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嗯，拿上来吧。”其实康熙并不是一个爱吃夜宵的人，但每次到储秀宫都会吃，依然是因为尹佳橙。 以前，尹佳橙每每到了夜间总会贴心的给康熙准备好各种各样亲手制作的小甜品，还会一本正经的告诉他，甜食可让人心情愉悦，她愿康熙每天晚上入梦之时心情舒畅，不要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这样生活压力太大，对身体不好。 呵……这番撒娇卖萌的话语依旧缠绕在他的耳边，可如今伊人不在，他也只能通过这点小举动来怀念了。 储秀宫原来的奴才们也因康熙一道圣旨，没有一个换了岗位，一切就好像尹佳橙还在一般，照常运转着。轻云、秦嬷嬷回宫后，也是请了旨，哪儿都没去，继续呆在储秀宫，好像这样做了，她们的主子就会复活。 康熙对于忠仆还是十分欣赏的，所以也就网开一面让她们一如既往的呆在了储秀宫里。 其实轻云和秦嬷嬷都是和尹佳橙有着亲密联系的人，轻云是尹佳橙的血契心腹，秦嬷嬷则是心约的另一方，冥冥中这两人总归觉得自家主子还活着，并没有死去。 所以她们心中的悲伤并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轻云对康熙每三日会来储秀宫这一痴情举动钦佩不已，夜宵往往也是她来准备的。 “小云子，把碗端来。这红枣莲子汤又能温血又能去湿，睡前让皇上喝了，对皇上的身体极有好处。”轻云小心的将她熬制了两个时辰的夜宵盛入了为康熙特别准备的碗中。 小云子就是德妃隐藏的最深的一枚钉子，在康熙身边服侍已经有五个年头了，他算是第一次帮德妃做事，心中不免有些紧张，端着碗的手微微发抖，若是轻云的注意力在他的手上的话，估计就能立即发现一丝端倪来。 可惜的是轻云的注意力都在夜宵上，也根本想不到康熙身边的小太监会是钉子。 小云子按照德妃要求，将拿到的毒药涂在了康熙专用的碗筷上，又因是在储秀宫，基本上夜宵验毒这道工序也渐渐的省略了，他应该可以顺利的完成任务。 深吸一口气，小云子低着头将手中的夜宵送到了康熙面前。 康熙不疑有他，拿起碗便喝了下去。 半夜，康熙浑身冒着冷汗，腹痛如绞他瞬间就明白了，有人在他的夜宵中下毒！ 梁九功吓傻了，立即喊了太医院的所有人来储秀宫会诊，一个个太医在给康熙把完脉后每个人都面如土色，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 康熙忍着腹痛，“说，朕到底中了什么毒？” 一群太医哗啦啦的全跪下了，“皇……皇上，您中的毒，微臣……微臣们从未见过，虽说可让您腹痛，但却没有伤害到您身体的根本。” “可有方法解毒？”康熙再问，额头上再一次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梁九功忙不迭的在一边擦汗。 几个太医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太医院的院首说道：“此毒诡异，微臣只能先给皇上镇痛，但要彻底解毒，还需多多研究一番。不知皇上可否把今晚用过的、吃过的食品、器具都拿来给微臣们看看吗？” 康熙一手捂着肚子，吃力的点点头，隐隐的绞痛让他及其难过。 梁九功立即将小云子、轻云，还有剩下的食材以及还未清洗的碗筷提了上来。 小云子和轻云看上去都十分镇定，两人双双跪在康熙床前，都默声不说话。 太医院的太医们也算是有点儿本事，半柱香过后，先是端来了一碗镇痛药给康熙喝下，缓解了他的疼痛，并且已经将食材、器具检查完毕。 康熙慢慢坐起身体，“如何？” 太医院院首恭敬的答道：“回皇上，食材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就在着碗筷上。下毒之人先将毒药溶解至水中，然后用毒水清洗了碗筷，将毒素附着在碗筷上，这才让皇上您中了毒。” 梁九功瞬间就懂了太医的意思，当下怒道：“好你个小云子，皇上向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梁九功很清楚，康熙的专用器具那都是有专人保管的，小云子就是专门负责这一事物的，可这五年来为何到了今日才动手呢？ 这点让梁九功十分不解，然而康熙略一思考便清楚了，这个小云子的身后必定是那些人，这些日子估计是坐不住了，要动了，他阴沉的半眯了眯双眸，沉声道：“小云子，若你能交代清楚，朕可网开一面对你从轻发落。” 小云子虽说是德妃的钉子，对乌雅氏也算衷心，可这五年来从未行动过，若按着纸条上的消息所写，这毒应该是很隐蔽的不会被人这么快发现，为何现实并非如此？ 难道是德妃在康熙如此强压下，想先发制人将他们这些隐藏的钉子一个个提前灭口？所以才骗了他，让他定在了这风口浪尖之上？ 因为毒药的掉包，小云子已经避无可避了。