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卫四公子姓卫名谨之,字阑亭。” 先不说小姐为什么进去一趟出来后已经和四公子亲密的能直呼对方的字,她只想知道小姐为什么会知道四公子的药很苦。 “小姐,你难道喝了四公子的药?”琼枝有些不相信的问。她家小姐有一个最糟糕的习惯,就是绝对不喝苦药,不病的要死了她也不肯喝药。好在她身体不错,病的十分少,不然这种事多来几次琼枝觉得自己肯定熬不到这时候,因为不肯喝药的小姐实在是太难解决了。 “我怎么可能会主动喝药。” “那小姐你为什么知道四公子的药很苦?” “佛曰,不可说。”岑兰芷负着手哼着小调走在前面,只给琼枝留了个背影。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卫谨之知晓岑兰芷这个名字,是在岑兰芷还未来到卫家的时候。 “公子,玉京传来消息,中书令宁续归向昌仁帝进言,赐婚五公子和玉京城中大臣之女。”南风进了暖烘烘的书房,将一封信放在卫谨之的案头,有些好奇的问道:“公子,这昌仁帝赐婚五公子,莫不是要拿卫家开刀?” “昌仁帝已将江南世族视作心腹大患,再听闻我让人特意透露的铄王与卫家有所往来的消息,自然坐不住。宁续归眼下正得昌仁帝重用,他急于建功,又与我有旧怨,会向昌仁帝献出这种计策在预料之中。若来卫家的人能找出卫家勾结铄王的证据固然好,便是找不到,还能以此做文章,只要有心,昌仁帝定然不会放过任何警告削弱世族的机会。” “只不过,入了我这局,事情的发展是否会如他们所愿就不一定了。”卫谨之缓缓说完,手下的一幅字也写完了。他停下笔又端详了一遍这幅字,然后在南风的伺候下净了手拿起那封信展开。 密信是玉京中的探子传来的,不仅写了玉京局势,还写了不少被有心人掩埋起来的真相。例如这位将要前来卫家结亲的小姐,左仆射岑世谊之庶长女岑兰芷。据说为人温婉可欺,本该因为对三皇子的救命之恩入三皇子府,却被岑家夫人玩了一手李代桃僵,送来了卫家结亲。 这个消息,这个名字,在那时候的卫谨之眼里都算不上什么,放下信转眼就忘记了。只要不会破坏他的布置,不管来的会是什么人都与他无关。 那个时候,不管是远在玉京的岑兰芷,还是机关算尽的卫谨之,都不知晓他们将会因为这场对弈,遇见对自己而言代表着什么的人。 收到密信的这年三月春寒,卫谨之尚且在稍远的一个有温泉的别庄里养病。卫家的公子不论嫡庶,皆能在十六岁后分到自己的商铺和别庄。这些是族中给公子们的一种试炼,也算是他们额外花费的来源。 江南一些较大的家族都是如此,族中子弟的地位全看他们能做出什么样的成绩,也不乏有庶子争气压下嫡子成为被看好的下代家主的事发生,例如四大家族的许家便是如此。 只是卫谨之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病的只能坐在轮椅上,他这人人皆知病弱的身体再加上刻意的藏拙,作为在卫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庶子,能分到的都不是什么好的商铺和别庄。不过因为他的身体原因极俱寒冷,他的别庄里面便有一座拥有温泉池子的,这座别庄名叫未明庄,只要天气开始凉下来,他就会从卫家本家离开去到未明庄调养。 往年,都要到六月底卫谨之才会离开未明庄回到卫家本家,但是这年因为五月卫家五公子要取妻,他便提前回了卫家。 在卫家附近的湘天别庄,卫谨之是第一次看见岑兰芷。说是看见,或许不太准确,他只是在那里看到了那个女子的背影,听到她和自己的丫鬟用一种嘲讽不在意的语气谈论那个痴傻的夫君。她好像一点都不为将要嫁给这种暴虐痴傻男人的自己感到担忧,反倒兴致勃勃的在一旁看着,好像面前的闹剧与她无关。 这必定是个洒脱的女子。卫谨之第一感觉就是如此,洒脱这个词,他在此之前根本没有想过会用在女子身上,但是在听到她所言时,出现在卫谨之脑海中的就是这个词。 “这位岑小姐,我未来的五弟妹,和玉京中传来的情报并不相同。”卫谨之回到卫家后便这么说,“传信玉京,关于这位岑小姐的事情多让人打探一些。” 