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一品夫人之农家贵妻在线阅读 - 第228节

第228节

    柳桥为之高兴。

    然而,她还没有高兴多久,西北传来坏消息。

    沉寂了十几年的西北边疆战火再起,跟一年前柳桥所担心的那般,大周果然对北延国动手了,虽然易之云还没有在新兵营待满三年,可是也呆了一年多了,未必就真的不会被送上战场。

    柳桥想打听具体的消息,可是一点渠道也没有,便是州府大人也没有办法得知西北的具体消息,她只能干着急,干担心。

    而这时候,君家同样传出了一个坏消息。

    君家小少爷没了。

    那个千辛万苦来到世上的君家小少爷还没有走过人生的第一个冬天就没了。

    消息是萧瑀告知她的。

    而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柳桥沉默良久。

    “嫂子,你难过?”萧瑀问道。

    柳桥看着他,“孩子虽然小,可也是一条生命,不过比起难过,我更是可怜他们。”

    “可怜?”

    柳桥叹了口气,“君少夫人这一次恐怕打击不小。”

    “他们还年轻,以后还可以再生的。”萧瑀道,似乎松了口气。

    柳桥注意到了,“阿瑀,你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萧瑀一愣,“嫂子……”

    “易之云跟你说了?”柳桥眯眼问道。

    萧瑀忙道:“嫂子,易大哥他只是让我……”

    “他怕我被君世轩勾走了?”柳桥眯着眼继续道,“我就说你什么时候连这些事情都要亲自来告诉我?怎么?怕我担心君世轩,然后担心担心的就生了情?”

    “嫂子,我没有这个意思!”萧瑀神色焦急,“是,易大哥是跟我说过一些事情,也让我不要让君世轩亲近你,可是他没有怀疑你,只是担心君世轩他对你不安好心,嫂子,你千万不能误会易大哥!”

    柳桥看着他,狠狠的吐了心中的浊气,“我没有误会他什么,我只是……没事,我只是担心而已。”

    “嫂子。”萧瑀松了口气,“易大哥不会有事的。”

    柳桥看着他,苦笑道,“希望如此。”

    西北这么一打,就是两个多月,而新年之后没多久,易之云终于来了家书,但是家书上并未提及西北战事一事,柳桥明白可能是不能泄密的原因,虽然家书报了平安,可是她却无法从家书上看出易之云究竟有没有参与了战事。

    钦州离西北边陲也不过是一个月的路程,柳桥虽然无法得知具体的消息,但是究竟打的如何,还是能够通过来往钦州跟西北的商贩口中得知的。

    两个月,战事还在打着,而且并不算顺利,只是大周准备充足,又有强大的后勤支持,所以还继续打。

    可是不知道该说是祸不单行还是什么的。

    就在战事进入第三个月,东南便发生了海盗上岸烧杀抢掠的消息,听闻沿海的几个州城都遭了殃,朝廷只能派兵前往剿杀,而不久,西南边陲也出事了,一个苗女被驻守边境的大周士兵侮辱而亡,如果是普通的苗女也就罢,可偏偏这个苗女却是苗族族长的掌上明珠。

    苗族族长召集西南其他的小族复仇。

    东南海盗,西南小族动乱,朝廷才派兵前去剿杀镇压没多久,大周境内最大被誉为母亲河的恒河决堤,沿岸百姓死伤无数。

    这一年的大周像是进入了灾难期一般,如此多的波折,西北的战事更加的吃紧,同年末,皇帝暂停了收复西北失地的战事。

    持续了将近一年的西北战事正式结束。

    而就在这一年的春节前一日,易之云中断了好几个月的家书再一次到来,这一次的家书分别寄了,给云氏的去了林家村,而给柳桥的是直接寄到了州府的美食坊,而在给她的家书上,柳桥心中一直迫切想要得知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

    易之云所在的新兵参与了刚刚结束的西北战事。

    他还说,这一次的战事中,他立了一个不大不少的功,究竟是什么样的功,他没有细说,但是字里行间都是兴奋跟自信。

    柳桥不知道该为他高兴还是该更加担心。

    而在这封家书之后,易之云再无消息传回来,往后数年,音讯全无……

    ☆、135 物是人非

    云州乃西北门户,在前朝,这里原本是西北极为富庶的一州,只是在西北游牧名族侵入中原,建立北延国之后,云州便成了边陲之州,后又因为多年战乱,昔日的富庶一去不复返。

    原本在先帝仁宗重创北延国,边陲安宁十数年后,云州渐渐地恢复了一些生机,然而,三年前的收复失地之战却将这份尚在萌芽之中的生机狠狠地掐断。

    如今大战虽然过去三年,可是,三年间,北延国仍无数次报复,虽然没有攻破防线,可是,云州临近北延国的县城几乎都被洗掠过。

    大周在云州虽然布有数十万的大军,可是却无法全线封锁,抵御北延国的轻骑侵袭。

    北延国虽然立国,但是仍旧保留着当年游牧名族的彪悍,更保留了当日侵扰中原之时游击一般的战术,不占领城池,只是攻破,掠杀。

    而许是因为当日大周主动挑起战事,最后后自己主动放弃,让北延国的气焰更加的嚣张,而大周却因为东南西南两面受敌,恒河决堤而无力全线还击,东南的海盗跟恒河决堤还要处理,只能对方来了,便打,对方走了,却不敢追击。

