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伯爷闻言点点头，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分家的理由也是这个，忍不了了。” 二老爷顿住了，看着伯爷不知道说什么好。 伯爷依然是淡淡的喝茶，眼神往门口瞥了瞥，果然，在门口偷听的老太太忍不住了，一迈腿进来了，气的脸通红，进来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不理叫自己‘娘’的二儿子，只盯着伯爷叫道：“老爷！” 伯爷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老太太气呼呼的道：“不管是休妻还是分家，我都不同意！二太太进门二三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二房院儿女齐全，孙子娶了孙媳妇小两口一团和气的，孙女儿也要出嫁了，是嫁到文定侯那样的人家！眼看孙女儿要出嫁了，家里却闹着要休了她娘，这不是毁她的婚事吗？！” 二老爷翻了个白眼叫了一声：“老太太……” “没你说话的份！”老太太厉声呵斥了二儿子一句，转而对伯爷道：“说什么之前经纶聘礼的事情是二太太派人做的，证据呢？！就常家那小子写的那些东西算什么证据？！那反倒是他们两口子栽赃陷害的证据！老爷你心太偏了，长房院的是你的孙子孙女，二房院的难道就不是了？我亲口告诉你的，如霜那死丫头出嫁的时候把筱雪的嫁妆给换了！您为什么就不查一查这个？看看到底谁是jian谁是忠！” 伯爷转头看着她冷笑：“糊涂啊，糊涂！到现在还在说我心偏了……好好，我心就是偏了，我就是偏向长房院的孙子孙女，”伯爷看向了二老爷，见他居然还一副想要听听父母亲吵架的样子，眉头一皱声音严厉了一些道：“你出去吧！” 二老爷一顿，只好站了起来，站起来却又想了一下，看着老太太大声道：“我是一定要休妻的！这就去写休书，叫人把那个婆娘送回去！”说着负气出去了！ 老太太又气又急的站起来追了两步叫道：“你敢！你给我站住！” 二老爷并没有站住，气冲冲的走出了院子。 老太太想追，却又知道只有伯爷能管束的了二儿子，这件事还是得先伯爷松口，只能转回来，对着伯爷叫道：“老爷！您难道就真的要这个家零散了不成？！如霜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他们两口子都是不安好心！” 伯爷抬眼冷冷的看着她：“你清楚的很嘛？！那你给我说清楚，如霜换走的筱雪的嫁妆，是只有几个箱子还是全都换走了？换走的东西全都是什么？一共值多少银子？如霜本身的嫁妆又是多少？值多少银子？” 老太太不耐烦的叫：“这些嫁妆单子办之前不都是给你看过的？！” “我是看过！可筱雪的那三个箱子里的东西没人给我看！里面东西值三万两没人跟我说！”伯爷愤怒的注视着老太太：“三万两银子的东西给她女儿备的嫁妆！这件事你之前就知道？咱们府什么时候能办得起三万两银子的嫁妆了？！本朝平阳公主下嫁的时候，知道嫁妆办了多少银子？一万两而已！” 伯爷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三万两银子，抵了府里多少年的花费？二太太拢共当家不过五六载而已，给她女儿备嫁妆一出手就是三万两银子！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怎么来的？老大和老大媳妇死了之后，一个长房院几十口子人，一年能给他们多少银子？你算过没有？” 老太太梗着脖子叫：“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的……” “赶紧的什么？”伯爷一句就把她的话打断了：“这些话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糊涂的人办的糊涂事！在你眼里，二房院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那都是情有可原！为了二房院你娘家那个不长进的东西，你猪油蒙了心了！” 伯爷将桌上放的几张纸拿起来往老太太身上一扔：“你自己看看！这几年但凡是过年过节，红事白事的，无不是刮了一半的银子装她自己的口袋里！就连我大儿子大儿媳妇的丧事，她都能从中捞一笔！