卫谨之不会允许自己的局被一个捉摸不定的棋子打乱,这个在他预料之外让他看不透感到在意的人,他会更深的了解对方,以免出现什么不能控制的意外。 他的感觉十分的准确,事实上这个意外确实出在了岑兰芷的身上,也许也可以说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那之后,卫谨之知晓了不少岑兰芷的事情,在那些送来的消息里面,他隐隐的窥探出了这个女子埋藏起来的一角。 这是一个聪慧的女子,也是一个和他认知的女子不同的女子。她很奇怪,在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就吸引了他的目光。好奇心一旦起了,似乎就意味着无法控制。 了解的越多,卫谨之就越发现自己失算了,因为他越过了某条代表着安全的界限。或许是因为在卫谨之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奇怪而不羁的女子,也或许是因为某些人注定会被一些人所吸引目光。在还未看清这个身上似乎蒙了轻纱的女子长相时,卫谨之对于她的好奇就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应该在意的那个程度。 真正见到她的模样,是在岑兰芷与卫勤之拜堂的那日。那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在厅上被当众掀开盖头的时候,就连卫谨之这样从不在意他人容貌的人,都忍不住失神了一瞬。那确实是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和玉京传来的信中描述的一样。 那身红衣和那太过出色的容貌,都太过灼眼,正应了那句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甚至那日晚上,卫谨之竟然在梦中恍惚看见了那袭红衣。 卫谨之极少有感到迷茫的时候,若是告诉他的两位好友他也会迷茫,估计他们都不会相信。但是那天醒来后的卫谨之,确实有那么一瞬感到迷茫。他反思自己这些日子的所思所想,试图找出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个女子吸引,但是一无所获。 他原本并没有准备和岑兰芷有任何关系,即使发觉了自己对她不同寻常之处,卫谨之也归类于一时的好奇心。他一向知晓该如何克制自己,所以他不再关注岑兰芷的事情,毕竟已经知晓了岑兰芷并不会对他的局有什么影响,再多关注她也无益。 后来的相遇,是一个巧合。经过某个僻静的角落准备回到幽篁馆的卫谨之,忽然听到了卫二公子的声音。另外那个女声虽然很陌生,但是他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是岑兰芷。在假山外听了一会儿,听到了卫二公子的惨叫,又听到南风的回禀,卫谨之眼里忍不住染上一点奇妙的笑意。 闺阁女子,会如她这般做出这种事?听着假山后的动静消失,卫谨之挥挥手,让南风推着他离开。他本该离开,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停在了不远处,并且遣退了东风南风。 他停在那里其实并没有思考多少,只是单单觉得自己应该和她见一面而已,他想看看自己是否还如之前那样对她感到莫名在意。卫谨之行事,多是走一步之前便已经想到了之后的许多步,这样随心去做的事还真的没有过几次。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出乎了卫谨之的意料,他收到了岑兰芷折下来的花。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他会说出那么临摹两可的话,还会做出送花这种引人深思的行为?卫谨之怎么都想不明白。 南风说那是表达倾慕的意思,卫谨之是不相信的。可能他也有这种猜测,但是又被他自己否决了。