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妙懿含笑听她说完方道:“既然是殿下的意思,鲁姑娘何罪之有?你只管在殿下身边尽心服侍便是,这也是你我之本分。” 鲁绣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或许她以为自己该趁机发作她立威。妙懿淡淡一笑,扶着怀珠欲走,却见鲁绣月莲步姗姗走上前来,说:“若王妃娘娘不嫌弃,还请到妾的居所内坐坐。” ☆、第167章 大幕开 却说鲁绣月邀请妙懿到自己的住处小坐,一路在侧引路。 妙懿见她身边无人陪伴相随,便道:“我初回王府,许多事还未曾过问。若有疏漏之处,鲁姑娘尽可开口便是。” 鲁绣月款款说道:“多谢王妃惦记。王爷将一切安排得很妥当,王妃尽管放心便是。这卵石地上生有青苔,王妃仔细脚下。” 怀珠在妙懿背后不忿的念叨:“看把她得意的。” 一路分花拂柳行来,馥郁花香中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阵阵鸟鸣,越发幽静起来。妙懿笑道:“鸟鸣山更幽,我从来不只府中还有这样的桃源之景。” 妙懿侧耳细听了一阵,叹道:“这鸟鸣真是动听,连带着看树更绿,花也更红。” 鲁绣月抿嘴浅笑,露出颊边一对浅浅的酒窝,“王妃娘娘是见过大阵仗的,这些左不过是妾养的小玩意,不值什么。” 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心事,她的唇边溢出了甜蜜的微笑:“都怪妾爱饲养花鸟,无意中被殿下知晓。我本是推辞的,可殿下仍旧派人将此处休整了一番。当时真个是闹得人仰马翻,阖府不宁,还惹得秦侧妃大大的抱怨了一番……” 似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鲁绣月忙向妙懿请罪。妙懿轻轻一摆手,道:“今日不拘这些,你想说什么均可直言。” 鲁绣月面露喜色,却又有些羞赧道:“早已听闻王妃是个豁达正直之人,原本妾不敢全信,甚至您要回府的消息传进府中之时,竟有许多流言传出。彼时妾夜夜惶恐难眠,时时常觉不安,生怕……” 说到此处,她忙用帕子掩了口,惶然瞥了妙懿一眼;妙懿淡淡一笑,道:“传言终究不可靠。” 鲁绣月连连点头,声音柔和婉转动人:“王妃教训得是。但凡有些见识教养的女子都该明白此理,妾虽卑微,这点子道理还是知道的。” 说到此处,鲁绣月眼中竟浮现出了一丝抑郁之色。妙懿遂问她家乡年纪等语,二人闲话起家常。 听闻鲁绣月从小长在江南,妙懿点头道:“怪不得。” 再抬头时,已见长长粉墙横在不远处,内里亭台楼阁已可窥见。两扇半开的绿漆月洞门前有两名刚留头的小丫鬟正在踢毽子,见了鲁绣月,二人忙丢下五彩鸡毛毽子,飞奔上前请安。 妙懿发觉此处鸟鸣声更响亮了,便侧耳细听了听,奇道:“鲁姑娘可是在院子里养了许多鸟雀?” 鲁绣月指了指内院方向,道:“王妃请进。” 其实妙懿对鲁绣月之前的得宠程度略有耳闻,自打她回府的那一日起,虽未有任何人在她面前提到过这位“鲁姑娘”,但看怀珠回避的态度和下人偶然的私语,亦或者秦蕊姬平日若有似无的“提示”,都令妙懿隐约有所察觉。但一切都没有此刻来得直观。 此处修建得比王府的花园更精美。院中各处挂满了各色鹦鹉、雀鸟,翠头的,凤冠的,红毛彩羽的,或叫声清脆婉转,或姿态优美,有一些甚至连妙懿都叫不上名字来。再看点缀其间的盆景花草,妙懿不觉点头,没有一件俗物,随便一样都要千金之数。 从重重珍稀鸟雀并异草仙藤间穿过,几人来到堂前,抬头只见一副匾额高悬其上,上书四个飘逸的大字“绵绵小筑”,妙懿认出那是瑞王亲笔。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时有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妙懿念完,扭头看了看鲁绣月,含笑道:“好名字。” 鲁绣月这下真害羞了,双手扭着手中的帕子,低声道:“当时院子修建好后,殿下问我想取什么名字。