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不是他吐槽，这边的手工艺者实在是太少了，不像是南方城市，很多文化的传承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北方这边，相对就少了很多，但是市场又不小，他还真是舍不得放弃，县城和市里面，买得起好东西的多了去了，很多时候，都是三个月不开张，开张了就吃三年。 之前镇上的那家，手艺连一般都算不上，他一直凑合着跑，就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谁知道，这人心都是养大的，他说了那么多次，都不当回事，真当非她不可了似的，上回他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在没有成手，那他就不再来了，这马上就找到了，实在让他不得不怀疑，居心早就不良。 其实不得不说，实在是冤枉了人家，不管到什么时候，刺绣都是一门刻薄的手艺，不仅要求手工艺者技艺精堪，对手的保养尤其要求高，可是一般从事这个职业的，身份都不高，大部分都处于贫困线以下，不可能精心保养，这也就造成了保养不到位，很多高品质的绣布都没法用的，也不是人家不上心，而是他们平时接触的人里面，实在是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那行，您先坐着，我去给您拿东西。”她也不耐烦这些场面话，以前那是迫不得已，现在可好，算是自己说了算了，反正她也就是一个村姑，实在没必要把自己搞得八面玲珑。 张允点点头，他也是喜欢这样痛快的，而且，他确实也想早点看到东西，成与不成，结交与否，等到见到东西在说话也不迟。 青云无声无息的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她娘说得让他下地的话，他全当没听到了，他妈和妹子，居然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他的看看。 到了屋里面，青烟拿着包好的绣图出来，放到桌子上， 一头递给李大丫，自己拽着一边拉开，两米长，一米二宽的绣图，就完全展现在他们眼前。 一副吉祥如意的九鲤图栩栩如生，九条鱼，大红的绣线，不仅不乱，反倒很有章法。 青云张大了嘴，一会看看他娘，一下看看他meimei，什么时候，居然还有这一手了，真是想象不出来。 张允也是激动的不行，他想过很多，有失望，有希望，但就是没想到，自己真的捞到大鱼了，不仅是个成手，还是个高手。 他懂得不多，可是干了这么多年这个活了，一般的绣法还是懂一些的，就这幅九鲤图，里面蕴含的不下三种针法，娴熟工整，比他目前手上的这几户都要好上很多，有了这个，他已经想到了可以应付目前这几个难缠的客户了，从此以后，自己这边待价而沽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虽然已经对她的手艺有了认可，张允还是抑制着心情，绕到后面，看了一下后面的绣线，这才点点头，很好，没有那么多的杂线和暗藏线，好像整幅图全都是一根线下来的一样。 “真的不错，姑娘，你这手艺，有年头了吧？”要不是技术娴熟的工匠，真的绣不出来这么好看完整的绣图，回去装裱一下，都可以当做一面屏风了，这在绣图当中，已经算是大的了。 青烟淡定的点点头，确实是有年头了，要是连上辈子都算上，那可不是二十多年将近三十年了嘛！ 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张允也不在意，有手艺的人都很难伺候就是了，比这难搞的自己也不是没见过。 “妹子，你看看，这幅图，我想收购，你要是同意的话，我愿意出价八百块钱。” 八百块钱？青烟犹豫了一下，她对于市面上的东西，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上次在卖针头线脑的老板娘那边了解，好像一副大概三四百块钱，她这个一下子翻了翻了，价钱应该是不低了，想到这，她点点头，算是成交了。 她很淡定，但是有的人就不淡定了。 八百块钱？李大丫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手，防止不小心叫出来，青云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知道人家都交钱走人了，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妹子一副绣图，卖了八百块钱。 他一个月工资是八十五块钱，自己一个人都花不完，每个月还能存点私房钱，可是妹子不声不响的，一幅图就卖了他十个月的工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青烟倒是很淡定，她见多了一副大家的绣图，卖上千八百两银子，简直就是太平常了，就像是张允刚才说的那样，这幅九鲤图好是好，可是在别人看来，未免有些简单了，要不然，这么大幅的绣图，价格还应该更高一些才是的。 