第一次见面,她完全不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与她说的话也不过两句,怎么会产生倾慕之意。卫谨之看来,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但是,这件不可能发生的事确实发生了,就像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动心,现在也不那么肯定了一样。 被他遣去照花院打听消息的东风,每日都向他转达着岑兰芷说过的话。 她说:“若能一尝四公子滋味,当真死而无憾。” 她说:“虽然倾慕四公子,可我却不怎么好意思向他吐露心声,真是苦恼。” 她还说:“一直见不到四公子,心中甚为想念。” 卫谨之似乎忘记了自己让东风去照花院探听消息的初衷,每日听着那些完全不像是女儿家说的话,只觉得心中升起自己被雪山中的恶狼盯上的奇怪之感。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可口的肥rou,正在被人垂涎觊觎。 若被他人这样大喇喇的觊觎,在背后用语言调戏,卫谨之觉得自己定然是要让胆敢觊觎他的人身败名裂悔不当初。可是这个他人换做了岑兰芷,卫谨之反倒觉得这个感觉……十分不错? 也许他应该顺心一回。卫谨之看着书本中夹着的一片广玉兰花瓣,这么想着。 然后,他开始时常出现在岑兰芷面前,逐渐换掉了她身边伺候的人,一步步的将她引入了自己的地盘。自身为饵,愿者上钩,只为钓有情人。 明明他们并没有多少交流,却契合的像是天生就该如此。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卫谨之微笑着这么说,在看到她骤然亮起来的目光时,抬手抚上了她的脸,缓缓贴了一下那柔软的唇。 “我觉得这样不太对劲。”两人分开后,她舔了一下唇说:“这样太简单了,你觉得呢?” “说来惭愧,我并没有此种经验。依你看来该如何才对?”卫谨之谦逊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擅长,并且温和的询问她的意见。 “我看,应该这样才对。”她扬起一个狡黠的笑,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再次凑上去亲吻他的薄唇,还无师自通,试探的将小舌探了进去。 “唔,很苦。”一吻毕她皱了一下脸说。不过咂咂嘴话音一转又接着说道:“但是回味甘甜。” “若如此才是正确的,那我明白了。”卫谨之从在隐山书院时,就是一位让书院山长都赞不绝口的天才,他不仅好学并且聪颖。最擅长的就是请君入瓮便宜占尽。 微微抬起她的脸,他学着她的样子再探索了一回。 “这样可对了?” “我觉得,我们都有待加强。”她微微喘了一下,一本正经的攀着他的肩膀这么说,说完又凑过去贴他的唇。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看着堂上坐着的卫夫人,岑兰芷盈盈行了一礼,“母亲,不知唤媳妇来有何事吩咐?” 岑兰芷因为夫婿新丧还未过百日,身穿穿着的还是素净的白衣,通身上下就只有头发上簪着一只银簪两朵白花,更显得她整个人就像是瑶池仙子,那么娇娇柔柔的一笑一望,满是出尘之气。 不管卫夫人心底对这个儿媳是怎么看怎么想,她脸上的慈爱表情做的很到位。让身边的花嬷嬷扶起岑兰芷,她招招手让岑兰芷近前来,握住了她的手道:“这些日子我一心为了我儿勤之伤心,难免怠慢忽视了你,好孩子,你应当不会责怪为娘的吧?” “媳妇怎会责怪母亲,不能为母亲分忧,又不能为母亲稍减苦痛,才教儿媳感到心中愧疚。”岑兰芷听着卫夫人说起卫勤之,眼里一下子就蓄了泪水,一幅十分悲伤还要隐忍的模样。眼里还适当的出现了些惶惶之色和悲苦。 虽然她只见了卫勤之两面,一面卫勤之在她面前将她的丫鬟打了个半死,一面在拜堂的时候当堂跑掉留她一个人拜堂,使她对卫勤之实在很难升起什么喜欢的感觉,但是既然卫夫人想要做戏,她就不得不陪着一起,演好这场你慈我孝。从前在岑家,她也不时需要去岑夫人面前演上这么一场,所以现下这个场面于她而言倒也熟悉。 