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她颤抖着去摸jiejie的头，沾的手上全是血，然后她就不敢再去碰那具身体，只是大哭：“jiejie！”

    她好怕……

    过了好一会儿，楼上有个人下楼，见到这情景，才赶紧地叫了救护车，随后又通知了傅爸爸、傅mama。

    傅自乐等到了救护车，那个医生检查了下，说是昏迷了。

    她才有点回了神，然后跟救护车走的时候，她还记得要把家里的门锁好。

    去到医院的时候，傅爸爸已经在等着了。他一接到电话，丢下手里的工作就急匆匆赶来了。

    傅爸爸一见到傅自乐，就焦急地问：“自乐，你姐怎么会摔下来的？”

    傅自乐抖着嘴唇，想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傅爸爸只以为是小女儿吓坏了，也就不多问，还安慰着：“乐乐不怕。”

    傅mama赶到的时候，傅自喜已经在手术中了，傅爸爸让傅mama守着傅自乐，随后去办理了医院的手续之类的。

    傅mama抱着傅自乐，一直望着手术室的门。

    “自乐，不哭。jiejie很坚强的。”

    “我家自喜那么乖，老天不会那么残忍的。”

    “小喜，mama等你出来。”

    ……

    傅自乐空洞地看着自己的手。她就是用这双手推她jiejie下去的……手上都还有她jiejie的血。

    傅mama掏出纸巾给她擦，也是心疼，小女儿亲眼看到大女儿的祸事，有点担心小女儿以后会有阴影。

    手术完后，医生说是命保住了，但是情况还是不太乐观，要看几天后的恢复情况。

    傅mama听了，又是一阵晕眩。

    傅爸爸傅mama轮流照看傅自喜，其实所谓的轮流，也不过是一个照顾大女儿、一个照顾小女儿。

    三天后，傅自喜醒了，可是都没等到傅爸爸傅mama高兴完，就又睡过去了。然后又过了几天才醒来，之后就变得傻傻的。

    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可是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她的情况一点都没好转，反而恶化了。

    她对于以前的很多事都忘了，模模糊糊记得些人。

    反应越来越迟钝，跟她说句话，要等好半天才知道是在跟她说话。

    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吃饭更是直接用手抓。

    医生又建议送去精神病院疗养一段时间，傅mama死都不同意。

    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变成了傻子，明明出事前几天女儿还搂着自己的脖子说：“mama，等我长大了，我赚好多钱，带你跟爸爸还有自乐去环游世界。”

    她的女儿一向说到做到，她还等着女儿长大带她去环游世界。

    她的女儿那么乖巧，那么优秀，怎么会是傻子？

    医生最后提出，可以在家治疗，但是如果这个情况超过半年以上，那么治愈的几率就很低了。

    傅爸爸傅mama把傅自喜接回了家。

    因为傅自喜的情况实在太糟糕，傅爸爸就让傅mama把工作辞了，他是个工程师，收入还算可以，支撑一家四口是辛苦了些，但是为了这个家，他甘之如饴。

    后来他工作越来越忙，不管回来多晚，都要进去女儿房间看看，然后写张纸条，贴在门口，让女儿们知道他回来了。

    傅mama在家全天照顾着大女儿，就像教小孩子一样地教她说话、教她重新认字、手把手教她用筷子。

    傅自喜的忘性大，开始教的时候，今天教了明天就忘了。庆幸的是，她虽然很多事不会，但性子一直没有变，安安静静，不闹脾气。

    傅mama经常指着图画上的字，要傅自喜跟读。先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然后是词语，再后来就是一整句话。

    傅自喜学得很慢，但是她很努力。

    她一读句子就断断续续的结巴，傅mama每次都安慰她不要急，慢慢地说。这时，她也会自己鼓励自己：“小喜，不，不急。”

    在几个月后，傅自喜第一句通顺的话是：“mama，我爱你。”

    傅mama抱着傅自喜，温柔地笑。 “mama也爱小喜。mama一直一直爱你。”

    一年后，傅mama让傅自喜练字。

    刚开始练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写的什么，后来，“妈”字歪歪斜斜写成“女马”。再继续练，能看出是个“妈”字了。

    渐渐的，字也好看起来。

    她写了满满的上千张纸，全是“mama我爱你”。

    为了这五个字，她认认真真，一笔一划，足足练了两个月。

    傅mama捧着这一叠纸哭了。

    傅自喜笨笨地帮mama擦着眼泪，“mama不哭，小喜爱你。”

