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霍定姚不由得有点恼了,闻言冷冷道:“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好再劝三jiejie了。前头赵姨娘煮了点干粮,我们都吃了过来。三jiejie若是饿了,便自个儿去吃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霍荣菡抬起头,发火道:“难道你要我一个人过去不成?!” 霍定姚冷笑一声:“难道三jiejie还要我们再陪你去一次?方才让你跟我们一起,你偏要拿乔不愿意。现在我们都要睡下了,你又要开始这样那样折腾人。再说了,三jiejie一向自诩胆子大,这里到前面不过就穿过一条走廊,又怕个什么劲儿。” 霍荣菡气得满脸通红,那外面没有一个人,她如何敢一个人过去?可是她现在又冷又饿,如何能就这样熬一晚上?想起以前在侯府,老祖宗也疼爱她,妫氏更是把她捧在手心上,身边丫鬟婆子围着伺候,哪里受过这些苦楚,想着,不由得就含了泪,狠狠瞪了霍语桐一眼。 霍语桐吓了一跳,三姑娘的脾气她如何不清楚。便出来打了个圆场,道:“十meimei也别说这些了,我陪着三jiejie再走一趟。” 霍荣菡本想啪一下打开她的手,但是想着外面的状况,还是忍下了这个举动。她起身出了门,回头朝跟在身后的霍语桐冷笑一声,道,“你今晚还没去母亲跟前伺候,便学着那些没规没矩的蹄子作起小姐气派了。跟我去母亲屋子里,看我母亲不好好罚你!” 她话虽是对着霍语桐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霍定姚。说完,跺跺脚,转身出了门。 霍有纤有点忧心,霍庄莲虽然一向对这些不是很明白,也知道三姑娘似乎不高兴了。霍定姚对此根本不上心,卖力地烧了热水。几个姑娘擦了脸,喝了开水,霍定姚甚至还带头烫了烫冻得僵硬的脚丫子,这一番下来再躺到了草垫子上,只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邢氏过来了一趟,见她们安置得好,便叮嘱了几句,又说老祖宗已睡下了,其他几房的几乎都安妥了下来,只有四房的似乎还在吵吵囔囔,也不知道在计较些什么,只说三姑娘和四姑娘留在那边,不过来入睡。她虽然身为长房,可如今也没多少精力去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见她们自行生了火,只叮嘱她们入睡后,定要让人守着或者熄灭。 本来她们屋里有五个人,正好轮换着守夜到天明,如今剩下了三个,人手却是短促了一点。邢氏便让惠姨娘过来,到也勉强够用。 她们这一屋子的人轮换着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霍定姚躺下的时候,瞧了眼窗外,只听见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只是闪电和打雷都停了。听着雨声,她倒是觉得如悦耳的古曲一般,不一会儿便沉沉入了睡。 一开始,她也以为自个儿会认床,却没想到,头一沾到草枕,便睡得十分香甜,劳累了一天的筋骨都舒展了开来。恍惚间,似乎还做起了美梦,梦见她还在自己的院子里,带着小丫鬟们似乎在偷偷捉什么东西,玩了一身泥……红素急匆匆到处找她,一边走还一边担忧的叫着。她脚步却更快了,心想被红素捉住了,定要被母亲知道受罚……这个时候藏碧却笑嘻嘻的从门帘后转了出来,叫她躲进去。 梦境十分美好,只是忽然院子外头传来了呼喊声,她以为是母亲邢氏带人来了,心头不由得一慌。却瞧见了母亲匆匆一过,竟朝这外面快步离开……突然那呼喊声变得越来越大,十分尖锐,几乎变成了凄厉的哭喊…… 她打了一个激灵,便惊醒了过来,脸上还带着茫然的神情,只盯着眼前的人神色带着几分焦急,揉揉眼定睛一瞧,原来是五姑娘霍有纤正在一旁摇晃着她,嘴里急切道:“十meimei,东尽头那边出事了。” 霍定姚这下完全清醒了过来。