在加上心中紧张，胡乱猜测，当下就固执的认为是德妃要动手铲除他们。 所以心下一发狠，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小云子定了定心神，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给交代个一清二楚。末了还不忘为自己开脱一下，称自己是因为家人受到乌雅氏的威胁才不得不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在一边旁听的太医们都吓了一大跳，几乎不敢看康熙的眼睛。 那知道康熙听完后，并没有发怒，反而冷然一笑：“朕知道了，梁九功先带小云子下去，好好看管。” “嗻……” “你们也都下去吧，好好想想该如何解朕身上之毒。” 一群太医立即跪下狂呼圣恩，拍着胸脯保证能够解毒成功后，撤回了太医院，只留了一位太医留守储秀宫，以免皇上还有什么突发情况。 虽说已经喝了镇痛药，可腹痛仍然存在，只是感觉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 他正准备躺回床上好好休息，发现一边的轻云任然跪着，便道：“轻云，你也下去吧。” “奴婢……奴婢不能走，奴婢得帮主子照顾皇上。”轻云咬了咬牙，有些自责。若是她能早些发现小云子的不妥之处，皇上也就不会中毒了。轻云知道看似乐观开朗的主子，其实心里谁都不在乎，宅不过是她逃避接触人群的一种手段，但康熙皇帝却是自家主子真正关心爱护的人。 见康熙受罪，轻云心里别提有多懊恼和沮丧了，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没用了。救不了主子，也保护不了主子心爱的人。 康熙轻轻一笑，“别自责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就是今日不在这儿中毒，明日也会在别处中毒，只要有人想害朕，总归是防不胜防。” ☆、第一百四十三章 康熙将轻云劝退之后，趁着梁九功还未回来，静静的坐在他与尹佳橙共同酣睡的大床之上，手中无意识的抚摸着身下的锦缎垫被，眼中丝丝的怀念与悲哀渐渐的变成了一种让人看了绝望的冷硬与残忍。 “龙四，出来。” “龙主有何吩咐。” “动手吧，拿朕的龙牌去通知宁察，直接将永和宫围了，连个蚊子都不能放出去。然后将德妃给朕直接带过来。”康熙的声音冷到不带一丝温度，使得龙四不由自主的感到一股冷意。 “是！”龙四立即转身离开。 黑夜之中的永和宫点亮的灯光原本并不多，可突然之间整个永和宫的周围骤亮了起来，灯火照耀着这座宫殿，显得特别显眼。 德妃被一阵喧哗吵醒了，先是十分生气的呵斥道：“发生了什么事，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半响并无人回答，她这才发现事情不对。 “芸念！芸念！”她皱着眉召唤着自己的贴身宫女的名字，可依然没有反应。 她迅速爬起来，穿好衣服，准备看看情况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金戈铁履的踏步声，她的手猛的一缩，不敢开门。 “德妃娘娘，请打开房门，微臣依皇上口谕来请娘娘您去储秀宫走一次。”宁察的口吻很是生硬，没有半点平日里的温和尔雅。 德妃心中猛地一抖，一种不祥的预感直冲脑门，心脏也莫名的加快跳动，她的四肢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勉强带着笑容，打开了房门，“宁察大人，这么晚了，皇上有何重要的事需要召见本宫？” 宁察冷冷一笑，“微臣不知，还请德妃娘娘依旨走一遭吧。” 德妃无奈，只能跟在宁察以及一队面容严肃到发冷的侍卫队后走到了储秀宫中。 由于康熙动作太大，已经惊起了后宫众人，连孝庄太皇太后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问苏麻喇发生了什么事儿。苏麻喇小声的在她的耳边将传回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孝庄脸色突变，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快，替哀家更衣，哀家要去看看皇上。” 苏麻喇知道自家主子最在乎的就是康熙，所以也不劝慰，手脚麻利的帮孝庄穿好衣物，慢慢的扶了出去。 佟贵妃、温禧贵妃、宜妃、惠妃等等一水儿的嫔妃此刻也都通过各自的渠道知道了今晚在储秀宫发生的事儿，当然她们能接到这样的消息，也是康熙有意透露出去的。 由于佟贵妃和惠妃都在禁足期哪儿都去不了，其他一干嫔妃都急急忙忙穿戴整齐，打着关心皇上身体的旗号朝着储秀宫浩浩荡荡的走了过去，实则是想去看看康熙如何惩治那胆大包天的德妃。 