二房院、三房院每年的吃穿用度乱七八糟的加起来上万两，你再看看长房院，连主子带奴才几十口子人一年吃喝用度月钱在内花费的银子一千两不到！” 伯爷说着也已经是怒火越来越旺，气的乱颤，手指头指着老太太：“孙子孙女都快要穿着打补丁的衣裳出门了，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维护那个没人伦没王法的东西！” 老太太把那些纸拿起来看了一眼，见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这些年的用度，账房支取的钱数等等的，她嘴巴张了又张，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这些一看就是伯爷正经的叫账房查的，老太太就算是不想承认，也不敢说是伯爷栽赃陷害啊！ “瀚涛查出来的事情有人证有物证，证据确凿！你却说什么栽赃陷害，你眼里哪有一点点的如霜、经纶姐弟俩？瀚涛是咱们的孙婿，不是什么那常家小子！二房院攀上了一个文定侯，二太太简直恨不能把府邸扒下来一半给她女儿当陪嫁去！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眼皮子就浅到了这样的地步？你们娘家，就是这么教育你们这些女人的？” 伯爷冷冷的看着老太太，声音又恢复了一些，不再那么气愤高昂，冷冷的带着股子很明显的疏远冷淡：“别说老二想休妻，这个家里头谁还想休妻，我全都答应！” 老太太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伯爷！嘴唇微微的颤抖，嗫嚅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伯爷这句话警告的意思太明显了！现在伯府三代同堂，可算一下，除了三太太是江宁苏家出来的之外，其他的几位老太太、太太、少奶奶，不全都是一个娘家出来了？都是和老太太一个娘家！ 伯爷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警告老太太？ 老太太手哆嗦着，手里的纸都传出了‘哗哗’的轻响。 伯爷站起身来：“分家也是势在必行，而且分了家，咱们是同经纶住在一起，绝对不会住在别的地方去！”冷冷的说完了，背着手出去了。 老太太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屋里，手里的纸终于落在了地上。 二老爷那边虽然不愿意分家，但是休妻却是一定要的！在二老爷的眼里，如今才是休妻的最好的时候，因为现在老太太被伯爷压制住了，不然要是换了寻常的时候，想要休妻就要过老太太那一关，而老太太那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休了她娘家姑娘的。 因此，二老爷回去了之后更没有多话，去书房写了一封休妻的文书，给二太□□了不顺父母、嫉妒之极、口舌之争等等的几项，后面的立休书人写上自己的大名，然后在后面还按了个大大的红手印，以示自己的郑重程度。 伯爷从书房出来，就派了个下人去怀柔一趟，将他本家的一个侄子叫过来，看着今天下午的分家。 伯爷本族在京城这边的也就这一个本家侄子了，辈分在那里，平常也是这个侄子来拜望他，原本分家应该是把族里长辈请来的，但是伯爷的本族长辈都在老家，而且他们这样的大宅门户分家，况且又不是儿子们自己分，他本人还在呢！他自己分家，就不用请族里人了，一个本家侄子过来盯着就行了。 伯爷刚把小厮派出去，这边唐明坤就找来了，见了他哭着就跪下了叫：“祖父！您快去看看吧！我爹一定要休了我娘，您快帮我们劝劝我爹吧，这都是什么岁数的人了，闹这个孙子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伯爷伸手把他扶起来，道：“你去准备准备，下午也别出去了，一会儿就分家。”说着转身走了。 唐明坤惊讶的半天都合不拢嘴，过了一会儿，只能转身去找老太太。 ☆、第147章 抬回去 荣定伯府这段时间不太平，亲朋好友中全都是知道些的，也有过来劝的，虽然过来劝的人都看出来了，伯爷的态度是很坚决的，但是谁也想不到，分家和休妻的事情就这么快。 二太太拿到二老爷的休书的时候，大哭着去找老太太，老太太焦头烂额的叫二儿子回来收回去休书，这头本家侄子却已经过来了，说是老太爷派人去请他过来了，见证一下分家！ 