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唯手熟尔
“老大，这大半夜的，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娃娃脸全程怂着肩膀，弱弱追问：“四哥应该都回去睡了。” 东方汐直接看都不看他一眼，视线一直在屋中逡巡，“是你自己非要跟过来的。” 桌上烛火未灭，而叶言亦没有回房间，所以他才过来看看。 “我这——啊——” 娃娃脸一个弹跳，直接扑向东方汐，只是还是被东方汐无比嫌恶地避开了。 “老大，诈，诈尸了……”娃娃脸颤抖着右手，吓得口齿不清。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东方汐也注意到靠墙角的位置，坐着一人影，只是光线有些暗，看不太真切。 至于这头，被声音吵醒的叶言，原本是有些不耐烦的。不过在对上东方汐审视的目光之后，便只得乖乖起身：“老大找我有事？” “是老七！”娃娃脸快速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走上前几步，责备开来：“老七，你干嘛躲在这里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 叶言真想翻他一记白眼。轻吸口气，些微无奈：“我只是有些累了，才在这里睡会儿。我不知道你们会来，更没想过要吓唬你们。若是让六爷你受惊了，我在这里跟你赔礼道歉。” “好啦好啦！谁要你道歉啦？”娃娃脸挥了挥自己的右手，绕到叶言身旁，细看了一眼之后，还是忍不住唏嘘： “老七，你说你累了就回房去睡吧！就这儿，你也睡得下，啧啧……” 叶言也转头看了眼四周，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能的？有地儿睡总比站着好。” “老七，我怎么没发现你年纪不大，胆子倒是还挺大的嘛！” “六爷过奖，不过是习惯罢了！” “习惯？怎么？你以前也经常同‘尸体’睡一块儿？你们衙门里有那么多案子要忙吗？还是你们那破地儿连个睡觉的屋子都没有？” “呵，六爷说笑了。”叶言只得干笑着掩饰过去，就怕多说多错。 “我就说嘛！”娃娃脸以为叶言之前不过是夸大其词，这才又继续：“老七啊，虽然五哥说话是有些不好听，但你也不必这么拼，这案子又不是一天两天能破。” “是，是我太心急了一些。”叶言应声。 一旁的东方汐早就有些不耐烦，清了清嗓子，沉声：“老四都回房了，你还有什么要忙的？” “回老大，四爷已经将周贵妃的尸身拼凑完整，后面便由我来缝合。” “喔？你来缝合？你会吗？”东方汐眉头微微蹙起，透着怀疑。 叶言以为东方汐是怕她手笨，耽误事，这才上前几步，将一白布掀开，解释出声： “如今就只有头颅和两胳膊还没有缝合，其余我都缝合得差不多了，老大请过目！” “头颅？呕——”娃娃脸好不容易恢复常态的小脸，又是红一阵青一阵，艰难开口：“老大，你们聊，我先回房了。” 话音刚落，人就一溜烟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方汐的视线也只在上面短暂停留了几秒便移开来，正色道：“你这手艺倒是不比老四差。” 就这当下，叶言已经取了手套戴上，准备继续接下来的活儿。 “以前路不凡经常让你做这差事？”东方汐眉头再次皱起，轻问。 叶言头也不抬，轻描淡写回应：“那倒没有。”停顿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是四爷教我怎么缝合的。” 若是刚才学会，又岂会这般熟练？ 对上叶言的隐瞒，东方汐不觉轻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便装作毫不知情，“都这么晚了，先回去睡吧！剩下的，明天再做。” 闻声，叶言这才微抬起头来，看向东方汐，毕恭毕敬：“老大先请回吧！我刚才睡了会儿，现在已经不困了，可以继续。” 对上她眼中的那一抹倔强，东方汐便软了语气：“那你忙吧！” 入殓师这份儿工作，容不得人有半分“不敬”。所以每每工作起来，叶言便会不自觉忘却周遭一切，完全沉浸其中。 像是在与死者，进行着最诚挚的交流。 东方汐也并没有离开，而是就那么静静站立一边，注视着叶言的一举一动，一针一线……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叶言。此刻叶言的专注，无疑是令到他震撼的。但更多的还是——疑问，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小的身体里，到底藏了多少的秘密？他亦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机会去弄清楚她身上所有的秘密？ 他不是不信任她，他只是想要了解得多一些，他只是想要更靠近她一点。 “要是能来两串烧烤解解馋就好了。”大功告成之后，叶言便想着填饱肚子了。谁知刚一转头，就愣在当下：“老大？” “肚子饿了？”东方汐眉眼一弯，嘴角微翘，“走吧，我们去吃点儿东西。” 叶言刚想拒绝，可东方汐已经率先迈步开去。这才忙扯下手套，围裙，急切道：“老大您等等我！” 刚到门口的东方汐果然住了脚，转头看着慌忙清洗自己的叶言，浅笑开来。 一开始叶言还在想，这里晚上都会宵禁，能出去吃什么好吃的？哪里知道，这一通忙乎下来，天色竟已泛白，早市已经开始了。 “你当真要吃这个？”东方汐看了看一旁的小摊，挤眉弄眼：“要不我们去前面看看？” “老大，我想吃这个。” 叶言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还能碰到老朋友——臭豆腐。当下就不愿再走，想要来一份解解馋。 对上叶言难得露出的祈求目光，他又实在不忍拒绝，才憋气强忍着：“老板，给她来一份。” “老板，我要多加辣，加葱，来两份。”叶言兴致勃勃加量。 “一份就好了，我不吃！” “老大，我想要吃两份。” 东方汐嘴角一抽，当即别过脸去，为自己的自作多情，不无尴尬。 “好呢！爷您稍等！” “味道还真是不错！”叶言大快朵颐间，很是满足，“老大，您确定您不来点尝尝吗？” 虽然味道确实难闻，但见她吃得这么欢，东方汐也有些心动了，一脸迟疑：“真有那么好吃吗？” “嗯，好吃，不信您试试？”边说着，叶言便将手中的臭豆腐送上，还一脸期待。 天知道，东方汐顶着视死如归的眼神去咬那一块臭豆腐的表情是有多滑稽？直看得叶言都是“噗呲”一笑。 原本憋气的东方汐只觉眼前一亮，明媚如春花，一时间竟不自觉看得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