不过俩人也说好了，这回是第一次合作，以后机会多了，价钱自然也会上涨的。 等把人送走了，李大丫像是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关好了大门之后，跟在青烟后面，恍恍惚惚的进了屋里面。 “烟儿，真的卖了八百块钱啊？”到现在，她还有些不敢置信，之前闺女说能卖上两百，她都觉得可贵了，毕竟成本还不到十块钱的东西，一下子变成了八百，都快是他们家半年的收入了，这一下有些接受不了啊。 青烟把钱拿出来，递给她娘，都拿在手里了，总该相信了吧。 李大丫数了两遍，心跳的速度这才降下去，把钱又给闺女递了回去，“这钱你自己收着吧！”她闺女，她心里有数，不是乱花钱的，这钱自己拿着也没啥。 青烟摇摇头：“行了，娘，你自己留着吧，给你和爹买件衣服，剩下的留着家用吧，玉儿马上就要上学了，给他也买身衣服吧。”家里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这几百块钱，也就是解决一下目前的生活水平问题吧，幸好他们家目前的房子不错，在村上也是头一份了，要不然，光是建房子就不够了。 李大丫不同意：“这是你自己赚的，你收着，将来做嫁妆也好。”闺女大了，得有自己的零花钱，之前她们那小打小闹的，也算不得什么。 青烟从里面拿出三百块钱，“行了，娘，这个我拿着，剩下的你拿着，你也听到了，我以后还得绣呢，这个钱来得快，没必要分的这么清楚，你是我娘，我孝敬您不是应该的吗？” 看闺女的样子挺坚持的，李大丫想想，这才把钱收起来，不过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闺女出嫁的时候，这钱都给她带走，至于儿媳妇什么的，她觉得，自己让他们小家攒私房，已经很不容易了，总不能在惦记闺女这点东西吧。 心里打算好了之后，一转身，正好看到小儿子，还有点精神恍惚的样子，手一伸，拎起他的耳朵：“我告诉你，这事不许往外说，老老实实的干你的活去。” 她这样也是以防万一，不是她自夸，现在村里惦记她闺女的，不是一家两家，只要差不多的，都来试探过，要说以前就就是问问，要是知道她闺女还有这门手艺，那求亲的不得踏破门槛啊。 要是三十五十的，还没什么，一幅图就是八百，一个月下来，不说多了，就是三幅图，也得值个两千多块，这么多钱，难免考验人心，就连家里人，她都不准备说实话，更何况是外面的呢。 青云点点头，他又不傻，他娘的意思他自然清楚，可是就在这一刻，这八百块钱冲击着他的神经，原来，只要有本事，钱是这么容易就赚到的。 而他们兄弟，这么起早贪黑一年下来，可能还不如meimei一个月的收入多呢！这也为他以后的打拼奠定了思想基础。 “行了，你们在家数钱吧，我去地里干活了！”幸好，这个家伙虽然平时有些不靠谱，但是心理素质还是超级好的，很快，就缓过神来了。 青烟手里有了钱，心里也踏实多了，从来没有尝试过身无分文的滋味，刚来的时候，不管是干什么，都觉得很受局限，现在好了，总不至于给孩子买糖的钱都没有。 九鲤图被拿走了，她又从张允手头留下来一部分绣线和绣布，约定半个月之后，再交下一副，时间上就充裕的多了，至于钱说好了下次再扣。 李大丫和青烟回到自己屋里，把钱收好，两个人都挺高兴的，就决定好好地庆祝一下，本来家里今天有人，也得买点菜，现在只不过是加点量罢了。 “烟儿，你去村口买上二斤猪rou，再去小卖部买点糖果什么的，今天你赚了钱，要给家里人买点吃的。”免得嫂子们心里不舒坦，至于糖果，那是买个两个孩子的。 青烟点点头，就是娘不说，她也会去买的，只是今天家里多了一个人，是不是要再买点别的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也不知道她娘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忘记了。 ☆、第18章 男女之间 “娘，今天家里来人，要不要在买点什么啊？” 李大丫听了，想了一下：“好吧，你再买点排骨，家里也好长时间没吃了。”别的人差一点，就是闺女，以前就爱吃，只不过一个月也吃不上一次，虽然排骨比肥rou稍微便宜一点，但是骨头占一半，他们平时都不怎么买的。 青烟应了一声，她也知道娘让买排骨，其实就是因为她爱吃，看看自己的穿着，没什么问题，和她说了一声，就走了。 青妈说得村口，其实已经是村尾了，只不过平时大家都是那么说的，其实就是村里一户人家开的小卖店，不仅有生活用品和小零食什么的，因为家里男主人杀猪，平时家里面也会卖点猪rou。 现在的农忙时候，店里的人很少，只有老板娘和一个小孩。 青烟算是村里这一辈当中比较小的了，都因为她算是老来女，自小就是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青烟来了，家里还没忙完吗？”青烟二哥家里地多，他们都知道，看她来买菜，就知道肯定还没完事。 