除了她之外,霍有纤等人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连惠姨娘也穿戴整齐。外面雷雨已停了下来,风似乎也小了下去。只是那天却还暗沉沉的,东方也没泛起鱼肚白。 而东尽头的屋子里凄厉的哭喊声,却是越来越急了。 东尽头住的谁,起先霍定姚还没弄明白。不过惠姨娘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东尽头的厢房比较大,东西也齐全得多,被一向眼光毒的四奶奶看中抢了去,大奶奶邢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现在那边似乎出了乱子,惠姨娘脸上的神情便不由得多了一点幸灾乐祸了,只施施然跟着众人朝那边走。 霍四爷却是慌慌张张赶了过去,只见妫氏气得浑身发抖,正指着霍荣菡。后者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哭泣,头发也乱糟糟的,瞧着十分狼狈。而她们的身后,正躺着一个人,发出阵阵□□,脸烧得通红,似乎十分难受,赫然是八少爷霍荣轩。 妫氏怒道:“叫你好生看着火堆,你一晚上都做什么去了!这……这,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是不是要害死你弟弟才安心?” 霍荣菡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怎么可能会想着要害轩哥儿?母亲这都是,说得什么话呀啊? 妫氏见她不说话,只一味低头呜呜哭泣,不由得更加恼怒,提高了声量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叫你半夜盯着火,你倒好,自己在一边的椅子上睡得舒舒服服的,心里哪里还有我说过的话?!若不是夜里火熄了,我可怜的轩哥儿又怎么会……” 霍四爷不等妫氏说完,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他抱起霍荣轩,一摸对方的身子,竟然guntang得如同碳烤一般。再借了窗外微弱的亮光一看,竟然脸色也是通红的,可烧得这样guntang,额头上却不见一颗汗珠。 霍五爷稍微懂一点医理,翻了翻轩哥儿的眼皮儿,又瞧了瞧他的舌苔发白,再问了妫氏几句话,便皱紧了眉头道:“只怕是昨晚赶路淋湿了身子,吹风盗汗,半夜屋子里又阴冷沁骨,这才让邪寒侵了骨。这病来得这样急,只怕也和前段时间心神劳累有关系。” 这话仿佛坐实了霍荣菡的过错。霍荣菡一瞅母亲的脸色,再看看连霍四爷也跟着变了脸色,生怕连后者的怒火也烧到自己身上,顿时拧了一把跪在地上的霍语桐:“母亲,我冤枉啊!昨个儿晚上弟弟瞧着有点不对劲,您便吩咐让我和四meimei看火。我们可是轮换着来的,明明是这妮子偷懒,才让火堆熄了。” 霍语桐脸色一白,张嘴想要说话。霍荣菡却狠狠瞪了她一眼,警告的意味甚浓。后者便垂下了头,只不过却悄悄捏紧了手里的方巾。 果然,妫氏那怀疑的目光便朝着后者盯了过去。她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可拧得十分清楚。这事情若是怪自己的女儿,那肯定是她偷懒,可若真是桐丫头看火,那就真不一定了。隔着肚皮出来的孩子,即便是一样冲着自己叫母亲,那份量都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她的生母郑姨娘还活着好好的呢。 郑姨娘也吓了一大跳,谋害嫡少爷,这罪名怎么担当得起?她想也没想,飞快上前,动手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周围的人都被这声耳光惊住了。便是霍语桐,也用手捂住了嘴,睁圆了眼睛吃惊地盯着郑姨娘,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郑姨娘却不瞧她,跪下对霍四爷不住磕头道:“这丫头原本生得一片孝心,可就是做事毛手毛脚,丢三落四,常常忘了东墙拆西墙的。