    如此折腾了三年,云州便不说千疮百孔,也是人心不稳,百业萧条。

    时值盛夏,正午的阳光几乎要将地面给烤焦一般,这个时候本该是街上行人最少的时候,然而在府城东面的东大街的一间铺子外面却是十分热闹。

    铺子不大,一个月前才落户云州州府,然而却在短短的一个月内以独特的糕点闻名整个府城,尤其是在半个月前推出了夏日消暑糕点之后,更是为人所津津乐道。

    这间铺子名为美食坊。

    而铺子的东家据说是一个年轻的少女。

    而此时,这位传闻中的年轻少女东家正在州府府衙的后堂依约前来拜见云州州府凌百川,十五岁的少女明眸皓齿,亭亭玉立,只是神色却是超出了年龄的成熟沉静,而在听了凌百川的回复之后,眉宇间溢出了郁色,“凌大人,真的没有消息?就算是战死了,也该有个记录吧?”

    “柳东家不信本官?”

    柳桥起身,恭敬屈膝一礼,正色道:“小女自然是信大人,小女知道即使大人身为云州州府,但是军队的事情大人也插不上手,这一次为小女去查消息已经是为难大人了,小女在此再次谢过大人。”

    “柳东家不必如此。”凌百川国字脸上一片严肃,“萧兄跟安兄跟本官都是多年好友,他们托付之事本官必当尽力,只是可惜本官始终无法查到切确的消息,不过正如柳东家所说的,若是战死,朝廷一定会将死讯送达战死将士的户籍所在的,如今既然没有,那便是个好消息。”

    “那大人以为如今这般会是何种情况?”柳桥问道。

    凌百川沉吟会儿,“如此毫无音讯,或许是本官能力不足没有查到,毕竟云州将士数十万,而且分布在个个军营之中,一时疏落也是可能,另外……”

    “如何?”柳桥问道。

    凌百川看了看她,“如果人真的不在军营中,而又没有战死的音讯,那极有可能是被俘虏,或者……当了逃兵。”

    “不可能!他不可能当逃兵!”柳桥当即沉声道,当日她虽然跟他说熬不住便逃,可她知道他不会的,尤其是在刚刚立过了战功,至于俘虏……“凌大人,在战事结束了之后,他尚且还传回了家书,还说立了功,那时候战事已经结束,如何可能被掳?”

    “本官也只是猜测。”凌百川道,“不过那时候虽然停战了,但是战事并不算结束。”

    “若是被掳,难道军中不会上报或者处理吗?”柳桥道。

    凌百川沉吟会儿,“如果确定被战败被掳,根据大周的军法,这个人便当做战死论,而如果被俘的士兵转投敌方,会当做投敌处理,这般不但本人会被定罪,还会牵连家人,而这三年来,朝廷并未下诏令株连,也就是说你夫君就算被俘虏了,目前也没有传来投敌的音讯。”

    “大人,你认为最糟糕的情况会是如何?”柳桥吸了一口气,问道。

    凌百川道:“被俘虏之后殉国。”

    ……

    被俘虏之后殉国。

    被俘虏之后殉国。

    从柳桥走出了州府衙门,这句话始终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像是魔咒一般,将她死死地缠住。

    其实这个结果她也无数次猜到过的。

    凌百川的那些可能,她也猜测的出来,在熟读了大周军法之后,她便猜到,可是,仍是不肯放弃,仍是抱着一丝希望。

    他绝对不会当逃兵的,便是当了,也不可能三年多年都不回家!

    所以,只剩下被俘虏。

    而如果被俘虏了,为了她们不被株连,他绝对不会投敌的,不投敌,他一个小小的士兵有什么价值?没有价值了,他有什么资本在敌营中活下去?

    易之云,你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可是现在你去了哪里?!

    就算是死,你也该让人传一个消息回来!

    至少让我知道我该不该祭拜你!

    不!

    不会死的!

    不会的!

    你还没有达成目的,你还有事情没做完,你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你甘心吗?你忍心吗?!

    可是你到底在哪里?!

    到底在哪里?!

    柳桥后悔了,这一次,真的后悔莫及!

    当初她干什么让他走?!

    行尸走rou就行尸走rou了!

    只要活着就好!

    大不了他们一起去跟易晟拼了,就算是死,也是干净利落!

    可现在算什么?

    易之云,这算什么?!

    柳桥坐在马车中,透过车窗看着对面顾客络绎不绝的美食坊,心里却是空空的,忽然间觉得,如果是易之云真的死了,那她这些年拼命的努力又有什么价值?她究竟为了什么这样努力?为了自己?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

    可是没有了欣赏的人,没有了懂她的人,如何实现这份价值?

    心,忽然间荒芜了起来。

    “东家,可要过去?”车夫开口问道。

    柳桥放下了帘子,闭上眼睛,“从后门进去,不要惊动人。”

    “是。”

    马车绕进了巷子,从后巷的后门进了美食坊。

    下了马车之后,便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迎了上来,“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