青烟点点头：“大嫂子，猪rou还有吗？”杀猪的和青家说起来也算是本家亲戚，平时见面的时候，还要叫一声大哥的。 别看青家的姓氏在村里算的上是独一份，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是外来的，只不过，相比于另外两个有村落就住进来的姓氏，他们的繁衍似乎更加艰难一些罢了。 王艳点点头：“有的，你要肥的瘦的？”最近正是农忙的时候，买rou的人还挺多的，他们家男人多，每天也不用她下地，光是卖rou，就能出来一家子一个星期的嚼用，自然不能错过了。 其实她也就是顺口这么一问，一个村里，就这么□□十户人家，除了青家，也没人会特意过来买瘦rou，要她说，柴了吧唧的有什么好吃的，就是架不住青婶子宠孩子，吃什么就给什么。 “要二斤肥的，一斤瘦的，再给我来三斤排骨。”她看了一眼，鼻尖动动，还挺新鲜的，应该是今早上杀的，别看她不会做这些，但是要说起吃来，那绝对是没的说。 “行，我这就给你砍rou，今天怎么买这么多，是家里来人了吗？”今早上青家父子和宋国栋一块过去，他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看样子，这两家基本上是定下来了，要不然，怎么能上门干活呢。 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青家的老丫头，也觉得有些可惜，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她这妹子，就是嫁个城里的大官都是使得的，偏偏叔叔婶子非要遵守什么承诺，这不是把孩子给坑了吗，等她以后有了闺女，真要吸取这个教训，在外面说什么定娃娃亲的事情，绝对不能插嘴，她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就是再来一个闺女，那也得是当成心肝宝贝似的呢，要是碰上了和妹子一样的事情，那她哭都哭不上来了。 三下五除二，基本上不用填减，三斤rou，三斤排骨，就切的丽丽整整的放在一旁了，也不用青烟沾手，她就用袋子给装上了，顺口问道。 “还要什么不要了？” “再给我拿两块钱的糖果，平时孩子们爱吃的那种。”本来想着自己可以在家做点心给孩子们吃的，比外面买的要干净新鲜的多，但是自己这一下子露出来的东西有点多，又会刺绣又会做衣服的，万一要是引起家里人的怀疑，就不好了，索性，就让他们在吃一段时间外面卖的吧，反正已经吃了好几年了。 王艳从柜台里面，捉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一毛钱两块，两块钱的就是四十块，还多给了两块，拿了个袋子，要给装上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一群小家伙。 听见动静，她一转身，一个小rou球，一下子撞进她的怀里：“姑姑，你要给玤儿买好吃的了吗？”这奶声奶气的小调，真是让人一下子心都跟着融化了，似乎连要吃的，都这么理直气壮。 她也只能毫无抵抗能力的缴械投降了，蹲下一点，直接把rou呼呼的小东西抱了起来，另一只手牵着后面的青玉：“是啊，姑姑给你们买糖果吃好不好？”小孩子就没有不爱吃糖的，不过这两个小家伙家里教育的还算是比较好，吃东西也有节制，不会一下子全都吃完，有时候家里一天让吃几块，就算给的多了，也不会偷吃，在同龄的小孩子当中，算是比较少见的，以前的小皇子就是这样，爱吃甜食，可是要是不让吃了，自己就算是偷偷地看，也不会多吃，可能，就是那种需要的小眼神，打动了她吧，让她明知道不应该搀和进去的，依然义无反顾的保住了他…… 两个孩子的小脸上都带出了笑意，虽然他们家相比于其他的人家，条件稍微好一点，但是也不是总有糖果吃的，小孩子就没有不喜欢这些的。 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姑姑的愣神，奶声奶气的要求着：“姑姑，吃了糖果，回家之后还能吃点心吗？”伴随着一个轻轻地亲亲，把她从回忆当中牵了回来，自己也有些好笑的摇摇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还纠结这些，有什么用处呢。 付好了钱，青烟拎着rou和糖果出了门，看看跟在后面的一群小孩子：“玉儿和玤儿是要和姑姑一起回家，还是要和小伙伴们在一块玩会。”村子的这些小孩子，□□岁的基本上都已经能够帮着家里干活了，只有向这些小一点的，才会满村子的跑着玩。 青玉有些犹豫，抿着小嘴想了一会，小小声地和姑姑说道：“姑姑，我能再和大妞他们玩一会吗？”再玩一会的话，就可以给大妞他们分糖吃了，以前大妞他们有好吃的，也会给他和弟弟吃的。 再看看小一点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兄弟俩的心思，简直就是毫不遮掩啊，青烟笑笑，学会分享，是一种美德。 她从兜子里面掏出一把糖果，塞到两个孩子的兜里，小孩子的兜能有多大，装得再满也不过是十几块罢了。 