老爷训斥了她多次,可仍旧死性不改。如今冲撞了四奶奶,还累得轩少爷染了风寒,这罪孽怎么赎得清啊!妾身真是没脸活了!”说着,眼圈一红,开始抽抽噎噎起来。 妫氏冷笑一声:“郑姨娘倒是生得一张利嘴。桐丫头是不是真的忘性大,还是有什么心思,那要问问她本人才清楚。” 妫氏这话一出,霍语桐顿时慌了。她刚想抬起头来辩解,郑姨娘却轻轻上前一步,“jiejie说的什么话,桐姐儿瞧轩少爷不好,整个人都吓傻了,她还能知道些什么?”说完,眼睛更红了,只委委屈屈拿眼去瞧霍四爷。 霍定姚在一旁听得不耐。四伯娘平日里精明透了,眼下却泛起了糊涂。只想着借着此事将郑姨娘打压下去。可明明霍荣轩的病情才是最重要的呀!不过她对郑姨娘也是刮目相看,那么畏畏缩缩不吭声不出气的一个人,一旦四姑娘有了难,却第一个挺身出来护着她。再说三姑娘霍荣菡,她却是产生了淡淡的反感,想必定是她自拿身份,不肯去干这些守炉丫头干的事情,才一股脑推给四姑娘霍语桐的吧,却没想过后者也舟车劳顿了一天,哪里能熬得住整个通宵。 还好霍四爷此刻比较清醒,瞪了一眼妫氏:“你还好意思,听菡儿的话,她弟弟半夜就不大好了。你以为屋子里生这火,荣轩就一定不会发病?!只怕是被压一压,来得更凶险罢了!你倒好,如此大事,不来跟我说,现在到是有理由怪到孩子身上去了!桐丫头往日就这个样子,你这个当母亲的难道不清楚吗?还在这里拎不清楚!我看轩哥儿的事情,你也别再插手管了。” 妫氏气焰立马弱了下去,荣轩是她的儿子,她不管谁来管?难道让姨娘来照顾?这不仅是天大的小笑话,更是生生打她的脸啊。 ☆、第80章 泄露 好在霍四爷也只是在气头上这样一说。妫氏微微缓了缓神情,不由得瞪了自己女儿一眼,若不是她瞎嚷嚷什么弟弟半夜就不好了,这笔账怎么又能算回到她头上? 妫氏不禁有点泄气,生一个女儿只会在吃穿上算计,对着庶子庶女使使性子,即便眼下罚她跪在一旁又能怎样,也不会多长点心智出来。反观儿子聪慧过人,却又同自己对着干,往常里竟然和大房的走得更近。真不知道她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才得来这一对冤家。 邢氏交给霍定姚的包袱里,有当初偷偷藏起来的清凉丸,是用川桂枝、炒白芍、生甘草、茯苓、鲜藿佩和鲜荷梗等混合而得,当初英王府那黄瘦脸婆子还特意叮嘱,这玩意儿功效颇大,有个脑热发寒的,都可以化水服上一颗。只可惜后来被兵勇搜罗出来,浪费了许多,更别提还有好些更珍贵的党参鹿茸丸,被那些人一抢而光。这清凉丸只剩下了几颗,当初被邢氏缝在了腰间,这才堪堪躲过。 霍四爷做主,当下便化了两丸给霍荣轩服下,又重新在屋子里生起了火。妫氏忧心忡忡,坐在一旁服侍着。霍荣菡也不敢再在霍四爷和四奶奶眼皮子底下把活儿推给旁人,便在一旁打下手,端水拧帕的,累得都没喘上一口气。 只是等到了天光大亮,趟在床上的霍荣轩根本没有好转,竟然烧得说起了胡话。 这不仅将四房的人惊吓住了,便是霍五爷也不敢再随意瞧了化药吃。连霍老祖宗听了消息,也由赵姨娘扶着了手,赶了过来瞧瞧。 妫氏一见霍老祖宗,便扑过去跪下哭得伤伤心心:“母亲,您终于来了。您快瞧瞧轩哥儿,若不请大夫来看看,只怕轩哥儿会挺不过去啊。” 霍老祖宗抬头看了一眼霍五爷。霍五爷神情凝重,道:“轩哥儿这病恐怕不是普通的风寒,本来寻常的风寒吃了药,再捂住被子出一身热汗,这寒症都能去掉大半。可看他的样子,热汗却是一直没闷出来,这样下去,只怕会更不好。”他这样说,便是认同妫氏的话。 霍定姚心头一沉。风寒谁都得过,可是烧得这样凶险的,在霍府以往却是从来没出现过。再说了,以前府里的少爷小姐们稍微有点异状,早就请了名医诊治,也没机会闹得如此凶悍。 林氏在后面扯了扯霍二爷的衣袖。霍二爷正抱着手在一旁瞅着,一瞧自己妻子是模样,便如临大敌。他十分了解林氏的脾性,人是个软弱好拿捏的,否则也不会让自己纳了一个又一个,还让宠爱的姨娘生下了庶长女和庶长子。可她还有个毛病,就是没什么心机之余还看不清形势,经常说些扯后腿的话。 