妾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妙懿道:“虽然是随口,但殿下还是记在心中了。” 她重新抬头,双目凝视着匾额上的字迹,半晌方轻轻舒了口气,微笑道:“我们进去吧。” “王妃进了鲁绣月的屋子,你可确定?” “千真万确。” 听了下人的禀报,秦蕊姬低头思量了片刻,唇角溢出了一丝诡异的笑,轻声道:“好,太好了!” 一旁胡嬷嬷凑趣说:“她不好好坐在这边看戏,倒跑去自己唱戏。这俩人一见面不知又要扯出几天的戏呢!” “确实如此。” 主仆二人正自幸灾乐祸,忽见丫鬟进来报说瑞王殿下已回府。于是秦蕊姬率众下人出迎。 行至垂花门处,只见不只瑞王回来,同来的还有福王、安王和康王。秦蕊姬不敢怠慢,笑盈盈上前行礼,柔声道:“恭迎殿下回府。” 之后她又同另外三位王爷见了礼。 旁人倒还罢了,却见安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安王往出迎的人群中扫了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为首的秦蕊姬身上,随即收回了目光,朗声笑道:“人都说二皇兄不好女色,小弟也向来佩服。但毕竟是放在身边日日服侍之人,总该选些顺眼的才是。” 秦蕊姬原本堆在面上的笑容不觉僵在了那里。 康王大笑着扭头对瑞王说道:“听说二皇嫂已经回来了,皇兄可称愿了?” 瑞王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康王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叹气道:“要我说,皇兄早该将人接回来了。” “此话怎讲?”瑞王问。 康王“嘿嘿”一笑,凑近瑞王,一脸暧昧的道:“看二皇兄近来意气风发的滋润模样就知道了。” 安王盯了他一眼,缓缓挪开了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福王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自从年前重新被皇帝从被拘管的福王府放出来之后,福王变得比从前更加沉默,和几名兄弟也少有话说。瑞王于是请众兄弟入内。 一番让坐奉茶过后,瑞王问道:“王妃身在何处?” 下人回禀说正在朝这边赶来。 康王道:“今日二皇兄可要多喝几杯,不醉不归。” 安王道:“我看是四弟想多饮些,又恐四弟妹担心,所以假借二皇兄做个幌子。” 康王被说安王中了心事,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甘的道:“还是三皇兄够自在,连府里的两位嫂子也栓不住三皇兄的心。只是兄弟我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真正称了三皇兄的心呢?” 他又摸了摸下巴,困惑道:“三皇兄阅人无数,按理说什么样的绝色佳人没见过?我怀疑能真正拴住三皇兄心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安王闻言,哈哈大笑道:“你怎知没有?” “那就是有了?” 康王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了,忙不迭的追问道:“谁,是谁?是哪家的小姐?” 他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位能让他那眼高过顶的三皇兄动心的人,究竟生得何种面孔,又有何特殊的才艺。 瑞王笑道:“三皇弟不过玩笑罢了。” “还是二皇兄明白。” 安王端着茶盅,抿了口香茶,道:“我说今年的好茶都被送哪去了,原来一点不留,竟都在二皇兄这里。” 瑞王含笑道:“也是赶巧了,这新茶是昨日从宫里赏出来的,由德妃娘娘所赐。” “原来如此。德妃娘娘如今和贵妃娘娘一同管着后宫,出手不是一般的大方。” 康王见二人谈论的话题均是自己不感兴趣的,很快便厌倦了,开始留意起旁的来。