拍拍他们的小屁股：“行了，把糖和小伙伴们分一分，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回家知道吗？” 两个小家伙高兴地点点头，转身就跑了回去，小手一挥，“走喽，分糖吃去了。” 呼啦啦一群小家伙都跟着跑了，青烟在后面注意到，青玉还挺有哥哥的样子的，就算是跑了，也会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弟弟有没有跟上。 站在原地看了一会，一直到几个小家伙都跑的不见踪影了，她才转身往家里走去。 从小卖店到他们家的距离，其实说不上远，但也不近，需要经过一条小径，附近没什么人家，这是条近路，平时他们都这么走得，稍微远一点的，倒是不用穿过来，从大路就能走过去，但是时间要更长一点，所以也不经常走，她刚才过来的时候，就是从小路过来的。 青烟走到一半的时候，回头看看，什么都没有，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她明明听到脚步声的，虽然那人可能有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可是她的五感一如既往的好，不可能听错的。 一转身就什么都没有了，真是奇怪，附近的草倒是很高，能够藏人，可是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去看，或者说是不能去看。 农忙的时候，村子里半大的孩子们都要跟着去干活，剩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她一个人，连个证人都没有，在这个封闭的小村子，即使是在和善，以后的日子也难过。 她加快了脚步，眼看着就要看到自家的大门了，后面的脚步声沙沙的响了起来，这回更加的明显了。 青烟一下子停下，猛地回身，一个有些熟悉的人站在后面。 她好像被吓到了一样，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埋怨的说：“刚子哥，怎么是你啊，吓死我了？”大白天的，不好好走路，非要藏起来，这不是吓人吗？ 李刚有些难为情的摸摸后脑勺，他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他想和她说几句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才这么犹豫的。 李刚是他们村里的富户，主要是李刚的爹有钱，大家伙都说是发的死人财，这个她懂，地下工作者，村里人都说，他们家这么多代都是单传，就是遭了报应，每一代的寿命都不长，到了现在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着传承罢了。 “青烟，我想和你说句话？”李刚长得不像他五大三粗的父亲，反倒是像他娇小的母亲，长得斯斯文文的不说，还带着眼镜，也和她一样，都是高中毕业，家里条件好，倒是别有一番气质，迥异于同村的小伙子们。 村子里真的有不少姑娘喜欢他的，可是一个是家里的大人不同意，另外一个就是他自己不同意，所以也一直拖了下来，在村里，也算的上大龄青年了。 他们两个人以前也没什么接触的地方，这么突然的出来要和她说话，说实话，青烟有些纳闷。 可是仔细观察，看他的白暂的脸上带着的红润，自认为在宫里看多了的青烟，心里有了谱了。 至于是看什么看得多了，那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宫里虽然男人少，但是假男人可不少，只要是个男人，不分真假，都是有些难以形容的**的，而且，那么多的宫女，一辈子都要被拘束在深宫当中，花样的年华，哪个不思春，当然也想给自己找个能说话的人，这样一来二去的，看对眼的就不在少数，作为宫里的女官，生活了十几二十年，她肯定是没少见的，甚至狠心点的，亲自把不听话的宫女配给那些有权势，有怪癖的老太监的也没少干，所以说，没吃过猪rou，也见过猪跑的。 ☆、第19章 晕倒的男人 “我家里人还等着做饭呢，你有什么事？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回家吧。”当着大家的面说，别再这没人的地方，要是被人看到了，他倒是没事，可是自己的名声就毁了，她可是对这个深有体会。 再说，在宫里多年，她也坚信一个真理，那就是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孤男寡女的，搞得神神秘秘的。 “别，别，别。”别说别人，就是她自己都会多心。 李刚双手摆的和钟表一样，虽然力持镇定，但是脸上的惊慌是遮都遮不住的。 青烟脸上立马就拉下了，这人真是不可靠，这么明显的样子，谁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