果然,林氏忧心忡忡地低声道:“虽说四房那孩子瞧着可怜,可是四奶奶怎么也不想想,我们拢共才几辆银子?若是请来了大夫瞧好了倒也作罢,万一这冤枉钱也花了,人也……没大好,到时候找人哭诉去?这一路上还要吃饭打点,反倒累得我们没了依仗。” 霍二爷听了头就开始疼。林氏想到的事情,难道别人会想不到吗?他不耐烦道:“你别去出这个头,现在钱袋子都在大奶奶身上,原本是她该烦的,你去嚷嚷个什么劲?你瞧瞧别人,都在一旁看笑话呢。”说着,偷偷努努嘴。 林氏顺着他的动作,见三房的霍三爷虽然没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却也皱着眉眼望着自个儿的衣袖上的一块污渍,明显心思不在这里。而王氏虽然一直神情淡淡的站在一旁,可嘴角却含着几分讽意。 妫氏大抵也想到了这一层,更加哭得死去活来。霍四爷劝了好几次,都止不住她的哀嚎。在妫氏的心中,只要不依不饶,老祖宗必定就不会舍弃这个孙子。 霍老祖宗不禁在心里摇摇头,莫说现在有银子,便是真没,她这个当祖母的,哪里就会眼睁睁瞧着孙子病死?没想到,这四房的儿媳妇连这点都看不清。 邢氏瞧了瞧霍老祖宗的眼神,开口劝道:“四奶奶你先起身,若哭坏了身子,谁又能来照顾轩哥儿?这事情,母亲想必自有计较,四奶奶且宽心。”她使了一个眼神给霍定姚,霍定姚瞧了跪在一旁的霍荣菡,满心不乐意。她这个三jiejie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去劝她,说不定还要倒得了一根刺呢。 不过母亲大人下了令,她也不得不照办。于是便磨磨蹭蹭挪动了过去,手上虚扶着,嘴里也跟着道:“三jiejie也要仔细身子,昨个儿你熬了一宿,别起太急,容易眼花头晕。” 她这话说得在理,可听到了有心人耳里,却生生变了味。旁边的一直红着眼圈的霍荣菡顿时恼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挖苦我昨晚实则是舒舒服服躺了一晚,现如今都是我自作自受?”她一把推开霍定姚伸过来的手,自己咬牙摇摇晃晃扶着墙根站了起来。 别看霍荣菡熬红了眼气息奄奄的,这用了十成的气力竟然不小。霍定姚没提防,一下被推得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头就碰到了窗框上。 霍定姚也恼了,沉下脸来:“我不过一句话,三jiejie也能想那么多。可见三jiejie你是做贼心虚,否则何苦要被罚跪在这里?你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又何必摆出一脸委屈样,祖母一直被四伯娘拉着手,都没工夫注意到门口,你这样子又能讨得什么好,还不如将惜一下自个儿呢!” 霍荣菡大怒,咬着牙声音都尖锐了几分:“我究竟做了哪里的事情!是不是轩哥儿没了,你们都要怨恨到我身上?!你们都认为是我的错是吧?却没想过我也难受得很,是不是要我一头撞死在这里,你们才安心?” 霍定姚不耐烦听这些,说得那么含血愤天的,口口声声的都是别人的错罢了! 不过她也暗自后悔起来——她何苦要多嘴这几句?霍荣菡死不认错的偏激性子她又不是不知道。她见对方狠狠盯着自己,眼底一片通红,顿时警惕起来:四伯娘不是个善茬,该不会霍荣菡也有模有样地学了几招,若被她抓到了眼睛,吃苦的可就是自己了。 却不想,后者却收了打人的势头,转而冷笑一声,竟似收了滔天的怒火,瞧着又重新冷静了下来,道:“你以为你们大房做的事情就没人知道?我弟弟病重,你们也脱不了干系!我今天就要在祖母面前揭发出来!” 霍定姚心头一惊,连忙拉住她:“你说的什么事情?”她心头飞快旋转起来,难道这人还想将霍荣轩生病的事情推到大房的头上?可是没理由啊…… 不等她细想,霍荣菡便得意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充满了恶意。她一字一句道:“你想让我告诉你?好让你又颠倒黑白?我才不会让你得逞。