又拉着岑兰芷安慰了一大通,卫夫人这才说起了叫她来的正经事。如果不是因为卫夫人有事要她配合,又怎么会想起这个被她扔在了角落里让人监视起来的柔弱小姐。 “孩子,你身边的那位潘嬷嬷在庄子上许久没有回来了,这事你知晓吧?” 岑兰芷脸上疑惑的看着卫夫人道:“潘嬷嬷放心不下秋水,原本在岑家时潘嬷嬷就对秋水照顾有加,还说着要收养她做义女。潘嬷嬷是个有情有义的,和儿媳说了这事,儿媳便使她去了庄子上照顾秋水。儿媳身边的丫鬟个个都是得用的,还要多谢母亲为儿媳着想,替儿媳寻了这么多可心人伺候。” 岑兰芷适当的透露了某些事情,便一派诚挚的感谢起了卫夫人。心机不见,像是涉世未深的柔弱小姐,和玉京中探查出的形象十分吻合,一个被嫡母不喜,打发在小院里什么都没教导过的小女子。卫夫人又感到放心了一些,但是她的脸上神情却是越发的严肃。 “今日庄子上来报,秋水去了,是潘嬷嬷杀的人,证据确凿呈报到了我这里。两个都是你身边伺候的丫鬟,还有宫中派来的人,我不好出面,需得你这个主子来处理,所以为娘才会扰了你的清静唤你来商量这件事。” “怎么会!”岑兰芷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可置信的低声惊道,“杀、杀人?潘嬷嬷为何无缘无故的杀人?”一边做出害怕的神情,岑兰芷一边在心中微微笑起来。果真如她所想,即使卫夫人想杀潘嬷嬷,也不会自己动手,而是会让她去,只有她这个‘细作’杀了潘嬷嬷,上头才没什么好说的。 卫夫人叹了一口气,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悲悯,“下人来报是为了财物争执,真是令人不敢置信,我们卫家一向是厚待奴仆的,未曾想竟然会发生这种谋杀之事。这事本该上报衙门,但是这始终是你身边伺候的人,消息传出去你的名声也不好听。所以为娘想着,你自己出面给潘嬷嬷治个罪,让人在庄子上送她一程就是了。” 等岑兰芷犹面带惶恐不定之色退了下去,卫夫人这才消失了脸上的悲悯,换做沉思。从屏风后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是卫家大公子卫仁之。花嬷嬷和连嬷嬷退下去守在门外,留下卫仁之和卫夫人单独相处。 “仁之,你觉得那丫鬟当真没有把那件事告诉这岑兰芷吗?”卫夫人摩挲着自己手上的玉镯,面带不虞。 和卫仁之的私情,以及对亲生儿子的死视作不见,是她最不能开口的两件事,她绝不允许别人知晓。否则就算岑兰芷死了会给朝廷发落卫家的借口,她也要除去岑兰芷。毕竟这事一旦被捅破,她这卫夫人都做不下去了,不仅如此,还会连累她最爱的小儿子恕之,这让她最不能容忍。 卫仁之一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温厚的面容上带着微笑,嘴里却说着:“若是还担心这事,我们只需要彻底的掌握岑兰芷便可。为了卫家着想,岑兰芷目前还不能死,但是如果能把她控制在手里,对我们只有好处。” “就算她知晓那件事,我们撤去了她身边所有的可用之人,让我们的人每日紧盯着她,用五弟的死将她彻底软禁在照花院守孝,谅她也翻不出风浪。不过是个刚从闺阁里出来,还未经风浪的小丫头,素娥不必多虑,一切交给我便是。” 啪的一声,卫夫人将桌上的茶盏挥到了地下,带出清脆的碎裂声。她双手有些颤抖的避开了卫仁之的拥抱,嘴唇哆嗦了一下,“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必须想个更稳妥的法子。” 卫仁之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眼里一下子有些阴沉之色。即使默许了他溺死卫勤之,卫夫人还是对他产生了一些隔阂。明明是他们合谋的事情,可是事到如今她又感到心神不稳,想要把这件事都推卸责任给他,当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卫仁之心里嗤笑,脸上还是一派温柔。 