    随着时间的过去，傅自喜说话越来越顺畅了，虽然思维依然简单，但是傅mama已经很欣慰了。她感觉她以前的女儿已经回来了。

    傅爸爸联系了学校，试着让傅自喜重读。可是读了没多久，校方就反馈说，傅自喜实在不适合上学了。

    傅mama无奈，又把傅自喜接回了家里，自己教她简单的计算题。

    傅自喜虽然学得很艰辛，但好歹简单的加加减减学会了。

    傅自喜的治疗花了五年时间。

    她用了五年的时间，又重新变成了惹人疼爱的傅自喜。

    傅mama定期带她去医生那复诊，医生都称赞着说是傅家的爱让她好转的。

    过了不久，傅爸爸看中了一个住宅小区。

    小区不大，住户比较少，活动场所也还不错，而且是全封闭式管理。他跟傅mama商量后，就把现住的旧房卖了，在那个小区贷款买了套新的。

    搬了家后，傅mama也开始让傅自喜自己去楼下玩。

    傅自乐就这么看着她jiejie辛苦却努力地过来。

    她每次看到那个楼梯平台，心都慌，直到搬了家。

    她不敢告诉爸爸mama真相，她怕。如果爸妈知道了后，会怎么对她，她想都不敢想。

    她跟她jiejie还是睡一个房间，不过换成了她在上铺。她经常做噩梦，梦见她的jiejie血淋淋地躺在那个楼梯平台。

    可是现实是，她的jiejie什么都没有记起。

    她的jiejie依然是那个爱护meimei的好jiejie。吃饭的时候，会给她留一半的rou。看到她的奖状，会很真诚地为她祝贺。

    有天晚上，傅自乐被噩梦惊醒后实在是害怕，爬下床后，抱着傅自喜哭：“jiejie，对不起……”

    傅自喜被她吵醒后很茫然，傻傻的道：“自，乐，不哭，jiejie，给你，打坏人。”虽然她自己就很弱，但是她心里认为jiejie是要保护meimei的。

    傅自乐想，不管是以前的jiejie还是现在的jiejie，都具有一切美好的品质，让人不由自主地喜欢。不像她自己，那么丑恶。她暗暗下定决心，在未来的岁月里，一定会护她jiejie周全。

    这不只是为了赎罪，更多的，是因为她也爱她jiejie。

    有天，傅自喜在楼下玩了一会，就哭着跑回来，手上还伤着了。傅mama问她，她才说是楼下的小胖子几个凶她，还拿石头扔她。

    傅mama安慰着她，给她处理伤口。

    傅自乐原本在房间里做作业，听到后心下一股火，第二天就找那个小胖子干了一架，她勉强算赢了。回到家被傅爸爸训斥了一番，说女孩子家这么暴力成何体统。

    可是傅mama没有说她，只是很温柔地说：“自乐，你以后就是jiejie了，做事要理性。”

    如果一家四口能永远这么和睦地下去也好。

    有一天，傅爸爸的公司组织去旅游，可以携伴。傅mama原是不想去的，不过傅自喜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傅爸爸劝着她出去散散心，傅mama就答应了，临走前叮嘱傅自乐这几天多照看下jiejie。傅自乐爽快地答应了。

    可是，在飞机转火车的行程中，那火车脱轨了。后来的新闻说是超速转弯造成的。

    傅爸爸当场死亡，傅mama重伤被送进医院，几天后也离去了。

    傅自乐记得，mama走的那天，天气晴朗。

    傅mama原本伤势很重，可是那天，她却显得精神很好。

    她喊来了关姨，郑重地把两姐妹托付给了关姨。两姐妹一个成年了，一个快成年了，也办理不了监护权转移，这个托付也就是口头上的托付，但她信得过关姨。

    而存折，她则交给了小女儿。傅家虽说不是大富，但是积蓄什么的也还是有的。而且她早就想过，她的大女儿这样子，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以前开始就各方面都精打细算。

    然后她让傅自喜背书给她听。最后她把傅自喜、傅自乐一手抱一个。

    “我的孩子，mama永远爱你们，mama会一直看着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自喜，我的小喜。你是个正常人，不是傻子。还有……不要去恨。我的小喜以后一定会有很多人喜爱的。”

    “自乐，mama不怪你。要好好照顾你jiejie。爸爸mama爱你就像爱你jiejie一样多。”

    “mama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有你们两个女儿。mama知足了。”

    “mama一定会保佑我的孩子们，永远平安快乐。”

    傅自喜在傅mama闭眼后，只是静静的哭，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