我是没讨着好,但是你们也别想着撇得一干二净——你们就等着倒霉吧!那件事儿若祖母知道,一定是狠狠责罚你们的!” 她猛然跑进去。屋子里的人都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霍荣菡也不理会霍四爷黑了的脸色,一把扑过去,跪在了霍老祖宗跟前: “祖母!孙女儿何尝不心疼轩弟,那是孙女儿的亲弟弟啊,便是要割了孙女儿身上的rou,要了孙女儿的性命去换,孙女儿也是愿意的!孙女儿自知无能,不能以命相抵!可轩弟就这样病重,偏偏却有人袖手旁观,孙女儿不服,还望祖母主持公道!” 她喘了一口气,一双含恨的泪目直直射向了邢氏,“孙女儿也不是不明白,今时不同往日,旁人有那些藏私的心思也无可厚非!可事到如今了,轩弟眼瞅着就要去了,而大伯娘身上明明有好多银子,却不肯拿出来!难道,我们四房的孩子就不是霍家的子孙了么?!” 王氏耳尖,霍地一下站起来,紧紧盯着霍荣菡道:“三丫头你说什么?你说大嫂身上有许多银子?可她不是只有几辆碎银而已,你莫不是眼花了吧!” “才不是这样呢!祖母,三伯娘,你们都被骗了!”霍荣菡一咬牙,手指着霍定姚,“这妮子早就偷偷藏了包袱,我亲眼瞧见了,她将那包袱打开给了大伯娘,两个人还在窗户底下偷偷数数呢!我路过觉得奇怪,不小心瞧了一眼,那里面整整齐齐的,都是分量十足的银元宝,起码有二十来只;还有些碎袋子了,足足有十多个——更别提还有好些银票呢!”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便齐齐落到了邢氏和霍定姚身上,恨不得能钻出几个洞似的。众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幻莫,这粗来一算,至少也得有几十两,若票额大点,几百两也说不定是有的。难怪最近邢氏瞧着就气定神闲的,原来这腰杆是这样挺直了的。只不过人在做天在看,藏得再好也会露出狐狸尾巴,这次霍老祖宗定会好生敲打大房的人一番了。 可不是这样吗?瞧瞧老祖宗的脸,不早就阴沉了下来。 妫氏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女儿还会藏了这一手,可这对四房也是有利无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心一宽,挑事儿的本性又蹿了起来,便犹嫌不够地在一旁添盐加醋,道:“母亲,这一路上孩子都不禁折腾,只怕往后要使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她的女儿果然还是聪明的,这样天大的秘密被她瞧见了,又在这么恰当的时机给抖露出了。大房的处事如此不公,银子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她们那里,岂不是很不妥当?若是母亲英明,开了这个口……把这管家的权放在自己手里,那也不是不能想的是不。 “够了!”霍老祖宗忍无可忍,当女儿的愚蠢,做娘的也高明不到哪里去,“难道你们以为,这事情我会不知道?你们就不想想,眼下这样的情形,这事情能声张吗?你们是不是还怕银子多了不够惹眼?简直糊涂!” 妫氏顿时愣住了,脑子如僵掉了一般。如果母亲早就知道,刚才这一出,不是自己的女儿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吗?她也是急昏了头,明知道自己女儿不是个稳妥的,又没提前知会自个儿再去探听清楚明情况。 如今回头一想,只怕是被大房的人下了套了…… 说不定那银子,就是大房的故意让她瞧见,就盼着她自个儿嚷嚷出来呢。 霍荣菡早就吓傻了,那天晚上她明明听见的就是霍定姚让邢氏不要声张,任何人都不要提起,为何祖母会知道了?