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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 杨月颓然松下一口气,但很快又被钻心的失落所包裹。 幸好,他的梦境未曾和现实重合过。 可是,他离开的那天,侯择七也没有追上来过。 他按亮了手边的手机翻了翻,6月6日,凌晨2:33分。 距离他们争吵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很多天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却一直静静躺在他的黑名单中,没有一点想要挽回他的动静。 难道他真的不要他了么? 他们之间,真的就要这样结束了么? 他痛苦的蜷缩起来,额头抵在膝盖上,苍白的五指插入被冷汗浸湿的发丝。 无尽的空荡感就像是隐匿在暗夜里的野兽,悄无声息的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杨月忽然觉得他的心好像被尖利的兽爪一点点掏空了,从鲜血四溢到血rou模糊,最后终于化为麻木的窒息。 他赤着脚下了床,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行尸走rou,一步步走到了浴室的花洒下,将水流开到最大。 朦胧的水汽中,他的记忆仿佛闪回到与侯择七初遇的第一个夜晚,那夜他也做了一个被死死扼住脖颈的噩梦,梦里杨宇血红狰狞的双眼让他在挣扎中惊醒,然后他赤脚走到浴室门外,在推开门的一刹那,就宛如撞进了一场一眼万年的奇遇,对视的短短片刻凝结成刻骨铭心的画面,坠入了名为永恒的长河中。 那晚他眉目温柔,守着一盏暖色的壁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就像茫茫夜色中的掌灯人,仅是静静立在那里,就悄无声息照亮了他回家的路。 温热的一杯蜂蜜牛奶暖进了胃里,小小的一片蒸汽眼罩让他一夜无梦,他说让他好好睡觉,乱七八糟的事不要去想了,他还说如果被噩梦吓得睡不着,对他撒个娇就可以哄他睡觉。 想到这,杨月撸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觉得从小被欺凌排斥的人就是好笑,随随便便一点温柔就可以把他杀死。 真奇怪。 明明距离吵架那天才过了不到一星期,为什么他会有一种他们之间已经分别了一个世纪一样的错觉呢? 酒店里的热水供应很充足,温烫的水流从略有些堵塞的花洒中呈柱状砸下来,很快就把他白嫩脆弱的皮肤烫的又红又肿,杨月被肩头脖颈的刺痒感灼烧得清醒了几分,关掉淋浴把自己罩在干燥的浴巾里。 浴室门在这个时候被毫不客气的推开,被水流声吵醒的室友眉目间隐隐透着怒气,没好气的冲他吼:“你什么素质?大半夜的洗什么澡?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室友原名杨月没记住,只记得他在《东海》中饰演敖丙的手下李艮,相貌一般,但肤色却极深,中庭还有点长。 分房间第一天就因为想和自己的女朋友睡一间房,而跟他闹得有些不愉快,被他强硬的拒绝后,还曾阴阳怪气的嘲讽他“反正你又不喜欢女人,和我老婆的女室友睡在一起又不会发生什么,有什么好介意的?假清高”。 这导致杨月对他一直爱答不理,印象也不太好。 现在被他一激,杨月的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那你呢?知道别人在洗澡你还随便推门,你又是什么素质?” “我推门怎么了?你还怕被看啊,”李艮理直气壮的冷笑一声,又恍然大悟:“也对,你是基佬,没准男人越看你还越兴奋呢,啧,不知廉耻。” “跟你有关系么?”杨月冷着脸反问。 “当然,”李艮皱起眉,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跟基佬住在一个屋里我嫌恶心,谁知道你会不会随便对同性产生非分之想?” 杨月:“你长这么丑,哪来的自信?” 李艮急了:“你说谁丑?!” “说你,”杨月面若寒霜,毫不留情:“你这黑驴蹄子一样的脸挂村口都能辟邪了,妖魔鬼怪见了你没把隔夜饭吐出来,都算他们死前素质高。” “你他妈的!” 李艮被触了逆鳞,像头发了狂的野兽,大骂一声就朝着杨月的脸抡出一拳! 他虽然个头不矮,却是个战五渣,一拳挥过来的力道又虚又飘,被杨月啪的一把攥住手腕一拽一甩,咣当一个过肩摔!之后四脚朝天的被拍在了马桶盖上。 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在瓷砖墙上,他疼得爆了句粗口,慌忙挣扎着起身。 杨月却在这个时候一脚蹬在他肋骨上,力道堪堪停在狠踩下去的一刹那,吓得他宛如电影被按下了暂停键,屏住呼吸瞪大眼,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 “过两天就登台演出了,你应该不希望我把你揍进医院吧?” “……” 翌日。 距离正式演出还有两天时间,全体演员都需要把舞台上的每一处踩点固定了,这样在演出前一天再做完整的两场彩排,才能保证演出当天万无一失。 晚饭过后,所有用到升降舞台和360度翻转舞台的演员都留下来走台踩点。 剧情进展到第五幕,饰演小龙女的唐雨娇被关进水牢里,透过水镜看到被敖丙折磨得生灵涂炭的人间。整个舞台被切割成上下两部分,上面是水牢里痛苦挣扎的龙女,下面是如人间炼狱般的陈塘关。 所有演员都在光区里走台踩点,在后台等待的杨月也没闲着,一遍遍和敖丙的饰演者苑池回忆升降舞台上打斗的动作。 底下负责托举的苑池一个失力,杨月感到重心不稳,身形当即一晃,头重脚轻从苑池背上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