老太太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二老爷写了休书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唐经纶从学堂出来，已经有府里的下人在门口候着了，看到他躬身道：“二少爷，今天别去兵马司了，家里有事先回家吧。” 唐经纶自然也知道这几天家里闹的事，忙答应了一声跟着下人回了家，一回到府里，就被请到了上房院老伯爷的书房。 唐经纶进来一看，就惊了一下，难道今天这是真的要分家？！ 屋里头伯爷坐在案几后面，二老爷、三老爷都在，二房院的孙子辈有唐明坤并一个庶子唐宇锰。三房院的孙子辈唐哲宝。 全都在屋里。 还有一位是伯爷的侄子，唐经纶他们叫堂叔的，也在这边，还有一两个年老的外人，唐经纶都不认识。 看到他回来了，伯爷便道：“好了，全都回来了，今天就把家分了。正好前一阵子我叫账房把这几年的账目全都查了一下，如今府里头什么家底是清清楚楚一笔账，你们各自的看看。” 说着，先将一沓子厚纸拿出来，叫下人递给了二老爷。 二老爷脸上明显的不乐意，他很不想分家，就和他儿子唐明坤一样。但是，要分家的是伯爷，这个家里的一家之主！还轮不到他们说分还是不分，因此二老爷就算再不愿意也没办法。 接过来那沓子纸，二老爷只能打起精神认真的看了起来。既然分家是不可逆转的，那就只能是分了。当然，二老爷是绝对不愿意在分家的事情上吃亏的。 虽然面上说得好听，大户人家的分家，不像平头老百姓那样的锱铢必较，锅碗瓢盆的全都要分得清清楚楚，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手松一点，那出去的可就不是锅碗瓢盆那点东西了，因此，各自心里清楚，该计较的时候还是要计较的。 只不过二老爷这一看纸上写的东西，脸色都有些变了。有些惊恐的抬头看了一眼伯爷，低头又继续的看下去。 伯爷脸色不变，淡淡的道：“这个大家都看看，老二，你看完了给明坤看看，明坤看完了给你三叔，老三看完了给经纶。” 连顺序都安排好了。唐经纶好奇的盯着那纸，看到二叔的手都开始哆嗦了，心想那是什么？ 屋里人全都静悄悄的盯着二老爷和他手里那沓子纸。 书房外面传来了哭声，是二太太和唐筱雪过来了，两人的哭声那么的清楚，好像就在门口，屋里的人脸色全都变了，全都看向了伯爷，只有二老爷还低着头颤着手看着手里的纸。 “老太爷！您给个明话吧！今天要是真的叫儿媳妇出了这个门，儿媳妇就一头碰死在门口的石狮子上！儿媳妇进门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老爷不念旧情，老太爷和老太太不能也不念着我这些年的好……我命苦啊……”二太太在外面放声大哭起来！ 唐筱雪如今也是顾不得女儿家的体面了，在外面跟着一起大哭不止，声音也不小。 伯爷站起来了，对屋里人还声音平静的道：“你们继续看。”说着将桌上的纸张挑了挑，然后拿出来了一摞子，捏在手里走了出来。 唐明坤一看马上跟着站起来也出来了。 门外面的台阶上，二太太、唐筱雪和大少奶奶全都跪在这里哭着，二太太和唐筱雪是真的放声大哭，大少奶奶一手搀扶着二太太，一手还要扶着唐筱雪，狼狈不堪的。 二太太一看伯爷出来了，就大哭着叫道：“老太爷！您做事总要一碗水端平了！我辛辛苦苦掌家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一点不敢有懈怠！如今为了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为了别人说我的几句坏话，您查问也不查问清楚，就叫二老爷休了我！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唐筱雪哭着跟着叫：“祖父，爷爷！您不能这样偏心！唐如霜恨我娘恨之入骨，她男人找到的什么证据，全都是栽赃陷害的！您怎么能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唐如霜那个小……唐如霜换走了孙女儿三箱子的嫁妆，这件事您为什么不替孙女儿出头？为什么只帮着她们？难道我和哥哥不是您嫡亲的孙女孙子？！” 唐明坤跟着跪下了道：“祖父，您要查清楚这件事啊，不要中了jian人的jian计！” 伯爷将手里的纸抖了抖，扔到了她们的面前，只对二太太道：“这个刚刚给你婆婆看过了，你也看看，还有，这上面写的东西，我已经誊写了三份，一份给你娘家送回去了，一份现在屋里人在传看，这一份你看完了，给姑娘看看也行，自己留着也行，扔了也行，不过看完了之后，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叫人把你抬出去。”