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急着撇清关系:“不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我明明听见十meimei跟大伯娘说什么不要跟我们四房的提这事儿,免得瞎嚷嚷得人尽皆知……” 她还没说完,见众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瞅着自个儿,突然脸上一红,讪讪住了嘴。 可不就是被别人说中了吗,这下还真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一点上还真是没得冤枉了四房的人。 好几个姨娘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埋着头偷偷闷笑。 ☆、第81章 打击 再怎样怒其不争,当务之急还是轩哥儿的病最紧要。既然开了这个口子,几房的主子便留了下来。在打发姨娘和孩子离开前,老爷们三令五申外加连吓带哄,好歹是让不相干的人闭紧了嘴。 霍五爷同霍大爷、霍四爷商议了一番,便去了大门,瞧着是去找刘铁角了。这一路因着有了银子,刘铁角也没多加为难,而且队伍中有孩子发了热,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也脱不了一个监管不力的罪责。 因此见霍家人凭空多出了好几两银子,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哪个抄家流放的没点准备,他们自然也理解。见刘铁角放话同意,众人都安了心下来。 妫氏难得的还向霍五爷说了一两句感激之言,后者脸上倒是淡淡的。 只是武安从镇子上回来时,却还只有他一个人,身后根本没有跟来什么大夫,连个最差的江湖郎中都没有。问道缘由,只道是这镇上的大夫嫌远,还有的不肯给犯人瞧病。 妫氏见状,不由满肚子怀疑:“这都是什么话,哪里有给钱不要的理儿?一个不肯来,就再去其他地方寻一个啊,总不会个个都不肯吧!该不会是这些当差的,拿了我们的好处吃酒,转身将托的事儿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推开了去吧。说来说去,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他们!” 她这话嚷得十分大声,旁边的霍四爷唬了一跳,连忙扯了她一把,“就算我们吃了亏,也不能摆到明面上,你还以为你是侯府里的四奶奶吗?!” 霍定姚也觉得纳闷,她和着两个差役是打过交道的,虽然说贪钱,性子却并不是十分jian诈油滑之人。否则此前哪里能打通关节,给自家人寻来那么多便宜?而且找个大夫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方才也仔细瞧过了,却隐约觉得那武安脸上的神情还十分难看。 不仅如此,他低声朝刘铁角耳语了几句后,后者脸色竟然大变,抬起头死死盯向了荒屋一旁的那封锁着的西院。 莫非,那西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她回头看了看,妫氏还在那里折腾,自个儿母亲在好声好气劝她,霍四爷在发脾气,霍荣菡被训斥后又对着霍语桐出气,一屋子人脸上都不好看。她见反正没有人注意到她,便偷偷溜出了屋子。 再说武安拉了刘铁角在院子外,吓得面无人色:“大哥,这事儿千真万确,我打听得清清楚楚,这地方可真呆不住人了。我看也别管那个霍家的小少爷,赶紧出城了事。” 刘铁角明显也乱了阵脚:“我们又没有通关文书,你以为想走就能走?你到底有没有问清楚了,可别是听茬了吧?” “哪里会呀?!这要命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留十二万分的心?”武安哭丧着脸,“那城里的大夫一听是到这里,个个都露出惊惧的神色连连摇头,我还当是那些大夫嫌弃诊金少,最后终于找到一个收了点好处肯开口的,含含糊糊说了几句,这才知道了原委。” 他们两人说着话,却根本没注意大门后面躲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