感。 沈闻叙没有做错什么,他也没有。 旷课的原因多了去了,也不一定就是因为他。 “对了。”他想起昨天站在台上的体验,“你们知道我演讲的时候会紧张吗?” “啊?”夏予添意外道,“你都演讲多少回了居然还会紧张吗。” “反正昨天看你那个稳如老狗的样子我是看不出来的。放心,大家肯定也都没看出来。” 这不是重点。 付安阳看向最靠谱的人。严谨却也说,“可能是在家休学太久了不太适应吧。” “别多想,估计再上几天学就习惯人间险恶了。” “……是吗。” 付安阳顺着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 大家好像都不知道。甚至连他自己,在昨天真正站上台之前都不知道。跟休学无关,也不止是这一次而已,每一次站在台上其实他都会紧张,只是没有被发现。 那沈闻叙为什么会知道啊。 在短暂的接触中,所得的线索都将他们指向某种密切的关系。乃至于某些时刻里会让他产生错觉,觉得是比一起长大发小还要亲密。 可是那让人茫然无措的半年里,沈闻叙从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付安阳想得郁闷。好在最后一节生物课老师临时有事,跟下午的自习课调换,补作业时他逐渐冷静下来。当个没有感情的刷题机器就可以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暂且丢到一边。 快下课时夏予添写纸条问他去哪里吃饭。 [去食堂] 付安阳不爱吃冷食,饭菜如果不是热的就觉得不算是正经的一顿饭。也不爱吃零食,基本没去过小超市。 关绮绿和严谨要去超市买吃的,夏予添打球估计不去吃饭了,剩他自己去食堂,得到了三人份小纸条的慰问。 [你还记得食堂怎么走吗gt.lt] [超市跟食堂也顺路,跟我们一起去吧] [要不我把你领过去再去打球?] [……我自己会走!] 过盛的友情使人生活不能自理。 [昨天转过一圈了,我记得路] 对场景的记忆更加庞大而显著,一般人脑海里“我在某个地方生活过”本来就比“我见过某个人”的印象更深刻。 下课铃响,夏予添从课桌底下摸出篮球就要往球场冲。付安阳不急着赶去吃饭,正在验算最后一道题的答案。没有抬头,也没有看见人流向两边分开,有人逆流走进教室。 本来该冲的夏予添愣是停在座位上叫了他好几遍,叫得人不耐烦:“干嘛啊别催了,我待会儿就去吃。” 座位旁有另一道声音出现。 “可以跟我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