说着，转身就进去了。 “伯爷！” “祖父！” “老太爷！” 一连几声喊，伯爷理都没有理就进了屋子。 二太太捡起来一张纸看着，旁边几个人包括唐明坤也马上捡起来其中的一张看，唐明坤看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 屋里的人面色各异，三老爷此时一双眼睛就盯着二老爷，二老爷手里的纸哆嗦着，他的人已经明显的不在看那些东西了，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大约的在想对策。 三老爷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抢了过来道：“二哥看完了？看完就给我看看……明坤出去了，我就先看看！”他倒是没忘了伯爷的吩咐。 等拿起那纸看了半晌之后，突然的明白了一样，脸上显出来恍然的神情，接着就是震惊！然后又是幸灾乐祸，瞥了坐在那里失魂落魄的二老爷一眼。 伯爷背着手在屋里走着，也不说话，屋里其他的人全都没有说话的。外面一会儿又传来了二太太辩解、哭叫冤枉的声音，唐筱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祖父，这些您总要查清楚，查清楚啊！”唐筱雪哭着叫。 “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老太爷，儿媳妇掌家这么多年，总会得罪些下人，这些刁奴这是趁机陷害我啊！”二太太也是哭着喊冤枉，转头又叫大少奶奶：“去请老太太，请老太太过来！” 一向自诩手段高明的二太太，这会儿哭得是满脸的眼泪鼻涕的，而且也是真的谎神了，没主意了。 二老爷要休了她，嚷嚷了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一回二太太也没有太注意，认为只要有老太太在，二老爷就绝对休不了自己！二太太笃定的很。 可万万没想到，二老爷这一次一说休妻，伯爷那边竟然答应了！不但是答应了，还拿出来了几件事情的证据！二太太这个时候才知道，伯爷这段时间在家里一直都不动声色的在查账，是查自己当家以来所有的账目！还有就是唐经纶给他未来媳妇下聘礼的那失踪的六千两银子的证据！ 二太太这才慌了神，赶紧找老太太商量，请老太太给自己在伯爷面前说情，还有给二老爷那边施压！只是二太太想不到，也就是两天之后，休书就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 不但是二老爷来真的，伯爷也来真的！ 二太太如今是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哭得可怜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大少奶奶赶紧的答应着去找老太太。真是奇怪，这么紧张的时候，老太太竟然不知道躲在了什么地方！老太太这是不打算出头了？ 屋里，三老爷看完了之后交给了唐经纶，嘴里说着：“经纶，你快看看吧，哎呦我的天啊，我不看不知道，这可真真的把人要吓死呢！原来这些年……唉，经纶，你可受了苦了……” 等唐经纶看的时候，伯爷已经叫人了：“来人！将二太太请走！” 外面一下子乱了起来，尖叫声，大哭的声音不止，不过伯爷神情非常的淡定，一点都不受影响。 二老爷在屋里也是一样的呆滞着。 唐明坤进来也跪在了伯爷的脚下，哭个不住的扯着伯爷的衣襟求情。屋里那个世侄有点坐不住了，起身正想要也帮着求求情，伯爷便看见了，对他摇摇头道：“此事万万无有回旋的余地。” 那世侄就呆了呆，只好坐下了，转开了头不看唐明坤。 伯爷也不为所动，一直看着门口来了几个婆子，将二太太半强硬半搀扶的给送出了门去。唐筱雪哭着在后面追，几个丫鬟婆子的忙上前去拦挡，唐筱雪嚎哭得天昏地暗的。 过了一会儿，下人进来禀报：“禀伯爷，已经用马车把二太……把……送回去了。”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结巴了一下，赶紧说完了。 伯爷点点头。 而听见了这一声禀报，院里的唐筱雪和屋里的唐明坤，一下子全都瘫倒了。 ☆、第148章 小心着点 老太太在二太太拿着休书来找自己的时候，虽然看过了伯爷给她的二太太这些年贪钱的证据，但还是硬着头皮找到了伯爷求情。