他拍拍卫夫人的肩道:“不如这般,这样柔弱可欺的女人最在意的大概就是清白,我们找人玷污她,你再带着心腹去抓jian。到时候就以这件事威胁她,她若是不想身败名裂,定然会好好听话。她不是依靠着朝廷吗,如果这事出了,这么一个不守妇道与人通jian的不洁女子,就算是皇帝都不能公然包庇她。” 用这个法子,对女子确实是最过歹毒的。在这个人人都看重贞洁,女子身上捆绑着层层道德枷锁的时候,要控制一个女子这确实是最适合的方法。 卫夫人眼神一沉,缓缓点头。“如此,就按照你说的做。十几日之后,是吾儿的九九祭辰,就在那时候促成这事。在这之前好好安排,务必要万无一失。” “我知晓,人选我会好好安排。”卫仁之心里未必就没有自己的算盘,那五弟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他难道就不想一尝芳泽吗。 正想着,卫夫人又忽然开口说道:“那个jian夫,想办法安排成卫谨之,若不行,就给他们下药,我要用这件事一并威胁卫谨之。” “为何是四弟?这事不宜牵扯过多的人,选一个我们能控制的,事成之后杀了就是,何必要惹上四弟徒增麻烦 。”就算卫谨之是个病秧子,卫仁之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是这事一个不好说不定就要除去卫谨之。这么短时间内卫家连死两个公子,别人会怎么看待他这个代家主? 但是卫夫人却无论如何都不听劝告,执意如此。“恕之那孩子太过亲近他卫谨之,现在连我的话也不怎么听,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卫谨之我也要控制住。本以为他那个身子很快就会魂归西天,没想到让他苟延残喘至今。” 卫夫人神情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眼里都出现了不少血丝。这些日子以来她常常梦见死去的儿子卫勤之,梦见他带着傻笑的叫她娘亲,然后拖着卫恕之一起沉入了水底。还梦见了许久没有想起过的卫谨之生母瑶花姨娘,梦见她带着她那个病痨鬼的儿子,一同去索卫恕之的命,这让卫夫人备受煎熬。她的儿子只剩下卫恕之了,一定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听她说起六公子卫恕之,卫仁之皱皱眉也只好同意了这回事,毕竟他也不乐见卫恕之和卫谨之越走越近,能借着这事让卫谨之主动远离恕之也好。 卫夫人和卫仁之都不知晓,他们两个谈论的话,一盏茶后就呈上了卫谨之的案头。卫谨之翻看到最后,神情未变的将那张纸扔到了火盆里付之一炬。 “南风。” “是,公子。” 且不论他们这些人都在心里各自有什么计策,岑兰芷此刻带着黄莺壁月两人,趁着天色尚早坐着马车出了卫府,前往乡下奴仆养病的庄子,奉卫夫人的命去处置潘嬷嬷。 至于琼枝,岑兰芷让她待在照花院看着湘绿,当然最重要的是琼枝其实晕马车,当初从渡头一直坐马车去湘天别庄都让琼枝晕了许久,险些吐出来。 这回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岑兰芷就让她待在照花院,也算是给她放半天假。这些日子带着她每天午后去晒太阳,琼枝这个一贯喜欢待在院子里不出来的,不知道给了她多少次脸色看。 奴仆养病的别庄虽说还好,但是同主子们住的别庄是比不上的,这里难得有主子上门,管事很是殷勤。即使岑兰芷在卫家几乎算是透明人,但好歹也是个主子,这些底层的不能在卫家本家伺候的奴仆们还是想要巴结她。 岑兰芷在外的形象一向是娇弱的小姐,会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看到花落都会留下感慨泪水的那种,和秋水之前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相似。想到据说已经去世了的秋水,岑兰芷脚步顿了顿说:“先去看看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