一时见福王正在把玩手中的杯子,似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细观了去,又仿佛是在聆听瑞王同安王的谈话。 康王想到福王妃和瑞王妃原本在后宫一处住着,想来此刻瑞王妃已被放出了宫来,福王看见她后,会不会惦念自家的王妃呢? 要说他这位大哥虽有些疯病,但毕竟是天家骨rou,是和他同父的兄弟。像他们这样的人,只要所作所为不碰触父皇最后的底线,想要复出并非不可能。 ——但是前途恐怕也仅止于此了。 康王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手中的扇子,其实要他说,他这位皇长兄还不如不出来得好。 至少现在出来得不是时候。 只听福王忽然开口道:“不知瑞王妃可到了没有?我有些事想要打听一下,不知可否方便?” 瑞王忙命人去请,不多时,下人通禀说:“王妃娘娘已到了书房门口。” 语音刚落,只见竹青色门帘缓缓被挑起,人虽未至,一股淡淡的幽香已率先顺着帘子的缝隙逐渐漫了进来。只听得压裙的碧玉环微微一响,从门外走进一女,莲步轻盈,裙摆翩然,不是瑞王妃又是谁? 原来,她正在鲁绣月处小坐喝茶时,下人已经得瑞王回府的消息,赶去西跨院禀报。妙懿于是起身告辞,鲁绣月直送出了院门方才止住脚步。 怀珠扭头看了两次,见鲁绣月竟一直站在门口处没动,不由轻“哼”了一声,对妙懿道:“真是小家子出身,莫非她以为凭她的身份能够在今日的场合露面吗?” 妙懿的面色略有些凝重:“看这位鲁姑娘的言语行事,并不像小户人家教养出来的模样。而且你瞧她的住处,哪里像是普通侍妾住的地方?” 怀珠咬唇道:“也不过是殿下稍微新鲜两天罢了。” “她虽态度谦卑,却也仅仅是因为身份的限制。毕竟没有名份,身份也尴尬。” 怀珠疑道:“可她若真是什么大家闺秀,殿下又因何不给她名份呢?” 妙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也许她的身份还不到可以公开的时候。” 妙懿忽然停下了脚步,怀珠走在她身后,差一点撞在她身上。“莫非……” “小姐想到了什么?” 妙懿摇头,“没什么。” 反正她的存在,必定代表一些势力。这个不难理解。 瑞王府,闲人难呆。 二人正走着,忽见秦蕊姬带着人走了过来。见了妙懿,秦蕊姬亲热的上前询问道:“jiejie哪里去了,让meimei好找呀。” 妙懿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我去了何处,秦侧妃应该一清二楚才对。” 秦蕊姬赔笑道:“jiejie这是打趣我呢。整座后宅都是jiejie说得算,无论jiejie想去哪都能去得。” 妙懿也没理她,径自往前院书房去了。 却说妙懿进了书房,先同众人一一见过。瑞王站起身来,将她领至身边坐下。“可是累了?”他柔声问道,“今日全靠王妃主持大局。” 妙懿略有些含羞的道:“都是妾该做的。有秦侧妃他们帮着,也累不着我。” 只听下面一声咳嗽,康王一脸看戏模样的笑道:“二皇兄伉俪情深,只是今日小弟要多灌二皇兄些酒,二皇嫂可莫要心疼。” 妙懿柔含笑柔声道:“康王殿下今日需得尽兴才是。我们殿下近日感染了些风寒,尚未完全恢复,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风寒?”康王转了转眼珠,了然一笑,道:“怪不得二皇兄近来常常告假,原来是因为风寒所以体力不支呀。” 因他笑得太过暧昧,妙懿不觉面染霞色,低头不语。瑞王看了他一眼,康王立刻便收住了笑,端起桌上已经变得温凉的茶水啜饮起来。 “方才大皇兄不是有话要问二弟妹吗?现在人已经到了,想来可以问了。” 妙懿望向说话的安王,见对方也正朝她看来。妙懿忆起两年前二人最后一次见面的窘况,不觉又移开了目光。 一切前尘往事,在此种形势下都该翻过去了。只要她还是瑞王妃,他就不得不按礼仪行事。 况且那次他毕竟没有得手。 想到此处,她微微握起了拳头,接着又缓缓松开了。 但愿他不要再来招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