康熙端坐在储秀宫的正殿之上，看着下方跪倒在地依旧挺直了身体的德妃，冷冷的笑出了声，“乌雅氏，知道朕为何半夜唤你来储秀宫吗？” 德妃缓缓的摇了摇头，抬首依然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 “好，既然如此，朕来告诉你。”康熙见德妃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样子，不气反笑道。 梁九功见状将已经审问完毕的小云子给拽上了殿，朗声道：“皇上，您身体不好还是由这小云子来说吧。” 康熙点点头，额头上微微冒出的冷汗还是泄露了他所中的毒还是令他十分痛苦的。 就在此刻，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从外面走来，跪倒在地道：“皇上，孝庄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到了。” “皇奶奶来了？也好，快将太皇太后请进来吧。”康熙虽然明白他这般行动，会惊动后宫所有的人，可没想到孝庄来的会如此之快。 孝庄由苏麻喇搀扶着，慢慢的走了进来，坐到了康熙的身边。 “皇上，这儿是怎么回事？” “皇奶奶，您来的正好，孙儿正准备审，您帮孙儿一起来定夺定夺。” 孝庄看了看下首跪着的德妃，心中明白，微微点了点头，安坐了下来。 小云子浑身发抖，上面这两尊可是大清地位最最尊贵、权利也是最大的两位了，他现在的心情就好像那古今掉桶一样七上八下的。虽说前面皇上已经答应网开一面了，可皇上中毒到底是他亲手下的毒啊。 万一，这老祖宗不肯放过他该怎么办。 也许是康熙看出来小云子的迟疑，朗声道：“小云子，你好好说，一五一十的说，朕！君无戏言。” 有了康熙这般提点，小云子努力咽了咽口水，将所有的慌张暂时压下，“回……回皇上，小云子是德妃娘娘在五年前安排进交泰殿的，小云子的家人如今都在乌雅家手下过活，所以小云子只能听从安排。” 德妃立即道：“皇上，切不可听这奴才一人之言，臣妾可没这个本事安排他进交泰殿。” “朕又让你说话了吗？”康熙冷冷的说道，瞬间压制住了德妃。 德妃面容一滞，康熙居然连辩驳之言都不让她说了，知道今日大势已去，原本绷直的身体微微一软，眉目见多了一丝丧气。 小云子瞅了瞅德妃再看了看康熙，心中一横，下了决心，开始道：“奴才被安排至交泰殿后，一直没有领到过任务，所以奴才才能在交泰殿安稳的待了五年，没有人能够发觉奴才是德妃娘娘的一颗钉子，正因为这样这五年是奴才过的最平和的日子。” 小云子顿了顿，继续道：“可在三天前，奴才在与德妃娘娘安排的交接点中第一次发现了任务，也就是在北五所西墙角处一颗大樟树下拿到了一张字条和瓷瓶，字条奴才已经按着规矩烧毁了，可瓷瓶还在奴才身上。奴才愿意将瓷瓶作为证物奉上。” “哼，口说无凭，一个小小的瓷瓶就想诬陷本宫吗？”德妃听到这儿面色一冷，先声夺人道。 康熙不理德妃，沉声道：“呈上来。” 梁九功立即走上前去接过小云子从怀里拿出的瓷瓶，恭敬的交到康熙的手中。 康熙拿过瓷瓶仔细的翻看了一下，有些失望，就如同德妃所言，一个小小的瓷瓶并不能代表什么，光一个小云子的证词，还不足够定罪！除非在乌雅氏的宫中发现同样的毒药…… 之前他已经让禁卫军全面封锁了永和宫，让他们再去搜一搜吧，虽然能搜到的几率很低很低，但只要有一丝的机会，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康熙鹰眸猛的一眯，“乌雅氏，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朕就搜宫了，在搜宫之前你若是悔改，朕或许还能饶你不死。” 德妃心中冷哼，当初从唐行逸哪儿得来的毒药只此一份，你去搜吧，搜到天边也不会搜出来的，看来这次她又能平安过关了。 当即，德妃拜倒在地，“还请皇上搜宫，还臣妾一个清白。” 康熙说的那番话本意也是为了吓吓德妃而已，看看能不能炸出点什么，可见德妃如此镇定，心中更是肯定永和宫里估计不会再有证据了，不过君无戏言，不论如何，他必须得做下去。 储秀宫中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康熙和孝庄都不言不语的坐在上端，德妃以及小云子则是老老实实的跪在下面，等待着结果。 梁九功反倒是最忙的人，进进出出了好几回，不是去发布命令就是回来汇报情况。 储秀宫的院子里也渐渐来齐了各路嫔妃，她们没有康熙的召唤是无法进入内殿的，但这种时候都是十分精明的留在了外面，以防万一。 就在大家默默的等着时，康熙之前喝下的镇痛药药效开始过去了，一阵又一波的疼痛慢慢的开始侵袭着他的身体，头上的冷汗也是越冒越快，但他依然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